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夢》 中「對比」手法的運用
兩百多年以來,《紅樓夢》 震撼了中、外的文壇,成為反映封建末世世態人情的百科全書,其中「對比」手法的運用,是起著了它的「不可估計」的作用的。本文特列舉具有代表性的幾個方面的事例,作一初步的探索。
一、虛實交陳撲朔迷離的真假的「對比」
據「寧國府除夕祭宗祠」一回所寫(本文均引自程甲本,以下人再說明),書中特地寫著:「那晚各處佛堂灶鍋前焚香上供。……大觀園正門上挑著角燈,兩傍高照,各處皆有路燈。上下人等,打扮的花團錦簇。一夜入聲雜沓,笑語喧嘩,爆竹起火,絡繹不絕。」在這種穆穆雍雍的昇平氣象下賈府「差人去請眾族中男女」,通宵開著夜宴,這是多麼「豪華」的場面。宗祠裡擺設的對聯寫的是:「肝腦塗地,兆姓賴保育之恩;功名貫天,有代仰蒸雲之盛」、「勳業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以及「已後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榮寧」等等。這裡的「肝腦塗地」、「功名貫天」、「勳業有光」等語都是對「寧、榮二公」的歌頌,所謂「兒孫承福德」,並且「澤及兆姓」,使賈村成為了「百年鼎盛」的望族,據這些交代,當然是由於承襲了祖先的遺緒,得以享受著浩蕩的「皇恩帶澤」的結果,乃是毫無疑義的。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侯,莊頭烏進孝的「繳租單」呈上來了;上面既有「實物地租」(其中僅就「豬」一項來說,就有暹豬、湯豬、龍豬、野豬、家臘豬等多種,也有著「貨幣地租」,還有「門下孝敬哥兒的玩意兒」,可以說是應有盡有,無奇不包,而且這還是「今年年成實在不好,從三月下雨,接連著直到八月,…… 九月一場碗大的雹子,方近二三百里的地方,連人帶房,並牲口糧食,打傷了上千上萬的」,遭遇到了這一特大天災的情況下催繳上來的。然而主子賈珍還皺眉道:「我算定你至少也有五千銀子來,這夠做什麼的?… … 真真是叫別過年了!"
這裡還有一個「插曲」,當談到榮國府這幾年「添了許多花錢的事」時,烏進孝笑道:「那府裡如今雖添了事,有去有來。娘娘和萬歲爺豈不賞呢?」……賈蓉等忙笑道:「… … 娘娘難道把皇上的庫給我們不成。… … 按時按節,不過是些綵緞、古董、玩意兒。就是賞也不過一百兩金子,才值一千多兩銀子,夠什麼?這二年那一年不賠出幾千兩銀子來?"
這兩件事曹雪芹是把它安排在一回中的,初看感到「撲朔迷離」- 賈府的這一「豪華」的生活是來自「皇恩帶澤」?還是烏進孝的「繳租單」?通過了「對比」注意到了這一在人們不經意處的「夠什麼?」、「那一年不賠出幾千兩銀子來」的「細節」上的穿插,這就恍然大悟了:原來書中運用的是:「虛實交陳」的手法,所謂「皇恩帶澤」完全是「假話」,這一紙「繳租單」才是交底的「真言」。據此我們也才領悟到為逃避「文字獄」在將真事隱去,而說的「假語村言」的《紅樓夢》一書,通過「對比」來予以「剔微抉隱」,才容易發現其用心的所在,此例則是一個生動的說明。
二、人物塑造對立統一的襯托的「對比」
人物的「對比」在《紅樓夢》 中乃是多種多樣的,現僅就其中一種來談。例如:寫了林黛玉就有了薛寶釵和寫了林黛玉的「木石前盟」,就有了薛寶釵和賈寶玉的「金玉姻緣」;寫林黛玉又寫了的晴雯,寫薛寶釵又寫了襲人,紅學家都說這是她們兩位主角的「影子」,其實這兩個「影子」
也是獨立存在的「對比」。而且書中如此著墨,給人的印象非常深刻,由於「相互映襯」、「相得益彰」。這樣的「對比」也就收到了既是「對立」,又是「統一」的作用。無怪俞平伯先生評到了林黛玉和薛寶釵這兩位主要人物,說是「雙峰對峙,二水分流,各極其妙,莫相上下」,至今人們對此還津津樂道,念念不忘。由於這兩位主要人物的形象「相映相襯」,而又「相輔相成」,如此豐富多彩,千態萬狀,人們看到了這兩位主角的每一次「登台亮相」,都會「拍案叫絕」。為了說明這一「辯證」的關係,再就一個具體的「例子」來分析:
在「金鴛鴦三宣牙牌令」時,林黛玉脫口說了「良辰美景奈何夭」、「紗窗也沒有紅娘報」兩句,事後薛寶釵提到此事-
寶釵笑道:「昨兒行酒令,你說的什麼?我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
袋玉這才想到失於檢點,把那《 肚丹亭》、《 西廂記》 上的唱詞說了,羞的滿瞼通紅。 寶釵款款的告訴他道:「你當我是誰?我也是個淘氣勿的。… … 祖父手裡也極愛藏書,… … 如《西廂》 、《琵琶》以及《元人百種》 無所不有,… …我也背著他們偷看… … 咱們女孩兒家,… … 揀那正經書看也罷了。」
這時黛玉心下暗服,只有答應「是」的。
曹雪芹特意著墨於此,不會沒有深意- 《 西廂記》 等是不是「正經書」暫置勿論,現只談談當時兩人的關係:黛玉和寶釵本是「情敵」,雙方「勾心鬥角」的事並不少見。可是在她兩認為這是「真理」的問題上,黛玉並不強辭奪理,竟能從善如流;寶釵也肯耐心幫助,做到誨人不倦。通過「對比」來讀,說這兩個人物的形象「相互映襯」, 「相得益彰」,既是「對立」,又是「統一」的「辯證」體現乃是再也無法否定的。據此來看,所謂「雙峰對峙,二水分流,各報其妙,莫相上下」的話,應該是完全符合曹雪芹在塑造她倆形象時的具有的匠心。從而也就想在「批俞運動」時的一些人說薛寶釵在這件事上「胸懷奸詐」等等,乃完全是曲意迎合的「讕言」。
然而,曹雪芹在據以塑造她倆的藝術形象時還深怕讀者對之「掉以輕心」,在這兩人先後進入賈府之後(第五回)就予以「畫龍點睛」的交代:「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紀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美麗,人謂黛玉所不及。而寶釵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深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頭們,亦多與寶釵頑笑。」這評語的本身就是一個「對比」。對此也許讀者會提出這一疑問:曹雪芹這樣來寫,分明是在貶低林黛玉,林黛玉和薛寶釵的「對比」,還怎麼能收到「對立統一」的「映襯」之效呢?我們認為,這是形而上學的思想方法。書中對於林、薛兩人都不是針對其「一時一事」而寫的,對林黛玉來說,先著眼於此,欲揚先抑,隨著情節的發展,她和寶玉之間具有「叛逆性」的愛情才能通過先後「對比」更好地顯示出來,這又就是我們把握書中「對比」手法的運用,又必須具有「縱觀全局」的眼光之所在。
三、命名上面傷時駕世的正反的「對比」
《紅樓夢》中對於人物的命名,大多具有深意,張新之在《紅樓夢讀法》見《妙復軒評石頭記》 抄本卷首,引自《紅樓夢卷》就已這樣說道:「是書名姓,無大無小,無巨無細,皆有寓意。甄士隱、賈雨村自揭出矣,其餘則令讀者自得之。有正用,有反用;有莊言,有戲言;有照應全部,有隱括本回;有的即此一事,而信手拈來,從無隨口雜湊者。」查張新之是清中葉的評點學家,他這段話是很有見地的。
在張新之的啟發下,我們對照多種批本研究這一命名的寓意,竟發現無論是正用、反用,或
莊言、戲言,以及是照應全部,還是隱括本回者,毫無例外都是「反其義而為之」,也就是說運用的都是正、反「對比」的手法。為了說明這一問題,特予以「集思廣益」如下:
例如在賈府中:管銀庫的吳新登,乃「無星戥」也;管糧庫的戴良,乃「大斗量」也;管採購的張材,乃「張羅錢財」也;管財物的錢華,乃「見錢眼花」也;莊頭烏進孝,乃「無敬孝」也;賈府的親戚薛蟠號文起,乃「學會盤剝卻又填入無底洞」也;等等,等等。以上指的應是「豪門之家卻專事巧取豪奪」之意。
又如:單聘仁,乃「善騙人」也;詹光,乃「沾光」也;卜固修,乃「不顧羞」也;卜世仁,乃「不是人」也;胡斯來,乃「胡撕亂來」也;王仁,乃「志其為人」也;邢德全,乃「僅形貌生得全」也,等等,等等。以上指的應是「所謂正面人物乃是舔痛吮痔之徒」等意。
再如:賈政,乃「假正經」也;賈寶玉,乃「假寶玉」也;賈代儒,乃「假的一代儒師」也;戴權(太監),乃「大權」也;熙鳳,乃「趨奉」也;傅試,乃「附勢」也;夏金桂,乃「下賤卻又矜貴」也;霍啟,乃「禍起」也;馮淵,乃「逢冤」也;香菱,乃「相伶」也;妙玉號檻外,乃』『妙玉遇陷害人」也;等等,等等。以上指的又是「朝政日非,大道輪喪.民不聊生」之意。
僅就這一命名上的正、反「對比」來看,不僅千姿百態,無所不包,而且無一不說明書中標榜的所謂「聖人之邦」的「文治武功」,直至「皇恩祖德」竟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注意到了這一「對比」,我們也就挖掘到了「頌聖」之語背後的「微言大義」,這是有助於我們對於書中的「並無傷時駕世之旨」的話的理解的。
四、詩詞創作相互輝映的擬人的「對比」
幾乎是所有的古曲小說,詩詞創作多是作者為顯示自己的才華而寫,因而和人物並沒有有機的聯繫,獨獨《紅樓夢》的詩詞創作不同流俗,獨出機杼,把詩詞和人物的性格結合起來:由於《紅樓夢》 中的人物多是「既有共性,也有個性」的,這些表現「人物性格」的詩詞也就具有了「擬人」的性質,同樣地賦予了它的「既有共性,也有個性」的特色。因而通過「對比」,這些詩詞也就「相互輝映」,猶如「春蘭秋菊」一樣,各具神韻,分領風騷。僅僅這樣籠統來談,也許不能達意,特舉例說明如下:
例如同一個「菊花題」雖然都針對「菊花」來寫,卻各表現了其所代表的人物的性格- 賈寶玉的《訪菊》和《種菊》,其中寫的「誰家種?何處秋?」和「經雨活、帶霜開」等等,由於表現了「閒情逸致」,也就體現著一種「富貴閒人」的氣息。林黛玉的《詠菊》、《問菊》和《菊夢》等詩,所謂「滿紙自憐、片言誰解」的自白,那一「偕誰隱、為底遲」的設間,直至「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的抒懷,其所反映的中心思想,卻無一不是表現了自己「寄人籬下」以及「孤芳自賞」的寂寞難耐的心情?再就探春《贊菊》中的「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的這一「卒章顯志」的地方來看,其所表現的「目無下塵」的氣概,則又完全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的心情的流露。把這些反映不同人物性格的詩詞拿來推敲,說是「明為寫菊,實則寫人」,運用的乃是「擬人」的手法不也是「昭然若揭」的麼?再通過「對比」來讀,這些詩詞也就「相互輝映」、「相得益彰」了。
我們再就書中多次著墨的「酒令」來說,那並非創作,和表現人物的性格毫無關係,而曹雪芹對之也並沒有「掉以輕心」- 試看,那攙入到賈府太太、小姐等綺羅群中的貧婆子劉老老,行的「花兒落了結個大樓瓜」的「酒令」,是道道地地的「莊戶話」,不正是為了顯示其「陰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不同特地用來「對比的麼?至於那「焚琴煮鶴」的花花太歲薛蟠,在「行酒令」時曹雪芹除了讓他抄襲了「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一句外,其餘他自己所說,則儘是「女兒樂, … … 」那樣的髒話,連一句像樣的「酒令」也沒有給他,混在那群「王孫公子」中間使之相形見絀,當然這也是出於「對比」的需要,而且這樣的「對比」,對於人物的刻畫也就特別顯得「窮形盡相」了。
為了說明這一「擬人」和「對比」的作用,我們再以《柳絮詞》為例重點剖析如下:
林黛玉《唐多令· 柳絮》
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一團團,逐對成球。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繾綣,說風流。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歎令生,誰捨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
薛寶釵《 臨江仙· 柳絮)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蜂圍碟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萬縷千絲終不改,悠他隨聚隨分,韶華沐笑本無根。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林黛玉的《唐多令》 情調低沉,感清淒側、是通過觸景生情、托物取譬,來傾吐自己不幸身世的「輓詞」。「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句直接借「柳絮」來寫到己身,不僅悲歎了自己的青春已經蹉跎,而且對「寄人籬下」的生活發出了「誰捨誰收?」的歎息。結尾的「嫁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句是借「詠絮」來抒懷,既是對自己不幸歸宿的預感,作為「點題」來說也是所謂「讖語」。薛寶釵的《 臨江仙》 一反林黛玉其意,調子是歡愉的,抒發的則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感情。同樣的是托物取譬,借「柳絮」的「飛舞」來起興再寫到己身,然而卻提出了「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的反問,對於已經顯示了敗亡徵兆的賈府,仍思一展抱負,以便挽救危局而展示了個人的願望。這是以儒家的「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思想作為精神的支柱的。因而篇末點題時發出了「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 」的「豪言」。
這兩首《 柳絮詞》是曹雪芹針對兩人的身世、處境、遭遇等等,並探索由此而產生的不同思想淵源,「知人論世」才得以寫成的。由於這兩個人物的性格就具有「對比」的意義,運用「對比」的手法來剖析根據這一「人物性格」又予以「具體」並「形象」化了的「詞」,也就能夠「得其三昧」。從而對於「明寫柳絮,實乃寫人」,用的「擬人」手法等語也就得到了再次的論證。
五、貧富生活天地雲泥的懸殊的「對比」
《 紅樓夢》中特地穿插了「劉老老三進榮國府」的插曲,這除了把賈府的「由威(實際是末世的繁華)到衰」的經過,借了一個貧婆子的眼留下了它的見證外,更重要的還是為了運用這一極其鮮明的「對比」。請看: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乃是「打抽豐」,鳳姐雖予接待,而三言兩語就表示「送客」,並未能「升堂入室,當然見聞不廣。可是即使如此,曹雪芹在謀篇佈局上已經緊緊抓住了這一「對比」的運用,例如:
( l )鳳姐笑道:「論親戚之間,原該不待上門來,就有照應才是。… … 不知大有大的難處,說與人也未必信呢。… … 可巧昨兒太太給我的丫頭們作衣裳的二十兩銀子,還沒有動呢。你不嫌少,且先拿了去用罷。」這裡是鳳姐談話時先予封門卻又略施小惠時的「對比」。( 2 )那劉老老先聽見告艱苦,只當是沒想頭了;後又聽見給他二十兩銀子,喜得眉開眼笑。這裡是劉老老得到銀子時心理上的「對比」。
( 3 )劉老老說:「我們也知艱難的。但俗語道:『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些。』憑他怎樣,你老拔一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壯哩;」這裡是劉老老談到貧富懸殊時的「對比」。
( 4 )那周瑞家的道:「我的娘!怎麼見到了他(鳳姐)倒不會說了?開口就是『你侄兒』(指板兒)。我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便是親侄兒,也要說和軟些。那蓉大爺(當時賈蓉曾來借玻璃炕屏)才是他的侄兒呢!他怎麼又跑出這個侄兒來了?」這裡是賈府豪僕談到「賈府子弟」和「農村孩子」時的「對比」。
……
「二進榮國府」時劉老老投了賈府老太太的「緣」,得到大觀園裡住了兩天(今天還有個歇後語:劉老老進大觀園,眼花繚亂),受到所謂「招待」,這一貧富懸殊的生活上的「對比」也就特別「千奇百怪」。「豐富多采」了。為了節省篇幅,現僅就這一方面擇其數例:
( 1 )看到了賈府一次螃蟹宴,足足用了七八十斤,劉老老道:『這樣螃餐今年就值五分一斤,… … 再搭上酒菜,一共到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稼人過一年的了。」
( 2 )那劉老老正誇雞蛋(是鴿子蛋)小巧,風姐兒笑道:「一兩銀子一個呢,… … 」劉老老便伸快子要夾,…… 偏又滑下來滾在地下,……早有地下的人揀了出去了。劉老老歎道:「一兩銀子也聽過響聲衛.,就沒了!」
( 3 )吃到茄鰲時(鳳姐談了烹調的經過),劉老老聽了,搖頭吐舌說:「我的佛祖!倒得十來隻雞來配他,怪道這個味兒。」
( 4 )談到賈府糊窗屜的「軟煙羅」,劉老老也覷著眼看,口裡不住的念佛,說道:「我們想做衣裳也不能,拿著糊窗子豈不可惜?"
( 5 )賈母問劉老老道:「這園子(大觀園)好不好?」劉老老念佛說道:「我們鄉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來買畫兒貼?… … 想著那個畫兒也不過是假的,… … 誰知我今兒進這園裡一瞧,竟比那畫兒還強十倍。」
( 6 )劉老老笑道:「人人都說大家子住大房,昨兒見了老太太正房,配了大箱、大櫃、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櫃子比我們一間房子還大還高。怪道後院子裡有個梯子,… … 後來我想起來,定是為了開頂櫃取放東西,… … 」
( 7 )賈母因要帶著劉老老散悶,遂攜了劉老老至山前樹下盤桓了半響,… … 劉老老又向賈母道:「誰知城裡不但人尊貴,連雀兒也是尊貴的。偏這雀兒到了你們這裡,他也變俊了,也會說話了。」
以上這些例子,也就把貴族和農民的生活「天地雲泥」極其懸殊的「對比」作了淋漓盡致的發揮,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裡所引正是對它的極其「真實」而又「具體」的寫照。再就「劉老老三進榮國府」來說,那已是在「錦衣軍查抄」之後,兩府都已「敗落」,書中大多是著眼於今昔的「對比」。為避免重迭之嫌,對比不再引用。
以上所寫,雖然僅僅是五個方面,由於都是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據以類推,也就「由一斑而窺見全豹」。而且其它方面也還有一些,例如:「前後的對比」、「莊言和戲語的對比」、「正文和穿插的對比」、「明寫和暗喻的對比」,等等,都無不使讀者「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同樣因限於篇幅.在此亦不及備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