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老釵雜談（7）當家難
《紅樓夢》中誰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核心人物？
非王夫人莫屬。
王夫人——「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
王夫人——「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的兒媳婦
王夫人——「金陵王家」「他家的二小姐」。
王夫人——薛姨媽「一母所生的姐妹。」
王夫人如此顯顯赫赫的身份決定了她在榮國府的實權地位。
王夫人有人事權。
王夫人身兼數職。
王夫人一任「組織部長」。
王夫人重用「內侄女」王熙鳳為榮國府後庭總理。
「王熙鳳模樣又極標緻，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
三個「又」。
兩個「極」。
一個「萬不及一」。
王夫人選拔「幹部」眼光准。
王熙鳳「小月了，不能理事。」
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紈裁處。」
王夫人「特請了寶釵來，托他各處小心。」
李紈穩重。
「這位寡婦奶奶，第一個善得人。」
探春敏捷。
這朵「玫瑰花兒，」「心裡嘴裡都也來的，」「只是有刺扎手。」
寶釵周全。
寶姑娘「是知書識字的，」「行為豁達，隨分從時。」
這是一個由青年「知識份子」組成的的領導班子，朝氣蓬勃，敢想敢做，上任伊始，興利除弊，大觀園面貌頓時煥然一新。
王夫人選拔「幹部」有膽識。
王夫人二任「勞動部長」。
「老太妃已薨，」「各官宦家，凡養優伶男女者，一概蠲免遣發。」
王夫人對大觀園裡唱戲的女孩子這樣安排的：
「這學戲的倒比不得使喚的，他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因無能，賣了做這事，裝丑弄鬼的幾年，如今有這機會，不如給他們幾兩銀子盤纏，各自去吧。」
王夫人對「不願去者，分散在園中使喚。」
「賈母便留下文官自使，將正旦芳官指給了寶玉，小旦蕊官送了寶釵，小生藕官指給了黛玉，大花面葵官送了湘雲，小花面豆官送了寶琴，老外艾官指給了探春，尤氏便討了老旦茄官。」
小戲班解散了，有的拿到遣散費，有的「當下各得其所」得到安置。
嘿，王夫人倒蠻符合當今「政策」。
王夫人三任「監察部長」。
「抄檢大觀園」，抄檢出許多紕漏，「王夫人吃了一驚。」
王夫人」親自到園裡查人」。
王夫人是這樣處置的：
晴雯有他「哥嫂來」「領出他妹子去。」
四兒「把他家人叫來，領出去配人。」
芳官「喚他乾娘來領去，就賞外頭找個女婿罷。」
王夫人「盛怒之際」手段猶如「雷嗔電怒」！
王夫人有財權。
王夫人掌握榮國府「官中的」大權。
王夫人對月例有決定權。
鳳姐請示王夫人：
「自從玉釧兒的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著一個人，太太或看準了那個丫頭，就吩咐了，下月好發放月錢。」
王夫人是這樣安排的：
「也罷，這個分例只管關了來，不用補人，就把這一兩銀子給他妹妹玉釧兒罷。」
王夫人又瞭解到：
「寶兄弟也並沒有一兩的丫頭。」
王夫人又是這樣安排的：
「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兩銀子裡，拿出二兩銀子一弔錢來，給襲人去。」
王夫人對月例有監督權。
月例是由鳳姐發放的。
王夫人這樣詢問鳳姐：
「正要問你，如今趙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
「月月可都按數給他們？」，
「前兒恍惚聽見有人在抱怨，說短了一弔錢，什麼緣故？」
鳳姐解釋了一通。
「王夫人聽說，就停了半響。」
「正要問你。」-
王夫人在實施監督的職責。
「停了半響。」-
王夫人在暗暗推敲鳳姐的解釋，最終默認了。
「榮府中合算起來，從上至下，也有三百餘人，一天也有十二十件事，竟如亂麻一般。」
王夫人當家這麼一大攤子實在不容易。
王夫人實施前後呼應。
「如今太太不理事，都是璉二奶奶當家。」
表面上，此話不假。
實際上，鳳姐只是「幫著料理家務」；王夫人並沒有「離休」，卻是幕後的掌舵人。
「王夫人又打發人來瞧鳳姐吃了飯不曾。鳳姐便知有事等他，趕忙的吃了飯，漱口要走。」
好一個「趕忙」-
頂頭上司傳令，鳳姐就得招之即去。
鳳姐已經「依允了」賈芹去管理「十二個小沙彌並十二個小道士。」
鳳姐的「依允「不作數，還必須得到賈政和王夫人的認可。
「鳳姐想了幾句話，便回了王夫人。」
鳳姐如此機靈之人為什麼還需「想了幾句話」，才「便回王夫人」？
鳳姐也許生怕王夫人駁回。
賈珍央求鳳姐「協理寧國府」。
鳳姐「心中早已允了」，「便向王夫人道：『大哥說得如此懇切，太太就依了吧。』」
賈珍「便命人取了寧國府的對牌來。」
「鳳姐不敢接牌，只看著王夫人。」
「王夫人道：『你大哥既這麼說，你就照看照看罷了。』」
鳳姐事事要看王夫人的眼色行事，處處要聽王夫人首肯行事。
王夫人為什麼要退居幕後？
也許是有意培養接班人？
也許是平衡與「長房」關係？
王夫人採用軟硬兼施。
王夫人平時對待下人是「寬仁慈厚的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子。」
然而，下人一旦「行此無恥之事」，王夫人處理起來，卻是心狠手辣。
「無恥之事」，就是「怕丫頭教壞了寶玉。
金釧兒「跟了」王夫人」「十來年」，可謂是王夫人的貼身大丫頭。
那天在王夫人午睡之際，寶玉和金釧兒調笑了幾句。
「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個嘴巴，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兒，好好兒的爺兒們，，都叫你們教壞了！』」
「金釧兒苦求。」
「我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
王夫人執意「不肯收留，到底叫了金釧兒的母親白老媳婦領出去了。」
王夫人鐵石心腸，絲毫不留情面。
王夫人善於左右開弓。
王夫人「才已發下狠了」，著手整治大觀園。，
王夫人一手「快辦這一件」，趕走了「系那邊的人」迎春的丫頭司棋。
王夫人另一手「再辦咱們家的那些妖精。」將晴雯等攆了出去。
王夫人注重點面結合。
在鳳姐「病休」期間，王夫人啟用寶釵和探春也許大有講究。
王夫人啟用寶釵純粹是照顧「面」的管理。
王夫人叮囑寶釵：
「園中人多，又恐失於照顧。」
「好孩子，你還是個妥當人。」「我又沒工夫，你替我辛苦兩天，照應照應。」「別弄出大事來才好。」
王夫人啟用探春也許是出於「點」的管理。
榮國府後院最難「伺候」的是誰？
趙姨娘。
只要鎮服趙姨娘，榮國府就太平多了。
此時此刻誰能鎮服趙姨娘？
探春是最佳人選。
探春「心裡嘴裡都也來的。」
「三姑娘雖是個姑娘，」「二奶奶在這些大姑子小姑子裡頭，也就只單怕他五分兒。」
趙姨娘果然生事：
一是為了她「兄弟昨兒出了事」的賞銀，「使眼淚鼻涕哭起來」要爭個說法。
二是為了芳官「茉莉粉替去薔薇硝」糊弄賈環而大打出手。
探春一一擺平了。
「一席話說得趙姨娘閉口無言。只得回房去了。」
王夫人啟用趙姨娘的親生女兒探春來對付趙姨娘可能帶有一絲「以夷制夷」的意圖。
說實在的，做個當家的確實不容易：事無鉅細，環環緊扣，一點鬆懈不得。
王夫人就是在當家中出現了一些疏忽導致釀成大錯。
一是發現問題沒有處理。
「老婆子們不中用，得空兒吃酒斗牌，白日裡睡覺，夜裡斗牌，我都知道的。」
王夫人這一失誤後果是什麼？
「門戶任意開鎖。「
「賊盜是小，倘有別事，略沾帶些，關係不小。」
「司棋和他姑表兄弟」幽會，「裡外買囑園內婆子們，留門看道，今日趕亂，方從外進來，」
「繡春囊」事件白熱化了，抄的抄，撿的撿，「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呢！」
二是對鳳姐監督不嚴。
鳳姐在「善才案「裡「卻安享了三千兩，王夫人連一點消息也不知。」
王夫人這一失誤後果又是什麼？
「自此鳳姐膽識愈壯，以後所作所為，諸如此類，不可勝數。「
「諸如此類」一旦東窗事發，榮國府最終「忽喇喇似大廈傾」倒坍了。
王夫人多年拚搏全功盡棄。
王夫人苦心經營付之東流。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這對任何一個當家的來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