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釵》副冊
兩個半世紀以前的曹雪芹.既為中華民族豎起了一座高入雲天的文學豐碑.同時也為後世的讀者建造了一座撲朔迷離的藝術迷宮。正如人們所看到的.《紅樓夢》中有許多難解之謎。它既困惑著眾多讀者.也引起了不少人「探謎」的興趣。對此.作者本人也不否認.如他在開卷第一回題一絕云: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體味末句句意.似乎作者有一種隱隱的擔憂.即怕讀者難以理解書中之味(包括書中之謎)。例如「金陵十二釵」提法的來歷及其寓意.《金陵十二釵》之.副冊、又副冊中究系何人.即是《紅樓夢》中的眾多謎團之一。筆者不揣淺陋.意欲作些探討.以與諸同好相商。
一、《金陵十二釵》名稱之來歷及寓意
甲戌本《石頭記》「凡例」云:
然此書又名曰《金陵十二釵》.審其名.則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細搜檢去.上中下女子豈止十二人哉?若雲其中自有十二個.則又未償指明自系某某。及到「紅樓夢」一回中.亦曾翻出金陵十二釵主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
這段文字中指出書名與金陵十二個女子有關.卻又說全書所寫「豈止十二人哉?」「若雲其中自有十二個，則又未償指明自系某某」。由此可知，這是作者有意留給讀者的一個懸念。１
又，小說第五回，寫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在警幻仙姑的引導下，看到「薄命司」所藏金陵十二釵的正冊、副冊和又副冊。正冊上女子名列十二，均配有畫圖和《判詞》;副冊上卻只讓寶玉看到香菱一人;又.副冊上只看到有晴雯和襲人，余皆不知系何人物。其後，警幻仙姑讓寶玉聆聽十二舞女所唱「新制」之《紅樓夢》十二支曲(實為十四支，除「引子」「收尾」外，第二支《終身誤》乃合寫寶玉、寶釵、黛玉三人之曲)，曲中涉及到的女子僅是寶釵、黛玉(《終身誤》，合寫二人)、賈元春(《恨無常》)、賈探春(《分骨肉》)、史湘雲(《樂中悲》)、妙玉(《世難容》)、賈迎春(《喜冤家》)、賈惜春(《虛花悟》)、王熙鳳(《聰明累》)、賈巧姐(《留餘慶》)、李縱(《晚韻華》)、秦可卿(《好事終》)，恰好是正冊中的「十二釵」，連排列順序也完全一致。
那麼，以《金陵十二釵》為小說命名究竟有何寓意?正冊、副冊、又副冊的區分依據、以及正冊上人物的順序排列的標準何在?副冊、又副冊上究竟還有哪些人?就成為歷來人們孜孜探求的問題。
關於第一個問題，根據書中的透露並結合各家之說，筆者以為:第一，這正表明了曹雪芹的創作意圖及素材來源。在甲戌本《石頭記》「凡例」中，作者十分明確地告訴讀者他寫《石頭記》的三個目的。２其中之一便是「風塵懷閨秀」、「記述當日閨友閨情」，亦即「為閨閣昭傳」。在第一回中又借石頭(兄)之口，言其書中主要描寫的是「我半世親睹親聞的這幾個女兒」。第二，表明曹雪芹難以忘懷他曹家的「金陵舊事」。這在小說中多次作了暗示，如除通過「都中」賈府寫曹家之外，又借江南甄家寫曹家，通過賈府、甄府，形成一顯一隱，一詳一略，北南照應，真(甄)、假(賈)互補，實虛相成的格局珍，再如，書中第二回，借冷子興演說榮國府，介紹去歲到「金陵」地界，進了「石頭城」對寧、榮一府之所見所感;又如第五回，又特意讓寶玉看了金陵十二釵簿冊後生疑向警幻發問:「常聽人說，金陵極大，怎麼只十二個女子?如今單我們家裡，上上下下就有幾百女孩兒呢!」據有的專家統計，《紅樓夢》中提及「金陵」(含江南)的文字共有42處，僅80回前就有25處，認為作者心中有一種解不開的「金陵情結」４。誠為確論。如此等等，均表明用小說之「假語村言」寫金陵曹家舊事，特別是為眾多女子立傳，確為曹雪芹用意及《紅樓夢》主旨之所在。由此看來《金陵十二釵》之書名和第五回「金陵十二釵」簿冊之稱謂不可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