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女性人物詩詞作品探析

《紅樓夢》中女性人物詩詞作品探析

《紅樓夢》中女性人物詩詞作品探析

紅樓詩詞

《紅樓夢》中女性人物詩詞素為紅學家乃至普通讀者所稱賞,但其真正的作者則是男性作家曹雪芹。在中國小說史上,男性作家為筆下女性代擬詩歌,並不自曹雪芹始,從唐前小說到唐宋傳奇,以至元明清文言和白話小說,這種代擬俯拾即是,但卻沒有一個能與曹雪芹相比肩者。因此,將曹雪芹為女性人物代擬的作品置於古代小說乃至古代詩歌的代擬傳統中做一番考察,應是一件有文學史價值的工作。

    男性作者為女性代擬作品時,如何消隱與彌合自己的男性身份與筆下女性人物的差距?將他的代擬作品與非代擬作品做一對照,是最為直接的辦法。可惜曹雪芹自己的詩詞作品現在只發現了題敦誠《琵琶行傳奇》詩的兩句斷句,無法得窺全豹,也就不能在兩者的對照中探究其如何達到代擬之作如出女性之手的化境。但幸運的是,與他同時且與其詩友交遊圈有關的一些男性詩人,集中有與《紅樓夢》中女性所作詩題相同的作品。雖然數量不多,且藝術水準無法望雪芹項背,但將兩者作一對比,亦可略窺曹公的代擬手段。另外,曹公為女性代擬的某些作品與前代男性詩人的作品在題材、風格乃至用語上有相似之處,亦可供對比。

    曹雪芹代擬的女性詩詞大多與人物的性情與境遇緊密貼合,讀者往往忘記其為代擬。直將其視為書中人物所寫,亦即視其為一種女性文本或准女性文本。這是曹雪芹代擬作品藝術上成功的標誌。那麼,將書中女性人物的創作活動以及她們的作品與同代的女性詩人相較,會得出什麼結論?

    本文即就上述三個問題試作論析。

一、代擬傳統與曹雪芹的超越

    古代男性小說作者為其作品中女性人物代擬詩歌,這一傳統源遠流長。在唐前小說如《搜神記》、《拾遺記》、《甄異傳》、《幽明錄》、《續齊諧記》等書中,作者就為不少篇章裡的女主人公代擬詩作以傳情、抒懷、達意。這些詩歌大抵樸素自然,如《搜神記》中「杜蘭香」條和「弦超」條中神女與凡間男子離別時,都以詩相贈。《甄異傳》「楊丑奴」條中獺所化女子主動來就丑奴,丑奴以歌嘲之,獺女答以五言四句之歌3。唐傳奇中女性人物吟詩贈答或自道者所在多有,由於擬作者大多頗具詩才,代擬之作亦多有可觀者。如沈亞之《湘中怨解》中蛟宮之娣,謫居人間,從鄭生,號曰汜人,擬楚騷所做之歌,「其詞麗絕,世莫有屬者」4。《異聞錄》中《沈警》篇中記沈警與神女張女郎姊妹相見事,姊妹所歌亦為騷體,頗具風調5;張讀《宣室志》中《謝翱》篇記美人答謝翱七言絕和七言律各一首,有晚唐風味6。宋人傳奇情韻、文辭均遜於唐人,但代擬之風則有過之而無不及。如劉斧《青瑣高議》中《西池春遊》7篇寫侯生為狐所惑,狐能詩,以詩達意,所作亦不惡;《張浩》8篇寫張一見李氏即心動,二人詩詞酬答,私成夫妻;《桃源三夫人》9寫陳純游桃源,遇桃源三夫人,中秋月夜,與三仙聯詩,並與玉源成佳偶。王山《盈盈傳》十以第一人稱記與倡女盈盈生前死後的交往,大量記錄唱和詩詞,有賣弄之嫌。至元明傳奇小說特別是中篇傳奇小說中,這一傾向更是惡性發展,如《嬌紅記》、《春夢錄》、《鍾情麗集》等作品,都用大量篇幅插入男女主角的詩文作品,主要是唱和贈答之作。至此,在唐前小說中出現、唐宋傳奇愛情故事中發展起來的男女互贈詩文的情節模式,在元明文言中篇傳奇小說中已經成了一個格套。這一格套在清初白話才子佳人小說中依然因襲不變,如《平山冷燕》、《玉嬌梨》等作品。雖然兩者語體不同,白話才子佳人小說的社會視野更為開闊,故事情節亦更為曲折,但在以大量詩文顯示才子佳人的文學才能—實質是賣弄代擬者自己的才情—方面,卻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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