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 回 遭荼毒迎春輕性命 生驚恐元妃初染疾

第 一百 回 遭荼毒迎春輕性命 生驚恐元妃初染疾

第 一百 回 遭荼毒迎春輕性命 生驚恐元妃初染疾

《紅樓夢新續》周玉清

第一百回 遭荼毒迎春輕性命 生驚恐元妃初染疾

   

話說黛玉死後,迎春聞知,甚覺悲傷,終日以淚洗面。孫紹祖甚為不滿,道:「你成日家哭喪著臉,究竟為何?沒的花幾千銀子,娶來一個喪門星,弄得家運倒敗。若還要哭時,別想再做奶奶,竟到廚下做飯去吧!我再花上幾千兩銀子,不怕娶不來一個好的。」迎春不敢再哭,忙擦於眼淚與孫紹祖換出門衣服,誰知又將一塊玉珮跌碎在地。孫紹祖忽地大怒,劈臉便給迎春一個耳光,迎春何曾受過這等委屈,蒙住腔大哭起來。

孫紹祖指著罵道:「我才說什麼來?你還又哭!自從娶了你,我便晦氣,成日家,沒好臉子瞧!不是鬧醋勁兒,就哭個不休。你父親現使了我幾千銀子,將你賣了給我,充什麼正經奶奶!如今我打了你,他便怎樣?便回去哭訴,他敢奈我何!從今日起,你下廚煮飯去吧!你不明婦道,哪裡配做什麼奶奶!我明兒另娶一位稱心如意的,叫你做妾,算是便宜了你。」

繡橘實在看不過意,便一旁勸說道:「姑爺也該歇歇氣兒才好。姑娘不過跌碎一塊玉珮,能值幾何?哪裡就說到另娶奶奶頭上了。我勸姑爺還是好好過日子吧!三日兩頭兒地尋姑娘的晦氣,便是咱們府裡大老爺不說,二老爺,璉二爺知道也不依的,賈家的人還沒死絕。姑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好歹容姑娘一遭兒吧!若定要姑娘下廚,我替姑娘下去,姑爺看看如何?」

原來繡橘口齒伶俐,開初也由孫紹祖擺佈,以後實忍無可忍,方同他大鬧。他罵人時,繡橘寸步不讓,也回他罵,他要打人,繡橘便硬著頭皮向他撞去。如此鬧了幾場,孫紹祖反而畏懼她三分。如今見繡橘發了話,方轉了一絲兒,道:「你看她生成那副哭相,叫人如何不生氣!她若能趕上你幾分,我也不至於如此。」說著,便拿著銀子走了。

迎春這時方傷傷心心哭泣起來。繡橘勸慰道:「姑娘好歹也看開些兒,別老是積在胸中,慪生了病,如何是好?他越發得意了呢廣迎春拭淚說道:「你瞧他凶橫得還了得,以後的日子還能過麼?你還回去回太太一聲吧!若他們能問問時,只怕好些。」繡橘道:「姑爺口口聲聲說咱們老爺使了他幾千銀子。回去說了也不中用。前兒去回,反讓太太數落了一頓。璉二爺來了一回,老爺知道,也罵了一頓。其實姑娘也太軟了些兒。他若罵時,姑娘何不也回他罵;他若打時,姑娘何不也同他打?只怕他還有了幾分顧忌。這麼一味地逆來順受,反助了他,越發凶橫得沒些兒顧忌了。」迎春哭泣著道:「我從小兒不慣和人拌嘴,更不要說打架。你瞧,他今兒又拿出去多少銀子!成日家到那些地方玩姑娘,喝酒賭錢,無所不至,回家來就拿我使性子。如今只妹妹還護著我,老爺、太太倒不願意問問,偏生我生來就這麼命苦!」說完,又抽抽搭搭哭泣起來。

繡橘歎息著道:「千不該,萬不該,當初不該做成這樁親事。如今只苦了姑娘。老爺和太太竟撒手兒不管了。姑娘遇著這樣的父母,有甚法兒?所以我勸姑娘竟應看得開些,自個兒好好保重方好。但願菩薩有眼保祜,讓他在外頭吃些苦頭,往後竟玫了過來,也未可知。姑娘就往寬裡想吧。」迎春搖頭兒答遭;「若望他改過來,只怕太陽也從西邊出來了。今兒越發地動早打人,往後的日子還怎麼能過!索性一口氣不來時倒清靜了。」

繡橘一聽,連忙勸道;「姑娘千萬別這樣想。這能有多大點事兒?我看他不過仗著有幾個臭錢,又見姑娘軟弱,好欺負,不過在姑娘跟前,抖抖威風罷了!誰不知道姑娘是公府千金,一旦府裡問起罪來,他吃罪得起麼?」繡橘又勸了一會,有事兒出去了。

迎春一個人在此思前想後,越發覺得傷心難受。想自己從小兒沒個親娘,全憑這邊太太撫養,如今便知道了,也不好為自己說話兒,若三妹妹尚未遠去,或者能為自己想些辦法,偏生又到東海國去了。寶玉雖然關切,卻哪裡能作主呢?璉二哥哥又不敢違抗父親。想來想去,終是不得主意。

一時,迎春又想到了林黛玉。便在府裡也沒有誰敢欺負,日子自比自己強多了。就說與了甄寶玉,甄家也是極好的人家,甄哥兒也是個好的。如今一不遂心,便氣死了。自己守著孫紹祖這個豺狼,無一些兒恩愛、體貼,也還罷了。還日日受他凌辱欺負,荼毒煎熬,白活著,有甚快樂和意趣!多活一日,便多受苦一日。林妹妹捨得離開人世,自己還有什麼可留戀的?雖有爹娘,卻等於無。好在自己無兒無女,一無牽掛,不如死了倒乾淨些,也便真真得到解脫了。想到這裡,反而覺得平靜了許多。因打開箱子,取出齊整衣服穿上。對著鏡子插戴好頭面首飾,哭了一會,遂解下腰間的絲繩兒懸於樑上。欲自盡時,卻又想起了寶玉、探春、惜春、寶釵、岫煙諸姐妹、兄弟,想到老太太,太太疼愛自己,何不去求求她們,也許還可有一條生路。但又回頭一想,老太太這樣大年紀,自己不能盡些孝道,反讓她操這樣大心。再說,便活著,也不過白白兒地受其奚落,遭他白眼,又有何意趣?便又對著鏡子哭了一會,看著鏡中的自己,花容月貌,還如此年輕,想不到竟是如此之命薄!

迎春正想著想著,忽聽外面有人亂跑,說:「大爺喝醉了酒,在梨香院為爭一個姑娘打架呢!叫人回帳房取銀子!今兒回來,還不知怎麼樣!大家留點神兒吧!」迎春一聽,知道孫紹祖回來,看見她的眼睛,又該罵喪門星了,遂橫下了心,趁來得及,便咬緊了牙,投於絲繩兒中。待繡橘進來時,見迎春已懸樑自盡,連忙呼救不迭。及至放了下來,迎春已經氣絕身亡了。

繡橘等一面哭泣,一面打發人回賈府報信。無奈賈赦、邢夫人從中阻攔,說什麼「別人並沒叫她去死,怎好去間人家。鬧得天翻地覆有甚意思,自家臉上也不光彩。」只打發賈璉備了祭禮,過去看看。

那孫紹祖見迎春上吊而死,心中原有幾分畏懼。待到賈璉來了,只當他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作揖不迭。一面示意賈璉,若賈府不依,便要索回賈赦用去的銀子。賈璉恐賈赦面上不好看,只好從孫紹祖手裡,索回賈赦的借據,拿回迎春的頭面首飾,便不再提什麼。孫紹祖請了陰陽生擇日入殮,又請二三十個和尚、道士念了幾天經,三七之後,出殯,草草掩埋了迎春。這裡賈璉方去回覆了賈赦和邢夫人。

賈赦聽了歎息了一會。邢夫人滴了幾滴眼淚,反說迎春從小兒是個沒福的,命裡注定要受這樣的熬煎,原也怨不著誰。倒是王夫人情重,知道後哭了她兩場。

寶玉送黛玉靈柩回來,聽說迎春上吊而死,十分悲痛,哭得死去活來。惜春聽了也很悲痛,道:「倒是林姐姐去得於淨,再不受那樣的熬煎。人,做什麼受人如此擺弄呢?還不如像妙師父那樣,出家為尼,跳出紅塵,省去多少煩惱。」眾人只當她有所感觸,一時說的氣話,便也不放在心上。獨寶玉聽了,正中下懷,想:若如此,果然省去了許多煩惱,一時竟癡癡呆呆起來。

卻說去年乃是丙寅虎年,元妃賜了「金玉良緣」,只說成就了寶玉、寶釵一段姻緣,可是再好不過的了。誰知後來聽說黛玉死了,寶玉也哭得差點兒死去,心裡覺得怏怏的,頗感帳然。後來一想;林姑娘不遵三從四德,與寶玉有私情,這原是沒廉恥的行徑,死了也是罪有應得,算她得了好處。便是死也不能讓她與寶玉成婚的。嘴裡雖這樣說,心裡總慊慊的,一時又想到寶玉也癡迷不悟,竟哭得痛不欲生,豈不辜負了從小兒對他的撫育教養。想到此,心裡好生不樂,竟至神情恍惚起來。漸漸兒地便睡了過去。似見前面有一女子,姬娘娜娜,忽隱忽現,直走到鳳榻跟前。見了她,並不下跪。只在一旁站立,怒目相視。

元妃問道:「你是何人,來我這裡何事?」那女子只對著她冷笑。未了,方說道:「娘娘真乃貴人多忘事,哪裡還能記起我來。」元妃仔細審視,那女子模樣兒似天仙一般,亭亭玉立,煞是淒楚動人,似在哪裡見過。那女子冷笑了一聲道:「怪道娘娘只要置我於死地。姑蘇林黛玉可是清清白白的,雖不羨娘娘這樣有福的人,娘娘何故便要加害於我!」

元妃原只在省親時見過黛玉一面,一時哪裡便記得清。如今細細看時,果然是林黛玉。便問道:「你便是林姑媽之女林黛玉麼?記得回府省親時見過你的。果然通身的氣派,好個模樣兒。只是你既是名門閨秀,就該遵從婦道,不該與寶玉有私,自取消亡。我何嘗欲加害於你!」黛玉冷笑道;「娘娘這話便是加害於我。想我與寶玉兩小無猜,不過兄妹和睦相愛之情,何盲有私?娘娘愛富貴不愛貧賤,喜金五不喜草木,不信你剖開你的心,看看是還是不是?」元妃無話可答。

忽地一陣淒風吹來,元妃一陣寒顫,只覺吹到了心裡似的,好生駭怕,不禁驚醒過來,便覺有些心疼。想到方才夢中的形景,心裡好生詫異,只不願在宮女們面前提起,故作鎮靜,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兒。

原來,元妃聽人說林黛玉氣絕之際,拉住紫鵑的手,只說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要回蘇州去。精念存想,便生此夢,本屆自然之理。可笑元妃心虛恐懼,只道黛玉向她索命來了,日日驚惶,慢慢得下病來。叫人選花盤、燒紙錢,日日請御醫看視。

,因近些日子,皇上寵愛上一千進宮不久,冊封為榮妃的,終日只和榮妃一處,輕歌曼舞,飲酒作樂。

那日,元妃在側,便婉言相勸了幾句,榮妃心中甚是不樂。皇帝嘴上雖不說什麼,卻越發疏遠了她。,元妃生病,皇帝也不去問問。元妃心中氣惱不過,越發加重了病情,只好打發人去回皇上。皇上反而不耐煩,說:「為什麼不愛惜身子,倒弄得生起病來?」只淡淡問了一問:「傳御醫看視了沒有?」好容易匆匆去看望了一回,便不去了。

元妃躺在宮裡,時時聽到歌吹管弦之聲,不免偷偷落淚。因心中懷著心病,時呈驚恐之狀,又不好說出來,怕皇帝見怪,宮女們恥笑,只說是天氣變換不適,遂生了病,慢慢地竟一天天瘦下來了。皇上只顧同榮妃玩樂,哪裡肯放在心上。數十天中,不過打發太監去問了幾回。元妃的病卻一日日加重了。

且說如今天已入冬,賈母有些怕冷,不大出來活動。

一日,賈赦過來與賈母請安,只見小廝來回,門上兩個老公公來了。賈赦忙迎了出去,讓至廳上坐了,看了好茶。老公公道:「這裡娘娘欠安,旨諭:宣親丁二人進宮裡探視。親丁男人都免。明日辰時進宮,申酉時出來,不得有誤。」賈赦連忙站起身來答應。老公公等方告辭。賈赦送至二門,回來便進去回明瞭賈母。

賈母一聽,十分憂心,一面問道:「不知得的是什麼病?既說二人,就我與她太太去吧!你們且派人在外頭聽信,」賈赦忙答應了。

次日黎明,鴛鴦、琥珀、珍珠等忙伺候賈母梳洗,穿戴整齊,王夫人也穿戴好了過這邊來。二人—起吃過早飯,上了轎子。賈赦,賈政等送至二門。這裡賈珍、賈璉帶著林之孝、賴升、賴大、周瑞、旺兒等騎著馬,來至西垣門外等候。

一時,轎子來至內宮門,便有幾個小太監前來領路,直至元妃寢宮。傳渝:「儀注都免,只用請安。」賈母等謝了思,來至鳳榻前問安。元妃忙命賜坐。賈母、王夫人謝了坐,見元妃穿著妝緞海龍袍皮褂子,躺在鳳榻上,面黃肌瘦,眼神呈驚嚇恐懼之狀,甚覺不安,忙問候道:「娘娘今日鳳體如何?才不多日子,為何鳳體便瘦下來?」元妃含淚答道:「今日聽你們要來,便覺好些。我只是思念著你們的,不知老太太和太太近些日子可好?」賈母、王夫人站起來答道:「托娘娘洪福,起居都好。」元妃道:「我只覺近來神情有些恍惚。」賈母道:「想是思勞過度了。娘娘鳳體要緊,竟不必以老朽和你太太為念的。」

元妃這裡早吩咐宮女們都出去了,因說道:「我這病也害得有幾分蹊蹺。前些日子,我夢見林妹妹來著。」王夫人吃了一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道:「林姑娘已回南邊去了,想是娘娘思念她,便做夢了。」元妃道:「她來了,對我說得清清白白的,竟向我索命呢。」賈母一聽顫巍巍站起來說道:「娘娘儘管放心,林姑娘已送回南邊安葬。如此深宮風院,金碧輝煌,她哪裡能進得來!眼看娘娘所賜『金玉良緣』便要成就了,娘娘賜婚,賈門也增光耀。也不枉娘娘教養了寶玉一場。望風體早日康復,賈門實托福不盡的。」元妃道:「林妹妹是老太太嫡親外孫女兒,只怕說的話她還肯昕,就請老太太替我向林妹妹祈禱祈禱吧!就說我知道她是清白的便了。」賈母站起來,垂淚答道:「尊娘娘旨意,我今晚便祝告她在天之靈。」

元妃見賈母應允,心中喜歡,臉上方有一絲兒喜色,便覺有了些精神。

此時,宮女來回:「賈府太太,領宴時刻已到。」元妃便命賈母、王夫人去。賈母等方隨兩個宮女和幾個小太監來到外宮。一時,領宴畢,又進來謝恩。談了些寶玉如何肯上心唸書,轉了過來的話兒,元妃聽了自是喜歡。

看看酉時已近,賈母、王夫人那敢停留,忙辭了元春,仍由宮女送至內宮門,再由四個小太監送出。

賈母等仍乘轎子出至西垣門外。早有賈珍、賈璉等人接住,都詢問元妃的病況。賈母只擺了擺頭兒道:「不相干的,不過瘦子些兒。」眾人便不言語,簇擁著賈母、王夫人上了轎,一徑去了。

賈赦、賈政都於二門迎接,送賈母回到了房中。待賈母更衣畢,坐下來喝茶時,方詢問元妃的病。賈母道:「今日精神好多了,看來還不妨事,只覺得神情有些恍惚。」赦、政等方放了心,請賈母歇住,退了出去。

賈母於晚間吩咐傳香燭祭品伺候。雖當著眾人不說,心中也有些詫異,林丫頭果然怨恨元妃娘娘不成?想到賈府將來之運數,不免長長歎息。一面叫人將香案擺設好了,方於夜深入靜之時,向南祝禱黛玉在天之靈。因悄悄兒地說道:「這事情千不該萬不該,只怪我沒能早早訂下你們的親事。就不用嫉恨元妃娘娘了,她也知道你是清白無辜的。她是我的孫女,若生了病,豈不讓我再為她操心不歇麼!」說畢,淚流滿臉。鴛鴦等見賈母祝禱完畢,撤去瓜果香案,伏侍賈母進屋睡下。次日賈母便覺頭疼,身上有些不適。

鳳姐近些日子,因忙於寶玉的婚事,難於分身。前日聽說元妃生病,如今賈母又病,好生著急。忙吩咐子兒道:「你照料著,找周瑞來問問,那邊的房子裱糊好了不成?姑媽那邊也打發幾個人過去幫一幫。蟠兒媳婦不在,便在時也不頂用的,只怕忙壞了呢[我這裡看看老太太去。」平兒一面數方才送進來的銀器,一面答道:「才叫旺兒媳婦、周瑞家的過去了。」鳳姐點子點頭道:「還派兩個男人過去吧!你們且多留點兒神。」方一徑來至賈母房中。

賈珍、賈璉正陪著王太醫在看脈息。王太醫診了脈,看過舌頭,半晌方道;「太夫人脈浮而虛,想是思勞積鬱過度,加上感了風寒。感到有些頭暈吧?我這裡開一劑方子,不誤事的。若吃了精神清爽,可再吃一劑,晚生改日便再來瞧。太夫人好好歇歇,萬事都不用放在心上,發散發散,自然一天天好起來。」因開了一劑方子,又囑咐珍、璉幾句,方辭了出來。珍、璉等一直送到垂花門外,才進來說與鳳姐。

鳳姐伏侍賈母睡下,道:「老祖宗好生歇著。寶兄弟、寶妹妹的事都妥當了,下個月便辦喜事兒,老祖宗看著才高興呢!」賈母點了點頭遭:「叫珍哥進來,我有事吩咐池。」賈珍一聽,連忙進去。賈母道:「璉兒才送了林姑娘回來,事情還多。元妃娘娘的病,你日日派人打聽了來說與我知道。」賈珍答應著:「是。」賈母吩咐鳳姐道:「你們都去吧!我也好歇著。」鳳姐方與賈珍一起出來。

賈珍間鳳姐道:「聽說娘娘病得不輕,前些日子,說時時驚嚇、哭泣,不知怎麼就得下了?」鳳姐道:「我也不知道。大爺且日日到太醫院打聽打聽,查查脈理!這事兒好叫人憂心,老太太只怕也為這事擔著心呢。」賈珍點頭說道:「者太太才進宮兩日,便叫頭暈,可不正是為著娘娘的病:」鳳姐道:「偏生寶玉的婚事又纏著,你兄弟送林姑娘的棺木靈柩剛回來,又碰上二妹妹的事。叫人心煩意亂的,如今還跑姑媽那邊。」賈珍道:「嬸子和二叔便去張羅寶兄弟、寶妹妹的婚事吧!如今還又夾著一個午節,眼看著一個個操著心。快垮下來了,哪裡還經得起別的事兒。娘娘的病,我這裡便打聽去。」說完,別過鳳姐去了,原來元妃自賈母進宮探病之後,只當老太太可以救她。加上這些日子,榮妃來探看她的病,皇上有了幾分喜色,也來看了兩次,心裡一寬鬆,那病便一日好似一日。

賈珍好容易從夏太監那裡打探來些消息,又到太醫院裡問了,忙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告知賈母:元妃的病已大好起來。

時,邢、王二夫人、尤氏、李紈、鳳姐、寶玉、惜春都在賈母處,聽到此消息,一個個喜歡得了不得。賈母竟坐子起來,道:「珍哥且再說一遍與我聽聽。」賈珍又將從夏太監那裡聽來的話一一說與賈母,道:「我以後又去太醫院查了脈理,也說如此。」賈母高興道;「賈門有幸,娘娘風體安好起來,兒孫們托福不盡了。」王夫人喜歡得邊抹眼淚邊念佛。·賈母一喜,不斷誇賈珍能幹會辦事兒。叫鴛鴦拿出一件秋香色貂皮團花褂子賞了賈珍。賈珍見賈母如此高興,越發興頭得了不得。

一時,賈璉陪王太醫來給賈母看病,見賈母面帶笑容,神采煥發。王太醫一摸脈理,詫異道:「太夫人竟不用吃藥了,為何今日便好了許多?」仍開了一劑方子留下,告辭而去。

一時,琥珀端子半碗棗幾百合碧粳粥來,賈母竟吃盡了,還說:「明兒再添些來方好。」眾人見賈母好得如此之快,一個個心裡樂滋滋的。

賈母心中喜歡,拿出許多東西賞賜眾人。惜春得了一件月白斗紋錦上添花洋線香耙絲的鶴氅。賈母道:「前兒那件雀金呢的給了你寶玉哥哥,鴨子毛的給了你寶琴姐姐,這件鶴氅,也是上好的,就給你吧!」惜春連忙道謝。

寶玉笑道,「四妹妹過來,我來替你穿。」因替惜春披戴好了。又仔細端詳了一番,笑道:「你穿上這個,越發顯得超凡欲仙了。」賈母道,「四丫頭從小兒不大喜歡打扮,罩上這鶴氅,竟變了個模樣兒,越發出落得好了。」惜春紅著臉低頭兒笑。

鳳姐兒道;「四妹妹過來,讓我打扮你。」因吩咐平兒去把那件新做的銀紅刻絲紫羯絨褂子一抖珠兒的綿裙拿來。惜春笑道:「罷喲,越發弄得我手足無措了。還是平常的穿戴受用些。」因礙著賈母的面,也不好脫下鶴氅。寶玉便悄悄對她說道:「怕什麼,妹妹只管穿好了。只要精神是潔淨的,穿什麼都一樣。」惜春點了點頭兒。

這裡賈母仍日日叫賈珍打探元妃的病,知道已一日好似一日,賈母的精神也一日比一日清爽。除每日仍禱告答謝天神之外,也日日向黛玉之靈祝告。看看寶玉婚期已近,賈母便打發人去接史湘雲。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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