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琦的《紅樓夢圖詠》

改琦的《紅樓夢圖詠》

改琦的《紅樓夢圖詠》

紅樓文化

    看小說我是不大注意人物外貌描寫的,但有時看了一些好的連環畫或插圖,小說中的場景、人物形象一下子真切了好多。改琦的《紅樓夢圖詠》就是這樣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上次回家,翻箱倒櫃的時候偶然發現一本舊得不成樣子的紅樓夢,第一次看到那些典雅精美的插圖,驚歎不已,父親告訴我那是清代改琦的作品。改琦這個名字,當時我是一無所知的,所以過幾天便忘了,後來在跟父親的通話中再次問起才記牢的。後來上網查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回族人,清代一位很重要的畫家,大略情況如下: 

    改琦,江蘇人,是清末著名的詩人和書畫家,他工於山水、花草、蟲魚,還擅長仕女人物畫和兒童風俗畫,《百子圖》是其傳世名畫,他的後人繼承了家學,在繪畫上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改氏父子因其繪畫別具特色,形成了「改派」風格,在書法方面也有很高成就,著名傷作品有《紅樓夢圖詠》、《紈扇仕女圖》、《四季美人圖》、《撲蝶圖》等。 

    也許作者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留下的作品應給我們帶來什麼。上次不系舟在這兒帖了張《黛玉小像》,其實就是《紅樓夢圖詠》中的一幅,遺憾的是大多數版友似乎並不太感冒,「什麼?!這就是林MM?」這是大多數人的反應。看到版友大失所望,我也不禁大失所望。魯迅在《花邊文學》中提到:

    譬如我們看《紅樓夢》,從文字上推見了林黛玉這一個人,但須排除了梅博士的「黛玉葬花」(梅蘭芳早年曾根據《紅樓夢》第二十三回的情節編演京劇《黛玉葬花》。舊時照相館常掛有他演此劇的照片。)照相的先入之見,另外想一個,那麼,恐怕會想到剪頭髮,穿印度綢衫,清瘦,寂寞的摩登女郎;或者別的什麼模樣,我不能斷定。但試去和三四十年前出版的《紅樓夢圖詠》之類裡面的畫像比一比罷,一定是截然兩樣的,那上面所畫的,是那時的讀者的心目中的林黛玉。

    可能確是因為時代變遷的原因,現在讀者心目中的林黛玉並不是改琦所畫的樣子,但我認為這種失望的反應透視出來的大概並不僅僅是不同時代審美觀不同那麼簡單,我覺得這至少表明大多數版友對中國傳統繪畫一無所知,對國畫藝術的鑒賞能力也相當初級,由此推及,我不敢肯定當前我們這兒還有幾人懂得欣賞敦煌的壁畫和雕像——那些讓世界震驚的藝術瑰寶。

    《紅樓夢》被稱中華文化的集大成者,我總覺得缺乏對中華文化的理解是很難深入理解和掀賞紅樓夢的。當然,《紅樓夢》的博大使每個人都能從中得到點滴的感悟,並不是說每個喜歡《紅樓夢》的讀者都需要深入理解它,但起碼,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們不應該在自己的民族文化面前表現得過於無知,我知道這樣說會讓很多人憤怒,我也已經做好挨磚頭、雞蛋和爛水果之類的準備:) 

    扯的太遠了,回過頭來說說我對《紅樓夢圖詠》的一點感受。要把看畫的印象恰切的表達出來對我來說是非常困難的,從小到大家裡掛滿了畫,擺滿畫集畫冊、繪畫雜誌,但小的時候父親並不歡迎我去碰那些東東(也許是我那時學習情況老讓他擔憂的緣故),大了卻忙於生計終年四處奔波,壓根就沒什麼時間和心情去碰。其實說到評畫,我是絕對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所以還是跟同樣深受好評的戴邦敦的作品作一下簡單的比較說點自己的感受罷。在沒看到改琦的插圖之前,我有一本戴邦敦的《紅樓夢人物百像》,畫得著實不錯,儘管作者自稱畫匠,但他揮灑自如的造型能力還是讓我極為佩服,這些作品線條準確、洗練而有力,就畫工而言這套畫作幾科無可挑剔,可以說,作者白描方面的基本功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但中國繪畫藝術的最高境界是「以形寫神」,這是晉代畫家顧愷之首先提出來,也基本上確立了中國藝術神高於形的美學觀。而我覺得這正是戴邦敦所不及改琦的地方。兩者的共同之處是都用白描,這種畫法,全憑線的虛實剛柔、濃淡粗細來體現物體的不同質感和變化。他們所表現的也都是《紅樓夢》一書的人物,而這些人物都不是一般的市井俗物,在總體上他們處於那個時代的「上層社會」,養尊處優而又有良好的文化思想修養,所以畫的成敗關鍵便在於能否把他們那種優雅超凡而又纖弱的貴族氣質表現出來。現在比較一下兩張畫(同是黛玉):

這張為戴邦敦所繪。

再看下面這張改琦的:

    通過兩幅畫的比較我們不難看出,戴邦敦多用直線和直角,人物表情強烈,背景和整個畫面有一種蕭瑟的氣息,這乍一看是符合小說內容的,但一想卻不大對味,因為《紅樓夢》恰恰不是這樣直接和刻意去表現人物和環境的。對比改琦的作品,最明顯的不同是改琦都用圓線,服飾纖麗工整,背景也都勾勒得絲絲入微,用筆嚴謹不苟。同樣的一個人物,改琦的畫面表現得更為隱約、含蓄,更好地表現出「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氣質。而相形之下戴邦敦那幅就略嫌生硬了,整個畫面效果也不能像改琦那樣把那種華麗、大氣的風範表達出來。

    當然改琦的畫也不是完美無缺的,比如人物的表情過於統一,這多少削弱了對人物個性的表現力,但傳統人物畫的技法和風格一向如此,不像西洋畫那樣注重用光影、塊面去表現質感和刻畫精細的表情,這一點並不讓人難以接受。我不知別人是怎樣的,當我翻看一下《紅樓夢圖詠》這本小冊子,再看一段《紅樓夢》相關的情節,覺得插圖跟小說竟是配合得那樣天衣無縫,於是現在我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一本配有改琦插圖的《紅樓夢》。

    《紅樓夢圖詠》清代改琦畫的《紅樓夢》人物像,共五十幅,圖後附有王希廉、周綺等題詩,一八七九年(光緒五年)木刻本刊行。又有清代王墀畫的《增刻紅樓夢圖詠》,共一百二十幅,圖後附有姜祺(署名蟫生)題詩,光緒八年上海點石齋石印,後屢經翻版。

    再附上吳友如的兩幅畫作:

    吳友如是晚清風俗畫家,生活於甲午戰爭以前,曾從師改琦,他的畫大多發表在上海申報副刊點石齋畫報上,比起改琦的紅樓夢圖詠,他的十二釵圖似乎缺少一種風韻,但似乎更現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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