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神奇的肚子」

王夫人「神奇的肚子」

王夫人「神奇的肚子」

紅學研究

    讀過《紅樓夢》的人大約都知道,書中賈寶玉脖子上那快「通靈寶玉」是怎麼來的--這「寶玉」原是當日女媧煉石補天剩下沒用的一塊「頑石」,因經媧皇鍛煉,故「性已通靈」,後經茫茫大士、 渺渺真人攜入紅塵,與書中賈寶玉、 林黛玉等「一干風流冤家」一起入世經歷傳奇的!這原本沒什麼疑問,因為書中交代得明明白白,沒什麼好辯究的。

    可是,我要說---這只是作者藝術創作的一種需要而已!面對一部如此複雜偉大的小說,我除了讚美作者因創作或其他緣故所需(如避免當時的文字獄)的絕妙而不可重複的藝術構想以外,我想得更多的是,在作者所描寫的現實生活中,賈寶玉脖子上掛的那塊對讀者和書中幾乎每一個人物都時刻牽動神經的「通靈寶玉」到底是怎麼來的?

    

    真的如作者所說是打娘胎裡帶來的嗎?如果可能,那我們不禁要對賈寶玉的母親 、賈政的老婆王夫人的肚子大加驚歎了----這肚子不僅能生兒子,而且還能生出金玉銀帛,簡直就是個百寶箱嘛,誰能討上這麼個老婆,那用句今天的話來說,可真是「大發」了。

    可是產科醫學的基本常識告訴我們,這絕不可能----王夫人的肚子除了可能生出一個兒子或者一對雙胞胎甚至雌雄同體連體嬰兒之外,不僅不可能生出一塊「寶玉」來,甚至連一粒豌豆也不可能生出來!

    這在今天來看,是最起碼的常識,婦孺皆知!

    可是,在曹雪芹的《紅樓夢》中,她竟推翻了產科學的基本原理,生兒子的同時,還附帶生出一塊「寶玉」來!

    我們就不禁要問,這塊在斯時環境中,幾乎被賈府、甚至整個已知的「上層社會」視為某種象徵的珍寶,究竟是怎麼來的?

    我不是紅學家,現代的紅學家需要很淵博的知識--尤其是考證所需的知識,可是,以我「讀紅」十餘載所思考的結果、「就書論書」得出的分析,這塊所謂的「通靈寶玉」,是有人蓄意假造的,是真正的「假寶玉」!

    那麼,究竟是誰瞞天過海的假造了這塊被賈寶玉稱為「勞什子」的假寶玉?這麼做的用意又是什麼呢?

    且聽我的拙見--造「假寶玉」的「元兇」,正是賈寶玉的父母賈政和王夫人,「幫兇」則是賈政的清客單聘仁、卜固修等人!

    有的紅樓迷們也許說啦,這怎麼可能呢?你這不是炒作嗎?

    我說絕對有可能,我絕不是炒作!君若不信,且聽我道來:

    我們大家都知道,《紅樓夢》人物的名字作者多用諧音,如大家熟悉的甑士隱乃「真事隱」,他的女兒甑英蓮則是「真應憐」等等,不一而足。賈政也不例外--「假正經」也!可是,如果拋棄過去那種階級褒貶的觀念,平心而論,通部書中,賈政給我的印象,除了有些封建知識分子的泥古不化和矯枉過正的道學以外,應該說基本上還算是個正人君子的,我幾乎看不出他什麼地方是「假正經」來,關於這一點,名作家王蒙先生早就明白指出。

可是,讀《紅樓夢》的經驗告訴我,作者在人物的描寫甚至喻譬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閒筆」,其講究的往往是「草蛇灰線,伏於千里之外」(脂硯齋語)。

於是,我推斷出,賈政所以「假正」,唯一可以解釋的原因是他幹了一件不可告人的、常人幹不出的「大陰謀」,他實際就和金庸先生筆下的岳不群是「一丘之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岳不群最後還被人給拆穿了,而賈政則始終沒有!

這個陰謀就是他和他的老婆一起,在一幫清客的幫襯策劃之下,造了一塊「假寶玉」!

他為什麼要這麼干呢?這中間當然有其巨大的、且旁人不易察覺的功利性存在!

讓我們先來看看賈府、尤其是榮國府的歷史和其世系關係:榮國府是的官是靠「祖宗餘蔭」得來的,也就是所謂的「世襲」來的,到賈政這代已經襲了三代了,而照封建時代的世襲制度,這個世襲的爵位被他哥哥賈赦得了去,沒有他的份兒。他做的官兒小得很--工部主事,今天看來也就是一個處級幹部。而且他這個官兒還不是他自己掙來的,是皇帝看在他老子的份上額外賞的。再者,根據紅學大師周汝昌先生的研究,賈政還不是他爹老榮國公的親生兒子,是養子。所以,無論從哪種角度看來,賈政以及他的妻兒,在榮國府應該是很沒有地位的,有地位的應該是他的哥哥賈赦一支!

賈政一支不甘心他們在榮府乃至整個士族階層的這種地位,他急切的想要取代賈赦、並且超越賈赦。應該說在娶了金陵王家的女兒以後,他的地位至少在榮府內部是有很大提高的,因為王夫人出生侯門,而賈赦的夫人邢氏好像出生相對就很寒微了,他「夫憑妻貴」,所以在那個環境裡地位有所改觀是自然的。

不過,這對賈政來講,還遠遠達不到取代其兄長賈赦地位的程度!

於是,第一次機會來了--他的長子賈珠出生了。那個時候好像他哥哥賈赦的第一個兒子死掉了,王熙鳳的丈夫賈璉(賈赦第二子)還沒有出世。這在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封建時代,對賈政來說,無疑是其和兄長賈赦抗掙的絕好機會。可惜這機會好比曇花一現--沒過多久,賈赦的次子、王熙鳳的丈夫賈璉出生了。

賈璉的出生和健康的成長,使得賈赦作為長房一脈而不絕後,這對賈政一支來說,肯定是個沉重的打擊。

我們可以想像,在那個時候,賈政夫婦能做到的,似乎只有伺機而動。就封建大家族內部的鬥爭方法來講,除了平時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之外,應該說致命的還是家族宗法承緒的鬥爭。而當時的情況看來,對賈政一支來說是絕對的不利:一、他本來就是二房,而且是抱養的,賈赦的長房佔有先天的優勢;二、賈璉的出生和健康成長,使得先前因賈珠出生而取得的唯一可替賈府延續香火的本錢大大貶值,而且,賈珠的身體素質似乎很不好(後來早夭),這就更明白顯示賈政一支在家族鬥爭中的絕對劣勢。所有的因素都迫使賈政夫婦必須把握好可能的第二次機會--他們輸不起第二次,作者在書中提供給我們的信息是他們已經不年輕了(見第三十三回,寶玉挨打時王夫人自述「已將五十歲的人」,其時寶玉約十三歲,由此可知寶玉出生時起碼王夫人應該已經三十五歲以上)。

賈寶玉的出生對這對已經處於如此劣勢的賈政夫婦來講,本來應該不能扭轉乾坤,因為如前所述,他哥哥賈珠就已經不值錢了,更何況他?但是,這畢竟是一次機會,而且,當時看來,這個機會一旦錯過,賈政一支幾乎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了(賈政的小老婆如趙姨娘等即便再能生子如賈環等,在那個講究嫡庶的社會看起來根本不值一提;而寶玉的姐姐元春後來能做到貴妃娘娘,在當時也是不能預見的)。於是,他們必須孤注一擲!

他們想出的方法就是把這個本來不怎麼值錢的兒子怎麼變得很值錢--至少比賈璉值錢!這個方法是什麼呢?就是把這個兒子的出生神奇化,讓他給人的感覺不同凡響。於是,他們給寶玉的出生設計了一個在科學普及的今天我們看來很荒誕、而在封建迷信時代看來很能唬住人的降生方式--就是生下來的時候嘴裡銜著一塊所謂的「通靈寶玉」,隱隱以示此兒「非同凡品」。

當然,我認為這麼個怪誕的「降生方式」不是賈政能想得出來的,因為他沒有這個「智慧」--你看看書中的賈政,腦子裡面似乎裝的是一團糨糊,無論小聰明還是大聰明都及不上他兒子,他在元春省親的時候跟他大女兒說的那番大拍馬屁的話應該算是他一輩子最具文采的語言表達了(其實我很懷疑那番話也是清客們替他擬的稿),可就這麼一篇馬屁文章他也做得狗屁不通。所以,我斷定他想不出這個辦法來。至於王夫人則更比其夫不如了,她在抄檢大觀園中的表演就足以顯示她的智慧之低下了。

那麼,這個主意是誰出的呢?我的估計,十有八九是賈政養的那幫清客,如單聘仁、卜固修之流。這幫人什麼本事沒有,但往往很有些小聰明。你看看作者給他們取的名字--單聘仁的諧音乃是「善騙人」,卜固修者「不顧羞」也,這個看看脂批就知道了。他們在什麼事情上善騙人、不顧羞?我通檢《紅樓夢》,也似乎只有造「假寶玉」這件事了,別的地方看來,他們也似乎只有拍東家馬屁一點算是個「瑕疵」了,可他們既然是做清客的,那職業就是吃的這碗飯,似乎也無可厚非,不值得作者如此挖苦。劉姥姥為了生計也大拍賈府主子的馬屁、甚至大拍其奴才的馬屁,可作者並沒有絲毫挖苦她的意思。

走筆至此,我想有人要問,賈政夫婦如此處心積慮的幹了這些事,效果怎麼樣呢?我說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他們取其兄、賈府長子賈赦的地位而代之,你看看,賈赦雖襲了祖宗留下來的官兒(世職),可只不過是得了個虛名兒,榮國府的大小事情全讓賈政夫婦把持著不說(後來王熙鳳夫婦雖以賈赦兒媳的名義管理榮府,可究其主因還是因為王熙鳳是王夫人的內侄女,並且真正的決策權一直掌握在王夫人的手裡,用平兒的話說,王熙鳳他們「終究還是要回那邊去的」),甚至連在榮府住的地方都沒有,只有「別院另住」。至於赦、政兄弟面和心不和,邢夫人甚至公然向王夫人發難(見第七十三、七十四回)等後來故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實賈政所取得的「成績」遠不止此,他還借此取得了賈府在政治上奈以生存的外部力量的支持,如北靜王水溶等!而其「社會效應」更是不言而喻,如作者描寫的張道士及其麾下的徒子徒孫對那塊「假寶玉」的褒揚崇拜,就很能說明問題。

反之,所有這些現象又更加鞏固了賈政一支在榮府內部的主導地位!

這一切,在我看來,都來自於王夫人那個「神奇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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