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爭古畫趙妾難親女 捉迷藏李綺落清池

第八十八回 爭古畫趙妾難親女 捉迷藏李綺落清池

第八十八回 爭古畫趙妾難親女 捉迷藏李綺落清池

《紅樓夢新續》周玉清

第八十八回 爭古畫趙妾難親女 捉迷藏李綺落清池

   

卻說林黛玉,早起讀了會子《詩經》,開初不過隨手翻翻,沒甚情致兒,以後讀到《靜女》一篇,竟是精神了起來。想《詩經》中果然有不少情趣盎然的好詩。《靜女》這篇僅三章十二句。卻把個美慧頑皮的姑娘,活生生畫了出來。那哥兒不是在城邊等候她麼?「愛而不見,搔首踟躕」,不禁抿嘴笑道:「叫你也等等兒吧,著急什麼,她可不也躲藏在旁邊,偷偷瞧著你的。可是真真兒的有趣!」又讀到「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心想,這彤管,倒是一件難得的愛物兒,原可作得信物的,送給這頑皮娟秀的姑娘也配。那姑娘也去採來荑草回贈哥兒。那男孩十分高興,說:「倒不是因為荑草很美,實在因為它:是美人贈送的。」黛玉不禁伏案而笑,想,真真寫得有情趣極了。《詩經》中原有真情真意的好詩,便是聖人也沒有能將它刪掉。不知不覺沉溺於詩歌境界之中,默默兒地細細咀嚼。心想:那時的人,倒比咱們現時,少受些拘緊,便聖人也視它為好詩的,可不是麼?

時,史湘雲往稻香村去了。黛玉讀了會子書,因見窗外數叢斑竹,鬱鬱蔥蔥,青翠欲滴,不禁步了出來,觀賞了好一會子。紫鵑盛了藥來,道:「藥已涼了,姑娘快喝藥吧!」黛玉皺了皺眉,瞧了瞧她,只好接過來喝了下去。紫鵑又盛了熱茶來,黛玉漱了口,笑道:「一年四季,喝不完這些苦水,其實藥也淘人,以後不喝時,也罷了。」紫鵑笑道:「姑娘夜晚還咳嗽來,這藥還是要喝的。如今雖已是春天,天氣晴和,無奈這外面還吹著風,姑娘不宜風地裡站久了,還屋子裡歇歇去吧!」黛玉便隨紫鵑進了屋子,因見幾竿翠竹如此青蔥可愛,便對著它畫了起來。適逢寶玉來了,黛玉連忙一把抓起,揉做一團,扔出了窗去。

寶玉道:「你畫你的吧,何苦來又扔出去。你天天看竹,自然得其精神。我橫豎看見了的,你畫得頗具風采。」黛玉道:「如今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今兒閒著沒事,看著這幾竿翠竹,長得神采奕奕,一時來了興致,學著胡畫幾筆,哪裡能算正經的畫呢?」寶玉道:「我正愁你閒著沒事,悶出病來。既學,畫兒,原本很好的。如今我從三妹妹那裡,得了那幅米襄陽的《煙雨圖》,妹妹喜歡畫畫,就送與你如何?」黛玉聽是探春那幅圖畫,便道:「她送與你,掛什麼呢?」寶玉道:「已經換上山谷的字,更顯得大方開朗,就將這幅送與我了。我正想用它換下屋裡徐渭的《荷蟹圖》,妹妹若喜歡,就任意選一幅。若用這幅,我便不換,若喜爰徐渭的,我便換下來送你,」黛玉冷笑道:「我便很沒見過世面,也不要人家看厭了換下來的。」寶玉方知失言,忙道:「妹妹既不要這兩幅,我前兒得了一把徐熙畫的花鳥扇兒,徐熙野逸,妹妹定然喜歡,便送與你如何?」黛玉道;「從何處得來的呢?」寶玉道;「是東邊一個國王送與北靜王的,北王賜與了我,」黛玉更加生氣,道:「兩個男人玩過的,便真是徐熙畫的,我也不要了。」寶玉惶恐地說道:「你若不要時,便送與三妹妹,改日尋了好的再送來。」

黛玉自不理會,只在一旁翻那《宣和畫譜》;寶玉搭訕著湊到黛玉身後觀看,一面指著說道:「這《仙女圖}上說,『霓旌羽蓋,飄飄凌雲,萼綠雙成,可以想像。』妹妹喜愛這《仙女圖》,想必愛上了上面的神妃仙子。妹妹做那萼綠花時,我便去作董雙成。咱們是一對仙女,終日無憂無慮,游於閩苑,豈不好玩?」說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道:「罷罷,別盡在這裡胡纏了。神仙便沒煩惱麼?那七女還要下凡,天上的織女也……」說到這裡,便不言語。寶玉道:「織女做什麼,怎麼又不說了?」黛玉道;「你既已經知道,何必問我?」寶玉笑道:「牛郎織女,誰人不知,這有什麼說不得的。若果能像牛郎織女,自織自耕,那西王母也不從中作梗,省去人間多少煩惱。偏生要多出一個王母來,硬要將人家管住,拆散人家美滿夫妻,天理人情也不容的,哪裡是神仙應做的事!我看便太無理。」黛玉冷笑道:「那西王母無理?人間便有理麼?」寶玉點頭歎息道:「正是呢,這無理的事也太多了,什麼時候方能變一變呢?」黛玉道:「只怕難呢。」

寶玉見黛玉几案上擺著一本《詩經》,正翻開來著,便隨手拿起來看,遭;「原來在讀《靜女》,我可窺到你的心思了。」黛玉不料寶玉竟翻這本《詩經》,正要拿話掩飾,恰值史湘雲回來了,寶玉忙轉過話題,道:「這晌午,我來瞧你,你出去了。三妹妹那裡用山谷的宇換下那幅《煙雨圖》,倒覺別有風趣,也氣派多了,二位妹妹不去看看麼嚴湘雲立即來了興致,說要去看看,黛玉便站起來,三人一起出了瀟湘館。

寶玉自回怡紅院,叫秋紋、麝月等換下徐渭的《荷蟹圖》,掛上這幅《煙雨圖》。又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子。秋紋、春燕等都說:「有了這圖畫,倒像遠了好些似的,連我們也像置身在縹縹緲緲的煙雨中了。」寶玉聽了分外高興。

卻說賈環一日來怡紅院,看見這幅《煙雨圖》,便知是探春之物。回去後,便告訴了趙姨娘。

趙姨娘一聽,分外生氣,道:「人家的臂時朝內彎,偏咱們的朝外拐。」賈環道:「大老爺曾問我見到好畫兒沒有,若有好的,幫他頭上兩幅。如今這米襄陽的偏偏給了寶玉。」趙姨娘道:「她既然有,肯給寶玉,想必還有好的,你也可以要去。」

賈環哪裡敢去找探春。趙姨娘氣得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見了人家的又眼饞,又不敢去要。」賈環道,「你生了三姐姐還不敢去,我敢去麼?」趙姨娘老著臉皮說道;「我如今就找她去。既然生得下她,也該看顧看顧才是。做什麼自家兄弟反不如外人了?」想子一會,方氣沖沖到探春處來。

探春見趙姨娘來了,連忙站起讓坐,又親自捧了茶來,問:「姨娘近日可好?」趙姨娘答道:「要說好呢也好,只是為你兄弟的事操心。」探春道:「環兄弟近日怎麼樣了?」趙姨娘歎息道:「只為你父親公事太忙,近些日子常去大老爺那邊請教,也長進多了。如今有一件事,倒要請你幫幫忙。」探春道:「有什麼事,姨娘說吧!」趙姨娘道:「只為大者爺肯抬舉你兄弟,如今托你兄弟買兩幅字畫。我想,你原本有好字畫的,就將平時用不著的,給你兄弟兩幅吧!」探春一聽,就知道是為送了寶玉那畫,故意來要。便笑著答道:「大老爺那裡還缺好字畫麼?他既然還要,托環兄弟買,自然找賣畫的去。或有那些收藏家,收著好字畫,又肯賣時,幫著買一兩幅也使得的,買不著時也罷了。我又不是賣畫兒的,又非那起收藏家,怎麼找到我這兒來?」

趙姨娘見探春說話不透縫兒,便試著說道:「你從小就喜歡書兒畫兒的,豈有不收著幾幅的道理!如今你兄弟一時難於找著,你就是賞他兩幅,也是正理。何苦來,有給外人的,也不給自己的兄弟?」探春一聽,正色道:「誰是外人,我給誰家的外人了?」趙姨娘道:「寶玉屋裡現掛著你的畫,可不是給寶玉了!」探春笑著坐下來道;「原來姨娘是指這個。寶玉是哥哥,環兒是兄弟,寶玉怎麼就成了外人呢?我如今有兩張好字畫,不過自己掛著玩玩,又不圖賣它來討生活。環兒若要替大老爺買畫,盡可以找古董商買去。莫不曾我送了寶玉一幅畫,就變成賣畫兒的古董商了?」趙姨娘道:「誰說你是古董商?寶玉有你那畫、沒你那畫打什麼緊?你兄弟現要著有用場,你倒不肯給、」探春站起來道:「我的字畫,我想給哪位兄弟姐妹就給哪位兄弟姐妹,環兒犯不著不高興,更犯不著為此找我要畫兒。」趙姨娘道:「你原有多的才給寶玉,就給你兄弟一幅算什麼?」

探春道:「我便是有,也不紿他去送大老爺。姨娘也該醒醒,聽說環兒最近很不學好呢,偌大一點兒年紀,竟跟著去上青樓,還了得麼?如今老爺忙些,姨娘就該多多管教環兒才是,別讓他反而學得愈來愈不像樣子,將來也是姨娘的累贅不是?」趙姨娘氣得站起來道:「我不過找你要一張畫兒,你不給呢也罷了。反而派出我許多不是來,你兄弟什麼人的氣沒受夠呢?如今靠著大老爺肯著實看承他,眼看要成氣候了,你們倒一個個嫉恨起來,反說出這麼些閒話。」探春道:「這是怎麼說呢?別以為靠什麼人就成氣候了。自已是正經的,誰敢給氣受?自己不走正道,靠皇帝老子也靠不住,總有一天要栽跟斗兒。環兒年紀小,姨娘就該教他走正道兒。如今不教他學正經,偏偏靠起什麼人來,就難怪環兒一天不如一天了。」趙姨娘氣得喘息說道:「罷了,罷了,我只當沒生你這個女兒,你自然也不認我作娘的。好歹死活由咱們去。保不住環兒也有發達的一天,也知道報答肯看顧他的人的。」說完。氣沖沖地去了。

探春待趙姨娘走得遠了,方坐下來,不覺以淚洗面。因想起趙姨娘的一席話,心裡冷了許多。又想到這府裡上上下下,前前後後,許許多多的事情,不覺歎息著道:「一個個都像烏眼雞似的,看來離『樹倒猢猻散』的日子不遠了,我就是力挽狂瀾也不能的。還是各自找各自的終結去吧!」侍書等見探春生氣,都屏聲斂氣,一旁侍立。探春冷笑了幾聲道:「很好,我如牛也顧不得了廠侍書等忙打水來侍候探春盥洗不提。

趙姨娘回去後,嘟囔了半日,心中越想越是生氣。想不到自己親生的女孩兒,竟是向著外人,不認自己親生娘和兄弟,哪本書上有這樣規矩?可你再使干氣力,也掙不出個正族來。說到頭還是從我肚子裡爬出去的,神氣什麼呢?賈環在一旁奚落她道:「我說你不用去,仍偏生要去。如今碰一鼻子灰,討個沒趣,倒好了!」趙姨娘指著他,咬牙切齒地罵道:「沒出息的東西!這可不是為的你,你倒反說起我來。」賈環也不理會,各自玩耍去了。

卻說寶玉因芳官、藕官等人的事,尚未妥帖,心中惦念著,坐立不安。襲人只當他為自己的腳尚未痊癒之故,反而勸慰他道:「瞧你,我不過跌傷了一會子,如今已能走動,你還著急做什麼?若你有事兒,正經地千你的去吧!或到林姑娘、寶姑娘那兒玩一玩也使得,別老是在此踱來踱去的了。」

寶玉正欲去找焙茗問芳官等人之事,便趁此時出去了。剛走至二門,便見賈芸和焙茗興沖沖地走了來。

寶玉劈頭便問;「事情妥當了麼?」賈芸道:「今日方妥當了。那水月庵的智通原不肯放人,好歹送了她十多兩銀子,又買了一個粗使丫頭,方換出芳官來。如今已尋好妥當的清靜寺院,就是櫳翠庵的妙玉師父原來住的牟尼院,極是清靜幽雅的院落,在那裡修行念佛再好不過了。老姑子那裡已經說妥,每月送去錢糧。過兩天芳官便可以過去,一心一意念佛修行了。」

寶玉點頭兒說道:「很好,但不知藕官、蕊官送走了不成?」賈芸道:「倒是她二人麻煩事兒多子。如今她兩個竟不願意回老娘家去。說回去了也要再賣她們的。二人不願分離,願意生生死死同在一起。我問她兩個如何營生,二人竟說,已經商計定了,願意賣唱為生,請我們在教坊幫著掛上名兒。如今特宋請二叔定奪,是依她們的意思呢,還是別的如何處置?」寶玉想了一會,道:「既然願意賣唱,也是謀生的一個道兒。就依下她們吧!不知她二人自個兒賣唱呢,還是同別的人在一處?」賈芸道:「侄兒已問過了,說願意自個兒唱,昨日我同焙茗已去看了一個所在。就在離牟尼院不遠有三間樓房,正是一個居住和練習唱詞的好所在,賣主要價也不高,想買下來,與她們居住,不知二叔可滿意否?」寶玉遭:「你辦得不錯,就這麼辦吧!花多少銀子,叫焙茗送過來便是『前日我已告訴鳳姐姐,說一個朋友病了,現要一百兩銀子對付。叫焙茗去賬房裡說一聲,便可以領下來了。」焙茗道:「現算起來,大約才花去七十多兩,還有剩餘的呢!」寶玉笑道:「就交與蕊官、藕官買些用的、吃的東西吧!以後便由她們自己過去。」

寶玉又誇獎了賈芸一番。賈芸笑道:「二叔一副好心腸,侄兒豈有不幫忙的。只求二叔以後多看顧侄兒一些,能說上話兒時,幫著說上兩句,就是侄兒的洪福了。」寶玉詫異道:「你有什麼事兒不成?』』賈芸抿嘴兒一笑,道:「以後自然有求二叔之處,如今還早呢,提它做什麼。」便辭別寶玉去了。

寶玉心裡方落下了一塊石頭,便想起了惜春,近些日子不知怎麼樣?今日天氣融和,不如看看四妹妹去。誰知剛走到藕香榭,就見李紋、李綺、湘雲、岫煙正在捉迷藏。平兒、巧姐兒也在那裡。見了他來,都笑起來道:「又來一個了。」寶玉笑道;「你們倒真樂呢。都藏起來吧,我來捉你們。」李綺笑道:「我正愁捉不住呢,寶哥哥既願當貓兒,我便也藏起來了。」

巧姐兒也要藏起來,平兒道;「你若被捉住,當了貓兒,能捉住別人麼?」巧姐兒仍不肯,平兒道:「罷了,你也藏起來吧!藏到見不著的地方,仔細別掉進了水裡。」巧姐兒歡天喜地藏到一棵大樹背後。

這裡寶玉背過身去,平兒見大家都藏得不見了蹤影,方拍手三下,寶玉便轉過了身來,見一個人影兒也沒有。平兒道:「你仔細兒地找吧,橫豎都在這裡的。」寶玉瞄了好一會,見東邊廊柱後面,露出一角衣角,便輕手輕足走過去,剛一走到,那/、一氣跑了。寶玉見是李紋,連忙追了過去。李紋已是跑得遠了,一面拍著手道:「寶哥哥,我在這兒,你來追吧!」寶玉正要去追,發現湘雲藏在近處廊柱之後,便捨了李紋去追湘雲。淮知湘雲也跑遠了,對他拍著手兒說:「寶哥哥,我在這兒,你追不著。」寶玉正要去追,李綺、岫煙、巧姐都跑出來,拍著手兒叫他。寶玉便又改變主意去追岫煙,一個也沒能追上。氣得跌足說道:「罷了,罷了,怎麼都敏捷得像猴兒似的,我怎麼竟追不上女孩兒?」便停下來想一會子。知道沒有能認定目標,東跑一下。西追一下,怎麼能追得上呢!心裡一時明亮起來。

只見李綺正在對他拍手兒笑,又離得最近,便一頭向她追去。孿綺冷不防,見寶玉來了,急得扭頭便跑。李紋、湘雲、岫煙都在一旁拍手,叫寶玉來追,寶玉全置之不顧。李綺急了,只顧向前急奔,眼看奔到水邊,寶玉連忙收住腳,大聲呼叫:「妹妹怏快止步,我不追了。」

這地形原本是長長的斜坡地,下面便是水池。李綺哪裡還能止住,待要收住腳站穩時,已經掉進了水裡。急得水榭上平兒、李紋等人都大叫起來。寶玉便要脫衣下水去救。平兒連忙大聲呼叫止他,道;「別去]駕娘們已經駕船去救了!」

原來藕香榭這裡停著船的。幾個駕娘見姑娘們和寶玉在亭榭上玩耍取樂,都駕著船在下面觀看。猛然見牽綺急奔過來,寶玉在後面緊迫,都連忙呼叫:「不要跑了!」誰知李綺已止不住,跌進水裡,駕娘們連忙去救,一時己救了起來。

李綺不過喝了兩口水,臉兒有些發白,渾身淋漓。平兒忙叫人用竹椅,將李綺抬到惜春住地。

此時李紈已聞訊趕來,見惜春、平兒、李紋、岫煙諸人都在用熱水給她暖和身子,又熬了薑湯來與她喝,已換過衣服,方放下了心,叫素雲將拿來的乾淨衣服與她換上,又再穿上大毛衣服,方說道:「我說你要淘出事故來吧,總不肯聽,如今怎麼樣了?」李綺答道;「已經暖和了。我原想到水晶宮去玩玩的,還沒走到大門,就被她們拉了回來。」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平兒笑道:「姑娘掉進水裡不怕麼?還想到龍宮玩呢!」李紈道:「你們聽聽,她有多頑皮!」平兒道:「雖說如今已是春天,到底還天冷的,一身都濕透了,回頭吹了風,發燒,倒不好了。不如還在四姑娘這裡躺下吧!蓋得暖暖和和地綞一會子。我去取些藥來,先防著點兒。」李紈道:「裉是,叫素雲跟你去吧,不用再過來了。等好了些,便接她過稻香村去。你放心去吧!」平兒點著頭兒,同素雲一起帶著巧姐兒回到屋裡。找出兩瓶傷風感冒丸、兩包銀翹解毒九,交給素雲道:「用溫開水喝下去,若是預防,這丸藥吃二十粒就夠了,最有效用的,你沒見是太醫院裡制的麼!」素雲接了笑道:「咱們三姑娘也太頑皮子,竟玩到水裡去!如今只怕傷了風還不肯吃藥呢!」接過丸藥,辭別平兒去了。

巧姐兒笑對平兒說道;「今兒原玩得好好兒的,偏又鬧出事故來。明兒咱們還尋寶二叔再捉迷藏去。」平兒笑道:「你母親還不知道呢!若知道你也在其中,只怕叫你跪下教訓一頓,也未可知。看你還想再捉迷藏!」巧姐嚇得快要哭了,一面央求平兒道:「可千萬別對我媽媽說才奸!省得我挨一頓罵。你領著我玩,也定挨罵的。咱們且想個別的法兒。」平兒笑起來道:「你就裝病吧!便是你娘知道,也不好再罵你了。」巧姐兒道:「依我說,我索性這會子寫字,媽媽回來,見我寫字,自然喜歡,也就不罵我了。」平兒一聽,十分喜歡。叫小紅拿來文房四寶,平兒親自取來王羲之《蘭亭集序》字帖,巧蛆兒便臨窗抄起來。小紅見巧姐用心抄宇,用兔絲紋理的均窯胭脂硃砂盞沏來清茶,巧姐兒喝了幾口,又聚精會神臨摹起來。

一會子鳳姐回來了。見巧姐兒正在認真抄字,書桌上已擺了幾篇,心中一喜,果然稱讚道:「姐兒如今也知道用心了。你娘一生一世,哪點不如人,就吃了這不識字的虧。但凡差一點的,早被人算計去了。如今你一天大似一天,閒了沒事寫寫字。讀點書倒好,省得將來受人欺負。」一面說,一面將巧姐的字拿起來,看了又看。鳳姐雖不識字,府裡單條、對聯不知看了多少,覺得巧姐寫得字字方正,筆筆有力,便拿了去給賈母瞧:賈母果然喜歡異常,道:「難為她小小年紀,寫出這麼好的字來。」一面叫鴛鴦挑出一方端硯送給巧姐。一面叫送這字給她爺爺瞧去。

賈赦、賈政等見了,都著實誇獎一番,道:「到底是咱們這樣人家的閨女,從小兒受的教養不同,也難為她。」也有許多賞賜。

鳳姐越發喜歡,閒了只叫姐兒讀書寫字。無奈姐兒寫了幾天便有些倦了。閒了也做些女紅,後來天氣熱了,又喜歡拉小紅去稻香村捉蝴蝶、蚱蜢、蟈蟈兒玩耍。鶯兒還用麥草稈兒給編了幾個精緻的小籠子兒。巧姐兒歡喜得了不得,竟至提了一個蟈蛔去送賈母,說:「讓紡織娘給太祖母解悶兒。」賈母逢入便誇巧姐兒有孝心。鳳姐亦覺臉上增了光彩,心裡只是樂滋滋的,越發喜愛巧姐兒,這已是後話,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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