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樣破解了曹雪芹和他的《紅樓夢》(十二)

我們這樣破解了曹雪芹和他的《紅樓夢》(十二)

我們這樣破解了曹雪芹和他的《紅樓夢》(十二)

曹雪芹

十二、林黛玉是一位性格率真、敢說、敢笑、敢哭、敢鬧、敢愛、敢恨的藝術形象

    高鶚續書對寶玉和黛玉的愛情作了悲劇的處理,雖然是值得肯定的。但令人費解的是:多少年來,人們閱讀和研究《紅樓夢》卻始終不能突破高鶚設計的寶玉與黛玉愛情悲劇、寶玉與寶釵的婚姻悲劇的模式。難道寶玉、黛玉的愛情悲劇就一定是「王熙鳳巧施『調包兒』計,林黛玉焚稿斷癡情,薛寶釵出閣成大禮,賈寶玉中魁卻塵緣」嗎?後人閱讀和研究《紅樓夢》,研究寶玉、黛玉的愛情悲劇為什麼一定要死死地抱著高鶚模式不放呢?難道解讀《紅樓夢》的文本,就一定得按照高鶚設計的模式進行才是正確的嗎?

    高鶚的續書只能作為研究曹雪芹《紅樓夢》的較有參考價值的資料。絕不可能享有與曹雪芹的《紅樓夢》相等同的地位。絕不是不可逾越、不能推翻的。特別是對寶玉與黛玉的愛情悲劇的設計,更是必須徹底推翻的。不然,就不可能對曹雪芹的《紅樓夢》有一個新的解讀和評論。不可能探索出曹雪芹寫作《紅樓夢》的真實意圖,不可能探索出《紅樓夢》的主題。

(1)對林黛玉藝術形象及悲劇的傳統認識和評價

    歷來的紅學研究始終沒有突破高鶚續書中設計的模式這一現象。特別是沒有突破寶玉和黛玉的愛情悲劇模式。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高鶚續書的要害是把寶玉與黛玉的愛情悲劇框在封建禮教扼殺婚姻自由的層次,降低了曹雪芹《紅樓夢》的思想意義。如《中國大百科全書<紅樓夢>》,是這樣介紹林黛玉藝術形象的:

    「林黛玉是個悲劇色彩更多一些的藝術典型。她出生在一個衰微的封建家庭。祖上也曾封過列候,到她父親便不能襲爵,從科甲出身,官做到巡鹽御史。林家支庶不盛,門庭單薄。林黛玉沒有兄弟姊妹。母親早逝,使她從小失去母愛,好沒能像一般大家閨秀那樣,從母親那裡受到封建禮教女教的熏陶和訓練。為她請了家塾先生,教她識字讀書,又因她怯弱,課讀也不甚嚴格。封建禮都和世俗功利對好的影響有限,她保持著純真的天性,愛自己所愛,憎自己所憎,我行我素,很少顧及後果得失。這種性格最不宜寄人籬下,可是她父母相繼去世,偏偏不得不依傍外祖母家生活。她寄居在聲勢顯赫的榮國府裡,環境的勢利與惡劣,使她矜持自重,警惕戒備,她孤高自許,目下無塵;使她用率直與鋒芒去抵禦抗拒侵害勢力,以保持自我純潔,免受輕賤和玷辱。

    在這個冷漠的環境中,她遇到了熱心、真誠的賈寶玉,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瞬間瞬間,彼此就達到了瞭解和默契,他們都在對方身上找到了自己,在自己心靈上照見了對方。他們由青梅竹馬,順其自然地發展成愛情。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戀愛經歷了被戀、熱戀和成熟三個階段。初戀時的纏綿和牴牾都還帶著孩童的幼稚和單純。自林黛玉揚州奔喪回來,他們的戀愛進入熱戀階段。他們愛情的思想原則逐漸明晰起來。林黛玉從她孤苦無依的身世與處境和高潔的思想品格出發,執著而強烈地向賈寶玉要求彼此「知心」、「重人」,忠於自我並與「金玉論」及封建主義秩序截然劃清界限的嚴肅專一的愛情。她或喜或怒,變盡法子反覆試探賈寶玉的真心,一旦得到賈寶玉的肺腑之言以後,她的感情趨於平靜,由對賈寶玉的不放心轉而對惡劣環境的深沉憂慮。「訴肺腑」是他們愛情轉入成熟的標誌。

    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戀愛注定是個悲劇。這個戀愛在兩個層面上與封建主義發生矛盾。首先,它違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婚姻制度;進而由於戀愛的叛逆思想內核,又與封建主義相衝突。林黛玉與賈寶玉不肯放棄自己的追求,他們代表著新興的力量與封建家庭的對峙,而封建家庭要維護自身的利益,絕不可能允許這種戀愛自由發展下去,這個衝突毫無調和的餘地。製造悲劇的,不是賈母、元妃、王熙鳳等某個人或某幾個人,,同是封建主義。作為外祖母的賈母並非不疼愛林黛玉,但選擇孫兒媳婦,終究要考慮整個家族的利益。林黛玉的羸弱的身體、孤傲的性格以及自定終身的越軌行為,賈母是不能喜歡的,她要給賈寶玉說親,曾托過清虛觀的張道士,後來又打量過薛寶琴,這些跡象表明,她就是沒有考慮選擇林黛玉。她所以一時不能對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戀愛斷然進行干預,主要是怕傷了賈寶玉。賈母是個絕對利已的享樂主義者,她晚年生活需要的是甜、鬧和團圓,尤其需要賈寶玉伴隨在身邊,賈寶玉任何的不虞,都將破壞她晚年的安寧。隨著賈家境況的惡化,隨著家長要把賈寶玉引向封建正路以挽救家族頹局的希望日益明確和強烈,家長便把他們的締結「金玉良緣」的願望一次又一次地暗示出來;同時一次又一次地剿殺賈寶玉身邊的反抗勢力,並且把壓迫的圈子越來越緊縮到林黛玉和賈寶玉身上,敏感的林黛玉掙扎著,一心想得到幸福自由的生活,她曾因自己終身無依恃而頻頻想念自己的父母,她還曾幻想過得到薛寶釵母女的同情和庇護,但環境是那樣的虛偽和險惡,她的幻想徹底破滅了,眼淚流盡了,終於抱著純潔的愛和對環境的怨憤永遠地離開了塵世,實現了她「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的誓言。」

    對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作之所以作出這樣的評價,得出這樣的結論。其根本的原因,就是按照高鶚續書的模式進行研究的結果。然而,高鶚這樣設計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研究者們順著高鶚續書的思路對林黛玉和賈寶玉愛情悲劇作出這樣的評價並得出這樣的結論,究竟是符合曹雪芹的原意還是違背了曹雪芹的原意呢?

    事實上,高鶚這樣設計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誤解和歪曲了曹雪芹的原意,是完全錯誤的。二百多年來,研究者們雖然知道高鶚續書違背了曹雪芹的原意,但仍然順著高鶚的思路進行研究,並對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進行這樣的評價,也同樣是犯了高鶚的錯誤。這不能不說是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現象。

    曹雪芹早就預料到了會有人對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作出一些錯誤的設計,他在第一回《紅樓夢》的「緣起」中,通過石頭對「空空道人」說的一番話中就作了暗示:「在作者不過要寫出自己的兩首情詩艷賦來,故假捏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添一小人撥亂其間,如戲中的小丑一般。」而高鶚續書中的王熙鳳在賈寶玉婚姻中使的「調包兒」計,終究沒有逃出曹雪芹預料的「小人撥亂其間」的窠臼。

    研究曹雪芹八十回《紅樓夢》的文本,如果徹底拋開高鶚續書設計模式的影響,再細緻揣摹曹雪芹對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人關係的生動描述,就會發現他們三人關係的發展很可能是另外的一種結局。這裡,筆者以自己對《紅樓夢》文本的理解,試著對林黛玉的藝術形象及她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結局,作了新的理解和解讀。

    曹雪芹所設計的林黛玉與賈寶玉愛情悲劇究竟是怎樣的呢?可以設想,雍正六年,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被「抄沒傢俬」,賈府的有職男人賈赦、賈政、賈珍、賈蓉以及賈璉、賈寶玉等;賈府中的受封女人如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紈及王熙鳳等,都被「調取進京治罪」。由於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如同放炮杖一樣的迅速獲罪敗落,抄沒家產,有職男女不可避免地會獲罪入獄。四大家族的奴僕「趁機拐騙起來」。薛姨媽、薛寶釵等的悲劇結局也不可避免。

    賈府等遭遇到這樣迅速而劇烈的政治慘變。這時,賈府中的主子們已經成了罪臣,隨獲罪的家人一同被「調取進京治罪」了。他(她)們已經不可能編導和上演一出「調包兒」計的鬧劇了。而林黛玉這個寄居在外祖母家中的體弱多病、弱不禁風的貴族小姐,由於是無職少女,可能不在「調取進京治罪」之列,即使不被治罪,可她將面臨比寶玉更加嚴酷的現實問題,賈府的房產傢俬已經被抄沒了,黛玉已經沒有生存的地方,她的生活出路在哪裡?回到自己的蘇州老家去?那裡已經沒有她的任何生存的條件。賈府和大觀園已經因賈府的敗落而易主,她有可能與其他的人一起被攆出去,遭遇到這樣劇烈的人生變故,又與自己真心所愛的寶玉長時間地分離,不知道寶玉是死是活。面對這樣的境況,再讀葬花辭,就能深切地體會出其中的意味:

    「花謝花飛飛滿天」,作出「明年閨中知有誰?」的發問,就很好理解了,「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傾。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很可能是實指賈寶玉一年的牢獄之災,林黛玉遭遇到「風刀霜劍嚴相逼」惡劣環境的逼迫,「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正是林黛玉的悲劇結局的寫真。

  (2)林黛玉的家庭背景及性格特徵養成的客觀條件

    曹雪芹是這樣介紹林黛玉的家庭和身世的:林黛玉是「襲過列候」的貴族官宦家庭的小姐。林黛玉的父親:

    「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蘭台寺大夫,本貫姑蘇人氏,今欽點為巡鹽御史,到任未久。原來這林如海之祖,也曾襲過萬候的,今到如海,業經五世;起初只襲三世,因當今隆恩盛德,額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襲了一代,到了如海,便從科第出身:雖系世祿之家,卻是書香之族。只可惜這林家支庶不盛,人丁有限,雖有幾門,卻與如海俱是堂族,沒甚親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五十,只有一個一歲之子,又於去歲亡了,雖有幾房姬妾,奈命中無子,亦無可如何之事。只嫡妻賈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歲,夫妻愛之如掌上明珠;見他生得聰明俊秀,也欲他識幾個字,不過假充養子,聊解膝下荒涼之歎。……看看又是一載有餘。不料女學生之母賈氏夫人一病而亡,女學生侍奉湯藥,守喪盡禮,過於哀痛,素本怯弱,因此舊病復發,有好些時不曾上學。(第二回)」

    林黛玉出身「書香之族」之族。然而,由於林黛玉從小長期生活在「支庶不盛,人丁有限」的家庭裡,養成了她孤僻的性格。由於她的身體病弱,受到的教育比較單一。林黛玉的母親賈敏去世後,她的外祖母即榮國府中地位最崇高而尊貴的老太太賈母將她接到自己身邊生活。對林黛玉來說,外祖母的家雖然豪華富貴,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這對一個失去母親的少女來說,無疑是一個無可奈何的事。

    「黛玉自那日棄舟登岸時,便有榮府打發轎子並拉行李車輛伺候。這黛玉嘗聽得母親說,他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他近日所見的這幾個三等的僕婦,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何況今至其家,都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恥笑了去。」

    自尊心極強的林黛玉在這種情況下,產生「恐被人恥笑了去。」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的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然而,進入到賈府受到的隆重接待和賈母的寵愛卻讓她徹底改變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可以說進入到賈府受到賈母的憐愛是使她改變了原有想法,產生嬌氣與驕氣的根本原因。

    曹雪芹緊接著對林黛玉初見外祖母的情形作了極其精彩的描寫,:

    「黛玉方進房,只見兩個人扶著一位鬢髮如銀的老祖母迎上來,黛玉知是外祖母了,正欲下拜,早被外祖母抱住,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當下侍立之人,無不下淚;黛玉也哭個不休。眾人慢慢解勸,那黛玉方拜見了外祖母。賈母方一一指與黛玉道:「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這是你前珠大哥的媳婦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見。賈母又叫:「請姑娘們。今日遠客來了,可以不必上學去。……賈母又傷感起來,因說:「我這些女孩兒,所疼的獨有你母親,今一旦先我而亡,不得見面,怎不傷心!」說著攜了黛玉的手又哭起來,眾人都忙相勸慰,方略略止住。」

    一個「鬢髮如銀的老祖母迎上來」,一個「早被外祖母抱住」,一個「摟入懷中」,一個「『心肝兒肉』叫著大哭」。曹雪芹把外賈母對黛玉的愛憐之情,生動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林黛玉進入賈府見到自己外祖母所受到的隆重接待和萬般憐愛,對於涉世不深的她來講,是始料不及的。外祖母在賈府中的地位和她對林黛玉的萬般憐愛,不能不對林黛玉的心理產生重要影響,林黛玉的心理必定會產生巨大的變化。這時的林黛玉「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的想法一下子被拋到爪窪國去了。從這以後的林黛玉在賈府中已經成為一個最敢說、敢哭、敢鬧的嬌小姐了。

    當眾人見黛玉身體有不足之症,問她吃何藥。黛玉說:「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時,賈母道:「這正好我這裡正配丸藥呢,叫他們多配一料就是了。」「賈母又叫:『請姑娘們。今日遠客來了,可以不必上學去。』」

    曹雪芹寫的「賈母又叫」,已經精彩地展示出賈母因外孫女黛玉的到來而高興,甚至已經有些失態了;而因為外孫女黛玉的到來,孫女們連學都可以不上了。既突出了賈母在賈府頤指氣使的地位。也突出了黛玉在賈母心目中的地位。

    當王熙鳳光彩照人的出現,黛玉思忖道:「……這來者是誰,這樣放誕無禮?」黛玉連忙起身接見。

    賈府鳳二奶奶對黛玉的態度,更強化了黛玉的對自己的重新認識:

    「這王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一回,便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緻人兒!我今日才算看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嫡親的孫女兒似的,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裡心裡放不下。只可憐我這妹妹這麼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呢!」說著就用帕拭淚,又忙拉著黛玉的手問道:「妹妹幾歲了?可也上過學?現吃什麼藥?在這裡別想家,要什麼吃的、什麼玩的,只管告訴我;丫頭老婆們不好,也只管告訴我。」黛玉一一答應。一面熙鳳又問人:「姑娘的東西可搬進來了?帶了幾個人來?你們趕早打掃兩間屋子叫他們歇歇兒去。」

    然而,薛寶釵出現了,林黛玉認為薛寶釵的出現,對自己與賈寶玉的愛情產生了危脅:

    「且說林黛玉自在榮府,一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把那迎春、探春、惜春三個孫女兒倒且靠後了;就是寶玉黛玉二人的親密友愛,也較別人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似漆如膠。不想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紀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美麗,人人都說黛玉不及。那寶釵卻又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下無塵,故深得人心;就是小丫頭們,亦多和寶釵親近。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不忿,寶釵卻是渾然不覺。(第五回)」

    由於賈母的寵愛,亦對林黛玉的性格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她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小年紀,已經與她的寶玉哥哥產生了愛的萌芽。這時由於薛寶釵的出現,作為少女的林黛玉自然產生了醋意。這時她的性格已經產生了重大變化。她已經是一個敢說,敢笑,敢哭,敢鬧,並且語言犀利尖刻的女兒了。她甚至對親戚薛姨媽都捎帶上進行諷剌了。黛玉看到薛姨媽不讓寶玉吃冷酒,寶玉聽了薛姨媽的話,便借雪雁送手爐的事旁敲側擊地對寶玉進行了奚落,順便捎帶上了薛姨媽:「也虧了你倒聽他的話!我素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呢!」薛姨媽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聽不出黛玉的言外之意,因笑道:「你素日身子單弱,禁不得冷,他們惦記著你倒不好?」黛玉豈肯示弱,回答得又入情入理,笑道:「姨媽不知道:幸虧是姨媽這裡,倘或在別人家,那不叫人家惱嗎?難道人家連個手爐也沒有,巴巴兒的打家裡送了來,不說丫頭們太小心,還只當我素日是這麼輕狂慣了的呢!(第八回)」

    薛姨媽讓周瑞家的給幾位姑娘送宮花。「心較比干多一竅」的林黛玉,知道了是最後才送給她的,於是冷笑道:「我就知道麼!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呀!(第七回)」這時的林黛玉已經習慣了時時、處處、事事必要在別人之先,哪怕有一點點在別人之後,她都不能忍受了,都要發一個嬌小姐的小脾氣了。

(3)林黛玉率真的性格與知識的缺陷

    在曹雪芹筆下,林黛玉也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她詩才橫溢。然而,與薛寶釵相比,她的知識結構卻顯得相對單一,知識面相對狹窄。薛寶釵知識結構相對豐富,知識面相對寬泛,薛寶釵閱歷和社會經驗豐富。這些恰是林黛玉所欠缺的。薛寶釵繪畫知識豐富,她教惜春畫畫,給惜春開了一個畫畫需要用具的單子,當說到:「……生薑二兩,醬半斤----」黛玉忙笑道:「鐵鍋一口,鐵鏟一個!」寶釵道:「這是做什麼?」黛玉道:「你要生薑和醬這些作料,我替你要鍋來,好炒顏色吃啊。」……寶釵笑道:「顰兒,你知道什麼!那粗磁碟子保不住不上火烤,不拿薑汁子和醬預先抹在底子上烤過,一經了火,是要炸的。(四十二回)」

    從曹雪芹的這個描寫看來,林黛玉對繪畫知識是一竅不通的。

    她的語言鋒芒畢露。她性格孤傲不合群,不為人所賞識,連她的外祖母賈母老太太都對她產生了不滿,「就是兩個玉可惡」。

    她經常村寶玉、傷寶釵、嘲湘雲。寶釵只是一般情況下,不與她一般見識;而同樣爽直的湘雲卻不甘受這樣的嘲笑

    黛玉當面嘲笑湘雲說話大舌頭時:湘雲走來笑道:「愛哥哥,林姐姐,你們天天在一處玩,我好容易來了,也不理我理兒。」黛玉笑說:「偏是愛咬舌子愛說話,連個『二』哥哥也叫不上來,只是『愛』哥哥『愛』哥哥的。回來趕圍棋兒,又該你鬧什麼『愛』三了。」湘雲就進行了反擊。

    她嘲笑劉老老。劉老老二進榮國府,走的時候,榮國府送她一百零八兩銀子,兩匹綢子,一匹青紗,兩斗御田粳米,以及各種衣物、布料、瓜果、糕點、中藥等等。這些金錢物品,對於賈府來說雖然只是一根寒毛,但對每月只有二兩月例銀子的貴族小姐來說,也是個數目不小的財富。雖然她們享受的遠遠不止這些,難怪黛玉說:

    「他是那一門子的老老?直叫他是個『母蝗蟲』就是了。……你快畫罷,我連題跋都有了:起了名字,就叫做『攜蝗大嚼圖』。」眾人聽了,越發哄然大笑的前仰後合。寶釵笑道:「……這『母蝗蟲』三字,把昨兒那形景都畫出來了……!」黛玉對劉老老的諷刺和嘲笑在貴族小姐們中間引起了思想上的共鳴。更重要的是,這些諷刺挖苦劉老老的話,是從林黛玉的口中說出,她的嘴已經完全是口無遮欄的了。與那個剛進賈府時「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的嬌小姐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4)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悲劇結局

    在賈母的心目中,自己最寵愛的孫子寶玉與最受憐愛的外孫女黛玉的關係如何,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黛玉初進榮國府與寶玉第一次見面,寶玉看罷,笑道: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賈母笑道:「又胡說了!你何曾見過?」寶玉笑道:「雖沒見過,卻看著面善,心裡倒像是遠別重逢的一般。」賈母笑道:「好!好!這麼就相和睦了。(第三回)」

    賈母根據元春的旨意到帶著全家到清虛觀打平安醮。張道士要為寶玉說親。寶玉心中一日不自在,他的心中只有黛玉。回家來生氣,嗔著張道士與他說了親,口口聲聲說:「從今以後,再也不見張道士了。」然而,沒想到的是,卻又受到黛玉的奚落,寶玉與黛玉之間因為愛卻又互相不理解,而發生了激烈的衝突,這時,賈母見他兩個都生氣,只說趁今兒那邊去看戲,他兩個見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竟然急的抱怨說:

    「我這老冤家,是那一世造下的孽障?偏偏兒的遇見了這麼兩個不懂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真的是俗語兒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了。幾時我閉了眼,斷了這口氣,任憑你們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他娘的又不咽這口氣!」自己抱怨著,也哭起來了。

    後來,又發生了「慧紫鵑情辭試莽玉」的事件,實際上已經在賈府公開了寶玉與黛玉之間的愛情關係。紫鵑與寶玉說的一席試探性的玩笑話,卻使寶玉痰迷心竅,走火入魔。賈府上下一片混亂。

    賈母一見了紫鵑,便眼內出火,罵道:「你這小蹄子,和他說了什麼?」當賈母知道了紫鵑不過說了黛玉「要回蘇州去」的「玩笑話」時,閱歷豐富、精明幹練的賈母實際上已經知道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寶玉對黛玉的感情已經到了離不開的程度了。然而,這時的賈母不能不替自己的孫子寶玉與外孫女黛玉巧加掩飾,賈母流淚道:「我當有什麼要緊大事!原來是這句玩話。」又向紫鵑道:「你這孩子,素日是個伶俐聰敏的,你又知道他有個呆根子,平白的哄他做什麼?」

    賈母說「他有個呆根子」,是純粹的掩飾之詞,這時的賈母已經不能不想到寶玉與黛玉的將來,紫鵑的一句玩話都能令寶玉痰迷心竅,如果將來讓黛玉離開寶玉,嫁給別人,寶玉會有什麼反應?賈母不能不考慮後果。所以,賈母絕不會像高鶚續書中設計的那樣,採納王熙鳳的建議:「現放著天配的姻緣,何用別處去找?……一個『寶玉』,一個『金鎖』,老太太怎麼忘了?」更不會採用王熙鳳設計的「調包兒」計。

    王熙鳳是何等精明的人,她更不會不知道黛玉、寶玉與賈母的特殊關係,不會不知道黛玉、寶玉在賈母心中的地位,她也不會看不出黛玉、寶玉的感情到了怎樣的程度。她在沒有摸準賈母對黛玉、寶玉關係的準確態度的情況下,怎麼會率先提出讓寶玉與寶釵結為「金玉良緣」並提出使用「調包兒」計呢?何況曹雪芹寫了王熙鳳對林黛玉說的話,鳳姐笑道:

    「你(黛玉)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兒?」……你給我們家做了媳婦,還虧負你麼?」指寶玉道:「你瞧瞧人物配不上?門第兒配不上?根基兒傢俬兒配不上?那一點兒玷辱你?(二十五回)」鳳姐通過自己的這一番話,說明鳳姐早已看出寶玉與黛玉的關係,並明確表示了自己對寶玉、黛玉愛情的肯定、支持的態度。

    黛玉確實吃過有金鎖的寶釵與有金麒麟的湘雲的醋。她也確實在暗中進行過察訪,但察訪的結果,卻讓她獲得一個意外的驚喜。

    原來黛玉知道史湘雲在這裡,寶玉一定又趕來說麒麟的原故,因心下忖度著,近日寶玉弄來的外傳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佩,或鮫帕鸞絛,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之願,今忽見寶玉也有麒麟便恐借此生隙,同湘雲也做出風流事來,因而悄悄走來,見機行事,以察二人之意。不想剛走進來,正聽見湘雲說『經濟』一事,寶玉又說『林妹妹不說這些混賬話,要說這話,我也和他生分了』。

    黛玉聽了這話,不覺又喜又驚,又悲又歎。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錯,素日認他是個知已,果然是個知已;所驚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稱揚於我,其親熱厚密,竟不避嫌疑;所歎者,你既為我知已,自然我亦可為你的,既你我為知已,又何必有『金玉』之論呢?既有『金玉』之論,也該你我有之,又何必來一個寶釵呢?所悲者,父母早逝,雖有銘心刻骨之言,無人為我主張;況近日每覺神思恍惚,病已漸成,醫者更云:『氣弱血虧,恐致勞怯之症。』我雖為你的知已,但恐不能久待;你縱為我的知已,奈我薄命何!----

    緊接著寶玉見到了黛玉說了一番肺腑之言:「好妹妹,你別哄我;你真不明白這話,不但我素日白用了心,且連你素日待我的心也都辜負了。你皆因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的病了。但凡寬慰些,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了!

    黛玉聽了這話,如轟雷掣電,細細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來的還覺懇切,竟有萬句言語,滿心要說,只是半個字也不能吐出,只管怔怔的瞅著他(三十二回)。

    而當寶玉挨了賈政的痛打之後,委託晴雯送兩條舊絹子給黛玉,晴雯不解,寶玉笑道:「你放心,他自然知道。」

    黛玉聽了,晴雯說:「二爺叫給姑娘送絹子來了。」心中發悶,暗想:「做什麼送絹子來給我?」因問這絹子是誰送他的,必定是好的,叫他留著送別人罷,我這會子不用這個。」晴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舊的。」黛玉聽了,越發悶住了。細心揣度,一時方大悟過來,連忙說「放下,去罷。」

    此時的黛玉肯定悟出了寶玉的心意,寶玉也用了「外傳野史」中的「才子佳人」表示愛情的方法,來表達自己的心願。「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佩,或鮫帕鸞絛,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之願。」

    「這黛玉體貼出絹子的意思來,不覺神癡心醉….一時五內沸然,由不得余意纏綿,……向那兩塊舊帕上寫道:「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拋卻為誰?尺幅鮫綃勞解贈,叫人焉得不傷悲!拋珠滾玉只偷潸,鎮日無心鎮日閒。枕上袖邊難拂拭,任他點點與斑斑。彩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那黛玉還要往下寫時,覺得渾身火熱,面上作燒,走至鏡台,揭起綿袱一照,只見腮上通紅,真合壓倒桃花,……(三十四回)」

    而這時的黛玉因知道寶玉私下裡「不避嫌疑」地「稱揚」自己,又在挨打之後,與自己私遞信物,黛玉已經驗證了寶玉對自己的真心,這時的黛玉與寶玉的心靈才達到了真正意義上默契。

    黛玉對有金鎖的寶釵和有金麒麟的湘雲充滿了醋意的敏感。但對襲人卻毫無防範之心,她知道,襲人只是個丫頭,將來最好的結局,也只能是被寶玉納妾作屋裡人,黛玉知道襲人對自己的地位不會構成危脅。而寶釵和湘雲不論是誰,都有可能成為替代自己的情敵。

    因而,在晴雯因為摔了扇子,正與寶玉襲人拌嘴,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黛玉拍著襲人的肩膀,笑道:「好嫂子,你告訴我,必定是你們兩口兒拌了嘴,告訴妹妹,替你們和息和息。」襲人推他說:「姑娘你鬧什麼!我們一個丫頭,姑娘只是混說。」黛玉笑道:「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三十一回)」

    曹雪芹讓薛姨媽對寶玉與黛玉的愛情作了明確支持的表態:

    薛姨媽(對寶釵)道:「……我想你寶兄弟,老太太那樣疼他,他又生得那樣,若要外頭說去,老太太斷不中意,不如把你林妹妹定給他,豈不四角俱全?」

    過去的研究者認為曹雪芹這樣描寫,是寫了薛姨媽的虛偽。其實這實在是誤解了曹雪芹,這時的薛姨媽並不看好賈寶玉與薛寶釵的婚姻:

    一是因為她看到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感情已經是那樣的光景。紫鵑為試寶玉對黛玉是否真心,說了黛玉要回蘇州老家的玩笑話,寶玉信以為真,於是痰迷心竅,走火入魔,賈府上下一片混亂。曹雪芹寫這一事件,實際上已經公開了寶玉與黛玉的關係。薛姨媽是何等聰明的人,當她聽賈母說寶玉「有個呆根子,平白的哄他做什麼?」時,馬上理解了賈母的用意,道:「寶玉本來心實,可巧林姑娘又是從小兒來的,他姊妹兩個一處長得這麼大,比別的姊妹更不同。這會子熱剌剌的說一個去,別說他是個實心的傻孩子,便是個冷心腸的大人,也要傷心……」這時的薛姨媽未必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再捲進去,不如送個順水的人情;

    二是雖然她曾經提出過自己的女兒要遇到有玉的才婚配,有過想讓寶玉做女婿的想法,但是後來她已經看清寶玉並不是走仕途道路的人,所以並不是自己女兒丈夫的理想人選;

    三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對寶玉也並沒有什麼愛情,「任是無情也動人」嘛!曹雪芹設計了薛姨媽在這樣的情況下所說的話,「比如你姐妹兩個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已經暗示了薛寶釵林黛玉都沒有與賈寶玉結為夫妻。

    曹雪芹筆下,寶玉與黛玉的愛情關係在賈府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當尤二姐說要把尤三姐許了寶玉時,賈璉的僕人興兒笑道:「若論模樣兒行為,倒是一對兒好人!只是他已經有了人了,只是沒有露形兒,----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所以還沒辦呢。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就再無不准的了。(六十六回)」

    然而,黛玉與寶玉的愛情是不能實現的。曹雪芹通過薛姨媽之口,暗示了林黛玉與薛寶釵婚姻的悲劇。且看曹雪芹是怎樣描繪的:

    當薛姨媽提出要讓薛蝌和邢岫煙結為夫妻,並由賈母作了保山,促成了他們的婚姻後,林黛玉向寶釵道:「天下的事,真是人想不到的。拿著姨媽和大舅母說起,怎麼又作了一門親家!」

    薛姨媽道:「我的兒,你們女孩兒家那裡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兒,預先注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線,把這兩個人的腳拌住,憑你兩家那怕隔著海呢,若有姻緣的,終久有機會作成了夫婦。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憑父母本人都願意了,或是年年在一處,已為是定了的親事,若是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栓的,再不能到一處。比如你姐妹兩個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

    高鶚錯誤地設計了寶玉與黛玉的愛情悲劇、寶玉與寶釵的婚姻悲劇模式,與他錯誤地理解曹雪芹為黛玉與寶釵悲劇命運所作的曲詞有著密切的關係。多少年來,人們認同高鶚所設計的這個悲劇模式,也與錯誤了理解曹雪芹為黛玉與寶釵設計的曲詞有著密切的關係:

    「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日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高鶚在錯誤地理解了曹雪芹為林黛玉、薛寶釵所作曲詞的基礎上,又錯誤地設計了薛寶釵實現了與賈寶玉的「金玉良緣」。多少年來,在高鶚的誤導下,人們都把寶玉與黛玉的愛情悲劇理解為是寶釵的「金玉良緣」,毀滅了黛玉與寶玉的「木石前盟」。這實在是誤解了曹雪芹,也實在是冤枉了薛寶釵!

    要正確地理解曹雪芹設計的林黛玉與薛寶釵的曲詞,必須理解曹雪芹寫的這個有關黛玉與寶釵的曲詞。是在經歷家族敗落的磨難之後,林黛玉式的紅顏知已已經殉情而逝,這樣一個大的悲劇背景之下。從已經經歷過事實的角度進行創作的,對眾人所謂的「金玉良緣」和自己的「木石前盟」帶有事後評論的性質,而不是人們普遍認為的對黛玉、寶玉、寶釵悲劇的預示。出獄後的賈寶玉有可能見到了薛寶釵,而這時的林黛玉已經香銷玉隕了。

    人們都說實現「金玉良緣」才是美滿的。然而,事實證明了我堅信的「木石前盟」才是真正可靠的愛情。面對著近在眼前又似在遠遠的高山之上晶瑩的薛寶釵。我卻始終不能忘記已經殉情而逝的仙女般而孤獨寂寞的黛玉。這時的我才相信並有無限的感慨:人世間的美好的事物中總會是有不足的。縱然讓我與寶釵結為夫妻。然而,又怎麼能平復我心中的傷痛呢。

    賈府不存在了,「樹倒猢猻散」了。曹雪芹對寶黛釵的判詞從及《紅樓夢》中賈寶玉 「自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只是每每暗傷:『不知將來葬我灑淚者為誰?(三十六回)』」暗示了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愛情悲劇。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對寶黛的愛情悲劇是有暗示的。寶玉與黛玉的愛情悲劇又會如何演變呢?曹雪芹在林黛玉的判詞中對林黛玉的悲劇是這樣描繪的:「玉帶林中掛」,林黛玉的悲劇結局是最後在樹林中上吊自殺。賈府敗落,賈寶玉入獄一年生死未卜,林黛玉處於非常惡劣的的生存環境之中。重新得志的賈雨村故技重演,賈雨村是個好色之徒,在他還十分「貧窘」之時,就對甄士隱家的一個丫環嬌杏都「時刻放在心上」,「以為這女子心中有意於他,遂狂喜不禁。」後來甄士隱一家敗落,賈雨村卻趁機得到了嬌杏。賈雨村做過林黛玉的塾師,林黛玉的母親賈敏去世,賈母接她進京到賈府生活,賈雨村「依附黛玉而行」;林如海去世,林黛玉奔喪返回又與賈雨村同路,賈雨村與林黛玉有直接接觸的機會,林黛玉的才華和「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的美貌肯定令他久久垂涎。賈府等四大家族的敗落給了賈雨村天賜良機,林黛玉處於惡劣的生存環境,為賈雨村得到她創造了機會,他很可能又一次「狂喜不禁。」於是開始了對林黛玉「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逼婚。「一年三百六十日」,很可能是實指賈雨村對林黛玉進行了一年的逼迫。

    而這時林黛玉的性格和她可貴的愛情觀決定了她面對賈雨村一年的「風刀霜劍嚴相逼」,必然是「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林黛玉為了與賈寶玉的真正愛情,林黛玉是寧可「玉帶林中掛,」吊死在樹上,也不會屈服於賈雨村的淫威。寧可「眼空蓄淚淚空垂,」「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林黛玉在哭聲中苦苦等待了寶玉整整一年,她寧死也沒有向賈雨村屈服,賈雨村最終也沒有得到林黛玉。賈雨村不會理解林黛玉的抗爭殉情而死。於是「騷首對天長歎」:「玉在櫝中求善價」。在他的眼裡林黛玉是待價而沽。曹雪芹通過「葬花詞」「桃花行」「五美吟」表現了林黛玉面臨絕境卻對愛情的忠貞不渝,也表達了自己對這位似出水芙蓉般美麗而高潔的紅顏知已的痛惜悲悼之情。

共2頁 上一頁 1 2 下一頁
紅樓夢相關
紅樓夢人物
紅樓夢典籍
紅樓夢大全
古詩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