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裁縫 才逢俄羅斯
《紅樓夢》一書，首要問題應該是，究竟是不是隱書。如果是隱書，那就意味著，即使迄今為止所有的索隱結論全部都是錯的，亦須繼續索隱，直到形成一種能為學界普遍接受的觀點。如果說不是隱書，那就意味著，《紅樓夢》無非坐吃山空三角戀愛或者初步民主之類，而這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即以雀金裘這件衣服而言，即有諸多可疑：
1、賈母說「這叫做『雀金呢』，這是俄羅斯國拿孔雀毛拈了線織的。」孔雀就連中國亦僅有雲南西南部才有，苦寒之地的俄羅斯又怎麼可能以此為呢呢？即此可見，此種文字若沒有隱意便必是胡說，若不是胡說便必有隱意。
2、根據賈寶玉「那裡又找俄羅斯國的裁縫去」，雀金裘必系俄羅斯國裁縫所制。賈寶玉究竟是什麼東東，為什麼要穿俄羅斯裁縫縫製的衣服？縱觀唐宋元明清，又有誰穿過俄羅斯裁縫縫製的衣服？
3、此服如此珍貴，怎麼剛上身便燒了一個洞？若說手爐之火所迸，怎麼後襟燒了一個洞？
4、這到底是個什麼洞？為什麼「不但能幹織補匠人，就連裁縫繡匠並作女工的」都不能補？要知道，賈府地處京城，京城尚且沒人能補，豈不等於整個大清國沒人能補？
5、為什麼別人都不能補，獨獨晴雯能補？所謂「界線之法」究竟是什麼法？要知道，此一「界線之法」似與俄羅斯相關哪！
上述五大疑問，我原來也沒有考慮。最近：一則細細研究了方豪1944年的《紅樓夢新考》，注意到紅樓所寫之西洋外國物品不僅非常多非常全檔次還非常高，注意到紅樓作者當有全面接觸「洋務」之機會，認識到象方豪那樣，從中外文化交通史的角度研究紅樓，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一則又將成書於1672年的《罪惟錄》細細梳理了一遍，注意到此書《外國列傳》雖然敘及朝鮮日本等五十九國，卻還沒有敘及俄羅斯。直到此時，我才注意到《紅樓夢》有關俄羅斯的敘述在中國歷史上可以說是相當早的。這樣早的一種敘述，究竟是為了說明什麼呢？為解答此一問題，特意對俄羅斯的歷史和中俄文化交通史作了一番研究。
《世界中世紀史》和《中國史綱要》等書說：
1、十三世紀末，俄羅斯是成吉思汗長子術赤所建金帳汗國之下的一個公國。
2、1480年，莫斯科公國由於戰勝金帳汗國而獨立。
3、十六世紀初，俄羅斯還只是一個局限於東歐一隅的小國。
4、1580——1640年，俄羅斯向東方急劇擴張，迅速佔領了西伯利亞大部分地區。
5、1636年，俄羅斯首次聽說有一黑龍江，而後即開始試探性入侵。
6、1643年，滿清入關前一年，俄羅斯首次遠侵黑龍江流域。
7、1652年，順治九年，清軍奉順治之命與俄軍在烏扎拉村開戰。此乃中國政府軍首次對俄作戰。
8、1657年，沙俄對華第一個使團經蒙入京。此行之主要目的當為窺探虛實。中國政府大約直到此時方知有一俄羅斯，方知侵擾黑龍江一帶之羅剎實即俄羅斯。此後二十六年之間，俄羅斯得寸進尺，屢侵北疆。清政府因為忙於應付南明三藩和台灣明鄭政權而無暇北顧。另一方面，俄羅斯這樣一個國家的存在，對於清政府來說，可能還是一個重大機密。原因則在於，對於漢人的聯金滅遼和聯蒙滅金這一類把戲，後金應該最懂。這意味著直到紅樓成書的1690——1700年間，很多中國人可能還從未聽說過俄羅斯。就筆者所知，很多史書都對南明方面既向日本乞粟乞兵又向澳門求救有所記載，向俄羅斯求救的記載卻一條也沒有。此一情況似乎意味著，南明方面根本就不知到還有俄羅斯這樣一個國家。而這又進一步意味著，《紅樓夢》有關俄羅斯的寥寥數筆絕非泛泛而談。
9、1672年，相當於明春秋的《罪惟錄》成書。此書之敘述下限似是永歷二十三年（1669）。從此書《外國列傳》敘及朝鮮日本等五十九國但未敘及俄羅斯來看，俄羅斯不僅是一個與明朝沒有關係的國家，而且還是一個與南明也沒有關係的國家。
10、1685年，清政府大約由於台灣明鄭政權已於1683年投降而得以騰出手來，兵敗俄羅斯，搗毀雅克薩。及清軍撤退，俄重築雅克薩固守。
11、1686年，清軍重圍雅克薩。
12、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四，康熙以索額圖為首，以葡萄牙傳教士徐日昇為譯員，與俄羅斯訂立《中俄尼布楚條約》。此一條約在較長時期保障了清國之北疆安全。
13、1727年，雍正五年，中俄又訂《恰克圖條約》。
直到搞清上述歷史並又將有關俄羅斯的文字細細推敲一過之後，這才隱隱看出俄羅斯一案之廬山真面。
試解：
賈母：正如以前所說，隱射老年期孝莊。書中的孝莊，相當於滿清「開國女皇」。
賈寶玉：蔡元培說，「言偽朝之帝系也」。
雀金裘：正如王夢阮所說，的系清帝之龍袍。
賈母賜裘賈寶玉：相當於孝莊冊立順治為帝並要他世代相傳。
手爐裡的火：此火實指俄羅斯挑起的對滿清的戰火。與此相類：葫蘆廟的火實指滿清挑起的對明朝的戰火，104回知機縣的火實指即將到來的光復之火。
後襟燒一洞：意即滿清南下入關，俄羅斯從背後侵其龍興之地並且割去一塊。與此相類：第一回甄家燒成瓦礫場是說明朝為滿清所滅，104回瓢兒燒成灰是說，即將反過來將清廷（瓢即葫蘆，葫蘆廟實指關外之清廷。）燒成瓦礫場。
沒人能補：是說滿清無能，不能對付俄羅斯。就史實而言，滿清具有非常強的戰鬥力，其之所以能夠創立大清，的確可說是天命所歸，騎射開基。因為立場不同，作者朱明末系隱王不僅不承認什麼戰鬥力和騎射開基，反而將大清之得以一統天下完全歸因於孝莊之個人特質，淫之一字所致，說孝莊以淫為手段，拉攏多爾袞、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洪承疇、吳三桂、湯若望、和鄭克塽以及以傅（赴）試為代表的一大批應試者為之賣命，這才創立了大清國。正是基於此一思路，在面對俄羅斯時，作者也要說滿人無能。此中請特別注意這樣一點，在作者看來，清與俄均屬夷狄之列，沒什麼內外之分。
晴雯能補：從各方面來看，晴雯在這一情節中應該是隱射擔任譯員的葡萄牙傳教士徐日昇。就史實而言，《中俄尼布楚條約》是一個由於戰勝俄羅斯這才逼使其簽訂的條約，是一個長期保障了清國之北疆安全的條約。就紅樓而言，作者似乎不僅將此一條約說成了一個只是由於徐日昇之個人能耐這才得以簽訂的條約，而且將之說成了一個使滿清得以苟延殘喘的條約。滿清為什麼能得到徐日昇這樣一個救命屁呢？從紅樓說孝莊以淫為手段創建大清來看，徐日昇應該也是孝莊以淫為手段拉攏利用的一個對象。
「這是俄羅斯國拿了孔雀毛拈了線織的」，「這是孔雀金線織的，如今咱們也拿孔雀金線就像界線似的界密了」，「孔雀線現成的，但這裡除了你，還有誰會界線？」「分出經緯，亦如界線之法，先界出地子來，後依本紋來回織補」：之所以點出俄羅斯三字，是說這些東西與其相關。之所以重複使用孔界線三字，應該是一種提點：孔字可能是基於孔丘字仲尼隱指尼布楚；界線二字實指尼布楚條約所劃之國界線。隱義是說要用簽訂《尼布楚條約》，劃出一條國界的辦法修補北疆之洞。《中俄尼布楚條約》，就作者立場而言，恐只能叫作「清俄尼布楚條約」。雖僅一字之差，其意卻相去甚遠。
俄羅斯裁縫：從各方面情況來看，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句隱語，真實含意應該是：才逢俄羅斯。此語應該是就清俄之相逢而言。意思則應該是說，清俄之間尚能早逢一二，中國或不致片瓦無存。道理很簡單，尚能早逢，滿清為俄羅斯所牽制，明或南明不僅有可能不致盡為滿清所滅，而且有可能重演南宋聯蒙滅金之計。
俄羅斯裁縫：除了才逢俄羅斯之外，可能還有這樣一種意義：將裁割奪取清國之北疆領土的俄羅斯比做裁縫，將清國之領土比做清帝賈寶玉的龍袍，在此一意義上，賈寶玉的確是穿上了俄羅斯裁縫縫製的衣服。
上之所述，是筆者對俄羅斯一案的試解。現在，我還要指出，整個紅學史上，於此案多少有所正解者，似僅有王夢阮一人。關於補裘，基於紅樓詞語與傳統文化之關係，王夢阮《紅樓夢索隱》：
詩云：「袞則有闕，惟仲山甫補之。」此回補裘，實隱寓補袞之意。
關於經緯界線等語，王夢阮《紅樓夢索隱》：
曰分出經緯，曰界出地子，必具補天手段，方能使金甌無缺。
從以上兩引來看，《紅樓夢》這本書，還是只有索隱派多少能夠讀懂一點。
以上分析了才逢俄羅斯的思想意義，現再根據此語推測成書年代。因為才逢俄羅斯一語是在將《尼布楚條約》當成清俄之間第一個回合的情況下說的，所以便不僅可以推知作者會將1727年的《恰克圖條約》當成清俄之間第二個回合，而且可以推知紅樓必成書於訂立這兩個條約的1689與1727之間。道理很簡單，倘若成書於《恰克圖條約》之後，便不能說才逢而只能說再逢了。以前我曾根據紅樓寫及1687年孝莊之死，但未寫及1724年孝莊之葬，推測紅樓必成書於1687與1724之間。兩相參照，相去不遠。
《紅樓夢》總要涉及某些史實，此點當無疑義。如果相信此點，那就還可相信這一點：《紅樓夢》所涉史實之首尾兩點，必然是帶有階段性意義的重大史實。我以前認為，《紅樓夢》是從1613年孝莊入世寫起，一直寫到1687年孝莊之死，而後即轉入預寫並一直寫到中國光復清國復為後金止。現在看來，這只是作者的原定寫作方案，在按此方案寫作的過程中，發生了1689《尼布楚條約》一案，作者因於此案感觸頗深，遂即興發揮，將此案編成隱語譜入書中，於是便稍稍改變了紅樓之總體結構，使終點史實由1687年孝莊之死後延為1689年《尼布楚條約》。
本節之所述，非常典型地體現了《紅樓夢》這樣一種手法。此種手法相當於：將一支步槍分解為若幹件後，偽裝成吹火筒等物並且散置於灶坑等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非常細心的讀者，在發現吹火筒異常並進而細搜之後，方才可能發現這兒藏著一支步槍。雖說的確是支步槍，但新紅學家硬不承認，硬說就是吹火筒，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