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時間結構組合(五)
第四十一回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
此回接前回,與前一回為同一天事。即前回寫上半天事;此回寫下半天事。前回從李紈「清早起來」開始;此回到「一時賈母醒了」就在「稻香村」「擺晚飯」(957頁)作以結束。
此回亦為入秋第五天事。
即九月初四日事。
第四十二回 蘅蕪君蘭言解疑癖 瀟湘子雅謔補餘香
此回接上回吃晚飯事,「話說他姊妹復進園來,吃過飯,大家散去,都無別話」(見961頁)。然後是「說劉姥姥帶著板兒,先來見鳳姐,說:『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同上)。
此與前兩回為同日事。
即入秋後正文的第五天,也即九月初四日事。
但曹雪芹卻筆鋒一轉,在劉姥姥這個「母蝗蟲」對大觀園進行了一次浩劫之後,賈母「被風吹病了」(同上),巧姐「也著涼了,在那裡發熱呢」(同上)。按劉姥姥的意思,就是:「或是遇見什麼神了。依我說,給他瞧瞧祟書本子,仔細撞客著了」(見962頁)。這一語倒「提醒了鳳姐兒」(同上),於是鳳姐便「叫平兒拿出《玉匣記》著彩明來念」(同上)。「彩明翻了一回,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東南方遇得花神。用五彩紙錢四十張,向東南方送之大吉』」(同上)。
這裡顯出一個明顯的時間:劉姥姥與賈母等人兩宴大觀園不是在九月初四日,而是在八月二十五日。
在這裡,我們不談劉姥姥的身份和「怡紅院劫遇母蝗蟲」的內容如何,也不談「東南方」一詞在《紅樓夢》中的方位意味著什麼;但就曹雪芹在此處的「八月二十五日」一詞,就足見曹雪芹在時間問題上的故伎又重演了。
賈政起身外任於「八月二十日」,曹雪芹寫眾人成立詩社為一天;湘雲來為第二天;眾人吟「菊花詩」為第三天;賈寶玉派茗煙找「抽柴女」為第四天;賈母與劉姥姥兩宴大觀園為第五天,此日賈母與巧姐病。就按此算,曹雪芹說賈母與巧姐「八月二十五」「在東南方遇得花神」才勉強對得上號。看來曹雪芹寫的賈政八月二十日外任之後賈寶玉「每日在園中」多日的「光陰虛度」的時間交待白說了。
在此問題上,還是太平閒人比較清楚。他在第三十九回後總評中說道:「三十七回云:『賈政八月二十日起身』,敘寶玉每日遊蕩,『真把光陰虛度』云云,當已出八月,入九月;又菊花當令之候,則劉姥姥之來,仍是九月」(見「合評本」626頁)。太平閒人雖然對此時間矛盾研究出來的八卦結論不可取,但太平閒人對曹雪芹筆下的時間認識還是中肯的。
此日清晨請大夫為賈母看病。看完病後劉姥姥回。
此時吃過早飯後,曹雪芹借林黛玉的尖刻寫了林黛玉「補餘香」一節。
此回為入秋後正文第六天事。
即九月初五日事。
但按曹雪芹筆下的明文時間:劉姥姥與賈母兩宴大觀園為八月二十五事;此回為八月二十六日事。
第四十三回 閒取樂偶攢金慶壽 不了情暫撮土為香
此回一開始寫道:「話說王夫人因見賈母那日在大觀園不過著了些風寒,不是什麼大病,請醫生吃了兩劑藥也就好了,便放了心,因命鳳姐來,吩咐他預備給賈政帶送東西」(見985頁)。
曹雪芹這一段話,實是一段笑話。曹雪芹在第三十七回安排賈政放外任,乃「八月二十日」才起身,第四十二回,也即前邊一章回描寫諸人游「大觀園」為「八月二十五日」,到此時總計最多也不到十天;又按第七十五回曹雪芹交待的賈政放外差於「海南」(見1828頁),此時賈政到底能走多遠,還是個問題,何來賈政已到任,又派人送東西之理。
曹雪芹在寫完這幾句「荒唐」語之後,又寫到此時賈母派人來叫王夫人:為的是商量替鳳姐過生日。
其後便是寫大家「湊份子」。
曹雪芹突然筆鋒一轉寫道:「展眼已是九月初二」(見996頁),來到了王熙鳳生日的一天。
然後便是此回中的王熙鳳生日事和寶玉「出北門」(見998頁)祭金釧兒亡靈一事。
在此有一個時間問題,就是,在大觀園裡轟轟烈烈的社日集會一事,曹雪芹卻忌諱談社日為九月初二日;在寫完社日之後,曹雪芹卻又在此王熙鳳生日中明言此日為正社日。還有一個時間問題是,曹雪芹將王熙鳳生日與金釧忌日安排為一天,也同安排在九月初二正社日之中。這些交錯的時間安排恐怕頗費了一番心機的。
此回為九月初二日事。
第四十四回 變生不測鳳姐潑醋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
此回與上回為同一天事。寫鳳姐生日之「不測」。
其後部曹雪芹又寫道:「平兒就在李紈處歇了一夜,鳳姐兒只跟著賈母」(見1022頁)。
此是九月初二日晚上事。
然後是「賈璉晚間歸房,冷清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亂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沒意思,後悔不來」(同上)。
此時來到第二天。
既九月初三日。
然後是此日在賈母等人的相逼下,賈璉與鳳姐給平兒賠不是。
第四十五回 金蘭契互剖金蘭語 風雨夕悶制風雨詞
此回接上回早上鳳姐撫恤平兒一事;然後寫眾人要鳳姐參加詩社;再寫到賴嬤嬤來鳳姐處說她的孫子賴尚榮升為知縣,要鳳姐她們九月「十四日」(見1040頁)到她們家赴宴。
此與上回同天事,當九月初三日事。
此回後半回曹雪芹用了「一日」作了開頭。此後是惜春作畫,黛玉生病,寶釵看望,二人釋前嫌等情節。
此「一日」為何日,不明,大約指九月初三日以後和還不到賴家九月十四慶賀之間。此回為九月初三日和初三日以後事。
第四十六回 尷尬人難免尷尬事 鴛鴦女誓絕鴛鴦偶
此回緊接上回寶釵給黛玉送燕窩事。繼寫賈赦要娶鴛鴦為妾和司棋與潘安幽會兩個情節。
此章回乃九月十四日前幾天事。
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冷郎君懼禍走他鄉
此回繼寫前回鴛鴦被賈赦邢夫人糾纏事;後寫賈母同薛姨媽打牌事。
然後曹雪芹筆鋒一轉,來到「展眼到了十四日,黑早賴大家的媳婦又進來請」(見1092頁)。
此時為九月十四日事。
在此日薛蟠因調情被柳湘蓮毒打了一頓。
此回前半回為九月十四日以前數日事;後半回為九月十四日事。
從第三十七回到四十七回,寫了此年秋天事。但此大段第三十七回一開始便雲賈政於八月二十日放外任,賈政放外任之後,寶玉又遊蕩多日,此時當已來到九月初,實即「九月初二」正社日前後事。在此時,明明為「九月初二」,又為大觀園轟轟烈烈的社日事,曹雪芹卻迴避這一事實,既不明言它為「九月初二」,又不明言它為「正社日」事。對於這一段「九月初二」「正社日」事,曹雪芹用了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五個章回進行了描寫。如果再加上成立詩社的第三十七回,一共為六個章回。
曹雪芹用六個章回描寫完「九月初二日」事後,又採取了在薛蟠生日中的時間往復辦法,在極隱悔的寫完第一個「九月初二」日後,又來到第二個「九月初二」,即王熙鳳生日的「九月初二」。此一大段用了四十三、四十四兩個章回,然後用「鴛鴦女誓絕鴛鴦偶」和「呆霸王調情遭苦打」的餘波作為結束。
對於此一秋天的問題,我們除了發現此段的時間結構組合完【CM(28)全類同於此年夏天的時間結構組合,即圍繞著某一特定日期,並在前邊極隱悔的寫完這一日期後,再又明顯的重複這一日期。也有,這一特定日期又圍繞著某一人的「生日」進行。還有在隱悔的描寫這一特定日期時,又裝進了一個獨特的內容;在此年夏天五月初三日,隨筆插進了林黛玉四月二十六日「泣殘紅」;在此「九月初二」「正社日」中,曹雪芹用了「怡紅院劫遇母蝗蟲」為場面中心。這些結構組合都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
這是此年秋天的時間結構組合。
7 .第四十八回至五十三回
——「壬子」冬
第四十八回 濫情人情誤思遊藝慕雅女雅集苦吟詩
此回緊接上回,寫薛蟠挨打,「三五日後,疼痛雖愈,傷痕未平,只裝病在家,愧見親友」(見1107頁),然後突然筆鋒一轉,是「展眼已到十月」(同上)。這是曹雪芹筆下一個「長年」的最後一個大段,即此年春夏秋冬四季的最後一季——冬天。
此處曹雪芹用了千把字描述了薛蟠要出門遊藝一節。在千把字後,曹雪芹用張德輝的話說道:「十四日是上好出行日期。大世兄即刻打點行李,雇下騾子,十四日一早就長行了」(見1110頁)。其後便是「至十三日,薛蟠先去辭了他舅舅,然後過來辭了賈宅諸人。賈珍等未免又有餞行之說,也不必細述。至十四日一早,薛姨媽寶釵等直同薛蟠出了儀門,母女兩個四隻淚眼看他去了,方回來」(見1111頁)。
這是十月十三日和十四日的事。
薛蟠出走,香菱依薛寶釵入園。要說此前一小節文字專為描寫薛蟠遊藝出走,倒還不如說曹雪芹在為香菱入園清路。大觀園實正副十二釵聚棲地,一個副冊之冠其可冷遇園外。要說香菱為薛蟠之妾,倒還不如說香菱實為寶釵的「獵物」。
薛蟠走後,「薛姨媽即日到書房,將一應陳設玩器並簾幔等物,盡行搬了進來收貯。命那兩個跟去的男子之妻,一併也進來睡覺。又命香菱將他屋裡也收拾嚴緊:『將門鎖了,晚間和我去睡』。寶釵道:『媽既有這些作伴,不如叫菱姐姐和我作伴去』」(見1111頁)。然後寶釵「一面說,一面命香菱收拾了衾褥妝奩,命一個老嬤嬤並臻兒送至蘅蕪苑去。然後寶釵和香菱才同回園中來」(見1112頁)。
此處寫的明白,薛蟠走後的「即日」,香菱進入大觀園。此為十月十四日事。
進園後,薛寶釵便給香菱說道:「今日頭一日進來,先出園東角門,從老太太起,各處各人你都瞧瞧,問候一聲兒」(見1113頁)。
此仍十月十四日事。
「且說香菱見過眾人之後,吃過晚飯,寶釵等都往賈母處去了,自己便往瀟湘館中來」(見1116頁)。
此為十月十四日傍晚事。
香菱從黛玉處拿來《王摩詰全集》。當日夜,「諸事不顧,只向燈下一首一首的讀起來」(見1119頁)。
此為十四日晚上事。
此以上從薛蟠出走,到薛寶釵帶香菱入園,以及香菱各處走走,並從黛玉處借來《王摩詰全集》,這些事情看起來頻繁,但實際上只是同一天事。即十月十四日事。
曹雪芹寫完這些之後,忽然來了個「一日,黛玉方梳洗完畢,只見香菱笑吟吟的送了書來,又要換杜律」(同上)。這「一日」顯然並非昨天之後的今天,當數天之後。
按此時「一日」一詞來看,此時恐非十月十五日,最起碼來說,而當十月十七日以後了。
然後是香菱從黛玉處「拿回詩來,又苦思一回作兩句詩,又捨不得杜律,又讀兩首。如此茶飯無心,坐臥不定」(見1122頁),直「至晚間,對燈出了一回神,至三更以後上床臥下,兩眼鰥鰥,直到五更方才朦朧睡去」(見1126頁)。再其後便是香菱夢中得了《詠月》律詩一首。此時已當十月十七日以後了。曹雪芹在此處沒有寫完,將此律詩插入下回。
此回大半部分十月十四日事。末尾用「一日」將時間推到了十月十七日之後的某一日。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此回接上回香菱夢中作詩。當香菱醒來之後,拿著詩讓大家品評。「正說之間,只見幾個小丫頭並老婆子忙忙的走來,卻笑道:『來了好些姑娘奶奶們。我們都不認得,奶奶姑娘們快認親去』」(見1132頁)。此時便是寶琴、李綺、李紋、邢岫煙,以及薛蝌、王仁諸路人馬到,為大觀園「割腥啖膻」「蘆雪庵」「遭劫」而會齊了。
其下便是諸人去會剛來的薛寶琴等人。
就在這時,曹雪芹借寶玉之口說道:「明日十六,咱們可該起社了」(見1135頁)。
這裡有一個明顯的時間:「明日」是「十六」;那今天自當「十五日」了。
對於此一日期,太平閒人批道:「十一月十六日」(見「合評本」781頁)。
此時到底是十月十六日呢?還是十一月十六日呢?還是十二月十六日呢?
此處看起來太平閒人的批語「明日」為「十一月十六日」很有道理,「因為香菱十月十四日進園,香菱學詩又不至一天,今天已非「十月十五日」,明天自當非「十月十六日」了;還有此時不到後邊的臘梅盛開的十二月詩會;由此看,此時只有為十一月了,即此「十六日」也當為「十一月十六日」了。但是細查起來,此「十六日」絕非太平閒人所說的「十一月」的「十六日」,而可說它既為「十月」的「十六日」,又可為「十二月」的「臘月十六日」。
要說它為「十月十六日」:其一是,香菱十月十四日進園,並十四日到黛玉處學詩,按其曹雪芹筆下香菱的急急忙忙的沒黑沒明的求學態度來看,香菱從拿《王摩潔全集》到夜夢得《詠月詩》,其時雖非一天二天,但也絕不會長到從十月十四到十一月十四一個月。也可以說,此一段時間有五、六天就足夠了。它畢竟不是今天教幼童,需要一月二月,一年半截。其二是曹雪芹在下一回諸群芳大會「蘆雪庵」詩會後明文寫的「這才是十月裡」(見1174頁)。下回尚在「十月」,此回怎麼也不會跑到「十一月」去吧。
要說它為「十二月十六日」:這個我們來看看薛寶琴「在賈府住了兩日」(見1142頁)之後,李紈為薛寶琴諸人「接風」「湊個社」(見1145頁)的「蘆雪庵」詩會中的一些文字。到了次日一早,寶玉因心裡記掛著這件事,一夜沒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來。掀起帳子一看,雖然門窗尚掩,只見窗上光輝奪目,心內早躊躇起來,埋怨定是晴了,日光已出。一面忙起來揭開窗屜,從玻璃窗內往外一看,原來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將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綿扯絮一般。寶玉此時歡喜非常,忙喚人起來,盥漱已畢,只穿一件茄色哆羅呢狐皮襖子,罩一件海龍皮小小鷹膀褂,束了腰,披了玉針蓑,戴上金籐笠,登上沙棠屐,忙忙的往蘆雪庵來。出了院門,四顧一望,並無二色,遠遠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卻如裝在玻璃盒內一般。於是走至山坡之下,順著腳剛轉過去,已聞得一股寒香拂鼻。回頭一看,恰是妙玉門前櫳翠庵中有十數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分外顯得精神。
(見1147頁)
這裡描寫了賈寶玉的服妝,不僅身著皮襖,還外套一種褂子;再加上臘梅盛開,此時非臘月天氣又為何月呢?
這是此時為十二月的第一個證據。
眾人在「蘆雪庵」集會並「割腥啖膻」的大嚼鹿肉時,曹雪芹筆下有這麼一句:
鳳姐打發了平兒來回復不能來:為發放年例正忙。
(見1150頁)
對於發放「年例」一事的時間問題,此回和下回「蘆雪庵爭聯即景詩,暖香塢創製春燈謎」為同一天事,我們不妨參照下回有關「發放年例」的一些記述。
一語末了,忽見鳳姐兒披著紫羯褂,笑══的來了,口內說道:「老祖宗今兒也不告訴人,私自就來了,要我好找。」賈母見他來了,心中自是喜悅,便道:「我怕你們冷著了,所以不許人告訴你們去。你真是個鬼靈精兒,到底找了我來。以理,孝敬也不在這上頭。」鳳姐兒笑道:「我那裡是孝敬的心找了來?我因為到了老祖宗那裡,鴉沒雀靜的,問小丫頭子們,他又不肯說,叫我找到園裡來。我正疑惑,忽然來了兩三個姑子,我心裡才明白。我想姑子必是來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銀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債來了。我趕忙問那姑子,果然不錯。我連忙把年例給了他們去了。如今來回老祖宗,債主已去不用躲著了。…… (見1172頁)
鳳姐口中所說的這些話雖是一些玩話,但「年例」、「年疏」、「年下」卻是一些特定詞語,有獨特的時間內容。
「年例銀子」雖然是指舊時大戶人家委託寺廟代為按時上香,「每月」交給寺廟一定數額的香火錢,它按月索取或按月支付,不一定指「年終」;但在此處的「必是來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銀子」中的「年例」就不可能指其它月份來索「年例」了。它乃是指年終來索「年例」一事。
為了更清晰一點,我們不妨先放下「年例」,再來說「年疏」。
「年疏」是舊時人們迷信,為了消災、祈福,請僧頌經,並指定頌經遍數,每頌一遍,便在「疏頭」上打一個小紅圈。年終送至施主家,以備祭神禮佛時焚化,並照例得到施主的報酬。這種每年送一次的「疏頭」叫「年疏」。
這裡就存在著一個事實:「年疏」每年只送一次;而且每年在「年終」送至施主家。
從此來看,曹雪芹筆下的「發放年例」乃是指年終事。
還有此一段王熙鳳說的「老祖宗年下事也多,一定是躲債來了」中的「年下」一詞,「年下」一般都指臘月的後期。此也可見此時為臘月中旬以後事。
除此之外,此第四十九回最後一段還有鳳姐說:「你們今日作什麼詩?老太太說了,離年又近了,正月裡作些燈謎兒大家頑笑」和眾人回答道:「可是倒忘了。如今趕著作幾首好的,預備著正月裡頑」(見1151~1152頁)。從一此段話中的「離年也近了」和「趕著作幾首」燈謎為「正月裡頑」,都足見此時為臘月後期。
既然下回的「蘆雪庵」詩會日為臘月的後期,那麼此回所說的詩社日亦當為十二月十七日,它與李紈說的「昨日正(社)日已過了」的十二月十六日已過了完全吻合。
由此可見第四十九回中寶玉口中說的「明日十六」乃是指十二月十六日。
關於曹雪芹筆下的此回「十六」日,它並不是太平閒人指出的「十一月十六日」,而卻是十月十六日;也是十二月十六日。對於這一極不協調的問題,我們最好還是用曹雪芹自己的話來回答。曹雪芹在寫完「臘梅盛開」、「送年疏」、「離年又近了」之後,又在下回借賈母與薛姨媽對話中寫道:「這才是十月裡頭場雪,往後下雪的日子多著呢,再破費不遲」(見1174頁)。我們只有用這一極明顯的矛盾用語來作回答,捨此沒有別的辦法。
此回為十月十六日前後數天事。
此回亦為十二月十六日前後數天事。
說確切一點,此回「蘆雪庵」詩社為十月十七日事,也為十二月十七日事。
但曹雪芹既然不顧此臘月後半月的種種景象事件描寫,認為此「才是十月」,那我們就姑且以此日為十月十七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