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評《石頭記》小說美學觀(11)

脂評《石頭記》小說美學觀(11)

脂評《石頭記》小說美學觀(11)

紅樓評論

      「余謂《石頭記》不得與俗人讀。」(靖藏本,第九回眉評。)( 212)

 

    這是脂硯個人極其希望,世人能看出原作者《石頭記》一書中許多獨步創新的小說美學,所以不希望眾讀者仍以一般小說俗套之眼界看待,如此豈非糟蹋曹雪芹獨步小說處!所以脂硯贊曰:

 

      「這方是世人意料不到之大奇筆。」(甲戌本,第十五回夾評。)( 255)

 

. 虛實相間,因情捉筆:

    「虛實相間,因情捉筆」,是論者整理出脂硯齋小說美學論的另一處,它是關係著文章美學技巧!正是所謂:

 

      「如此幻筆幻體,文章之格式至矣盡矣!」(庚辰本,第十七、十八回眉評。)( 299)

 

    這樣的小說美學技巧,仍是基礎著「情理」!是「因情捉筆」、是「事之所無,理之必有」的!

 

      「出口神奇,幻中不幻。文勢跳躍,情裡生情。借幻說法,而幻中更自多情;因情捉筆,而情裡偏成癡幻。試問君家識得否,色空空色兩無干。」(戚序本,第一回,回後評。)( 100)

      「余最喜此等半有半無,半古半今,事之所無,理之必有。」(甲戌本,第二回眉評。)( 104)

 

小說的藝術美,有一處是可貴在「幻筆幻體」、「因情捉筆」。小說之美,不是在於實筆實寫,有時候因著小說中的「情理」虛寫一筆,更可見其美感。其美感來自於「半有半無」、「出口神奇,幻中不幻。文勢跳躍,情裡生情。借幻說法,而幻中更自多情」,這樣的藉著小說之中的「情理」,或曰某處技法上的特殊需要,筆鋒遊走於虛實兩處相間,正是脂硯所點出的另一點小說美學。

    本處,論者又歸納為「不寫之寫」與「特犯不犯之筆」兩項。

一.        不寫之寫: 

    原文:「彼時閤家皆知,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石頭記》第十三回)

    (1).評點:「九個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甲戌本,第十三回眉評。)( 235)

    「「不寫之寫」即指作者不直接落墨用筆,而是靠暗示,已引起對某人某事的聯想。可卿之死,作者沒寫明死因(實是刪去),卻又暗示其死令人「納罕」、「疑心」。」40秦可卿之死,參見眾脂批條文,應是一實際事件的虛寫,對此,可集中參見第十三回中的條文,應可窺其大慨。透過了隱晦的「暗示」,就可以將事件的曝光度,減低到最小,可見曹雪芹身邊中人,是有人極度不願此事的曝光,雪芹才只能如此晦澀的點到即止。不能寫,卻又寫的看得出,真是「不寫之寫」。

    原文:「三個人滿心裡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泣。」(《石頭記》第十七、十八回)

(2).評點:「《石頭記》得力擅長,全在此等地方。」(己卯本,第十七、十八回夾評。)( 293)

這裡是十七、十八回處,寫元春回家省親,三人是指元春與賈政夫婦,即元春父母,其母子三人心裡有多少衷情想訴,卻不知一時何處開口,其情深至極,更是哭泣以對。如此之「因情捉筆」的「虛寫」,省下了一般小說中會出現的搧情客套話,更可因其含蓄的虛筆,提升其「情」的層次,也是另一種「不寫之寫」。脂硯更是稱「《石頭記》得力擅長,全在此等地方」,如此藝術美的昇華,是真可堪此讚譽。

    原文:「說著,一徑去了,不在話下。」(《石頭記》第二十二回)

(3).評點:「最奇者黛玉乃賈母溺愛之人也,不聞為作生辰,卻雲特意與寶釵,實非人想得著之文也。此書通部皆用此法,瞞過多少見者,余故雲不寫而寫是也。」(庚辰本,第二十二回夾評。)( 351)

《石頭記》第二十二回,一開始寫的就是眾人準備為薛寶釵過生日。而在二十二回前,為寫及眾人幫黛玉過生日。故脂硯說這是「最奇者黛玉乃賈母溺愛之人也,不聞為作生辰,卻雲特意與寶釵,實非人想得著之文也」。彼時賈母寵愛黛玉,是勝過寶釵的,而卻不寫黛玉生日,反寫寶釵,「此書通部皆用此法,瞞過多少見者,余故雲不寫而寫」,脂硯認為這是曹雪芹的狡猾處。

    原文:「只聞得隱隱的木魚聲響。」(《石頭記》第二十五回)

    (4)評點:「不費絲毫勉強,輕輕收住數百言文字,《石頭記》得力處全在此處。以幻作真,以真為幻,看官亦要如此看法為幸。」(甲戌本,第二十五回側評。)( 390)

第二十五回,寫的是王熙鳳與賈寶玉,兩人接中了趙姨娘請人下的五鬼法,眾人正在一連串埋怨之際…「只聞得隱隱的木魚聲響…」依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就這樣登場,收住了可能還要再發生的一長串埋怨語,就這樣點到即止的收住了。這樣不繁雜的虛寫一筆,更是留著含蓄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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