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樣破解了曹雪芹和他的《紅樓夢》(七)
七、賈雨村「正邪兩賦」的要害是「成則公候敗則賊」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還塑造了一個典型人物賈雨村。賈雨村是一個為加官進爵投靠清廷貴族,最終墮落成封建統治者鷹犬的政治暴發戶的典型。筆者推斷,曹雪芹設計賈雨村這個典型,可能還與賈府的敗落有著某種密切的關係。
曹雪芹除了在第一至四回,比較集中地寫了他靠趨炎附勢爬上去的真相和在葫蘆案中草菅人命的卑劣行徑外。還在第十六、十七、三十二、四十八、五十三、七十二回插敘了賈雨村頻繁地巴結賈府及他的爬到封建統治階級的上層,陞遷、降職這條線。
曹雪芹筆下的賈雨村,「姓賈名化,表字時飛,別號雨村」。他出生在仕宦之家,到了他這一代,祖宗的根基已盡,只剩他一人,是個窮儒。為重整基業,他進京求取功名,滯留在蘇州城內的葫蘆廟一年多了,靠賣文作字為生。然而,就是這個窮儒賈雨村,野心勃勃地為自己設計了「人間萬姓仰頭看」的人生目標。
曹雪芹說他是「湖州人氏」,正是「胡謅人氏」的諧音,明確指出;他是個胡說八道的人。他的名字叫「賈化,字雨村」。曹雪芹又告訴讀者,賈雨村是個滿嘴謊言的人。賈雨村滿嘴胡謅的謊言是什麼呢?就是「正邪兩賦」。與賈寶玉「便向人間覓是非」有著本質不同的是鼓吹「正邪兩賦」。點明賈雨村是個不分是非、不辨對錯,典型的政治投機者。
賈雨村明白只有爬到統治階級的上層才能達到這個目標,要爬上去首先必須在政治上胡謅「假語村言」式的「正邪兩賦」理論,以適應清朝封建統治者政治上的需求。在冷子興與賈雨村談論賈寶玉時,賈雨村就裝腔作勢地「罕然厲色道」,「子興見他說的這樣重大,忙請教其故」,賈雨村便開始胡謅了:「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惡,餘者皆無大異;若大仁者則應運而生,大惡者則應劫而生,運生則世治,劫生則世危。堯、舜、禹、湯文、武、周、召、孔、孟、董、韓、周、程、朱、張,皆應運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紂、始皇、王莽、曹操、桓溫、安祿山、秦檜等,皆應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惡者擾亂天下。清明靈秀,天地之正氣,仁者之所秉也;殘忍乖僻,天地之邪氣,惡者之所秉也。今當祚永運隆之日,太平無為之世清明靈秀之氣所秉者,上自朝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所餘之秀氣,漫無所歸,遂為甘露,為和風,洽然溉及四海;彼殘忍乖邪之氣,不能蕩溢於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結充塞於深溝大壑之中,偶因風蕩,或被雲摧,略有搖動感發之意,一絲半縷,誤而逸出者,值靈秀之氣適過,正不容邪,邪復妒正,兩不相下,如風水雷電,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讓,必致搏擊掀發;既然發洩,那邪氣亦必賦之於人,假使或男或女,偶秉此氣而生者,上則不能為仁人為君子,下亦不能為大凶大惡:置之千萬人之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千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千萬人之下,若生於公候富貴之家,則為情癡情種,若生於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然生於薄祚寒門,甚至為奇優,為名娼,亦不斷不至為走卒健僕,甘遭庸夫驅制----如前之許由、陶潛、阮籍、嵇康、劉伶、王謝二族、顧虎頭、陳後主、唐明皇、宋徽宗、劉庭之、溫飛卿、米南宮、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倪雲林、唐伯虎、祝之山,再如李龜年、唐旛綽、敬新磨、卓文君、紅拂、薛濤、崔鶯、朝雲之流,此皆異地而同之人也」(第二回)。」賈雨村說完後,曹雪芹借冷子興之口,一語點破賈雨村「正邪兩賦」的要害:「依你說『成則公候敗則賊』了。」賈雨村說道:「正是這意。」有的紅學家說「『正邪兩賦』是曹雪芹的思想。」這實在是誤解了曹雪芹。曹雪芹怎麼會讓自己的思想,從一個滿嘴謊言、品質惡劣、「貌似有才,性實狡猾」的無恥之徒的口中說出來呢?曹雪芹是絕不會這樣做的!「正邪兩賦」是曹雪芹對當時投靠清廷的無恥文人的觀點作了的歸納和總結後,以藝術性的手法進行表述的結果。
「正邪兩賦」的實質有三:」一是肉麻吹捧清統治者的殘酷統治是「大仁者」在「修治天下;二是誣蔑各種形式的抗清鬥爭是「大惡者」在「擾亂天下」;三是誣蔑那些不滿清廷專制統治,不與清廷合作的知識分子是「邪氣亦必賦之於人,…… ----如前之許由、陶潛、阮籍、嵇康、劉伶……之流,此皆異地而同之人也」
清王朝作為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後,制定和執行了一套極其專制殘暴的政策,干了很多如「剔發令」、「圈地令」、「逃人法」、「奏銷案」、「文字獄」等損害人民利益的事,特別是這些殘暴的行徑極大地傷害了漢族人民的感情,給人民造成了巨大痛苦,人民群眾的抗清鬥爭一刻也沒有停息。知識分子中的政治投機者,如賈雨村之流十分清楚只有巧舌如簧,吹捧清統治者是「應運而生」的「堯、舜、禹,」是「修治天下」的「大仁者;」吹捧清封建專制下危機四伏的社會是「祚永運隆……太平無為之世」。才能得到統治者的賞識而平步青雲。而清朝統治者為鞏固自己的專制統治也確實需要用賈雨村這套「正邪兩賦」理論來包裝自己,正需要象賈雨村這樣為他們歌功頌德的「有才」之人。賈雨村式的政治投機者迎和清朝帝王的需要,污蔑抗清力量進行的鬥爭是「殘忍乖邪之氣」,是「蚩尤共工、桀、紂……等皆應劫而生」的「擾亂天下」的「大惡者。」賈雨村的陞遷也就不足為奇了。
甄士隱等不少有氣節的知識分子,對清廷殘暴的專制統治是十分不滿的,是不肯與之合作的。賈雨村在「正邪兩賦」中無恥地污蔑包括甄士隱、賈寶玉在內的知識分子是「邪氣」「賦之於人」:曹雪芹通過賈雨村鼓吹的「正邪兩賦」,對一批良知泯滅,是非不分,氣節喪失,投機逢迎、最終墮落成清統治者鷹犬的政治投機者進行了無情揭露和鞭韃。
然而,「根基已盡」的賈雨村仕途上遭遇的挫折和封建官場的齟齬,使他知道了僅憑鼓吹「正邪兩賦」還不能順利地爬上去,還要有大背景的後台做靠山才能順利地達到目的。因而必須走捷徑,「假」勢飛,「假」時飛。他抓住了為林黛玉當塾師的機會,通過林如海與賈府「聯了宗,」進而得到賈政的信任;先是得到賈政「極力幫助……謀了一個復職,選了金陵應天府。」又通過「葫蘆案」為四大家族的薛家辦了事。這時的賈雨村不顧葫蘆案中的受害者英蓮(香菱),正是為自己「進京求取功名」贈銀五十兩的恩人甄士隱的女兒;也不顧他的前任一年多不敢結案的事實,胡亂判了案子,使葫蘆案中的主凶薛蟠逍遙法外。賈雨村「疾忙修書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之言寄去(第四回)。」從而得到薛蟠的舅舅王子騰的力薦:「賈雨村也進京引見,----皆由王子騰累上薦本,此來候補京缺(十六回)。」後又「補授了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五十三回)」賈雨村就是這樣一步步進入了封建統治的階級最上層的核心。以往人們只是從賈雨村的個人品質方面進行分析。但如果系統地剖析曹雪芹對賈雨村的描述,就會發現曹雪芹惜墨如金地刻畫賈雨村的真正意圖是:揭發了賈雨村陞遷的內幕;更重要的是:暴露了清王朝封建薦官制度的弊端。
曹雪芹對賈雨村的厭惡也已經達到了極點,他借賈寶玉之口說:「有人來回說:『興隆街的大爺來了,老爺叫二爺出去會。』寶玉聽了,便知賈雨村來了,心中好不自在。襲人忙去拿衣服。寶玉一面登著靴子,一面抱怨道:『有老爺和他坐著就罷了,回回定要見我!』,『都是他自己要請我見的。』……罷,罷!我也不過俗中又俗的一個人罷了,並不願和這些人來往(三十二回)。」
曹雪芹為賈雨村的住地取了「興隆街」的名字,暗示賈雨村把封建官場當成了市場。曹雪芹借平兒之口揭發賈雨村的惡行:「都是那什麼賈雨村,半路途中那裡來的餓不死的野雜種!認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來!」緊接著又讓平兒對賈雨村為巴結權貴而對石呆子明搶明奪、草菅人命作了無情的揭露:「誰知那賈雨村沒天理的聽見了,便設了法子訛他拖欠官銀,拿他到衙門裡去,說『所欠官銀變賣家產賠補。』把這扇子抄了來,做了官價,送了來。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四十八回)」這時的賈雨村已經完全墮落成了封建貴族的鷹犬。同時,曹雪芹通過這些文字讓人們推測出賈雨村在賈府敗家中的醜惡嘴臉和無恥表現。
值得指出的是,甄士隱與賈雨村的結局似乎是相同的。甄士隱與賈雨村「方談得三五句話,忽家人飛報:『嚴老爺來拜。』」(第一回)這一情節十分突兀,讓人莫名其妙。同樣,門子給賈雨村看護官符時「尚未看完,忽聞傳點,報:『王老爺來拜』」(第四回)也十分突兀,令人莫名其妙。筆者認為:曹雪芹這樣設計,是使用了諧音字:嚴(閆)與王合在一起就是「閆王」,似乎暗示兩人雖然走的道路不同。但都沒逃脫閆王老爺來拜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