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偶紅樓和妙玉

對偶紅樓和妙玉

對偶紅樓和妙玉

紅學研究

有些紅學人士喜歡用「對稱」那個詞彙,我卻並不願意。我寧願採用「對偶」這個詞彙。

對稱是數學物理概念,貿然放到文學範疇以至紅學領域也有點牽強附會。為什麼這樣說呢?比如坐標的對稱必定是嚴格的映射關係,不管你採用的是哪一種坐標體系都肯定得出唯一的結果。這也就數學物理的嚴謹所在,尤其是數學。而文學則大相逕庭,哪裡會有嚴格絕對的事情。見仁見智,本來就是各人的眼光;眾口難調,不必都上滿漢全席。所以若改用文學詞彙對偶,則更為方便也更為通俗。對偶對偶,天對地,紅對綠,如此等等連蒙童也能體會。故而劉姥姥說「大火燒了毛毛蟲」就顯 得可愛,如果硬讓她來講兩點之間一條線那就不光錯了押韻而且把時間地點人物對象都搞錯了。講對偶的另一個好處是沒有獨對或孤對,(或許我孤陋寡聞),經常會有更妙的對偶出現這樣才符合文學語言豐富多彩引發不斷推敲的趣味。這樣一來,既不絕對又有變通,哪怕以後有更好地對偶對像出現,也因為有了對偶容許的多 樣性而皆大歡喜,不至於鬧一個你對我錯你死我活的局面。

《紅樓夢》博大精深,在章節人物個方面的對偶性已顯而易見,也成為各類紅學人士樂此不疲的話題。本文集中討論對偶紅樓與妙玉的關係,由於涉及不少前人的研究成果,預先在此一併致謝。

妙玉是白玉,黛玉是黑玉——這裡的黑白對偶性(注意不是對稱性)一目瞭然。同出名門同在姑蘇,同樣的幼年多病,同樣有個癩頭和尚要度她們出家。不同的是,妙玉出家在檻外,黛玉在家留閨中。跳出檻外與待字閨中也是一個對偶。有意思的是林黛玉住的瀟湘館和賈寶玉住的怡紅院並非是一個對偶,成為對偶的反倒是櫳翠庵。這裡的翠也就是綠色的一種,嚴格考究起來應該是比較明亮比較奪目的那種翠綠。能夠和瀟湘館字面上相對偶的是薛寶釵住的蘅芙院,故而在住所名字的對偶上黛玉讓位給了妙玉。

第五回的判詞唱曲是探索紅樓人物身世結局最常被引作證據或奉為經典的內容。似乎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東東。與妙玉有關的唱曲中:青燈古殿和紅粉朱樓也是一組對偶。於 是,後來青燈下古殿上的清冷同原先紅粉裡朱樓中的春色成為一組鮮明的對照。有人認為唱曲「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裡的美玉並非是指賈寶玉,包括 「今生偏又遇著他」裡的「他」字在當時也未必單指男性。但是,即使無暇美玉是否應該歸屬於妙玉不去做肯定不去作爭論,「水中月」和「鏡中花」確實包含了對 偶的性質。由此,鏡花水月除了暗示賈林的一場無結果婚姻之外,可能也表明了寶玉和妙玉戀情的一場無結果。

毛國瑤先生發現靖藏本抄錄下一百五十餘條脂評,其中關於妙玉的結局毛先生所過錄的原文據雲為:

妙玉偏辟處此所謂過潔世同嫌也他日瓜州渡口勸懲不哀哉屈從紅顏固能不枯骨□□□。

不去參與如何斷句的爭議,單單把紅顏和枯骨拎出來就是一個對偶。由此從對偶的角度來分析,未必是(妙玉)紅顏一定要在小說結尾中變成枯骨。否則就可能太過泛泛。「踏破千年鐵門檻,終需一個土饅頭」,有誰能不變枯骨?!豈止是薄命紅顏會成枯骨,「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不管你是什麼顏色的顏面, 最後就是一堆枯骨——大自然的客觀規律。

常有人說,晴雯是黛玉的影子,襲人是寶釵的影 子。作為配對的結果,也倒是兩兩相對。如果說妙玉又是黛玉的另一個影子或化身或對稱或對偶的話,那麼從這個角度來看妙玉和甄寶玉的關係就躍然紙上了。林黛 玉和賈寶玉是天生一對地成一雙,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林妹妹,絳珠和神瑛早就在西方靈河岸定情起誓,並為警幻仙姑首肯。從妙玉出身大家,也得人才相配門戶相當,有個「廝配得才貌仙郎」的話,那個對象(對偶)必定是與賈寶玉對偶的甄寶玉。

甄寶玉順理成章地排在了他應有的位置。把什麼陳也俊之流拋下個十萬八千里還不止!後來,妙玉同賈寶玉的戀情發展也可以考慮和甄賈寶玉視為一體有關聯。妙玉和賈寶玉的戀情人所共知,連得心如槁木死灰的 李紈也既心照不宣卻又忍不住地作出暗示。但是這樣一段戀情竟然誰都不曾有心防範,包括慣會吃醋的黛玉包括最恨女孩子家有心事的老祖宗還包括極怕有人把他的 命根子引誘壞了的王夫人!准二姨娘襲人她就更不用說了。

恐怕馬上有人會說,那妙玉身在空門是個尼姑,怕她做甚!其實,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遠的有傳奇《玉簪記》,近的有鼓詞《玉蜻蜓》,佛門不守清規的例子更多。曹公筆下秦鯨卿得趣饅頭庵就是明擺著的一例,後來再有的便是西貝草芹年紀輕水月庵裡管尼僧。那淨虛住持不僅包攬詞訟從中牟利,而且對手下的智能勾搭秦鍾睜一眼閉一眼。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 出來。由此推理,大家對寶玉和妙玉的戀情絕對放心只能有另類解釋來作為一種出路。

男同性戀的情節在紅樓之中是夠赤裸裸地作了描 寫,也有很多紅學文章擴寫小說在這方面進行展開。需要注意的是南風是上下左右都曾刮過,也就是從王爺到小廝各種不同等級不同身份的男士都在這方面大顯身手,涉及到的人員數量不算稀少。這當然和當時時代風氣官場傳統有關聯,也和男女同性戀本身的張揚性隱蔽性有關。女同性戀只寫了戲班,沒有提及任何上層人物。能說這是曹公認為藕官她們下賤嗎?恐怕亂說別人下賤的的人決不會是曹公或脂硯。他們對於紅樓上層的女性都關懷備至。毒設相思局的鳳丫頭也不是罪魁禍首,而是賈瑞咎由自取;淫喪天香樓的秦可卿最後是因病而亡,並非是醜事敗露。凡是可能遭致女性「下賤」(男性下賤不在其內)的內容都被擯棄或篡改或修改。所以,為對偶(或所謂對稱)起見,有一個上層女性和藕官她們成為對偶實在也未嘗不可。

最後要說的一個對偶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 「病」。有一個秦可卿得了這樣的怪病,又有一個妙玉也得了一種怪病。那個「病」還是入了空門才好得了,滾滾紅塵的濁世和四大皆空的空門第一要戒的是萬惡淫為首。秦可卿是得了這種病(淫邪)死了,因為她在紅塵之內無法得救;妙玉得了那種病活下來啦,是由於她被送進尼庵而有脫離苦海。作為對偶(對稱),不就是說另外有一個重要女性也犯有秦可卿一樣不同尋常的毛病嗎?如果再硬要運用一下什麼數學原理方面聯想的話,那六和十二有什麼關聯呢?不就是六是十二的一半,十二是六的加倍嗎?

備註:本文談論的對偶並非包含聲韻在內嚴格意義上的對偶,只是從字面上加以判斷,作為與對稱不同出發點的一個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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