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紅樓真本事 ‧ 脂批解謎(上)
一、「曹學」的麻煩
因為長夜永晝,我自己曾經買了坊間各種版本的《紅樓夢》和關於《紅樓夢》的書來看。如今漸暖,書是看得差不多了,結果卻發現《紅樓夢》真的像俞平伯老先生說的那樣「越研究越糊塗」。假如你細心,會發現一些權威出版社出版的權威本子《紅樓夢》作者署名欄少了高鶚的名字,並且不加說明(中華書局啟功主持的聚珍本、遼寧人民出版社馮其庸評批本)。這說明紅學界內部出現了新的動向,說明高鶚續書有了新的說法。
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別的古籍身上,大家會做得透明得多,惟獨《紅樓夢》不能這樣透明,因為關於《紅樓夢》的成書和作者以及各種版本,都屬於無從下結論的範疇。周汝昌堅信高鶚罪大惡極,程高本是偽篡之書,後40回一無是處。他是主張把高鶚從墳墓裡挖出鞭屍的。他關於《紅樓夢》的著作目前是書店的多去了,比如《與賈寶玉對話》、《紅樓奪目紅》、《周汝昌夢解紅樓》等數種,他點校的《紅樓夢》只存八十回。這個季節還讀了他的《文采風流曹雪芹》和《紅樓家事》,簡直可以說是頂禮膜拜了,於是遍搜他的書來讀,並且對紅書後40回明顯產生厭倦。
不曾想,「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突然找到一本林語堂寫的《平心論高鶚》,一下子又樹立起對紅書後40回的信心,才明白讀書是不能倚賴權威的。林語堂他認為高鶚功不可沒,後40回有十分精彩的文字,並且是原創,高鶚主要是當了編輯。寶玉怎麼就不能於科舉上上心?黛玉怎麼就不能讚美八股文?克非更加了不得:他乾脆用了十年時間證明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諸抄本都是偽造的。假如他和歐陽健《還原脂硯齋——二十世紀紅學最大公案的全面清點》的觀點被證實,那麼胡適以來的新紅學洋相就出大了。因為胡適、俞平伯、周汝昌、馮其庸等新紅學家們個個都是奉脂本為圭臬。
其實,脂本偽造說的始作俑者歐陽健10來年前就有此說了,只是紅學界置之罔聞。這很好理解,《紅樓夢》和曹雪芹歷來都沒有固定的說法,大家都是猜謎似的在各自解讀少而可憐的文獻。假如歐陽健的說法成立,那連僅剩的這點文獻如《棗窗隨筆》之類也不可靠。如果真的有一天證明脂硯齋是民國時期的古董販子,那胡適對曹雪芹生平的考證就不攻自破,周汝昌的「曹學」麻煩就更大了。那紅學真的就「呼剌剌如大廈將傾」了。好在我讀克非等的書時對紅學已經有了免疫力,並不完全相信哪一方了。因為攻擊脂硯齋的人所用的方法和攻擊高鶚的方法一樣讓人覺得不十分可靠。我只相信120回本的《紅樓夢》像他們講的那樣是目前最完整的本子。
胡適在1927年收到甲戌本後自己一定是領悟到了些什麼,所以此後對此本子並沒有深入發表意見,也不願公開賣書給他的人的姓名。這是我讀歐陽書時得到的信息。俞平伯當年對周汝昌的曹雪芹研究不置可否,我想他有他的道理。難保不是兩位大師依然知道脂本有假,只是不好說破罷了。這只是我個人的揣度。不過,這種情形也可以從一個側面證明紅學不易進行。
現在開始,筆者將從微觀層面,利用「一逝三生(升)」的論證結果,繼續深入討論〈〈紅樓夢〉〉的真本事,尤其是借用元春和賈寶玉的「原型」這把鑰匙,繼續打開紅樓迷宮。 二、脂本何所以?
二、脂本何所以?
國內所藏《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早期抄本共有十一種,另有一種木活字本俗稱程甲本,其底本也是一個脂硯齋評本。合計起來脂評系統的《石頭記》,共有十二種之多。這十二種本子,惟獨過錄己卯本已確知它的抄主是怡親王弘曉,因而也可大致確定它抄成的年代約在乾隆25年到35年之間。其它的各種抄本,至今都還不能確知它的抄主和抄成的確切年代。即此一點來說,這個己卯本也就彌足珍貴了。
己卯本名稱是因為在這個抄本上有「己卯冬月定本」的題字,所以簡稱「己卯本」。己卯是乾隆24年,當然這個年份是指底本的年份而不是現在這個本子抄定的年份。現在所知己卯本最早的收藏者是近人董康。他喜好刻書,所刻多精本。現在我們要調查己卯本在董康以前的藏者已不容易了。董康有《書舶庸譚》(1929年)一書卷四說:
生平酷嗜《石頭記》,先慈嘗語之云:幼時見是書原本,林、薛夭亡,榮、寧衰替,寶玉糟糠之配實維湘雲,此回目中所以有「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也。
又在《題玉壺山人瓊樓三艷圖》第二首《枕霞閣》詩末自注云:
「末聯據原本《紅樓夢》」。
這裡雖然前後兩次提到《石頭記》或《紅樓夢》,但顯然還不是這部己卯本。我認為這時他還沒有收藏這部己卯本,如果已經收藏了,他就會同時提到了。這部己卯本後來歸了陶洙,陶洙在己卯本上有五段署年的題記,最早的紀年是一九三六年丙子,共三條;其次是一九四七年丁亥;最後一條是一九四九年舊歷正月初七日(己醜人日),或許就是1936年他最初加題記的時候,陶洙收到此書,已殘缺得很厲害。據他記載,
此抄本殘存一至二十回、三十一回至四十回、六十一回至七十回,內六十四、六十七回原缺,已由武裕庵抄補。
據說武裕庵是嘉、道時人。陶洙收藏此書時,實際上此書殘存38回,其中首回還殘三頁半,第10回殘一頁半。加上武裕庵抄配的兩回,也只有40回。
陶洙在收到此書後,就進行了校錄補抄,一是補足了首回和第10回的殘頁,二是據庚辰本抄補了21回至30回,三是用藍筆過錄了甲戌本的全部批語和凡例,用硃筆過錄了庚辰本的全部批語,並用甲戌、庚辰兩本校改了己卯本。幸虧陶洙精細地留下了此書殘存回目和頁數的記錄,也留下了他用甲戌本、庚辰本抄補情況的詳細記錄,還註明了抄錄不同抄本時所用不同的顏色。比較麻煩的是用硃筆校補到己卯本上的庚辰本的文字,與己卯本上原有的硃筆旁改文字一時難以區別,這就要研究者細心地去辨認了。至於完全是由他補抄的部分,如21回至30回這十回,己卯本隻字俱無,全從庚辰本上過錄,而且還多有抄誤。我不妨舉幾個例子:
庚辰本頁數/ 行數 己卯本頁數 /行數 備註/同異情況
第57回:「他一個入在這裡作什麼?」
1339頁/第3行 687頁/第5行 同將「人」字誤寫成「入」字
「林字的人接他們來了。」
1347頁/第4行 695頁/第4行 同將「家」字誤寫成「字」字
第62回:「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豆官等四人個人。」
1479頁/第10行 798頁/第7行 同將「五」字誤寫成「人」字
第63回:「坐中間庚者陪一盞。」
1501頁/第8行 818頁/第7行 同將「同」字誤寫成「間」字
「他還唱了一個四兒。」
1505頁/第3行 821頁/第6行 同將「曲」字誤寫成「四」字
「賈珍文子。」
1519頁/第1行 834頁/第1行 同將「父」字誤寫成「文」字
「所有大臣皆嵩呼頌不絕」
1519頁/第1行 834頁/第1行 同將「高」字誤寫成「嵩」字
例子就舉這麼一點,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我想也足夠說明問題了。在兩本中同樣能將「人」字誤寫成「入」字,能將「唱了一個曲兒」誤寫為「唱了一個四兒」,像這些罕見的類同抄錄錯誤,這裡面必有一個母本與子本的血緣關係問題,如果其中某一抄錄者不是照貓畫虎,當然絕不會出現以上類同抄錄錯誤。
對於這個珍貴抄本,長期以來,學術界一直沒有對它進行深入的研究。一九七五年歷史博物館王宏鈞將他早些年前為該館收藏的三回又兩個半回的《石頭記》抄本送給吳恩裕鑒定,經研究,他發現了此殘抄本上多處有避諱的「祥」字缺筆,因而懷疑有可能是避怡親王弘曉的諱。吳恩裕發現在原抄本的《怡府書目》即怡親王府的藏書書目,上面鈐有「怡親王寶」、「訥齋珍賞」、「怡王訥齋覽書畫印記」等圖章,在這個抄本書目裡同樣有避諱,在三回又兩個半回的《石頭記》殘抄本裡,也有「祥」字避諱。最終確定這個三回又兩個半回的《石頭記》殘抄本,確是己卯本的散失部分,而且還進一步確定這個己卯本是怡親王府的抄本,主持抄藏此書的人當是怡親王弘曉。這是《紅樓夢》版本史上的一次重要發現。
由於發現了己卯本是怡親王府抄本,同時也帶來了解決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因為曹寅是康熙的奶兄弟,允祥是康熙的第十三子,康熙南巡時以曹寅的江寧織造署為行宮,還稱曹寅的母親孫氏為「此吾家老人也」,而其過繼子(曹頫\)則「自幼蒙故父曹寅帶在江南撫養長大」,由於康熙與曹寅的這種特殊的親密關係,那末康熙之子允祥與曹寅這一家,有較為密切的關係也是情理中的事。基於以上種種背景,怡親王弘曉(允祥之子)直接從曹家借到己卯本的原稿本來組織人力進行過錄,確實是有可能性的。
何況弘曉與曹雪芹的好友敦誠也有較深的交往,這種關係反映在弘曉的《明善堂詩集》和敦誠的《四松堂集》裡,從這方面來看,弘曉也有可能借到己卯本的原稿來進行過錄。這樣看來,這個己卯本的過錄本,完全有可能是己卯原本的直接過錄本,抄寫的款式是完全按照己卯原本的款式,因此我們還可從現在的過錄己卯本推知己卯本原稿的面貌。從這一點來看,這個抄本,確是更值得珍視的了。
既然大量的無可辯駁的事實證明現存的這個過錄己卯本確是怡親王府的抄本,那末,這個抄本上所寫的「己卯冬月定本」的題句,自然不可能是商人隨便加的而是完全真實可靠的了。同樣,這個本子的抄藏者既然確定是怡親王弘曉,其底本或己出,或來源很大的可能是曹家。這個抄本上題的「脂硯齋凡四閱評過」自然也不可能是商人隨意加的了。何況我們按脂硯齋評閱的年份依次排列,到己卯年又恰好是第四次評閱,可見這個「四閱評過」的題句 ,是脂硯齋評閱《石頭記》的一個確切的記錄和極為重要的證據 ,連同上述這條「己卯秋月定本」的題記,形成了此本區別於其它早期抄本的一個顯著的特徵,因此對這兩條題字決不能隨便加以否定。
但是請注意這樣一個問題:「己卯本」上署有「己卯冬月定本」字樣僅僅署在第31回至40回總回目之下,它並沒有署在其它各總回目扉頁之下,除了第61回至70回的總回目下署殘缺不全,第1回至10回殘缺無總回目之外,還保留了一個第11回至20回的總回目。此總回目之下並沒有署「己卯冬月定本」字樣。但是,「庚辰本」保留了第1回至80回各總回目扉頁,「庚辰本」在第1回至第40回每個總回目扉頁之下並沒有下署「定本」年份。但是在第40回至80回各個總回目扉頁之下署有「庚辰秋月定本」或「庚辰秋定本」字樣。
所以我猜測:俗謂的「己卯冬月定本」乃是指《紅樓夢》的第31回至第40回的成書時間,即1759年12月22日(乾隆24年十一月初四冬至日);而「庚辰秋月定本」則是指《紅樓夢》的第40回至80回的成書時間,即1760年9月22日(乾隆25年八月十四秋分日)。
既然《紅樓夢》的前80回各部分「定本」是如此分批而成,那麼我們一貫認為的現存「己卯本」的「元本」成書於「己卯」年和現存「庚辰本」的「元本」成書於「庚辰」年顯然都是一種誤會。既然《紅樓夢》第40回至80回於「庚辰」年才「定本」,這裡根本不存在什麼「庚辰本」是從「己卯」年「定本」的「己卯本」抄錄而來的問題。但從我前邊為大家提供的第五十七回和六十三回兩個版本罕見的正文錯字類同來看,這裡又說明兩個版本顯然又存在著一個母本與子本的血緣抄錄問題。那麼,現存的「己卯本」和現存「庚辰本」的母子血緣關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在這裡,恐怕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怡府所抄錄的《石頭記》是從現存的「庚辰本」抄錄而去,或者是從現存的「庚辰本」的第二代抄本抄錄而去;並不存在什麼現在「庚辰本」是從怡府《石頭記》抄錄本抄錄而來的問題
在研究己卯本的過程中,另一個重大的突破和收穫是發現了現存庚辰本是據現存的怡府過錄己卯本抄的,而且其抄寫款式,與過錄己卯本一模一樣,連過錄己卯本的錯字、空行、附記等等,也完全一樣,甚至在庚辰本第七十八回,還保留了一個與己卯本完全一樣的避諱的缺筆「祥」字 ,這就有力地證明了現存庚辰本確實是與現存己卯本的母源關係。馮其庸認為現存「庚辰本」墨抄正文部分是從現存「己卯本」抄錄而來,關於「庚辰本」的硃筆眉批則是「毫無疑問應是己卯原本上的批語」。他的含義不外乎「庚辰本」的文字是由兩個版本抄錄而來:一是現存「庚辰本」的正文是由現存的怡府抄錄的「己卯本」抄錄而來;二是現存「庚辰本」的硃筆批語則由「己卯」原本抄錄而來。
三、道亦有盜?可是我分析在這裡他疏忽了。
其一、「庚辰本」的抄錄者既然能借到「己卯本」元本,為何不從它直接來抄錄正文,而反而從怡府抄錄的「己卯本」來過錄?除非怡府的就是《石頭記》原本!結合我們論證的寶玉原型為乾隆六子永 玉容,他正是原出於怡府的。於是猜想:莫非《紅樓夢》真本作者與他關聯千絲萬縷,甚至進一步猜想他就是作者?這是有極大可能的。
其次,是現存「庚辰本」的硃筆眉批既屬過錄,為何它的硃筆眉批字跡潦草,行楷不一?實際上同頁眉批的數十字,筆跡大相逕庭。這不是過錄批語中通常時出現的正常現象!
為了簡便說明問題,我仔細分析了印影本「甲戌本」和「己卯本」過錄眉批。發現硃筆眉批筆跡差異懸殊。其中的共計十頁——第276頁、277頁、299頁、302頁、308頁、444頁、476頁、477頁、544頁、570頁。通過「甲戌本」和「己卯本」的四頁眉批,我們可以看到,凡屬過錄的眉批,必然字跡恭正,過錄得很認真,眉批的抄錄筆跡也前後保持一致。這是過錄的正常現象。然而馮其庸認為的「庚辰本」的眉批,「毫無疑問」的「應是」從「己卯原本上」抄錄來的「批語」,但就我們列舉的上10頁「庚辰本」眉批筆跡來看,卻出現了下列與「抄錄」者筆跡不和諧的怪現象:
一、字跡潦草,如277頁/477頁。批語的抄錄是抄給別人看的,應當如同抄錄正文一樣的態度,數十萬字的正文過錄都一絲不苟,哪有寥寥眉批卻抄錄得如此草率不堪啊?
二、行楷不一,如276頁/277頁、302頁、444頁、476頁/477頁。就這四處六頁來看,出現了行楷不一的數種筆跡。276頁「可從此批」四字寫得如此認真,而後邊九十餘字卻寫得如此貓急,其它亦如此潦草不堪。難道過錄眉批時還有工夫在同頁之內換幾種筆法?這一種情況在「庚辰本」的眉批中卻比比皆是。
三、筆法不一。如276頁「可從此批」,299頁「顰兒方可長居榮府之交」,302頁「兆年不易之朝,永治太平之國,奇甚妙甚」和544頁507頁,幾處眉批都是正楷,但前三處和後兩處的筆致顯然不一,後兩處顯見得拙劣了。我此幾處筆跡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還有277頁和302頁的兩處行書來看,筆跡貌似出自另一人之手。難道抄錄寥寥眉批,還得僱用幾個人抄錄不成?這一種過錄現象恐怕永遠也不會出現。但是,雖然眉批的書法不一,字跡相差懸殊,但經專家查對眉批中的各條批語中的某些特殊筆形走勢卻頗相近。還有,不論眉批中的筆跡如何變異,而落款署名署年的筆跡卻始終保持一致。這些彷彿證明「庚辰本」硃筆眉批仍舊出自同一人之手。
既然「庚辰本」硃筆眉批出自同一人之手,那麼過錄者為什麼要在同一頁寥寥幾十個字之內要換幾種書法和幾種筆跡,放的什麼「煙霧彈」呢?這種現象揭示「過錄者」在隱藏什麼心理。難道「庚辰本」的眉批是在造偽?分析「庚辰本」硃筆眉批的變化來看,它既相合又相違。「過錄者」的心理動機彷彿是讓這些筆跡的差異,造成時差感,過錄的時間不同所以留下了變形的差異痕跡。我們大家只要看看「庚辰本」影印本各頁都有這種「時差」的感覺。如果承認沒有作假,那麼只有一種推論:「庚辰本」硃筆眉批如此現象,乃因批者隨看隨批,時移事宜留下的痕跡,乃是批者的手跡。乾脆說此「庚辰本」硃筆眉批乃是脂硯齋的手跡,除此之外,再無選項。
譬如它的確是脂硯齋的手跡——現存「庚辰本」乃是《石頭記》的元本子,那麼推論「己卯冬月定本」就是什麼抄錄本了。但是鑒於「庚辰本」中有批語「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兌清」,時為1756年4月6日,這樣以來,1760年「庚辰本」40回—80回定本,竟然早於1759年的怡府「己卯本」!——這還與上論「己卯冬月定本」《紅樓夢》的第31回至第40回的成書時間,即1759年12月22日(乾隆24年十一月初四冬至日」的論述,成書順序相互抵牾。
綜上所論,所以結論只有一個:「庚辰本」絕不比怡府「己卯本」更早,眉批的真實性不能完全斷然採信;而且,怡府「己卯本」更可能接近真本《紅樓夢》,批者和作者「關聯重要」。
四、先來後到乎?紅學家認為,所謂的胡適「甲戌本」的「祖本」定本於「甲戌」年,主要依據於此本第一回中的「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一語。此「甲戌本」寫道:
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將這《石頭記》再檢閱一遍,因見上面雖有些……因毫不干涉時世,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
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鑒》。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並題一絕云: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見「甲戌本」第一回9~10頁)
此所謂的「甲戌本」與「庚辰本」此處文字有出入:「甲戌本」在五言絕句前多出了「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在五言絕句後多出了「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己卯本」此處殘缺不全,不得而知。
從以上文字可以看出「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這一句話乃是後來後插進去的,也是硬塞進去的。它雖和「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當補在同時(都用了一個「至」字),但前一句補插得很自然,因為它的補插位置得當;後一句卻補插得極不協調,因為它補插在五言絕句的後面。它若插補在五言絕句的前面,即插補在「金陵十二釵」和「並題一絕雲」兩句話中間,那可能要好一點。此一句話像脂批,又不像的——不論怎麼說,此一句話是一種註釋說明。它的意思不外乎說明《紅樓夢》的各種古老版本(如「己卯本」和「庚辰本」)定名為《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乃是因為脂硯齋在「甲戌」年「抄閱再評」時才重新作出的決定。此句話的全部含義是:此書開始雖托名為《石頭記》,但按其書以言情為主,它可定名為《情僧錄》;又按書中「紅樓夢十二支」曲名,又可定名為《紅樓夢》;又可取東魯孔子作《春秋》之義,也可定名為《風月寶鑒》;又可因此書是演金陵十二個女子的,當又可定名為《金陵十二釵》;但此書到「甲戌」年,「脂硯齋抄閱再評」時,才決定了「仍用」《石頭記》作為書名。此話絲毫沒說所謂「甲戌本」的「祖本」成書於「甲戌」年的成份。
我們今天以「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定名為「甲戌本」,完全是一種誤解。
我們前邊說了用「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為此書「祖本」定名為「甲戌」年版本,它完全是對「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的誤解。那麼,此版本到底是不是一部到目前發現的「最古老」的版本呢?此本的成書時間又大概在於何時,我們不妨用「己卯本」「庚辰本」來和它作以對比。
在兩個本子的系統中取得樣本元素,譬如:
一、「己卯本」第1回--4回都將甄士隱之女定名曰「英菊」,到第7回更名「香菱」;「庚辰本」類同。在「甲戌本」第1回--4回卻將甄士隱之女定名曰「英蓮」,但到了第7回也更名為「香菱」,章回目卻用了「送宮花周瑞歎英蓮」之「英蓮」。
二、「己卯本」第5回十二釵正冊第二頁,有關元春歌詞的最後一句為「虎兕相逢大夢歸」,而「庚辰本」和「甲戌本」的此句卻是「虎兔相逢大夢歸」。
從這兩處文字,我們可以看出「己卯本」、「庚辰本」和「甲戌本」本子的「母本」成書的客觀順序是:
己卯本(1759年12月22日冬至)元本→庚辰本(1760年9月22日秋分)元本→甲戌(應為「甲午」,筆者以後論述)本……
現在,我們不妨再借「庚辰本」的硃筆眉批來驗證一下現存「甲戌本」的元本是否為甲戌年所作,並驗證它是否比「庚辰本」還早。譬如查對本子,可以看出「庚辰本」上脂硯齋親筆批的幾條眉批被「甲戌本」過錄為回前批。如果「庚辰本」為接近元本,那麼「甲戌本」為過錄本。無法否認現存「甲戌本」肯定要比現存「庚辰本」晚得多。
綜合上述兩方面,在《紅樓夢》的版本研究史上,對己卯本和庚辰本的原始面貌的認識,是一個重大進展。由於這一進展,我們才能正確認識己卯本的重大學術價值。現在可以這樣說,在目前的《石頭記》早期抄本中,己卯本是過錄得最早的一個本子,也是最接近原稿面貌的一個本子,其殘缺部分的情形,可以從庚辰本得到認識,庚辰本幾乎就是一部完整的己卯本。
五、畸笏夫何人?
關於紅學的研究,雖然在過去的200餘年,說了成千上萬次,但是只要《紅樓夢》活著,看起來它還會被說上萬成千次——脂硯齋又是個不得不說的話題。
本文考察的脂本批語來自八個本子: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戚序本、蒙府本、列藏本、靖藏本和甲辰本。
本文提出辨別「脂批」真偽的標準有以下幾個:
一、從現今發現並公開的史料文獻來看,署名批語的情況來看,這些批語也絕不可能是曹雪芹所作。因此,如果脂硯齋、畸笏叟真的是與作者曹頫\非常接近的人,深知小說的創作內幕,則他們署名或不署名的批語一定不會將曹雪芹當作小說的作者;
二、批語的內容是否準確、客觀地總結或描述了小說的創作意圖和手法。
以上標準去衡量所有的批語,可以發現:大量既未署名又未標記干支紀年的批語無法確定其歸屬權,但是少量未署名和署名且標記了干支紀年的批語很快可以辨別真偽。
首先從批語最為可疑的著手——畸笏叟。
畸笏叟是僅次於的《紅樓夢》第二大批評家。關於他的身份,歷來主要有四種觀點:(1)他是脂硯齋的另一化名;(2)他是曹雪芹的舅父;(3)他是作者的伯父,真名叫曹碩;(4)他是曹頫\的化名(曹雪芹的叔叔或父親),等等。但總的從批語的情況來看,脂硯齋和畸笏叟分明是兩個人。
1959年,毛國瑤先生發現了靖應鵾藏本《石頭記》,並摘錄了有正本所無的「脂批」150條。但是奇怪,這個藏本已於1964年以前遺失。且不說靖藏本究竟是否存在過,也不論靖藏本上究竟有沒有毛先生所輯錄的這些批語,即便要拿它當論證前提,也必須首先作出真偽的辨別。如果拋開「靖藏本批語」,單從其他「脂本」的批語來看,我們也可以得出「脂硯齋和畸笏叟必定是兩個人」的結論。
其次,畸笏叟批語的一個特點是表明身份和時間,至於對文本敘述的真正含義,卻很少「抖摟」。譬如,第27回寫到,紅玉對賈芸心懷私情,又巴不得去侍侯鳳姐,庚辰本對此有兩條相連的眉批:
奸邪婢豈是怡紅應答者,故即逐之。前良兒、後篆兒,便是卻證,作者又不得可也。己卯冬夜。
此系未見「抄沒」、「獄神廟」諸事,故有是批。丁亥夏,畸笏叟。
前一條批語沒有署名,但標記了干支紀年「己卯冬夜」。根據統計,庚辰、甲戌兩本從第20回到第28回有紀年「己卯冬夜」的硃筆眉批20多條,其中第24回評論賈芸撞倪二一段描寫的眉批不僅有干支紀年「己卯冬夜」,而且署名「脂硯」:
這一節對《水滸記》楊志賣刀遇設毛大蟲一回看,覺好看多矣。己卯冬夜,脂硯。
即便「己卯冬夜」的批語全是作偽,上文所引畸笏叟的批語顯然是在反駁「脂硯」的說法,認為脂硯沒有看到所謂紅玉「獄神廟慰寶玉」的情節,所以誤將紅玉當作「奸邪婢」。這表明畸笏和脂硯不可能是同一人。
有人提出「畸笏叟」是小說作者的另一個化名。果如此,那他怎麼可能批評自己沒有看過小說的有關情節,對自己筆下的人物都缺乏正確的評價呢?第22回寫到賈母為寶釵慶祝生日,命鳳姐點戲,庚辰本對此情節有兩條並列的眉批:
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前批書者聊聊,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寧不痛乎!
從內容上來看,後一條批語似乎是承接前一條批語。前一條批語說「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聊聊」,因此「前批書者聊聊」似乎應該解作「前批知者聊聊」或「前批書者知者聊聊」,意思就是知道「脂硯執筆」這回事的人很少。不過,即使不作如此解釋,「前批書者聊聊」也是能夠單獨成立的,即它可以按字面解釋為「以前批書的人很少」。
後一條批語未署名,要確證它的歸屬權並不容易。說它的作者是脂硯齋,也是能夠言之成理的。生於1736年的作者/脂硯齋到丁亥年(1767年)已經31歲,戲噱自自己為「朽物」,也不為過。不過從庚辰本批語的情況來看,「丁亥夏」總是與「畸笏叟」聯繫在一起,因此一般認為這條批語就是畸笏叟所寫。如果情況的確如此,那麼無論是知道「脂硯執筆」這回事的人很少,還是「以前批書的人很少」,總之從這條批語的內容來看,到了丁亥年夏天就只剩下畸笏叟一個知情的批書人了,這說明另一個批書人脂硯已經去世。既然如此,畸笏叟和脂硯齋當然是兩個人了。
《紅樓夢》第18回寫道:
「那寶玉未入學堂之先,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教授了幾本書,數千字在腹內了。」(第246頁)
對此,庚辰本獨有的側批寫道:
批書人領至此教,故批至此竟放聲大哭,俺先姊先逝太早,不然余何得為廢人耶?
這條未署名的批語很容易讓人想到它就是小說作者所寫。這一方面是因為批語所透露的身份對應關係,同時是因為這條批語在一般讀者不經意的細微處突然迸發出極其強烈的情感。由於「批書人」和「余」是脂硯齋常用的自稱,因此我們很容易相信「脂硯齋」就是化名。但是如果元春的原型是純惠皇貴妃 蘇(佳)氏(1713——1760),蘇召南之女,生於康熙五十二年五月二十一日,可以想像蘇召南之子,真會如何?
如果情況果真如此,那麼批語跟作者的經歷和情感看來並不完全合拍。可是,如果要說這條批語是後人假脂硯齋的姿態偽作,似乎也說不通,因為聯繫其他署名脂硯齋的批語內容來看,這條批語給人以批者脂硯齋就是作者本人的印象。例如,第48回寶釵說薛蟠外出做生意,「只怕比在家裡省了事也未可知」,庚辰本雙行夾批寫道:
作書者曾吃此虧,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故特於此註明,使後人深思默戒。脂硯齋。
脂硯齋在多處批語中將「作書者」與「批書者」相提並論,兩者總是有著相類似的經歷。無論如何,在確認作者之前,將他與批書人脂硯齋聯繫起來考察是有道理的。我們可以從更多的批語中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繫。例如,「作書者」某些看起來平常的文字往往能引起「批書者」強烈的情感體驗,或者引起後者披露「作書者」的強烈情感體驗。從情理上來說,這些情感體驗不大可能是後人用文字偽造出來的,如第3回寫到,王夫人對林黛玉說「我有一個孽根禍胎」,甲戌本對此句有側批:
四字是血淚盈面,不得已、無奈何而下。四字是作者痛哭。
第3回寫到賈寶玉的外貌「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甲戌本的眉批不但解釋了「中秋之月」的用意,還為寶玉這嬌嫩的膚色大動感情:
此非套「滿月」,蓋人生有面扁而青白色者,則皆可謂之秋月也。用「滿月」者不知此意。
「少年色嫩不堅牢」,以及「非夭即貧」之語,余猶在心。今閱至此,放聲一哭。
第13回寫到鳳姐協理寧國府時歷數府上五大弊端,甲戌本眉批不但將寧國府與作批者自家並舉,並且為鳳姐所提及的弊端感到悲痛不已,甚至泣血:
舊族後輩受此五病者頗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見書於三十年後,令余想慟血淚盈(應為「悲慟血淚盈面」之誤)。
這些批語明顯炫耀批者「知根知底」和「與作者經歷相似、心意相通」的特點。
六、所「嫁」非淑甲戌本《凡例》和第一回的文字表明,這個批者不但能夠代表作者清楚地說明小說的意圖和源流,他還能最後決定小說的「最終定稿」,將小說定名為《石頭記》。誰能夠擁有這種權利呢?瞭解了這一點,就可以明白為什麼沒有任何一處脂硯齋的批語指出雪芹是《紅樓夢》的真正作者。在可以確定為脂硯齋所作的批語中,「作書人」和「作者」的稱謂絕不可以用「雪芹」或「芹溪」來代替,「批書者」嚴格而又巧妙地區分了曹雪芹和作者的關係。例如甲戌本第一回獨有的眉批:
若雲雪芹披閱增刪,然後開捲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後文如此者不少。
這正是作者用畫家煙雲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蔽了去,方是巨眼。
這條未署名的批語像是企圖暗示雪芹是作者。但是我們很快否定之否定了。因為在甲戌本這條眉批的下面,正文清楚地寫到在曹雪芹批閱增刪後,最後是脂硯齋給小說定名的。「開捲至此這一篇楔子」只可能是「脂硯齋」所撰。如果這條批語並非偽造,它恰恰能表明雪芹並非小說真正的作者,恰恰是脂硯齋「默許」自己就是小說的作者。
他所依據的是脂硯齋在甲戌年對小說「再閱評過」時所作的一條批語。小說第18回寫到齡官執意不肯出演《遊園》、《驚夢》兩出戲,己卯本和庚辰本對此都有大段的夾批,其中一句是:
與余三十年前目睹身親之人,現形於紙上。
這條批語者是脂硯齋,跟其他幾處提及「三十年前」的批語一樣,這條批語也是寫於甲戌年 (1754年乾隆19年) 後。現在回過頭去看,按本文推定,18回寫的是1745-1750年的事,莫非甲戌年是(一甲子年)60年後的1754+60=1814年嗎?但是120回早在1779年活字印刷出來了。所以,這條批語正好表明作批語者並非真的「脂硯齋」原批!此類標誌「三十年」之類等的批語,看來都不可能是作者或「脂硯齋」原批。
此外,還有更多的脂批是元批者故意的「喬裝打扮」,並不署名。譬如,前文反覆引用的甲戌本第一回獨有的一則眉批:
事則實事,然亦敘得有間架、有曲折、有順逆、有映帶、有隱有見、有正有閏,以致草蛇灰線、空谷傳聲、一擊兩鳴、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雲龍霧雨、兩山對峙、烘雲托月、背面敷粉、千皴萬染諸奇書中之秘法,亦不復少。余亦於逐回中搜剔刳剖,明白註釋,以待高明,再批示誤謬。
這一段批語是以比喻的方式形象總結了小說作者根據現實生活進行藝術改造的手法,同時也可以被看作是對小說作者隱瞞真實朝代年紀所用手法的比喻式評論。如果回顧一下本文對小說所隱藏的真實朝代年紀的揭示,以及小說作者的種種作弊手法,我們就可以知道:這段批語的描述和總結非常到位。那些並不真正瞭解作者創作手法的偽造者是絕不可能編出這種文字來的。但是,甲戌本第13回回前有一段缺損的批語,最後一句寫道:
隱去天香樓一節,是不忍下筆也。
既然「不忍下筆」,說明作者沒有寫「天香樓一節」。又寫到,秦可卿死訊傳來,「彼時閤家皆知,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甲戌本眉批對此評論道:
九個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
這進一步說明,「天香樓一節」是肯定沒有寫的。作者為什麼不寫呢?一個原因是「不忍」,另一個原因在甲戌本第15回的批語中透露了出來。第15回寫到寶玉先前揚言晚上要找秦鍾「細細的算帳」,可是到了晚間,文本卻寫道:
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帳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
甲戌本對此有一大段雙行夾批:
忽又作如此評斷,似自相矛盾,卻是最妙之文。若不如此隱去,則又有何妙文可寫哉?這方是世人意料不到之大奇筆。若通部中萬萬件細微之事俱備,《石頭記》真亦太覺死板矣。故特用此二三件隱事,借石之未見真切,淡淡隱去,越覺得雲煙渺茫之中,無限丘壑在焉。
批語說「似自相矛盾,卻是最妙之文」,評得很恰當。批語解釋了作者如此處理的原因。如果以這個原因來解釋作者不寫「天香樓一節」,也是完全說得通的。雖然上述兩條批語並沒有署名(其一般是不署名的),但從其到位的情理來看,可以認定是脂硯齋所作。但是,這個與脂硯齋並非同一人的畸笏叟所作的批語,往往讓人感到他的重要性,生怕讀者忘記了他的身份——「曹寅時期過來的人」,口吻是「脂硯齋的長輩」。
第28回寫到馮紫英宴請賈寶玉和薛蟠等人,席間行令用「大海」罰酒的情節,庚辰本有眉批寫道:
大海飲酒,西堂產九台靈芝日也。批書至此,寧不悲乎?壬午重陽日。
甲戌本有側批寫道:
誰曾經過?歎歎。西堂故事。
有人考證,「西堂」是曹寅的江寧織造府中堂齋園池名(又名「西園」、「西亭」、「西池」);曹寅自號「西堂掃花行者」,人稱「西堂公」;曹寅詩集《荔軒集》又名《西軒集》,又有詞集《西農》。因此「西」字乃是曹家最繁華鼎盛時期——曹寅時期的標誌或象徵。在甲戌、庚辰二本的硃筆眉批中,干支紀年「壬午春」、「壬午季春」、「壬午孟夏」、「壬午夏」、「壬午九月」、「壬午重陽」、「壬午重陽日」或既標記干支紀年又署名「畸笏」、「畸笏老人」的同年批語就是40多條,而其他批者則沒有該年的批語。根據這一特點,可以斷定「壬午重陽日」及上述同類的一組批語,全是「畸笏叟」所批。
可是,這樣一位看起來很重要的批書者,終有失足之地。如第20回寫到,李嬤嬤拉住黛玉和寶釵,嘮嘮叨叨地數落丫頭茜雪。庚辰本眉批對此寫道:
茜雪至「獄神廟」方呈正文。襲人正文標昌(應為「標目」)「花襲人有始有終」,余只見有一次謄清時與「獄神廟慰寶玉」等五六稿被借閱者迷失,歎歎!丁亥夏,畸笏叟。
畸笏叟在這段批語中竟然稱有五六回小說手稿「被借閱者迷失」,其中包括所謂回目為「花襲人有始有終」和「獄神廟慰寶玉」的兩回文字。假定這一條批語是作者知情人化名「畸笏叟」所寫,其內容與現存小說相對比來看,也是非常荒唐的,既然是作者,就算被借閱者迷失了五六回手稿,從甲戌年(1754年)到丁亥年(1767年)的13年間他也完全可以補寫回來,。另一方面,既然沒有補寫回來,現存120回小說並沒有因為缺了那五六回手稿而不完整,說明作者改變了初創時的構思,但他完全沒有「歎歎」的必要。由此來看,這條批語絕不可能是作者知情人化名「畸笏叟」所寫。
畸笏叟其他幾處妄擬所謂「迷失」手稿內容的批語如下:
歎不能得見玉兄懸崖撒手文字為恨。丁亥夏,畸笏叟。(庚辰本第581頁眉批)
「獄神廟」紅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無稿。歎歎!丁亥夏。畸笏叟。(庚辰本第586頁眉批)
惜「衛若蘭射圃」文字迷失無稿。歎歎!丁亥夏。畸笏叟。(庚辰本第600頁眉批)
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庚辰本第729頁回後批)
以上這些批語所透露的所謂「迷失」手稿的內容在現存120回小說中絲毫不見蹤影,是否因此批者挾以自重呢,果如此,批者卻說不出真正的子午寅卯來!
其中「獄神廟紅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無稿」亦見於甲戌本眉批。假定這一句是脂硯齋所寫,他也沒有在其他任何批語中透露這「一大回文字」涉及文本的任何情節。即使脂硯齋歎惜一大回文字的「迷失」,但在未來的定稿中顯然最終徹底改變了構思方向。從兩個本子批語的總體情況來看,甲戌本的這一句「迷失」,才真正迷失了紅樓的真本真意了。
七、賈雨村言?在《紅樓夢》抄本中,曾一度出現過一個靖氏藏抄本。對於此一抄本,孫遜在其《紅樓夢脂評初探》一書中介紹道:
此本於一九五九年在南京出現,後就傳聞「迷失」,至今不知下落。當年,毛國瑤同志見過此本,據他介紹:
此本存七十七余,內缺第二十八、二十九兩回,第三十回殘失三頁。共十厚冊,由十九個小分冊合併裝訂而成。未標書名及抄寫年月,書已破舊,紙張脆黃,從各方面看應是一個乾隆抄本。書中附有大量批語,批語形式及雙行夾批、行間側批、眉批、回前回後批,朱墨兩色相雜。其中雙行夾批都很整潔,眉批間有錯亂,行間側批尤多訛亂。
據毛國瑤同志說:此本為靖氏所藏。靖氏是旗人,原籍遼陽,上世約在乾、嘉時期移居揚州,清末又遷居南京。書中所鈐「明遠堂」篆文印章,即為靖氏堂名。看來此書是收藏者的先人所藏,後由揚州帶來南京,其來源蓋很早。可惜這樣一部重要的抄本後卻「迷失無稿」,至今不知下落,真不免使人「歎歎」!
但此本能使今天《紅樓夢》研究者得益的是,當年毛國瑤同志曾將此本與有正本對勘,摘錄了為有正本所無的批語150條。這些批語有些為其它早期脂本所沒有,有些雖然其它脂本有,但卻可以用它來校補它本的訛誤;其中並涉及到一些非常重要的問題。故在此本尚未重新發現之前,這些摘錄的脂批具有一定的資料價值。有關「靖本」的情況基本就這些,現在我們來談有關「靖本」脂批的問題。
第一處,關於曹雪芹卒年的批語。「靖本」寫道:
此是第一首標題詩,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芹為淚盡而逝。余常哭芹,淚亦待盡。
每思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賴頭和尚何,悵悵。今而後願造化主再出一脂一芹、是書有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原矣。甲申八月淚筆。(標點符號為俞平伯所加)
第二處,「靖本」在第13回有一條雙行夾批。批語為:
九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棠村。
第三處,「靖本」在第13回正文「另設一壇於西帆樓上」(「己卯本」、「庚辰本」、「甲戌本」俱作「另設一壇於天香樓上」)批道:
何必用「西」字?讀之令人酸筆!(鼻。吳恩裕注)(抄自吳恩裕《叢考》294頁)
對於「靖本」這一條批語,吳文沒有說明是側批,是雙行夾批,還是眉批。
第四處,「靖本」第13回有一條批語為: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言其意,令人感切悲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是以此回只十頁,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去四、五頁也。(標點符號、註釋全為吳恩裕所加)
第五處,「靖本」有一條硃筆眉批為:
可從此批。通回將可卿如何死隱去,是余大發慈悲也。歎歎!
壬午季春。畸笏叟。(抄自《集刊》第一輯戴不凡一文235頁)
第六處,「靖本」在二十二回有兩條眉批。
第一條為: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朱眉)
第二條為:前批,書(知)者聊聊,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寧不痛殺!(前批稍後墨眉)(注為孫遜所加)
第七處,「靖本」在二十二回後的批語為:
此回未補成而芹逝矣,歎歎!丁亥夏。畸笏叟。
……
「靖本」以上第一處、第三處、第四處、第五處、第六處、第七處的所謂批語,好就好在還有別的版本批語照應文字在,我想結合「甲戌本」和「庚辰本」的有關的照應批語來談一談,通過對比來考訂到底是「靖本」批語正確還是「靖本」批語是一種篡改後的贗品。
其一:「靖本」有關曹雪芹卒年問題的批語,「甲戌本」第一回也有文字大體相同的批語。現抄錄如下:
第一條批語抄在五絕「誰解其中味」之下,為:此是第一首標題詩。第二條是眉批,為: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芹為淚盡而逝。余嘗哭芹淚亦待盡。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余不遇獺頭和尚何,悵悵!
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余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
甲午八月淚筆。
對於這一處批語,一般論者認為「靖本」的「甲申八月淚筆」為正確。包括俞平伯還專門寫了《記「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的批語》一文論證了這一問題。但是我想就這一處批語提出下面幾個問題:
這一處批語,從批語的口氣「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或如「靖本」的「今而後願造化主再出一脂一芹」來看,都說明此一批語為脂硯齋所下。這一點諸紅學家毫無疑義。既然如此,脂硯齋在「甲申」年尚且活著;但為什麼脂硯齋在「己卯冬夜」每每下批之後,卻突然失蹤了呢?為什麼在「壬午」年之後全部換成「畸笏」的批語呢?為什麼在「己卯」五年之後的「甲申」年又突然下此一批呢?若因脂硯齋死去而換為畸笏,脂硯齋當死於「己卯」冬夜後不久,絕不會死在「己卯」年之後的第五年「甲申」年「八月」之後。這是一個問題。
其二,從這一處批語的口氣來看,此批語為批者最後的一條「絕筆」批語。既然為絕筆批語,此批當批在批者臨死之前不久。然而脂硯齋不是別人,他乃是張宜泉的化名,張宜泉卻死於「甲午」之後的第二年「乙未」年。這又足見「甲戌本」的「甲午八月淚筆」無誤;而「靖本」的「甲申八月淚筆」一批,本是為「糾正」「訛誤」。
第三,我們再來看看此一批的位置。「此是第一首標題詩」,在「甲戌本」它批在「誰解其中味」五言絕句之下,它和「甲午八月淚筆」的眉批並沒有批在一處。「甲戌本」「此是第一首標題詩」乃是屬於雙行夾批,它下批的時間應當比較早;「甲午八月淚筆」一批雖然也是因「誰解其中味」一詩所引起的,但它的批語位置卻在眉上,而且此批的下批時間屬最後一條絕筆批語:兩條批語不僅位置對不上號,而且下批的時間也對不上號。從這些情況來看,「靖本」的「甲申八月淚筆」一批實際上乃是把不同位置不同時間的兩條批語硬扯到一塊的復合批。捨此沒有別的結論。由此可見「靖本」的此條「甲申八月淚筆」一批,乃是將「甲戌本」的兩條批語綜合之後,又加工並修改了其中的某些文字,並又覺得脂硯齋不當卒於「甲午」年之後,而又將「甲午八月」的署年改為「甲申八月」,便形成了此一條「靖本」批語。 其三:「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第13回中的一個閣樓名俱寫作「天香樓」,而「靖本」卻寫作「西帆樓」;並且在「另設一壇於西帆樓上」批道:
「何必用『西』字,讀之令人酸筆!」
對於「靖本」的此批,我猜想此是照應「甲戌本」第二回正文「就是後一帶花園子裡」側批:
「『後』字何不直用『西』字,恐先生墮淚,故不敢用『西』字。」
但是它卻無法照應「靖本」中篡改的另一條批語:「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一語。其它各本正文均作「天香樓」,「靖本」正文卻作「西帆樓」——既然「靖本」第13回正文作「西帆樓」,那另一條批語中的「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一語又來源於何處呢?這不能不是一個漏洞。可惜的是「靖本」沒有將另一條批語改為「秦可卿淫喪西帆樓」,若此,對「靖本」此條批語來說,方不失為一高著,可惜的是「靖本」脂批的篡錄者失誤了。
其四:第13回「靖本」的「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一批,看起來,是「靖本」的此條批語批出了第13回秦可卿與賈珍翁媳通姦及其死亡的全部情節,但實際只要我們查一下「甲戌本」原批就會真像大白:「靖本」此條批語乃是由「甲戌本」三處批合併的。我們來抄錄一下「甲戌本」中和此批有關的兩條批語: 第一條批語為:
此回只十頁,因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卻四五頁也!
還有一條回後批: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甲戌本」的「此回只十頁,因刪去天香樓一節,少缺四五頁也」是眉批,獨立的一條批語。此條批語是批此回少缺四五頁的原因的。「甲戌本」的「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因命芹溪刪去」一批是回後批;它是批批者插手此事並「命芹溪刪去」此一過節的原因的。這兩條批語,不僅下批的位置不同,而且各批的內容也不相同,各有其獨立完整的意思。還有,「甲戌本」雖無「遺簪」「更衣」字樣,但「甲戌本」在此回正文「秦氏之丫環,名喚瑞珠者,見秦氏死了,他也觸柱而亡」之旁有側批一條道:「補天香樓未刪之文」。
「靖本」篡錄者顯然將此三處脂批綜合於一處,又想像了一個「遺簪」「更衣」的情節,遂將「甲戌本」眉批「此回只十頁,因刪去天香樓一節,少缺四五頁也」與回後批合併後放到了回後批的末段,又增添了「遺簪」、「更衣」、「諸文」、「是以」八個字,又減去了一個「因」字,巧妙地組成了一個內容完整文字無誤的「靖本」批語。但是此批語「過錄者」忽略了一個問題:既然「靖本」此回中的閣樓名叫什麼「西帆樓」,而不叫「天香樓」,那此批語中又何來「秦可卿淫喪天香樓」與「刪去天香樓一節」等「天香樓」文字呢?
註:「只剩朽物一枚」的「一枚」,乃取典《漢書·食貨志下》中的「(貝)二枚為一朋」,其意不外乎,我與雪芹「二枚」組成「一朋」,曹雪芹這「一枚」已逝世了,今只剩下我脂硯齋這「一枚」了。
前文討論過,《紅樓夢》雖然不明寫「天香樓一節」,但作者以「一擊兩鳴」的手法,用鮑二媳婦上吊和司棋重病不起兩個情節,暗示了「天香樓一節」的「無限溝壑」,「刪去」之說根本不能成立。可是,靖藏本對於秦可卿之死卻有一組奇怪的批語。該本第13回批道: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是以此回只十頁,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去四五頁也。
在第13回「彼時閤家皆知,無不納罕,都些疑心」一句,靖藏本眉批寫道:
可從此批。通回將可卿如何死故隱去,是余大發慈悲也。歎歎!壬午季春,畸笏叟。
後一條批語在庚辰本回後批上借了一頭一尾,頭是「可從此批」,尾是「畸笏叟」。「通回將可卿如何死故隱去,是余大發慈悲」這一句還說的通,因為「隱去」至少表示沒有寫,不像「刪去」這麼無理。但是「大發慈悲」的「余」是誰呢?惟一合理的推論是,這個「余」只可能是小說作者脂硯齋。脂硯齋在「壬午季春」寫這個批語也是說的通的,可是靖藏本在「壬午季春」之後署上與脂硯齋並非同一人的畸笏叟的大名,這就錯了。
前一條批語顯然是一貫自稱「朽物」和「老朽」的畸笏叟所作,其內容當然跟甲戌本上類似的批語一樣荒唐,這不但是因為「刪去」之說不能成立,而且「命芹溪刪去」則表明畸笏叟將「芹溪」當成了小說的作者;更為荒唐的是,它還發揮出了「刪去」的色情內容,即「遺簪更衣諸文」——這句是靖藏本獨有的批語。
畸笏叟也好,靖藏本批語的製造者也罷,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甲戌本第5回曲子《好事終》「宿孽總因情」句下的一條雙行夾批:
是作者具菩薩之心,秉刀斧之筆,撰成此書,一字不可更,一語不可少。
再者,脂硯齋所常用的一般為雙行夾批。將「作者」和「芹溪」嚴格區分來談,也是真正脂批的特點。如果這句未署名的批語的確是脂硯齋所作,那麼畸笏叟所謂的「刪去」和靖藏本的「歎歎」統統無甚著落了——如果是「大發慈悲」的畸笏叟所作,那麼作者還有「菩薩之心」嗎?作者既有「菩薩之心」,哪裡輪得到畸笏叟來貓哭耗子——「大發慈悲」?既然作者「一字不可更,一語不可少」,畸笏叟豈能「命芹溪刪去」?
還有,第42回寫到,劉姥姥給鳳姐的女兒取名叫「巧哥兒」,她說:
「這個正好,就叫他是巧哥兒。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這名字,他必長命百歲。日後大了,各人成家立業,或一時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卻從這『巧』字上來。」鳳姐聽了自是歡喜,回答說:「只保佑他應了你的話就好了。」
靖藏本對此有「眉批」:
應了這話固好,批書人焉能不心傷?獄廟相逢之日,始知「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實伏線於千里。哀哉傷哉!此後文字不忍卒讀。辛卯冬日。
這個「眉批」符合靖藏本批語總體的特點——「批書人」的稱謂看起來像脂硯齋,可是「辛卯冬日」的時間標記又表明作批者只可能是畸笏叟,這條獨有批語還是偽托。
索本求緣,靖藏本作不得準的關鍵是他倚老賣老、自說自話,刻意突出「脂硯齋」早死的信號。如靖藏本批語還對本章第一節所引庚辰本第22回關於「鳳姐點戲」的兩條眉批作了拼貼和發揮。庚辰本的後一條眉批說:
「前批書者聊聊,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寧不痛乎!」
如前所論,無論是知道「脂硯執筆」這回事的人很少,還是「以前批書的人很少」,這一條批語都表示:到了丁亥年夏天,只剩下畸笏叟一個知情的批書人了,另一個批書人脂硯齋已經去世。靖藏本將庚辰本的兩條眉批拼在一起,道:
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前批知者聊聊。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寧不痛殺!
其中「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一句也是靖藏本批語所獨有。可見此一條「靖本」脂批純屬偽造。
結論:
1、現有的《紅樓夢》版本中,「己卯本」、「庚辰本」和「甲戌本」本子的「母本」成書的客觀順序是:己卯本(1759年12月22日冬至)元本→庚辰本(1760年9月22日秋分)元本→甲戌本元本…… ;
2、甲戌本的脂批瑕瑜互見,並非世俗高估的價值連城,但是在紅樓的外證上意義非凡;
3國內所藏《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早期抄本共有11種,另有一種木活字本俗稱程甲本,其底本也是一個脂硯齋評本,共有十二種之多。這十二種本子,惟獨過錄己卯本元本的已確知它的抄主是怡親王弘曉,確定它抄成的年代在乾隆25年到35年之間。其它的各種抄本至今都還不能直接當作考論的證據;
4、己卯本彌足珍貴。鑒於寶玉的原型是乾隆六子永瑢。永瑢又是出身怡王府(後過繼給慎靖王允禧),又別號玉瓊樓主人,曾經和紀昀總編撰主編《四庫全書》,所以他就是《紅樓夢》的作者的最大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