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記與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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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記與水滸傳

紅樓評論

偶作了一篇小說評,題曰「從殘小語」。說及《 水滸傳》 ,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只可展卷快讀,一覽無徐。與《石頭記》之曲徑通幽,隨處流連,引人入勝,耐人尋味者,略有不同。恨水先生附以按語,則以為:《水滸傳》 短兵相接,異常利落,謂為一瀉千里,誣也。

現在,我也學胡適之,與人辯論的腔調,道是:「我說的不錯,只是你誤會了,先生!"

這裡所謂「一瀉千里」,正是狀詞的Phrase,用以形容以下八個字。以下這八個字,內中「快」字,多多注意。先生所說的「利落」, 難道不是「快」字又一解麼?

姑以兩絕端,比而論之。《 水滸》 所以與《 紅樓》 不同者,也就因為一個是「快讀」,一個是「細繹」。讀完《 紅樓》 廢書長思,禁不住「淒惋」。看(水滸)便不然,掩捲回味,止覺」痛快」。

這是一說。又一說.看《紅樓》,一闔眼,便恍忽看見幾個薄命女子,在那裡深怨痛泣,淒惋欲絕,引起你悵惘憐惜,不免替古人扼腕,灑一滴同情之淚。書雖看完,心事未了,默然瞑想,恨不起得援彼浦湘妃子,使與怡紅「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水滸》怎樣呢?痛快之餘,還是痛快。其所給予讀者的印象,乃是幾個鮮明的人物。使你闔上眼,便可悠然神往,隱約看見武松林沖的悲憤,李逵魯達的豪爽;一百八人個個呵活,一一現身於你之目前。於是你拍案稱奇,大讚施耐庵好畫工,妙手寫生。一個是多尋幽,一個是好奇探險,試問:丟不開,放不下,那個能逼你留戀徘徊,不忍徑去?那個使你移情局中?

我不說:《紅樓》 與《 水滸》 ,此優彼劣。我只認,一個是「感動」讀者,一個是「聳動」讀者;一個是橄欖,一個是雪梨。正如春蘭秋菊,各極一時,同樣能動人。若說到「耐讀」,則《紅樓》「瑣屑」,到處可以流連,一讀還可再讀。而《水滸》則「利落」,不啻大刀闊斧,邁往無前,一讀之後「一覽無餘」。

不問文章真價.只取他「百讀不厭」。使《紅樓》 、《水滸》,全放在面前:則我情願吃那橄欖的亦苦亦甘,暫不吃這雪梨的又脆又甜!

恨水曰:讀《 水滸傳》 與《石頭記》 者,當非你我二人,其是非殆不易確定,則亦付之見仁見智之列也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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