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醫問藥探病源
我曾寫過一篇雜文《緣何保衛曹雪芹》,其中對非議央視放映的電視連續劇《曹雪芹》的觀點表示了非議。曹雪芹並非是紅樓人物,而是寫在書本上的作者名字。近來發現,對於最具爭議的紅樓人物妙玉也產生了類似的現象。所以有必要寫這一篇。
非議《曹雪芹》的人對電視編劇導演所描寫的曹雪芹表示不滿,是因為破壞了他們心目中的曹雪芹形象。於是他們引經據典,予以批判反擊。其實他們所引經據典的根本乃是他們自己或志同道合者的著作,而並非是具有真實的直接證據價值的文本材料。同樣的是,今天有人對別人所寫的小說人物(即便是擴寫紅樓小說中的人物)表 示非議,也絕非有確屬的證據來證明這個人物決不能這樣來寫。而僅僅是因為破壞了這個人物在他本人心目中的固有形象。
妙玉是最有爭議的紅樓人物,源於她的特殊性。她位列金陵十二釵正冊第六,地位顯著。但她又是唯一一個和男主角賈寶玉沒有任何血緣或姻親的主要女角色。妙玉還是唯一一個在正冊中處在檻外的女士。她的判詞和唱曲也頗有點雲裡霧裡的味道,總之不如其他好多正冊人士那麼清晰而無可爭議。說她與賈寶玉沒有血緣或姻親關係吧,又偏有一層曖昧關係。那曖昧關係甚至於超越湘雲,但是否就足以成為她能夠處於老六顯著地位的原由,又十分耐人思考。
於是,有人來分析她的出身,有人來設想她的結局,有人來構築她的經歷等等等等。眾說紛紜,大概可以作為這種紛亂現象的概括。由於劉心武第一個以一個有頭有尾的故事寫出了妙玉的出身和結局,完整地吃了一個帶殼的雌蟹,還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樣,馬上引起了眾多紅學人士的關注。
儘管說劉心武的擴寫小說(當時可能還沒有這種提法)是一種小說家言,但是批評聲音絡繹不斷。批評主要集中在兩頭:一頭是妙玉和陳也俊的愛情;一頭是妙玉拯救賈寶玉的犧牲。有如天外仙姑般的妙玉的那場愛情突如其來地降臨到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顯得極其不可思議。並且還發展成為妙玉對賈寶玉有的起因, 更加地不可思議。最後妙玉的犧牲方式又成為董存瑞式地勇炸,也使得好多人大為吃驚。吃驚之餘,一些人又想起了賈寶玉從京都南下直至瓜州方始讓妙玉 趕上的奇怪。
但是怪異歸怪異,劉心武吃螃蟹的勇氣可嘉。劉心武的推測劉心武的設計本是他個人的自由能否得到認可也是出版社以及問世後眾多讀者的事情。受到非議,只是由於不符合某些人的構想而已。這種構想不一定是曹雪芹的構想,也不一定是脂硯齋的構想,更不會是洪升先生或者曹寅老先生的設想。因此在我的心目之中,即使不喜歡即便要批評也得要佩服其開拓精神。畢竟是劉心武他的探究他的文字他的勞動成果。
為避免重複劉心武的設計軌跡,也為了實現我心目之中的妙玉形象,於是我走我自己的道路。不僅僅抓兩頭,而且帶中間,大大豐富了妙玉和賈寶玉的情感細節。開頭,由 於甄寶玉的有力出場,把其餘所有的王孫公子打得個落花流水(作為鏡像的賈寶玉當然不在其數)。妙玉後來對賈寶玉的感情發展也是以甄寶玉的形象作為基礎,這樣就比較合理。妙玉最後的負擔是面對甄賈兩個寶玉的生命,同歸於盡(這又一次反擊了所謂暴力行為一定先考慮保住自己生命的觀點)爆炸式的犧牲被自我出讓早已不是處女之身的肉體犧牲所取代。中間的一系列情節則把兩頭有機地連接在一起,使得對寶玉感情的發展更加可信。一個妙玉連著兩個寶玉(當然實際也可看成一個)使得她在正冊中的地位牢不可破。
設計中的妙玉出家是由於她的病——一種心病,女孩兒家被老祖宗所不齒的心病。
這種病與秦可卿的怪病相對,也是萬惡淫為首。於是有了妙玉出家前的,保持貞節的關鍵問題一旦被提出,變成了大問題。由瓊瑤筆下劉雪華所扮演的那個角色就 能體現出女性在新婚之夜落紅是多麼一個重要的事項。故而造成了不進洞房進雲房的結果,也確實能夠把她和四大家族有機地聯繫在一起。
最後的結果是妙玉她作為少女曾經墮落過,作為女尼也曾經墮落過,作為犧牲品也就屈從了忠順親王,直至在瓜州渡口伴老終生。對妙玉的墮落不甘心的大有人在。其關鍵 辯護要點是又引發出對兩字的曲解。其實,早就明確地顯示出這種辯護詞的軟弱無力。欲潔何曾潔,就是想要潔 而不曾潔。這樣的反面——骯髒就決不是可以朝好的方面解釋的骯髒。至少她不會從一而終,至少她情路曲折,至少她有的一面,是一個不守清規的尼姑。
因此,不要輕易地以自己心目之中的聖潔形象來界定來規則一個清清白白的妙玉。多想想她是如何陷入泥淖之中,就一定會明白妙玉決不可能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潔白蓮花,儘管她整天呆在蓮座之前號稱已經跳出鐵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