《芙蓉女兒誄》所誄何人
按《紅樓夢》小說情節,《芙蓉女兒誄》是賈寶玉用來誄丫鬟晴雯的。然細思發現,此誄內容多有與晴雯身份不合之處。脂批暗透,此誄「名為誄晴雯,實為誄黛玉也。」再深究,定會發現,所誄之芙蓉女兒,也很不像黛玉。那麼,這誄文到底所誄何人?
一、作者誄前有交代
在誄文前面有一段文字,是作者寫此誄文的構思過程。其內容是:
1、誄文是一個「別開生面」的「典禮」,僅僅是為了「不負我二人之為人」,「於世無涉」。
2、寶玉對所祭之人,正懷誠敬之心。
3、作者寫誄文時的心情是「灑淚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寧使文不足,而悲有餘方是」。
4、誄文中「多有微詞」,並採用了「遠師楚人」之法。
5、此誄文「並不為人知慕」,只是想表達作者悲憤的情感,寄托作者憂戚沉重的哀思。
6、作者寫出了寶玉祭奠晴雯的儀禮和程序,體現了寶玉對晴雯的哀悼和誠敬。
綜觀這段文字,作者告訴我們,誄文明說「與世無涉」,實則「多有微詞」,是作者「灑淚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寫成的。
二、誄文表面上似誄晴雯
1、誄文的撰寫時間與晴雯的死亡時間相符,都是秋天,「八月」。
2、誄文中的芙蓉女兒與晴雯身份相符,都是16歲的丫鬟。
3、寶玉與芙蓉女兒和晴雯的關係相符,都是主僕關係,相處時間均為「五年八月有畸」。
4、芙蓉女兒與晴雯品貌相符,即「志比天高」,「風流靈巧」。
三、「雖誄晴雯,實誄黛玉」
1、在七十九回,當寶玉才祭完了晴雯,黛玉便走出來,贊寶玉的誄文是「好新奇的祭文!可與曹娥碑並傳的了。」又提出要修改其中的兩句,把「紅綃帳裡,公子多情;黃土壟中,女兒薄命」改為「茜紗窗下,小姐多情;黃土壟中,丫鬟薄命」。在這裡,第一次提到誄文與黛玉有關。
2、庚辰本脂硯齋有夾批曰:「又當知雖誄晴雯,而又實誄黛玉也,奇妙至此。若必因誄晴雯,則呆之至矣。」在此處靖藏本亦有眉批曰:「觀此知雖誄晴雯,實誄黛玉也」。
3、在「黛玉聽了,忡然變色」處庚辰本有夾批曰:「觀此句,便知誄文實不為晴雯所作也」。
4、細觀誄文,我們發現了矛盾:
(1)、誄文中的「鏡分鸞別」之語,乃反映的是戀人之間的情愛,而非主僕之間的親近。
(2)、「樓空(支鳥)鵲」,僅用於夫妻之間,如牛郎織女「七七」之夜相會。
(3)、「帶斷鴛鴦」,指夫妻關係被割斷。
(4)、「共穴之盟」和「同灰之誚」,都是指夫妻或戀人之間的盟誓。
(5)、「汝南血淚」和「梓澤余哀」,都是指夫妻與寵妾之間的恩愛。
(6)、「忍捐棄余於塵埃耶?」「冀聯轡而攜歸耶?」都是表現情人之間生死相隨的情感的。
所以,誄文中所抒發的,不是主人對所親近的女奴的感情,而是一個男人對妻子或戀人的依戀、生死離別的哀怨和悲憤,以及對再次重逢的期待。
四、既非誄晴雯,又非誄黛玉
進一步研究,便會發現誄文既非誄小說中的晴雯,又非誄小說中的黛玉,所誄之人應是超越了此二人之外的另一個人。
1、芙蓉女兒的性格是「姐妹悉慕英嫻、嫗媼咸仰惠德」,不像「風流靈巧招人怨」的晴雯和黛玉。
2、「鷹鷙、鳩鴆、茞蘭、薋葹」是屈原在《離騷》中用來比喻賢人與惡人的,其表達的是自己的政治思想,與男女之情無關。作者大量使用《離騷》中的詞彙和比喻,是有意引導讀者將芙蓉女兒之死與政治勾掛,而絕非單純的閨閣之因、兒女之情。
3、「高標見疾」。作者用賈誼因高潔不群而遭嫉被貶之典故比喻芙蓉女兒,是說芙蓉女兒遭到嫉恨,只由於政治上的原因。
4、「羽野」典故。作者借用此典,是為了說明芙蓉女兒之慘死的根本原因在於,她像鯀那樣,是為解除人民之苦,得罪了「天帝」。
5、「委金鈿於草莽,拾翠廅與塵埃」。說芙蓉女兒佩帶的「金鈿」(首飾)「委棄」於「草莽」,「翠廅」失落於「塵埃」。這與晴雯、黛玉的情況均不相符。
6、「抑萁尾之光」。此典比喻芙蓉女兒在社稷中的地位之高,作用之大,死後可以「騎萁尾」以遨遊太空。說明芙蓉女兒絕非常人。
7、「天何如是之蒼蒼兮」一大段騷體歌詞,是對芙蓉女兒的頌讚,將她描繪成能夠駕玉龍、乘瑤象,遨遊於天宇之神,說明她在人間也絕不僅僅是一個似晴雯這樣的丫鬟或似黛玉這樣的小姐。
五、《芙蓉女兒誄》實誄何人?
從前面分析可知,誄文既似誄晴雯,又似誄黛玉;既非誄晴雯,又非誄黛玉。那麼,作者灑淚泣血,所歌所頌之人,究竟是何人?我認為,這人絕非小說中人物,而必是一個歷史人物。這個人物應該具有以下特點:
1、 這個人與作者的關係十分密切,應該是作者的戀人或妻子。
2、 這個人是因為政治原因遭人嫉恨,被迫害致死的。
3、 這個人的身份地位絕非一般丫鬟、小姐可比,而是身居高位的一個女子。
4、 從誄文中芙蓉女兒在天國所受到的非比尋常的待遇可知,她是天上的神上之神,在人間應該是人上之人,很可能是一位皇后。
5、 從脂硯齋評批中我們得知,女媧石「照應十二釵」,「照應六十釵」,即,六十釵都是女媧石的分身。女媧石是通靈寶玉,該玉為大紅色,是一塊紅玉。女媧石身上隱寫的歷史人物名叫「紅玉 」。小說人物晴雯和黛玉都是「紅玉」的分身。由此我們得知,「芙蓉女兒誄」所誄之人,應該是歷史上的一個名叫「紅玉」的人。
2005年4月9日星期六於新疆伊寧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