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意思卻深--寶琴之疑

這個人意思卻深--寶琴之疑

這個人意思卻深--寶琴之疑

紅學研究

《紅樓夢》第五十回寶琴道:「這個意思卻深」。我理解是曹雪芹說寶琴「這個人意思卻深」。寶琴身上有疑點眾人都知道,此姑娘形象模糊,言語(詩詞)古怪,曹雪芹在她身上暗喻隱寓了什麼?寶琴長得漂亮,寶玉形容寶琴是「人上之人」;探春說「據我看,連她姐姐這些人總不及她」。寶琴有才華,「蘆雪庭爭聯即景詩」,她鋒芒初露;後又作「紅梅花」詩,「薛小妹新編懷古詩」,弄得姐姐們也猜不著。寶琴之疑有十點,這十點和寶玉有關係。

一疑。第五十回,寶玉去櫳翠庵乞梅回來,以後,寶琴也悄悄去櫳翠庵乞梅。寶琴站立山坡,寶玉從寶琴身後出來,引得眾人觀看稱讚。賈母、鳳姐就要給寶玉、寶琴做媒,因為,「他們兩個是一對」。因薛姨媽說己「把她(寶琴)許了梅翰林的兒子。」賈母等人只好作罷。這裡雪芹提起此事又放下,點到為止。這是雪芹提請讀書人注意,寫兩人有緣無分,雪芹無可奈何。以後卻是不寫之寫,暗筆寫二人關係,另有隱意。

細看全書(前八十回)寶玉、寶琴戲,我感覺雪芹把自己和女友(妻子或情人)的影子附在寶玉和寶琴身上,把二人的一些生活現象暗筆寫入書中。寶、黛、釵是藝術形象,雪芹和女友是生活現象,二者並行不悖,一明一暗。看客不以為然,請聽我慢慢道來。

賈母把最珍貴的二件衣服,孔雀裘給了寶玉,野鴨子頭上的毛做的鳧靨裘給了寶琴,也暗示了二人般配。

寶玉乞梅回來,作「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孀娥檻外梅」。一般以為,這是指妙玉。實則這是寶玉(雪芹)一語雙關。寶玉乞檻外梅對稱妙玉自稱檻外人。檻外人--潔人,檻內人--俗人。這是表層意乞梅。請看客注意,寶玉乞「檻外梅」之時,岫煙並沒對寶玉說妙玉自稱「檻外人」之事(此事在第六十三回)。這裡雪芹讓寶玉在詩裡暗嵌「檻外梅」,是寫給讀書人看的。也就是說,「檻外梅」需細看,重點是寶玉、寶琴乞檻外「媒」。檻外「媒」對應寶琴檻內「媒」。檻內「媒」--父母之命,俗媒;檻外「媒」--情愛之媒,潔媒。二人乞梅(媒),隱指二人乞求命運改變。

雪芹一方面寫寶玉(雪芹)和寶琴(女友)二人般配,一方面又寫寶琴已許配給「梅」家,這是何意。這到後面再說。

二疑。第五十一回,寶琴作了十首《懷古詩》。這十首七絕,眾多專家學者認為,文筆老到,寓意深刻,有多種解法解釋,不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女所作,是雪芹「假托」之筆。雪芹故意不寫謎底,是要讀書人猜其他寓意。此十首懷古詩有四層意思:一為謎面;二為謎底;三寓意一,即古事;四寓意二,即暗寓之事。雪芹不會吃的沒事作十個謎叫大家猜猜玩玩,必有暗寓意思。本人以為這十首詩是暗寓曹家和曹雪芹的事,其中有二首暗寓雪芹和女友的事。這不會是十二金釵的事,因為十二釵的事在第五回的圖、詞、曲和第六十三回的花、字、詩及眾姑娘的詩詞中多有暗寓,而且結合的比較緊密。這裡突兀出來十首懷古詩,大概和現實生活有關。

如《淮陰懷古》:「壯士需防惡犬欺,三齊定位蓋棺時。寄言世俗休輕鄙,一飯之恩死也知」。此詩表面上是寫韓信的事,實則寫現在雪芹和女友的事。前二句似女友之意:雪芹你需防惡人欺,蓋棺論定(歷史結論、《紅樓》傳世)終有時。後二句似雪芹之意:我不怕世俗輕鄙,你的一飯之恩(經濟支持,其他幫助)死也感謝。韓信倒霉飢餓無助無望時,曾有一洗衣女給韓信飯吃,救韓信於絕境,韓信終成事,以後千金重謝。雪芹感謝之意就是寫好《紅樓夢》。

還有一首《梅花觀懷古》。梅花觀古跡,實無其事,是明代大戲劇家湯顯祖作《牡丹亭》中虛擬古跡。雪芹(寶琴)借此作詩:「不在梅邊在柳邊,個中誰拾畫嬋娟?團圓莫憶春香到,一別西風又一年。」這首七絕表面上是寫杜麗娘柳夢梅的事,實則講雪芹、女友之事。前二句似女友意:(我的心)不在梅邊(寶琴許配梅家)而在柳(你)邊(寶玉住處「綠柳周垂」)(另:清代紅學家周春在《紅樓夢隨筆》云:「……我聞柳敬亭本姓曹,曹既可為柳……,皆作者觸手生姿,筆端狡獪耳。」--柳暗指曹雪芹),這裡面誰能拾著畫著的嬋娟(誰能娶寶琴--心在柳人在梅)。因命運定數,「梅」家拾著畫著的嬋娟(娶了寶琴),實則雪芹「拾」著嬋娟的心。後二句似是雪芹之意:想要同你團圓等不到機會,西風(老天)阻隔一別又是一年。形容見面時難別也難。「團圓」二字似有深意,二人見面不叫團圓,這到後面再說。春香,丫環名,暗指「春香」傳遞書信書稿。「不在梅邊在柳邊」是杜麗娘原詩句,讀書人不予深究,這是雪芹故作「狡獪」之筆。在這裡,雪芹使個正反切,意思是杜柳之事沒有,芹琴之事有。「不在梅邊在柳邊」,剛好寶琴許配梅家,這難道是巧合嗎?還是有意為之。後一種可能性居大。

寶琴作了十首《懷古詩》,「暗隱俗物十件,姐姐們請猜一猜」。此段結尾,雪芹說「大家猜了一回,皆不是的。」猜不到一個,這就奇了。雪芹這話裡有話,話裡有玄機。雪芹創造塑造的眾姑娘都是人精鬼精,聰明過人,怎麼會猜不到這十件俗物。二等聰明的士大夫也猜得到。這裡,雪芹指眾姑娘(不含寶玉,寶琴要「姐姐們猜」)猜不到暗喻隱寓之意,此寓意只有雪芹和女友互相猜得到,心領神會。

三疑。第五十七回。薛姨媽對黛、釵道:「我的兒,你們女孩兒家哪裡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注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線,把這兩個人的腳跘住,憑你兩家哪怕隔著海呢?若有姻緣的終久有機會作成了夫婦。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憑父母本人都願意了,或是年年在一處,已為是定了的親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拴的,再不能到一處。比如你姐妹兩個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

薛姨媽和黛、釵說笑一陣,又說,「……前日老太太要把妹妹(寶琴)說給寶玉,偏生又有了人家;不然,倒是門子好親事。」

這次,重看這一回,這二段話,覺得有些蹊蹺,有些弦外之音。雪芹為何借薛姨媽之口大談寶玉、寶琴、黛玉、寶釵這幾人的「紅線」、「姻緣」大事,隱意何指?讀書人看到前一段話「月下老人」云云,一般以為是暗指黛玉有情無緣--「年年在一處……」。寶、黛從小一塊兒長大,情投意和,相親相愛,因為「月下老人」沒牽紅線,最終二人沒結為夫婦--也是還淚之意。殊不知,關鍵還有一句話「憑父母都願意了……已為是定了的親事」。還有關鍵一詞,雪芹借薛姨媽口說:「這一件事(姻緣之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誰是父母已定了的親事--寶琴。薛姨媽說了「月下老人」一段話後,又緊接著說寶琴因父母之命已許配了人家。這裡,雪芹暗指寶琴無疑,因為黛、釵還沒有父母定親之事。根據全書看,寶玉和黛玉是有情無緣,寶玉和寶釵是有分無緣,寶玉(雪芹)和寶琴(女友)是有緣無份。雪芹和女友之事是暗筆寫之,是書外的事。「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這句話有含意,有言外之意。寶玉對寶琴是一見中意。寶琴是才貌雙絕,「人上之人」。老太太、王夫人、薛姨媽、鳳姐等都認為二人般配,「是門子好親事」。可是寶琴已被父母許配給梅家了,此事按下不提。難道寶玉、寶琴之間的事就完了嗎?曹雪芹並不想在書中寫寶玉和寶琴談情說愛,只是寫寶、黛、釵三人感情糾葛。雪芹只是把自己和女友現實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暗筆附在寶玉、寶琴身上。按書中所示,雪芹十五六歲和女友相逢,兩人一見中意生情,可是女友因父母之命已許配人家,二人曾到「櫳翠庵」乞求命運改變。按薛姨媽的話暗示,寶琴(女友)和「梅」家兒子的親事「沒成」。「月下老人」拴紅線沒拴在寶琴(女友)和梅家兒子腳下,而是拴在了雪芹和女友腳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而且,「若有姻緣的終久有機會作成了夫婦。」雪芹在書中還為後一句話做了交待。請注意雪芹用了「有機會」三字,這三字大有文章,這三字不是說長久的,「有機會」暗指相逢、短暫之意。另外,曹雪芹在五十七四還點到寶玉、寶琴定親之事:寶玉聽了,又驚問:誰定了親?定了誰?」紫鵑笑道:「年裡就聽見老太太說要定了琴姑娘呢;不然,那麼疼她?」寶玉笑道:「人人只說我傻,你比我更傻!不過是句玩話,她已經許給梅翰林家了。果然定下了她,我還是這個形景了?」關鍵句是「果然定下了她,我還是這個形景了?」這句話實際上是曹雪芹說給女友聽的:「當初如果你定下了你,我還是這個形景了?可惜命定,你已許給『梅』家了。」曹雪芹(賈母鳳姐薛姨媽紫鵑)再三再四點到寶玉、寶琴般配、定親之事,必有隱意。

四疑。第五十回:李執又道:「綺兒是個『螢』字,打一個字」眾人猜了半日,寶琴道:「這個意思卻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綺笑道:「恰是了。」眾人道:「螢與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螢可不是草化的!」眾人會意,都笑了,說:「好」。

每每看到這一段,都感到有點怪,似乎雪芹想借此告訴讀書人什麼。近日再琢磨體味這一段話,似有所悟。花-草-螢,草可化為螢,草可開花,花也可化為螢。這裡,雪芹拐了一個彎,撒了一片花前霧,難怪眾人道:「螢與花何干?」一般人不太理解,聰慧有悟性的寶琴、黛玉就能解過來,轉過彎來。這裡,雪芹並不想普及什麼「知識」,只是婉轉告訴讀書人一種思維方式。甲乙丙,你我他,可以相連相通互相轉化,互相有內在聯繫,言此而意彼,言彼而意他;或者,言此意彼而及他,言彼意他反及此。「紅樓」中,這樣的例子很多,俯拾皆是。這裡就說這個寶琴。寶琴道:「這個意思卻深。」我理解是雪芹說寶琴「這個人意思卻深」。寶琴年紀小小的,為什麼比姐姐們還聰慧有才華,雪芹為什麼要賦予她這個意象?這要到寶琴完整「現身」才能理解過來。

五疑。寶玉、寶琴二人告別。寶玉和寶琴二人關係低調得很。寶玉對黛釵湘妙情愛情意纏綿悱惻,寶玉對襲雯麝鵑平金玉釧等丫環也「情」之切切,寶玉對農村二丫頭,若玉(劉姥姥講故事)、畫上美人(第十九回)都揮灑情雨,寶玉還對可卿、鳳姐二位少婦也「情」意含糊說不清楚。但寶玉對寶琴卻低調得很,沒有寶玉慣有的那種調「情」狀態,低調的使人生疑,這不合寶玉的性情為人。但細看「紅」書,事情並非如此,雪芹暗筆仍寫了寶玉、寶琴很多事。雪芹寫玉、琴之事很隱晦隱秘,為何如此寫,要瞞過什麼人?這到後面再說。

從書的表面看,雪芹有意對寶玉、寶琴低調處理,只是第四十九回寶玉、寶琴第一次見面有一小高潮,二人梅庵立雪引得眾人稱讚,說二人很般配,但雪芹用寶琴已許配梅家,壓住話頭,阻斷讀書人思路。但雪芹寫寶玉、寶琴之事篇幅並不少,從第四十九回到五十二回,以後第五十七回、六十三回、七十回、七十六回等都寫到寶玉、寶琴之事,作詩、壽宴、猜謎、玩耍等,二人心照不宣。但寶玉、寶琴二人面對面交流說話只有一次,一個片斷,很短暫,這次說話以及後面的填「柳絮詞」,是二人告別之意。

第七十回,寶玉、寶琴、黛玉、寶釵、湘雲、探春填「柳絮詞」。這是大觀園最後一次詩會。寶琴的詞牌是《西江月》,對應第三回作者借他人之口形容寶玉的二首《西江月》「無故尋愁覓恨……」「富貴不知樂業……」。全書(前八十回)只有這三首《西江月》。寶琴的《西江月》曰:「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梨花一夢」「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離人恨重!」寶玉作「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眾人說寶琴「倒底是她的聲調悲壯。」寶琴為何作「悲壯」、「離恨」之詞?

原因在前面。本回。因黛玉作了「傷悼之句」悲傷之調《桃花行》,寶琴挑起話頭對寶玉說:「你猜是誰做的!……現在是我做的呢」。寶玉笑道:「我不信!這聲調口氣,迥乎不像」。寶玉又說:「固然如此,但我知道姐姐(寶釵)斷不許妹妹有此傷悼之句。妹妹本有此才,卻也斷不肯做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經離喪,作此哀音」。

寶玉剛說完此話,一會兒,眾姑娘和寶玉作「柳絮詞」,寶琴偏作「悲壯」之調,發「離恨」之音。眾人還說「倒底是她的聲調悲壯。」這是為什麼?

我再往前找,原因在前面。第五十七回,薛姨媽和鳳姐、賈母、邢夫人商議,薛科要娶岫煙。寶釵聽了,(對岫煙)愁歎道:「偏梅家又全家在任上,後年才進來。若是在這裡,琴兒過去了,好商議你的事,離了這裡就完了。如今不完了他(薛科)妹妹(寶琴)的事,也斷不敢先娶親的。如今倒是一件難事,再遲兩年,我又怕你熬煎出病來。等我和媽媽再商議」。

我幾次讀到寶玉說:「姐姐斷不許妹妹有此傷悼之句」,就有疑惑,就感到有點奇怪。寶琴難道就不能作《桃花行》這類傷感悲慼之詩嗎?這是詩人詩情詩興的自由,寶釵也是詩人,怎麼會管這事呢。能不能作是一回事,作得出作不出又是一回事。寶琴是作得出的,因「本有此才。」只是寶釵斷不許寶琴有此傷悼之句。為什麼寶琴有「悲壯」、「離恨」、之音,因為寶釵說薛科要娶岫煙,先要把寶琴嫁給梅家。寶釵和媽媽商議的結果,就是盡快把寶琴嫁出去,因為男兒薛科的婚事更要緊,更重要。從時間上看,第四十九回秋天香菱作詩時,寶琴到賈府,第五十回寶琴寶玉乞梅回來,賈母想給二人說親,薛姨媽說:「可惜這孩子沒福!前年她(寶琴)父親就沒了。」到五十七回,或者說到七十回,寶琴戴孝也有三年了,可以出嫁了。所以薛姨媽、賈母、王夫人,鳳姐以及寶釵都主張寶琴盡快嫁出去,以便好完成薛科和岫煙的婚事,薛邢聯姻對兩大家族都是好事。另外,寶釵也有她的小算盤。第四十九回,賈母對寶琴好,並要給寶玉、寶琴說親,賈母還給寶琴珍貴衣服鳧靨裘,寶釵吃醋了,感到有競爭壓力(跟黛玉爭就有壓力),推寶琴笑道:「你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這點福氣!你倒去罷,恐怕我們委屈了你!我就不信,我哪些兒不如你」?但寶琴已許配人家,寶玉、寶琴不可能再有成親之事。這是雪芹的筆法,暗筆仍寫二人有情愛往來,影射書外雪芹和女友之事。

寶琴不願就早早嫁過去,雖然許配之事不可改變--父已死,母得炎症也活不長,父母之命不可違。寶琴就不高興,不願意,可能還和寶釵、薛姨媽吵過嘴。寶玉也應該聞知此事,此玉最會對姑娘丫環觀言察色。寶琴就對寶玉說《桃花行》是自己作的,暗指自己也如桃花「花飛花謝」,也有悲傷心情。寶玉就替寶琴抱不平--「姐姐斷不許妹妹有此傷悼之句」,表示對寶釵「管妹」不滿。但是寶玉也「無可奈何天」,歎惜而已。於是就有二人作詩告別。

寶琴作「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梨花一夢」、「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離人恨重。」意思是:寶玉(雪芹)和寶琴(女友)雖有情愛,可惜命定付東風;明月(寶玉「面若中秋之月」)梨花(梨花--白--雪--薛)是一場夢。城南城北心一般同,分離使人恨重。

寶玉作「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意為:你要走休歎惜,何時相見我們自有消息。這是令人倦愁的晚春季節,我們總會相見,隔期只有一年。這裡又提到一年,對應前邊「一別西風又一年」,似乎以後二人一年見一次面。

六疑。十二金釵沒有寶琴。按寶琴的身份是應該有的,連鳳姐的女兒小巧姐都有。可能原因是寶琴(女友)還活著,不宜寫入十二金釵(薄命司)。這一點在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也有照應。此回,寶玉不怕「叨登的大發了」,硬要丫環去把寶琴請來入席。這話實在是對現實中的寶琴(女友)說的,「女友」可能不同意把二人「私情」寫入書中。雪芹說「怕什麼!」不怕「叨登」的周圍人都知道,硬要把「女友」暗筆寫入書中。但是,寶琴來了,寶玉(雪芹)又故意冷淡她,再沒一字提到她。宴中,釵、探、紈、湘、麝、菱、黛、襲都掣了花簽,簽上一幅花,題四字,配一句詩,暗寓個人命運。寶琴這麼一個重要人物沒掣簽,暗示雪芹在書中沒安排她的命運,她是現實人物的替身,不好安排命運,如同不好進「薄命司」一樣。寶琴是中途來,中途去,是雪芹「夾帶」的「私貨」。

在《紅樓夢》中,雪芹寫寶玉和寶琴使用了分身法,藝術的寶玉還在和黛釵繼續情愛故事及對姑娘丫環揮灑情雨,現實中的寶玉(雪芹)在書裡暗中和寶琴(女友)情愛來往,或者說,雪芹在描寫寶黛釵情愛故事中夾帶了私貨,把自己和女友之事暗暗嵌入《紅樓夢》,以流傳後世。這是需要冒風險的,所以就有「壽怡紅」寶玉說「怕什麼」,不怕「叨登」的周圍人都知道。還好,現在看來,雪芹滿過了「梅」家人,滿過了曹家人,滿過了批書人。

七疑。如果細看《紅樓夢》,雪芹「夾帶」的「私貨」還很嚴重。

第五十回,寶玉和眾姑娘「即景聯詩、詠雪」,寶琴作「埋琴稚子挑」。我認為這句詩是雪芹借寶琴有意埋伏在這裡的。參閱了幾本「紅樓詩詞解」,琴可作「瑤琴」解(雪埋瑤琴),也有作「墳塚」解(堆雪如墳塚)。我以為作瑤琴解更合雪芹本意。如作「墳塚」解,似作「堆琴」更合適。寶琴作詩,把自己的琴當作「墳塚」也不合適。第五回提到瑤琴,這把琴第五十回出現,也合理。再說,雪芹經常一語雙關,一詞多義,作二解也未嘗不可。

「埋琴稚子挑」表面意為「雪埋了瑤琴小孩扒雪來找」,對應上聯黛玉作「沒帚山僧掃」(雪沒掃帚山僧來打掃)。二句詩是形容雪大。瑤琴,鑲寶玉的琴,把琴和寶玉聯繫在一起。寶琴形容雪大怎麼作「埋琴稚子挑」,雪怎麼埋了琴,琴怎麼被雪埋了,不好理解。我仔細琢磨這句話,發現這句詩有三個概念,或者說三個物象:雪、琴、稚子;雪--雪芹,琴--寶琴,稚子--小孩,這三人就像一家子。如果雪芹借寶琴之口說是這個意思,那就是說--雪芹、女友、兒子三人一家子。

我想起這把瑤琴第五回在警幻屋裡出現過。我翻到第五回,全句是,寶玉「因看房內瑤琴、寶鼎、古畫、新詩,無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絨,奩間時漬粉污。壁上也掛著一幅對聯,書云:幽微靈秀地,無可奈何天」。此屋描寫細緻,似是描寫現實生活中女友的紅樓繡房實景。瑤琴,寶鼎,雪芹有意前後倒置,暗指寶琴。「無可奈何天」,是雪芹此時心情的寫照。

為什麼說警幻屋像是女友的紅樓繡房實景,我是從「唾絨」、「新詩」這二詞想到的。「唾絨」一詞,原不甚理解,後查找資料,方知是「古代女子常在室內窗前做針線刺繡一類女紅,每屆停針處用牙齒咬斷繡線,輕唾之窗上或窗下。」看到這裡,我不禁產生疑問,警幻仙女在太虛幻境不愁吃不愁穿,要什麼有什麼,難道還要做針線活?本來「仙女」「太虛幻境」就是雪芹虛擬(虛幻)的,難道雪芹還要虛擬仙女做針線活。「唾絨」、「新詩」都是暗指現實環境。

新詩也和寶琴有關。我在《紅樓夢》中查找,好像只有這一處有「新詩」一詞。此新詩的含意不會是現在的白話詩,也不像是新作的詩之意。我揣摩雪芹的新詩之意如下。

第五十二回,寶琴笑道:「這一說,可見姐姐不是真心起詩社了,這分明是難人。要論起來,也強扭的出來,不過顛來倒去,弄些《易經》上的話去填,究竟有何趣味!」寶琴反對寶釵提議作舊詩。第五十一回,寶琴作了十首懷古詩,借古喻今,翻出新意,還把邪書《西廂記》、《牡丹亭》的詞曲內容寫進去,這算是「新詩」了。所以說,「新詩」和「瑤琴」都和寶琴有關。寶琴是要看「新詩」和「唾絨」的,仙女不要。

第五回是《紅樓夢》之大綱總綱,是解讀《紅樓夢》的關鍵,如十二金釵圖、判詞和十二支曲等。我覺得,「瑤琴段」像是雪芹設的一小綱,綱中之綱,暗指雪芹一家三口情況。「瑤琴段」似額外添加,和仙女並無關係。

「團圓莫憶春香到」,二人見面不叫團圓,三人歡聚叫團圓;「有機會作成了夫婦」,相逢是短暫的,暫時的;「埋琴稚子挑」或是暗喻三人堆雪玩。如果結合「瑤琴段」來看,在女友紅樓繡房內,雪芹和女友、孩子三人團圓歡聚,享天倫之樂。女友彈瑤琴,雪芹作詩繪畫,孩子玩寶鼎;女友彈完琴後,又到窗前做針線活。「幽微靈秀地」是好地方,喻三人一家「團圓」歡聚;但是「無可奈何天」,這是暫時的,還要分離。這也許就是雪芹和女友(妻子、情人)的關係。這也許太浪漫了,太有想像力了,但雪芹留下的暗示,指向這方面。到後面再來歸總。

八疑。第五十二回,寶琴說到一個真真國(真的真)女孩子,會作中國詩「……月本無古今,情緣自淺深。漢南春歷歷,焉得不關心」。這似是女友寫給雪芹的詩,意為:你我情緣老天已定,不要悲傷失意,現在是春光明媚的季節,我焉得不關心你?我仍要繼續關心你(對應一飯之恩死也知--經濟等方面的支持)。否則,一個外國女孩,好好的談什麼「情緣」、「關心」呢?「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若有姻緣的終久有機會作成了夫婦」。「姻緣」對應「情緣」,都和寶玉、寶琴有關。

九疑。警幻和寶玉、雪芹之關係。《紅樓夢》第五回出了個警幻仙女,此仙女說了一些話,做了一些事,有些特別。第五回是《紅樓夢》之大綱總綱,作為第五回的主要人物警幻究竟是誰?雪芹寫此仙女有何暗示和隱寓,她和寶玉、雪芹是何關係?

前面我說了「瑤琴段」的事,這就把警幻和寶琴、寶玉(雪芹)聯繫到一起了。另外,警幻說了一些話,做了一些事,對寶玉影響很大。警幻在第五回的作用就是引領寶玉游太虛幻境,「可試隨我一遊」。這裡也有引領寶玉做事做人的意思。警幻告訴寶玉一些事情,其主要目的是告訴寶玉(還有讀書人)十二金釵讖圖判詞和「紅樓夢」十二支曲等。這是書表面的意思,另外,雪芹暗地裡還要告訴讀書人一些事情。

我覺得警幻屋裡的情景擺設像是雪芹女友的紅樓繡房實景,我仔細分析品味琢磨警幻,感覺警幻身上有雪芹女友的影子。「太虛幻境」兩邊對聯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雪芹意,這太虛幻境有真真假假的事情,換句話說,太虛幻境是虛幻的,但裡面有真的事情。擴而廣之大之,書是虛擬敷演的,但有真的事情。我以為是假「真事隱」,真「假語存」。

警幻對寶玉說「今日與爾相逢,亦非偶然」。這裡暗指雪芹和這位女友既是偶然相逢,又是姻緣注定。警幻知道雪芹身世,曹家「富貴流傳,已歷百年」,以後因政治、經濟原因被抄家,衰敗沒落「運終數盡,竟無可以繼業者」。對應楔子「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但雪芹聰明靈慧(有文才),略可望成」。雪芹年青時「不料早把這些邪魔招入膏肓了」,也有過「紈褲」往事。這是雪芹借此寫自己家世,感歎自己「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警幻要雪芹「跳出迷入圈子,入於正路。」所謂正路就是幹一番事業。「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我之上;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我實愧則有餘,悔又無益,大無可如何之日也」!於是雪芹決意寫《紅樓夢》,為裙釵女子昭傳。

「若非個中人,不知其中之妙」,對應寶琴「個中誰拾畫嬋娟」。意指雪芹、警幻(女友)是個中人。個中指兩人情投意和,共商創作《紅樓夢》。警幻對雪芹創作《紅樓夢》有過幫助,「說畢,回頭命小鬟取了『紅樓夢』原稿來,遞於寶玉」。這也許是指警幻在《紅樓夢》書稿上寫的創作修改建議。雪芹特別提到「原稿」二字,原可作「原本」、「原文」,原稿有未完之意。這裡有人會說,曹雪芹不會這麼直白,直接說「取了『紅樓夢』原稿」,這是小說家言,你就當真了--意在說筆者傻。但我以為,曹雪芹一貫筆法怪異奇絕,真假難辯,障眼法多多,但這一次借「太虛幻境」、「警幻仙女」之境,偏偏就「實話實說」,知道讀書人不會相信「此地有銀三百兩」,而這裡偏偏就「有銀三百兩」,就看你信不信。

十疑。我反覆細讀品味琢磨第五回,我覺得雪芹似乎要透露給讀書人一些什麼信息,和前面「楔子」相對應。按我的理解是,警幻對開發雪芹情根(青埂),開啟雪芹情關,使之「通靈」,起了很大作用。

作者多次暗示自己有個「通靈」過程。第一回「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後,靈性已通」。第二十五回,「只因鍛煉通靈後,便向人間惹事非」,寶玉(雪芹)是個「通靈寶玉」。

第五回,可卿引寶玉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寶玉抬頭看見是一幅畫掛在上面,其故事乃是「燃藜圖」也(勤學故事),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對聯,寫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及看了這兩句,縱然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亦斷斷不肯在這裡了,忙說:「快出去,快出去」!

這裡,雪芹含蓄指出,光是「勤學」、「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並不一定就能寫出好文章。作家要「通靈」(激發靈感之意)才能創作出好作品。一會兒,警幻幫助寶玉開啟情關,使之「通靈」,寶玉就樂意了。

警幻認為雪芹雖不「留意於孔孟之間,委身於經濟之道」(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但「天分高明」、「聰明靈慧」、「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輩推之為『意淫』」。警幻認為雪芹這個人很獨特,是情癡情種,有天分,有文才,所以願意幫助他,幫助他開發情根,開啟情關,使之「通靈」,使之有「靈性」,也是開啟「意淫」,開啟「天分中一段癡情」。雪情是多情之人,年青時「不料把這些邪魔招入膏肓了」,如著《風月寶鑒》(風月故事)。警幻訴之「淳淳警戒語」,講了一通「淫雖一理,意則有別」、「好色不淫」、「情而不淫」「吾所愛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情)人也」等情之理,並言傳身教,「不過令汝領略仙閨幻境之風光尚然如此,何況塵世之情景呢」(對應「有機會作成了夫婦」)。雪芹自此經歷了「夢幻」,脫離了邪魔。以後,雪芹「靈性已通」,以「閨閣」為主角,以「意淫」為主調,「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即創作完成《紅樓夢》情書。

從以上十疑分析中,可以看出寶琴、警幻身上有雪芹女友的影子,可以解釋為什麼這兩個女子形象有點模糊不清,言語詩詞有些古里古怪。寶琴是女友生活上某中折射之影,警幻是女友某種思想理念透光。女友對雪芹生活、思想上都有影響,對雪芹有過幫助。《紅樓夢》中,這個女人是朦朧存在的,就在雪芹身邊。雪芹暗筆這個女人,以作紀念,以表謝意--「一飯之恩死也知」。

補記:

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有些學者對寶琴擔任觀察賈家祭祖的敘事角色有些不解,筆者也曾對此疑惑。薛寶琴不是賈家人,是外人,賈家祭祖怎麼會邀請外人參加,薛寶釵等人就沒參加。因寫了曹雪芹和女友之事,現對此事有了一番新的理解。如果從寶琴是曹雪芹女友影子這個角度理解,還是說得通的。在現實生活中,雪芹和女友就是觀察曹家(賈家)的敘事角色,觀察並敘述(記述)曹家事。當然,以後編述為小說。從整部書來講,曹雪芹是整部書的觀察敘述者,女友是其中一部分的觀察敘述者。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女友參與了曹雪芹作書之事。雪芹寫寶琴(女友)擔任賈家祭祖觀察敘述人角色,也是把女友參與此事暗筆寫入書中,並提請讀書人注意這個外人。這是寶琴特殊身份的一次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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