闡釋賈寶玉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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闡釋賈寶玉的性格

賈寶玉

對於偉大作品的內容和藝術,我們都無法闡述無遺,無法在作者意圖的源頭與他會合,但是,我們「應該盡量接近這個源頭」(1)。《紅樓夢》以其博大精深的思想文化內蘊,為讀者提供了多維解讀之可能。

      寶玉不僅是「悲金悼玉」的愛情悲劇中的男主角,也是賈氏家族先祖選定的唯一「略可望成」(第5回)的接班人。因此,這一形象既是解讀《紅樓夢》中愛情悲劇的關鍵,也是解讀其家族悲劇的關鍵。我們擬結合成長環境,從心理學角度對賈寶玉這一獨特形象的個性特徵作較深入的分析。

    先秦儒學以政治倫理思想為主體,哲學色彩較淡;作為政治倫理思想的理論基礎的人性論,自然也不夠深入,不管是孟子的人性本善論還是荀子的人性本惡論,都使複雜的人性問題簡單化了。由道家而來的道教和從印度傳入的佛教,講成仙、成佛,尋求性命的歸宿,相對於儒家對「外」的處世哲學來說,從人自身著眼的道佛可以說是「內學」。宋明以來,理學家不再滿足於儒家思想的政治化和倫理化,援佛道入儒,並從儒家經典《禮記》中選取相對來說有較濃的「治內」傾向的《大學》和《中庸》,與《論語》、《孟子》一起,合為《四書》,從中探求性命之學(2)。宋明新儒學的功過至今是個很有爭議的話題,但有一點應該得到承認,那就是在將儒學哲理化的過程中,對宇宙人生的奧秘等一貫被輕視的「虛理」有了哲理性的探討,大大地增強了中國文化的思辯色彩。   就人性來說,宋明理學家不滿於「本善」或「本惡」的簡單劃分,以《中庸》「天命謂之性」為理論起點,進行了深入的探索。理學創始人程頤提出,「才稟於氣,氣有清濁,稟其清者為賢,稟其濁者為愚。」(3)這裡的「才」指材,即材料、材質,與人性相通。人性是由氣稟決定的,氣稟有善有惡,從而人有生而為善或生而為惡者,後天的環境可以改變先天的善惡。朱熹進一步發展程頤的人性論,提出天命之性與氣質之性,認為天地之間有理有氣,理為「天理」,為永恆的善;氣為「氣質」,有清濁偏正之別。個體的人或物稟受「理」所形成的性是天命之性,是人之本性;稟受「氣」所形成的性是「氣質之性」,是人之形體。人和物未生時,天理流行於天地之間,理稟受到一定形氣之後才成為性;但理一旦進入形氣體質就受到了「氣質」的「污染」,就有了善惡。對每個人直接發生作用的現實人性就是這種「氣質之性」,是道德理性和感性慾求的綜合體(4)。很顯然,這已將人性的探討上升到宇宙論的高度。理學家這種對人性的哲理探討在《紅樓夢》中有直接的體現,這一點似乎還未引起學界的注意。

      第二回當冷子興說到賈寶玉怪異的言行並以「色鬼」視之時,賈雨村根據所秉天地之氣的不同將人分為大仁、大惡和正邪兼備三類:大仁者秉清明靈秀之正氣,應運而生,如堯、舜、禹、湯、文、武、周、召、孔、孟、董、韓、周、程、朱、張等;大惡者秉殘忍乖癖之邪氣,應劫而生,如蚩尤、共工、桀、紂、始皇、王莽、曹操、桓溫、安祿山、秦檜等;正邪兼備者則兼秉清明靈秀之氣和殘忍乖癖之氣:

      使男女偶秉此氣而生者,上則不能為仁人君子,下亦不能為大凶大惡。置之於千萬人之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千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千萬人之下。若生於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癡情種;若生於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偶生於薄祚寒門,亦斷不至為走卒健僕,甘遭庸夫驅制駕馭,必為奇優名娼。如前之許由、陶潛、阮稽、嵇康、劉伶、王謝二族、顧虎頭、陳後主、唐明皇、宋徽宗、劉庭芝、溫飛卿、米南宮、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倪雲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龜年、黃番綽、敬新磨、卓文君、紅拂、薛濤、崔鶯、朝雲之流,此皆易地則同之人也。

      賈雨村所列舉的這些正邪兩備者,不管是隱士、皇帝還是詩人、畫家;不管是現實生活中的人物還是文學作品中的人物,不管是俊男還是美女,不管是有異行奇情還是有怪才美貌,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率性而行,不為流俗所拘,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表現出自我的真性情。賈雨村在作品中既是現實層面的忘恩負義、貪贓枉法的小人,同時又是寓言層面的「假語村言」、貫穿全書的線索人物,作者有時通過他來「自表書旨」(5)。我們認為,賈雨村在這裡對人的分類應該帶有代作者言的性質,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一段話對刻劃賈雨村這一形象並無直接幫助,於全書意旨卻非常重要。正如小說中有些人物主要具有情節功能一樣,賈雨村的這段話也主要起代作者言的作用。在此基礎上,我們想指出三點:一、作者將理學家周、程、朱、張歸入「大仁」之列,可見他並不像俗常所認為的那樣反理學;相反,他完全接受理學家的人性論,以先天所秉之氣來解釋複雜的人性;二、作者立意甚高,塑造賈寶玉這一形象是為了探討他所代表的「一類人」的生命狀態,而不是為了反應某時某地某朝某代的積極或消極的思想意識,「無朝代年紀可考」,「易地則同」,都是為了強調這一點;三、鑒於前兩點,我們強調:《紅樓夢》審視的是具有特殊性格的人在某種特殊環境之下的生命狀態,其價值和意義在於對人性人情的探索,而不是簡單地反科舉反封建婚姻制度反封建文化體系。

    如上所述,賈寶玉稟受了正邪兩氣,具有浪漫不拘的個性。用警幻仙子的話來說就是:

     如爾則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輩推之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能語達。汝今獨得此二字,在閨閣中固可為良友,然於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眥。

     天性中的「意淫」是寶玉性格中非常重要的因素。對「意淫」有許多解釋,比較有代表性的看法是:「寶玉的『意淫』是一種對美麗女性的純情感、近乎是精神性的愛慕,而不帶有欲的成分」(6),有的學者甚至認為寶玉的「意淫」是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博愛思想。何炳棣先生以生理和心理科學知識,對作品中有代表性的六個「意淫」個案的內容、性質和科學含義進行了細緻、準確的分析,然後得出六條結論,大意是:「意淫」不是純真無邪的感情,也不是博愛或柏拉圖式的愛,而是潛意識中對具有性吸引力的美麗女性的一種性情緒,在「超我」的克制之下,最終完成性的昇華,「將潛意識中自私滿欲的驅力提升轉化為體貼、同情、憐憫」(7)。就我們所見,這是對「意淫」的最深刻最有說服力的一種分析和解釋。

    如果只是把寶玉的性格說成是天生的「意淫」,那就墮入了先驗論的泥坑。曹雪芹以天才的睿智寫出了形成「意淫」的後天環境。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理論認為,男性自嬰兒時期始就具有的戀母仇父情結會對其日後的個性以至擇偶等行為產生深刻的影響;當代心理分析派則不再單純以性潛能解釋性格與行為,而更強調社會環境和教育因素。中國古代的傳統文化以及寶玉的生活環境使弗洛伊德所說的「仇父」情結和「戀母」情結在寶玉身上都不會發生,要理解寶玉的性格特徵,只能從家庭環境和他所受的教育入手。

    弗洛伊德的《自我與本我》認為,嬰兒初生時,心靈結構中僅有包含性潛能和其他各種原始慾望在內的「本我」,「本我」是無法克制的,所以,嬰兒的任何慾望比如說飢餓、便溺等都必須立即滿足;五、六個月以後,開始生長能調節「本我」的「自我」,但這種調節功能還很有限;到了五、六歲或稍晚,開始生長能對自己的良心、行為進行裁判的「超我」。在「超我」產生的過程中,家庭教育和所處環境非常重要,對男孩來說,父親的教育尤其重要。如果父教成功的話,最初的「仇父」心理會轉化成對父親的敬佩和愛戴,父親的人品和事業心等會對孩子的一生產生深刻影響。沒有父親的合適的管教,孩子的人格將產生缺陷,《三字經》中的「養不教,父之過」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寶玉出生在一個鐘鳴鼎食、詩禮簪纓的貴族大家庭裡,榮寧兩府的最高權威賈母視他如命根一般;生母王夫人因長子英年夭折,對獨子寶玉也就更加溺愛;父親賈政雖然為人正直但個性刻板,再加上有賈母和王夫人的庇護,他根本無法對寶玉進行正常合理的管教。當寶玉在為大觀園題詞表現出超常的才情時聽不到父親半句鼓勵的話,當寶玉與書僮等在書房裡鬧得烏煙瘴氣時,忙於公事的父親也蒙在鼓裡。當然,賈政並沒有完全放任自流,書中多處寫到寶玉對父親的恐懼:二十三回元妃下諭讓寶玉和眾姐妹去大觀園居住,寶玉正喜之不勝,忽聽父親叫他,「寶玉呆了半晌,登時掃了興,臉上轉了色,便拉著賈母,扭的扭股兒糖似的,死而不敢去」;二十五回賈母說:「都是你們素日挑唆著逼他唸書寫字,把膽子唬破了,見了他老子就像個避貓鼠兒一樣」;二十六回寶玉正要哄黛玉開心,一聽到父親叫他,「不覺打了個焦雷一般,也顧不得別的,」疾忙走了,從這些情節中可以看出,寶玉的「懼父」心理有多嚴重。對「寶玉挨打」一節已有了許多分析,一般認為主要內涵是「封建衛道者與叛逆者之間的矛盾」,我們認為,從父子關係的角度來看,這是典型的對失敗父教的描寫。對賈政管教方法的不得當,作者借賈母之口作了評價:

   (賈政)忙跪下含淚說道:「為兒的教訓兒子,也為的是光宗耀祖。母親這話,我做兒的如何當得起?」賈母聽說,便啐了一口,說道:「……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日你父親是怎麼教訓你來!」

     賈母責備賈政教子無方,賈政無話可說,只好向賈母保證「以後再不打他了」,事實上,賈政從此幾乎不再管教寶玉,寶玉的「懼父」心理卻並沒有消除。正如何炳棣先生所指出的,寶玉「把經常性『懼父』的緊張轉移到對全體男性的憎惡」(8)。寶玉最初的不肯讀求功名的正經書,也許只是由於小孩貪玩的天性和嬌生慣養導致的任性,但父親經常為他不用心讀書也嚴加責備甚至責打,則使他產生強烈了強烈的逆反心理。父親逼他讀書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參加科考走上仕途。既然視讀書為畏途,對科舉仕進當然也就深惡痛絕,所以,凡讀書上進的人在他眼裡都成了「祿蠹」;再加上耳聞目睹榮寧兩府成年男性的種種卑劣行為,尤其是他們對女性的摧殘,不但促成了他心理上的「轉換」,而且加深了他對大觀園以外的男性社會的恐懼和痛恨。從寶玉成長的心理過程來理解他的「叛逆」性格,也許更能把握這一獨特形象的心理學深度以及他在中國甚至世界文學史上的意義。從這個角度,還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作品開頭部分沉痛的懺悔語調:

     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我之上,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我實愧則有餘,悔又無益,大無可如何之日也!當此時,欲將已往所賴天恩祖德,錦衣紈褲之時,飫甘饜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德,以致今日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集,以告天下。

     以現實的人生經驗而論,當曹雪芹挈嬌妻弱子,面對蓬牖茅椽和繩床瓦灶來追憶昔日繁華時,難免不生「天上人間」之歎!因此,我們相信敘述者的懺悔是真誠的,以今日理性之「超我」來反觀當日感性之「自我」,大概會有「花非花」「我非我」之沉痛!

    特殊的成長環境和失敗的家教,一方面使寶玉對科舉仕途以及整個男性社會深惡痛絕,另一方面又養成了他「意淫」的個性和愛紅、愛吃胭脂的怪僻。第三回介紹,賈府裡哥兒姐兒每人有一個乳母、兩個貼身丫鬟,另有四個嫫嫫和四、五個小丫鬟。寶玉更是特權人物,「自幼姐妹叢中長大」,到了婚娶的年齡還在大觀園中與一大群美麗的女孩生活在一起。從他的感官發育到心理發育,接觸最多的是紅顏消退的奶媽、嫫嫫和青春美麗的女孩。相比之下,當然是討厭前者而喜歡後者,他甚至好幾次為了偏袒丫鬟而觸犯自己的奶媽。可以想像,從小這些丫鬟們就經常抱他、親他,她們臉上的胭脂以及特殊的體香都給了他無限的快感,這是一種原始的性的滿足。祖母和母親都庇護、溺愛他,父親不能時時管教他,管教的時候又很不得法。所以,他對世事的瞭解對人生的看法多來自身邊的女性尤其是青年女性。在長期親密的接觸中,他對女孩們的喜怒哀樂有細緻入微的瞭解,並且在情感上有強烈的依戀。年歲漸長之後,不能再與這些女孩無所顧忌地「拉拉扯扯」,少女們臉上的胭脂和體香就成了他意念上時刻不去的戀物,不時激起他的慾念,愛吃胭脂其實是一種典型的戀物癖。戀物癖屬於輕微的性歧變,在中國野史、筆記中對各種各樣的性歧變現象多有記載(9),但是,如此成功地將性歧變運用於小說中的人物塑造,曹雪芹很可能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人。現當代文學中大膽寫性的作品不少,但能像《紅樓夢》一樣既有性心理深度又能深化主題的恐怕並不多見。從性心理學上說,「這一類的物戀現象,若在比較輕微的限度以內,還可以說是完全正常的」(10)。寶玉的戀物癖基本控制在正常範圍內,因為它並沒有成為性戀的專一對象,也沒有到引發性情緒的程度。不過,有時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比如第十九回寶玉答應了襲人要改掉「吃人嘴上的胭脂」和「愛紅」的毛病,到了二十四回竟又要當襲人的面吃鴛鴦臉上的胭脂:

     寶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功夫,回頭見鴛鴦穿著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背心,束著白縐綢汗巾兒,臉向那邊,低著頭看針線,脖子上帶著扎花領子。寶玉把那臉湊在勃項上聞那香氣,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膩不在襲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臉笑道:「好姐姐,把你臉上的胭脂賞我吃了罷。」一面說,一面扭股兒糖似的粘在身上。

    很明顯,寶玉在這裡已經不是單純戀物,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鴛鴦的服飾,然後集中到脖子,當他湊上去聞體香時,已是情不自禁,討吃胭脂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以他與襲人的特殊關係,將鴛鴦皮膚的「白膩」與襲人比較這一心理活動更說明他此時的內心的慾念。值得指出的是,寶玉與這些年輕女孩的密切接觸,雙方都獲得了潛意識中性的滿足和愉悅。那些女孩純潔美麗,但也許並不像一般論者所說的那樣「無邪」,二十四回寶玉要喝茶,身邊的幾個丫鬟都不在,恰巧被大丫頭小紅碰上,給寶玉到了茶並說了幾句話,秋紋、碧痕看到後,對小紅盤問、諷刺、挖苦,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事實上這小紅也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容貌,有心「妄想向上高攀」;晴雯、襲人彼此之間的明爭暗鬥更是充滿了醋意。寶玉之所以喜歡年輕女孩而討厭生過孩子的老醜的女性,恐怕也不完全是因為她們沾染了男子社會的惡習,而與潛意識中的男性佔有慾有關,他經常為那些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女孩要結婚而苦惱,他希望得到天下所有美麗女孩的眼淚,這在潛意識中不是「佔有」是什麼?同樣是已婚女子,在寶玉心目中,平兒因為「是個極聰明、極清俊的上等女孩兒」,便「比不得那起俗拙蠢物」,因而竟為未曾在她面前盡心而深以為恨,當意外地為她稍盡片心時竟以為是「今生意中不想之樂」,「內心怡然自得」;後來有機會為已婚的香菱換裙、盡心,更覺得是「意外之意外」的僥倖;五十八回他見杏樹息花結子想到邢岫煙已許婚,過兩年也就要「綠葉成蔭子滿枝」,再過幾年則不免烏髮如銀紅顏似縞,於是傷心歎息失落悵惘,「未免又少了一個好女兒」。由杏樹結子產生的聯想與男子世界的惡習無關,想像中邢岫煙的變化是由與「性」相關的「生子」引起的。可見,大觀園並不是無「欲」的透明世界,女孩們喜歡與寶玉親近,有著兩性間微妙的性吸引,在寶玉,是寬泛的「意淫」;在這些初涉世事的女孩,是青春的夢幻。與其說作者是以大觀園來象徵理想世界的誕生和毀滅,不如說是將寶玉和一群美麗的女孩置放在大觀園這個特異之境裡,來演繹青春的傷感和美麗、成長的愉快和煩惱。若過分強調大觀園的「潔淨」,反而不合人性人情。

    在寶玉的性格中,無論是對男性的深惡痛絕還是對女性的溫柔體貼,都與他所處的環境和所受的教育密切相關。明白了這一點,就不難明白寶玉的「名言」:「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就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氣逼人」(第二回);「天地靈淑之氣只鍾於女子,男兒們不過是些渣滓濁沫而已」(20回)。警幻仙姑說:「好色即淫,知情更淫」,寶玉以天生的一段癡情,處千紫萬紅的大觀園中,對眾女兒暱而不至於亂,乃所謂「閨閣良友」,乃所謂「天下古今第一淫人」,寶玉的「叛逆」個性和方式的確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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