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蘭桂齊芳,家道復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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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蘭桂齊芳,家道復初」

紅樓評論

「蘭桂齊芳,家道復初」、香菱的結局以及其它

作為《紅樓夢》的人物結局和情節結局來說,在後四十回裡,有些是繼承了前八十回的總體構圖的,有些則顯然與原意相違背的。對於這一問題,我並不認為是因為後四十回作者不領會原著原意造成的,顯然是後四十回作者有意更改了原來的總體設計。

在這一問題上表現特別突出的是「蘭桂齊芳,家道復初」和香菱的結局上。

也就是說,在《紅樓夢》原來設計的總圖裡,對於賈府來說,在林黛玉和甄英蓮這個一真一假相繼去逝之後,除了李紈賈蘭獨茂之外,其它全部是一敗塗地的。也即是「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等等這一結局。當然總體上是這樣做了,但賈府「蘭桂齊芳,家道復初」卻與此大相逕庭,而它又不能與前邊說過所謂的寶玉「中舉」和所謂的寶玉「出家」「還原」情節相比。

我們前邊早已論證過後四十回的作者是張宜泉,這是一個問題;我們前邊早已論證過張宜泉又是一個極端的反清分子,這又是一個問題;還有,《紅樓夢》乃是一部「思賢曲」,《紅樓夢》中的「賈宅」亦不過是滿清王朝的虛設,那麼,後四十回作者的張宜泉為什麼還要「賈府」「家道復初」並且還要除賈蘭之外,還要加上一個賈寶玉與薛寶釵之遺腹子賈桂而「蘭桂齊芳」呢?也還有一個,為什麼要甄英蓮(香菱)給薛蟠生一子「以承宗祧」而後死呢?

這一問題顯然與《紅樓夢》的原來總設計和張宜泉一貫的極端反清思想格格不入。

關於這一「變異」問題,實際上牽涉到張宜泉晚期思想的變異。

張宜泉在《春柳堂詩稿》裡,在他的晚期有這麼一首詩:

《別田舍主人》

兵廚相謝罷,束載上歸驂。

冬別原非一,秋逢每日三。

田園催去北,(家當身北故,近身之田園催而去之。)

松竹憶行南。(身寄家南故,在家之松竹憶其歸也。)

知得皇恩重,何由補自慚。

在此詩之後,張宜泉緊接著寫了《新居誌喜》一首。在這一首中記敘了他歸北之後賣了「六間」「新居」一事,並有「豈作游雲出,應如倦鳥還。閉門塵不染,松竹正堪攀」的感慨。對於張宜泉的第二首《新居誌喜》一首,這個完全可以理解的,張宜泉,雖然其志向非凡,滿腹經倫,但由於長期奔波在外,課童以謀生,隨著年歲的增長衰老,必然有如「倦鳥」,難免有些沉淪之意。但是張宜泉的第一首《別田舍主人》一首,在張宜泉的《詩稿》裡,卻顯得特別剌眼,與張宜泉的一貫思想顯得極不協調。在這一首裡的「知得皇恩重,何由補自慚」二句,不但可以看出張宜泉思想特大變異,而且這裡面很可能還牽涉到某些什麼過節。

對於張宜泉此詩中的「知得皇恩重」一語,它不能同《詩稿》前邊五言排律試貼詩中的每每出現的「頌聖」之語相比,前邊固出於習作,但他的「頌聖」卻夾雜著「幾度臨青道,凝目血染空」(《東郊春草色》)、「懷國渾忘苦、勤王豈憚劬」(《雨雪載途》)、「暗諧單父調,明混渭陽絲」(《誦詩如鼓琴》)、「莫厭飛觴樂,於今不是唐」(《美花多映竹》)的成份。也即是說五言排律詩中的所謂每每「頌聖」還有另一層意思。但此詩中的「知得皇恩重」卻確實有著頌滿清王朝之嫌了。不僅如此,顯然「何由補自慚」還有某種「悔過」成份。

這很可能與滿清王朝在一個時期對張宜泉這個「旗人」有一種恩施有關;也可能因此,張宜泉才因有田舍而蜷居家中安息。

當然,張宜泉並沒有因為此事而徹底改變他反清排滿的民族思想。在《別田舍主人》之後的第十四首詩《斃犬》中,張宜泉還有「難期舐鼎還」一語,由此可見張宜泉臨死的前一年還念念不忘恢復中華故土。

但是從張宜泉《別田舍主人》詩中的「知得皇恩重,何由補自慚」一語可以看出張宜泉的反清排滿思想緩和得多了,也已有著漢、滿兩個民族政權分域並存的思想萌芽成份。

也即就是說,張宜泉在不改變他的驅逐滿州、恢復中華故土的這一思想前提下,顯然還有著眷戀滿州對他、也即對旗人恩惠的一面,也即張宜泉不願徹底滅絕滿州「宗祧」的一面。張宜泉顯然把這一思想納進了《紅樓夢》的歸束之中。

所以,在《紅樓夢》後四十回的結束處,就形成了給賈寶玉和薛寶釵留了一個「遺腹子」,給薛蟠和甄英蓮留了一個「遺腹子」,其目的是為了不斷滿州的煙火、留「遺腹子」「以承宗祧」(見1545頁)。自然也就形成浩劫之後,在李紈賈蘭李綺與甄寶玉重新組合之下的「到頭誰似一盆蘭」之外,在滿州「故土」上尚有「賈府」「家道復初」的場面,這種「蘭桂齊芳」實際上是張宜泉漢滿政權分域而治的體現。

這一書中結局,假若曹芹在世時,看來也會這樣修改安排的。這不僅從脂批中張宜泉可以「命芹溪刪去」書中的某些情節得到證明,從張宜泉與曹雪芹思想的一致和二人所處的地位一致以及二人與滿族人士的交往深厚關係中也可得到證明。

最後,我再附帶地說明一下其它人的結局,這裡特別牽涉到林小紅與賈芸的結局問題。

關於林小紅,她本名是林紅玉,她和「大觀園」裡的另一個人物史湘雲一樣,實不過「間色」而已:史湘雲在為薛寶釵「間色」,林紅玉在為林黛玉「間色」。作為林紅玉的「戀人」賈芸來說,所謂「芸」,實不過取「芸芸眾生」之意,也即林紅玉的戀人實乃「芸芸眾生」而已。這裡牽涉到林黛玉這個唐後主式的人物與下屬的黎民百姓的「血緣」關係問題。所以,作為「間色」人物,在後四十回裡,史湘雲的結局亦不過寥寥數筆而已,我們企圖在後四十回裡看到林小紅與賈芸的完滿結局,未免有些奢想了。

還有俞平伯認為後四十回僅僅寫了「黛玉」死,寶玉做了和尚和「寶玉中舉人」(見《俞平伯論紅樓夢》431頁)之外,其它「諸人底結局、很草率的結局」(同上)。我認為俞平伯的這種看法不妥。《紅樓夢》人事龐雜,單就書中人物而計,要五、六百餘人,我們想要在後四十回中看到每個人的結局,顯然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說詳細結局。我認為後四十回寫了林黛玉之死,寶玉還原,另加一個主要內容甄寶玉與李紈賈蘭李綺的奇特組合,《紅樓夢》的結局就完成了它的整個使命。至於其它人的結局,只好「草率」了。

人們不是常說《紅樓夢》只有一百十回嗎。實際上《紅樓夢》在八十回前就已開始收尾了,第七十四回「抄檢大觀園」、第七十九回「薛文龍悔娶河東獅,賈迎春誤嫁中山狼」便是《紅樓夢》急劇收尾的開始;但是這樣,後四十回收到一百二十回尚只好「草率」了結。如果我們要看到書中各人物的詳細結局,恐怕此書寫到一百五十回,都收不了場的。

在這裡,我不妨效仿諸紅學家的邏輯提出這麼一個問題:《紅樓夢》第十五回中有一段在寫鳳姐上茅堂之時,有賈寶玉與一個「十七、八歲」(見「庚辰本」311頁)玩「紡車」的「二丫頭」(見「庚辰本」312頁)甚有瓜葛,「寶玉恨不得下車跟了他去」(同上),最後含恨而別。

在這裡,我們不談此時寶玉尚是一個不懂事的孩童(如第十四回寶玉「猴向鳳姐身上立刻要牌」見「庚辰本」298頁)而會同一個「十七八歲」的大丫頭有什麼戀情,單就第十五回曹雪芹在此埋下賈寶玉與這個「二丫頭」的戀情,這在後四十回中又怎麼結局呢?

要談起這些結局,可以說是諸續作《紅樓夢》家的事,曹雪芹的《紅樓夢》根本就無暇解答這些問題,書中好多人物亦不過隨筆點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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