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高鶚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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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高鶚續書

紅樓評論

圍繞著《紅樓夢》後四十回評價的論爭,長期是紅學領域的一個熱點。或認為高鶚續書基本上符合曹雪芹的創作意向,或對後四十回採取否定的態度。兩種評價之間的分歧是很深的。

大體上說來,這一論爭可分為兩個階段。在20年代到60年代這段期間,否定高鶚續作的意見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俞平伯先生的觀點。他在《紅樓夢辨》中1對續書的一些重要情節進行了分析,認為「凡高作較有精采之處是用原作中相彷彿的事情做藍本的,反之,凡沒有藍本可臨摹的,都沒有精采。」他著重對寶玉中舉、賈府恢復世職、黛玉稱讚八股文等提出了批評,認為這些「大違反作者的原意」,是高鶚「名利思想底表現」。俞平伯在分析了一些人物描寫之後指出,「高氏對於書中人物底性情都沒有一個概括的觀念,只是隨筆敷衍,所以往往寫得不知所云。」續書之所以失敗,他首先歸之為高鶚與曹雪芹思想上「永不會相瞭解」,同時又從文學創作規律的角度指出,「凡書都不能續」,「凡續書的人都失敗,不但高鶚諸人失敗而已。」值得注意的是,儘管俞平伯對續書的藝術成就十分不滿,但他仍以一個學者的客觀態度,肯定高鶚「將寶黛分離」,「保持一些悲劇的空氣,不致於和那些才子佳人的奇書,同流合污」。並認為,「高氏在《紅樓夢》總不失為功多罪少的人。」

何其芳先生在其50年代發表的《論紅樓夢》中,對後四十回的評價,有一些與俞平伯先生頗為接近。他肯定「續書大大地幫助了曹雪芹的原著的流傳」這一貢獻;指出,續書能夠為廣大的讀者所接受,是由於它「絕大多數情節都和前八十回大致接得上」,「保存了寶黛悲劇的結局」。另一方面,他又強調,在賈府衰敗這一重大情節上,高鶚續書「未打破大團圓的老套」;寶玉最後「高魁貴子」,受封為「文妙真人」,「這也是一種團圓的結局」;這些,都表明高鶚思想和曹雪芹思想是不一致的。正因為高鶚有「封建的庸俗的思想」,所以,對寶玉、黛玉等人物的刻劃有些不符合原來的性格。2在分析後四十回時,何其芳十分注重藝術特徵和藝術成就的品鑒。他認為,後四十回的「弱點和敗筆」「太多」,絕大部分「貧乏」,「枯燥無味」,「常常是拙劣地去模仿和重複前八十回的情節」,遠不能像前八十回那樣,「洋溢著生活的興味」,「揭露了生活的秘密。」他的基本評價是,「後四十回實在太配不上原著了。」

有一些學者則對後四十回持肯定態度。其中較突出的是林語堂先生。他特意撰寫了《平心論高鶚》,對後四十回續書作了全面、充分的肯定。林語堂把俞平伯先生的意見稱之為「主觀派之批評」,認為俞平伯評價續書是以「是否合於」「個人脾胃」為標準,所以不喜看黛玉焚稿、絕粒,厭惡寶釵與寶玉團圓;這是「不科學」的。針對《紅樓夢辨》對寶玉中舉、賈府結局、黛玉評八股文等的批評,他一一進行分析,提出不同的見解,認為「寶玉雖中舉」,但「遁入空門」,「仍不能不說是悲劇下場」;賈氏澤皇恩、延世澤,結局仍是衰敗,「樹倒猴猻散」。後四十回「寫到此種境地,這是中國文學史空前的大成功」。林語堂對後四十回的評價特別強調前八十回與續書的渾然一體:「高本四十回大體上所有前八十回的伏線,都有極精細出奇的接應」;「人物能與前部人物性格行為一貫,並有深入的進展」;高本「有體貼入微,刻骨描繪文字,似與前八十回同出於一人手筆。」正是基於這些認識,他否定俞平伯提出的後四十回為高鶚續作的意見。他認為,程偉元、高鶚確實得到過曹雪芹原作的散稿抄本,但殘缺不全。高鶚的貢獻是做了「修補」、「補訂」之事。後四十回是「據雪芹原作的遺稿而補訂的」。3

上述各位學者的觀點顯然很不一樣,但是,在評價後四十回時堅持藝術批評的角度與原則則是共同具有的基本傾向。

周汝昌同志於1976年出版了《紅樓夢新證》(增訂本);《新證》的《議高續書》和《重排後記》對高續後四十回提出了否定的評價。從此,關於續書的論爭,可以說進入了另一個階段。《紅樓夢新證》初版於1953年,該書對高鶚續書的評價就是否定的;不過,否定的論據主要取自《紅樓夢辨》,並沒多少自己的分析。增訂本對高鶚的否定,則有了周汝昌自己提出的材料和觀點。他認為,高鶚續書是在乾隆皇帝及其大臣和坤策劃下的「一個政治事件」,續書的目的是篡改、歪曲前八十回。這一觀點後來又在《紅樓夢「金璧」的背後》4一文中得到了進一步的闡述。顯然,周汝昌主要是從政治的角度來否定後四十回的。正因為這一點,這個觀點特別引人注意。

針對周汝昌的《議高續書》,筆者於1980年發表了《高鶚續書功過辨》,5指出周汝昌的見解既不符合《紅樓夢》作品實際,也不符合紅學史實際,認為高鶚續書基本上與前八十回保持了一致。1988年11月,武漢召開了「首屆當代紅學研討會」,張國光同志提出「兩種紅樓夢,兩個薛寶釵」說,反對「盲目崇拜曹雪芹,盡情貶斥高鶚的偏向」。6不少與會者對高鶚續書的貢獻作了充分的肯定。從此,關於高鶚續書的論爭,顯得更加尖銳、熱烈。

這裡,簡要地介紹一下我們與周汝昌同志的主要分歧,並談一點簡單的看法。

1.周汝昌同志認為,高鶚續書是在乾隆皇帝親自策劃下的陰謀活動。因為封建統治者害怕《紅樓夢》,但又無力消除它的巨大影響,於是找到高鶚,毀去八十回後的原稿,「另行續貂」,篡改原書。高鶚則得到一堆銀元和功名這兩樣報償。這種看法,如果得到確鑿材料的支持的話,人們自然會接受它;可是,他引用的幾條清人的記述,沒有任何一條能證明高鶚是奉命續書;那怕是一點間接暗示也沒有。他的辦法是引用清人記述後,進行歪曲的解釋和毫無根據的附會。例如,有這樣兩條清人記述:「曹雪芹《紅樓夢》,高廟(乾隆)末年,和坤以呈上,然不知所指。高廟閱而然之,曰:『此蓋為明珠家作也。』」(見趙烈文《能靜居筆記》)「某時高廟臨幸滿人某家,適某外出,檢籍,得《石頭記》,挾其一冊而去。某歸,大懼,急就原本刪改進呈。」(見鬍子晉《萬松山房從書》本《飲水詩詞集》第一集唯我跋語)周汝昌引用後,就從中引申出這樣的推論:乾隆不忘「《石頭記》這樁公案」,「委派和坤去查訪處置」,「憑著鬼伶俐,和坤很快就弄明白了這部書的來龍去脈」;並決定「物色適當人選,編造四十回假書,湊成『全本』。」「物色的結果,差使落到高鶚、程偉元二人頭上。」「高鶚續書,是有後台授意的,是有政治目的的」。就這樣,周汝昌很容易地炮製了他的高鶚續書「上命差遣」說。可是,人們只要仔細讀一遍上述兩則材料,立即會看到,無論是那一條記述,都與周汝昌的推論毫不相干。這些記述,不過說明了兩件事:一,乾隆曾見過《石頭記》。二,滿人某曾將《石頭記》「刪改進呈」。顯然,這個刪改本,並不就是高鶚續成的一百二十回本。用這樣的材料來論定高鶚是乾隆的文化走卒,是站不住腳的。而且,周汝昌斷言高鶚「將八十回後原稿毀去」,也是沒有根據的。曹雪芹死後沒有幾年,八十回後的稿本即已殘缺頗多。脂硯齋的批語多次提到,後數十回的某些部分「被借閱者迷失」,(第二十回批語)「迷失元稿,歎歎!」(第二十六回批語)在曹雪芹逝世後到高鶚續書前這二十多年中,社會中傳抄的《紅樓夢》都是沒有結局的。所以,寫作時間大約在1769年前後的戚蓼生的《石頭記序》曾經提到,喜愛這部小說的人常「以未窺全豹為恨」;夢覺主人寫於1784年的甲辰本《紅樓夢序》也說:「書之傳述未終,餘帙杳不可得。」程高本初次印行在1791年,高鶚續書當開始於1785年前後。在高鶚續書之前,讀者就已經為「未窺全豹」而遺憾,怎麼能把八十回後的殘缺歸之為高鶚的罪責?!

2.周汝昌同志把高續一百二十回本《紅樓夢》說成是「存形變質」的假《紅樓夢》。他認為,高鶚續書以後,「整個全身走了樣,變了質」,高鶚續本與《石頭記》脂評本(前八十回)的思想傾向是完全對立的。由於篇幅的限制,這裡不能對一百二十回本《紅樓夢》作具體分析,以揭示「存形變質」之說的荒謬性。我們只能從《紅樓夢》流傳史的角度,談一點意見。人所共知,在程甲本問世前,脂評本在社會上手抄流傳,其影響仍是有限的。程甲、程乙本相繼印行後,《紅樓夢》立即迅速地傳向全國。據清人記載:「鐵嶺高君梓成,一時風行,幾於家置一集。」(《後紅樓夢序》)「世人喜觀高本,原本遂湮。」(平步青《霞外捃拾》)解放後,文學出版機構數次印行《紅樓夢》,據以排印的就是高續本。這就是說,兩個世紀以來,《紅樓夢》的巨大影響,是高續一百二十回本產生的。世世代代的廣大讀者是通過閱讀一百二十回本,認識《紅樓夢》的高度思想藝術成就的。如果一百二十回本是「存形變質」的假《紅樓夢》,那末,《紅樓夢》的價值是怎樣被那些未能見到脂評本的讀者、研究者所認識呢!按照周汝昌的說法,必然引向這樣一個結論:一切根據一百二十回本寫成的《紅樓夢》評論,都毫無價值可言。然而,迄今為止,紅學史上的大多數評論、論著都是以一百二十回本為對象的,不能簡單地否定它們的價值。

3.分析評價作品顯然應當看整體實際,而不應在細枝末節上兜圈子。可是,周汝昌同志為了否定高鶚續書,就置後四十回的作品實際於不顧,認為「偽續四十回書」「只是表現了兩點思想內容,一點是寶釵奪婚,一點就是『沐天恩』、『延世澤』。」後四十回中複雜、尖銳的矛盾、五光十色的生活場景及其意義,就都被閹割掉了。任何一位能正常感受小說藝術的讀者,都不會不體會到,高鶚筆下最動人心弦的篇章是主人公寶玉、黛玉的人生和愛情悲劇,千千萬萬讀者曾經為這一悲劇而熱淚縱橫。然而,周汝昌居然沒有提到它。而且,高鶚在描寫寶黛的人生、愛情悲劇時,不僅遵循前八十回中漸趨激化的叛逆者與封建正統派的矛盾衝突,繼續刻劃寶玉厭棄封建階級人生道路,鄙屑封建意識形態某些規範的思想性格特徵,而且,圍繞主要人物的命運,展開了多方面的生活場景與矛盾衝突,大家庭內為了財產和權力而進行的傾軋,太平縣與江西糧道衙門內的黑暗與醜惡,廣大人民對世家大族的仇恨與抨擊……都與寶黛的悲劇相互聯繫,構成了一幅鮮明的時代的畫卷,使得一對青年男女的憧憬,追求與幻滅獲得了深廣的社會背景,避免了孤立地描寫愛情的缺陷。兩百多年來,高續四十回之所以能同前八十回連接成書,一百二十回本之所以被廣大讀者當作一個整體看待,正是由於矛盾衝突的展開、情節的延續同原作基本一致。雖然續書中有些局部不符合前八十回的構思,但只是瑜中之瑕;從全體看,續書是成功的。周汝昌抓住續書中的某些枝節性的敗筆,企圖證明後四十回「一派胡言,滿咀夢囈」,這種粗暴的批評,對於紅學的發展,很難說是有益的。再看看寶玉的形象塑造,高鶚的描寫確有幾處敗筆,為巧姐講《烈女傳》,即其一例。但這只是人物形象上的幾處污點,並沒有改變人物性格的基調,更沒有使人物形象變質。後四十回中的寶玉仍然在人生追求、思想意識的許多方面,與封建家長處於對立的狀態。由於寶玉年齡的增長,家長對他的期望也越來越迫切,壓力也日益沉重,主人公內心深處的思索、追求與苦惱,也日益深化、強烈。主人公的時而瘋癲、時而清醒,正是外部壓力日漸沉重、內心痛苦空前激烈的表現。最後寶玉前去應試,並不是對過去的背叛;而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誆這個功名」,表示對功名的輕蔑。從整體著眼,高鶚對寶玉的刻劃是符合前八十回中的寶玉形象特徵的。可是,周汝昌僅僅抓住幾個枝節缺陷就斷定,在續書中,叛逆者與封建正統派的「矛盾衝突全部悄悄地歸於無有,而且寶玉的思想變得竟與賈政一模一樣」。用這種方法來對待作品,人們豈不也可以在前八十回中找出某些細枝末節,證明原作中的寶玉就是封建家長的孝子賢孫嗎?你看,元妃命他題詩,他頌揚「盛世」,並且寫上「臣寶玉謹題」;他又曾經說過,應該「為君父生色」。如果不看形象整體,只盯住這幾點,人們是不可能認識原作中寶玉這個叛逆者的基本特徵的。可見,把握作品的整體實際,是我們評價一切作品,包括《紅樓夢》續書,不可須臾相失的原則。

4.如何看待《紅樓夢》的悲劇性。我們認為,曹雪芹的悲劇構思在續書中基本上得到了完成,其具體體現就是寶黛人生和愛情悲劇的真實描寫。正如蔣和森同志指出的那樣:「補書保持了作品的悲劇主題,使前八十回不至成為殘篇斷簡,縮小了它的影響。」7周汝昌同志則稱後四十回為「壞尾巴」;他認為,賈府「破敗之後,結果其慘無比」,「令讀者可駭可愕」,續書沒有這方面的描寫,違背曹雪芹的原意;他並且指責續作者用寶黛愛情「掩人耳目」。這些意見,實際上是把《紅樓夢》的悲劇看成為封建家族衰亡的「悲劇」。從這一見解出發,他主張續書要寫「重要人物的身份地位的大改變」,鳳姐變成妾侍,平兒成為正妻,寶玉淪為貧丐,茜雪等可以影響昔日主子的命運。

我們與周汝昌的分歧,實質上牽涉到對審美悲劇的不同理解。魯迅先生說:「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所以,悲劇性人物總是這樣或那樣地與人生價值相聯繫著。在《紅樓夢》的數百個人物中,能給人以悲劇性感受的人物,主要是受迫害的年青的生命,而寶玉、黛玉則佔據著中心位置。曹雪芹在這一對封建叛逆者的身上,寄寓了只有在未來才能真正實現的人生理想。這種人生理想直接與封建家長堅持的封建主義的人生觀念、倫理規範尖銳地對立著,不可調和。在當時的社會歷史條件下,不論賈府是興盛,還是衰亡,這種人生理想都面臨著封建傳統勢力的壓迫與摧殘,最終趨於毀滅。在小說第五回的《紅樓夢》十二支曲「引子」中,有這樣幾句曲文:「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這實際上是作家對小說的悲劇的主要內容所作的簡括提示。高鶚續書忠實於曹雪芹「懷金悼玉」的構思,按照原作的矛盾衝突,把寶黛的悲劇結局刻劃得撼人心弦、催人淚下。雖然在賈府的衰敗方面,也許寫得不及曹雪芹構想的那樣慘,但這並不影響小說主人公的悲劇命運的表現。因䊸?寶黛的悲劇不是源於家族的衰亡,而是由於家族統治者,作為那個世界傳統勢力的代表,不能容忍、接受一對叛逆者的愛情。對於這一方面,續書的描寫是充分的。續作者寫出了封建家長對叛逆者施加的日甚一日的強大壓力,展示了悲劇衝突的尖銳性、深刻性,因而顯示了悲劇的必然性。歷來欣賞、肯定續書的廣大讀者,主要正是著眼於這一點。所以,《紅樓夢》是一部「懷金悼玉」的悲劇,一對叛逆者的悲劇,是曹雪芹的血淚之筆寫就的獻給被毀滅的新生力量的悲歌。當然,小說中關於封建大家庭的衰亡過程的描寫是很充分的,賈府的許多成員,按原作的構思方向,下場很慘。不過,對這些人的下場應作具體分析,因為其性質各不相同。有一些人物,如鳳姐、秦可卿等,有某種程度的悲劇性,而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則毫無悲劇性可言。這種人物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沒有聯繫,也不能激起讀者的悲劇性的反應。在小說的總體構造中,「懷金悼玉」是中心,封建家族的衰亡過程是作為主人公的社會歷史背景來展開的。可是,周汝昌卻斥罵高鶚「轉移目標,改換重心」,突出寶黛悲劇,這表明,他沒有真正理解前八十回原作,連「懷金悼玉」這樣明確的提示也視而不見。如果按照他的設想續書,曹雪芹在前八十回中作為中心情節展開的寶黛的愛情、人生悲劇就會或消失不見,或改變性質,原作的主要意圖無法得到實現。剩下的只有他強調的賈府破敗之慘,人物關係大顛倒。這種設想的封建大家族的衰亡作為《紅樓夢》的中心,與前八十回的藝術構造顯然是不符合的。

5.周汝昌同志否定高鶚續書的另一個理由是,前八十回的某些伏線,在續書中未能得到照應和遵循,於是,續書對某些人物的描寫與原作有矛盾。周汝昌指出的這類缺陷,續書中確實是存在的。如,關於妙玉的描寫,表面上照應了判詞,實質上與原作構思不符。不過,這種失誤只是少量的、枝節性的。評價續書,我們當然應當要求它「不背於原書伏線」,但這一要求必需合情合理,必需符合文學創作規律。所謂「不背」,只能是指整體上與原作一致或基本一致,即在基本矛盾、中心情節、主要人物性格、藝術色調與氛圍上與原作保持統一。從這個原則看,高續後四十回與前八十回是基本一致的,以致話石主人認為,「或曰八十回後如出兩人,不知於何見得?」8如果要求續作在一切枝節上與原作完全一致,那是不懂得文學創作規律的苛求,是不合理的。一部長篇作品的創作,由於頭緒紛繁,人物眾多,事件複雜,作者的構思有時在某些局部上出現疏忽,表現為作品中枝節上的矛盾,是常見的事。《紅樓夢》前八十回經過曹雪芹的數次增刪、修飾,仍存在不少脫枝失節之處,連主人公的年齡也未能統一。這些枝節的疵病,無損於作品的偉大。可以設想,即使曹雪芹自己寫完八十回後的數十回,我們也不能肯定,他寫的一切都與前八十回處處一致。這裡,仍有在某些細節上疏於照應的可能性。既然如此,我們怎麼能要求高鶚續書與前文沒有任何矛盾呢?所以,只要是按照創作規律來討論問題,我們就會對高鶚續書在基本情節、主要人物「不背於」原作表示肯定,而對其枝節性的失誤給予理解。

關於在高續後四十回評價上的分歧還涉及到其他一些問題,這裡不能一一列舉。上述的介紹希望能幫助關心這一問題的同志瞭解主要情況,促進討論的進一步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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