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樣破解了曹雪芹和他的《紅樓夢》(十三)
十三、薛寶釵是一位深受孔孟道德思想影響的藝術形象
由於高鶚續書設計了寶玉與寶釵「金玉良緣」的婚姻,毀滅了寶玉與黛玉「木石前盟」的愛情,引起紅學家和眾多讀者對薛寶釵的厭惡反感,認為薛寶釵是個深藏奸滑而不露的人。然而,如果徹底推翻了高鶚續書的模式,人們就會發現,多少年來,紅學界對薛寶釵的評價是多麼的荒誕,實在是誤解了曹雪芹對薛寶釵人物形象的刻畫。現在,到了恢復曹雪芹描寫薛寶釵的真實意圖,恢復薛寶釵這個人物形象本來面目的時候了。
(1)對薛寶釵藝術形象及悲劇的傳統認識和評價
薛寶釵的悲劇結局究竟是怎樣的?歷來的研究並沒有突破高鶚續書中與賈寶玉婚姻悲劇的思路。《中國大百科全書<紅樓夢>》這樣介紹了薛寶釵的藝術形象:
「薛寶釵出身在豪富的皇商家庭。母親是金陵王家的小姐,外公曾主管皇家外事貿易,舅舅王子騰從京營節度使做到九省都撿點,是朝中擁有軍權的人物。薛家是貴族與商人結合的家庭,既有貴族崇奉禮教、維護封建統治的傾向,又有注重實利的商人習氣。薛寶釵幼年喪父,哥哥薛蟠是個酒色之徒。薛家雖然富貴,薛蟠打死人命,要逃脫法網,不能不仗賈家、王家的政治勢力的庇護。薛家後繼無人,和賈家一樣也面臨著敗落的危險。出身在這樣的家庭,薛寶釵秉賦與林黛玉截然不同的性格特質,她們都博覽群書,才思敏捷。但林黛玉一心追求美好豐富的精神生活,薛寶釵卻牢牢把握著現實利益,「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薛寶釵追求的是榮華富貴。
薛家母子三人在賈家長期住下去的用意是要實現薛寶釵與賈寶玉的「金玉良緣」。薛寶釵深知自家的境況和母親的良苦用心。而賈寶玉的人品和才華在一般王孫公子中是十分難得的,所在她在初次與賈寶玉單獨相處時,是那樣熱衷於賈寶玉脖子上的「通靈寶玉」,是那樣急切地讓賈寶玉認識自己項上的金鎖,她要取得未來「寶二奶奶」名分的意圖一開始就已表露出來。起初,她也並不顧及封建閨訓,賈寶玉走到哪裡,她幾乎就跟到哪裡,搬進大觀園後,她還常常到賈寶玉的怡紅院玩到深夜,以至引起晴雯的不滿。她去探視被賈政打傷的賈寶玉時壓抑不住內心的愛憐之情,甚至有一次忘情地坐在午睡的賈寶玉身邊,為賈寶玉做活計。
薛寶釵理想的丈夫是富貴中人。她比賈寶玉的父母更敏感到賈寶玉離經叛道的危險。因而不斷地以自己少女的嫵媚和婉轉言詞對賈寶玉進行規諫。同時,還籠絡了賈寶玉身邊的丫環襲人,從正面和側面規諫賈寶玉改弦易轍,勸他留心功名仕途,走上正路。這種規諫總是被賈寶玉從出的潛意識依戀中清醒過來。看到他和她分明站在兩條永不相交的人生道路,漸次冷淡了對她的感情。
薛寶釵得不到賈寶玉的愛情,卻擁有實現婚姻的優勢。她知道婚姻的締結不在當事人,而取決於家長之命,她寧願傷害賈寶玉的感情,也不忤逆家長的意志。她的性格為人早已獲得賈府上上下下的普遍讚許,她又格外用力地取悅賈府的最高統治者賈母的歡欣。元春從宮裡送出來的燈謎本不新奇,她故意只說難猜;賈母讓她點戲點菜,她就專點熱鬧戲文和甜爛食品;金釧被逼自殺,她為了安慰王夫人反說金釧糊塗。薛寶釵以她的人品和才幹逐漸在封建家長中造成了「寶二奶奶」非她莫屬的牢固地位;再加上薛家擁有賈府所急需的財富。她所追求的婚姻勢在必成。然而「金玉良緣」只是形式上的婚姻,這種婚姻的成功意味著她的悲劇的開始。」
(2)薛寶釵的家庭背景及性格特徵養成的客觀條件
曹雪芹筆下的薛寶釵是個聽信了統治者的宣傳,嚴格遵守儒家道德的典型。她時時處處以儒家學說規範自己的言行。是一個儒家學說的忠實維護者、實踐者。她認為那些讀了儒家學說,「倒更壞了」的人,是把儒家學說「糟蹋了」。她更認為:「最怕見了雜書,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她與賈寶玉在這個關鍵問題上的認識的本質不同。說明寶釵是個被封建統治者毒害的典型,這才是她悲劇意義的本質。
薛寶釵是出身在金陵的一個 「書香繼世之家。」薛寶釵的「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錢糧,採辦雜料」。薛寶釵生活在一個綜合了書香門第和皇商的家庭裡。
薛寶釵本人又「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十倍;自父親死後,見哥哥不能安慰母心,她便不以讀書為念,只留心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親分憂代勞。」她進京是因為「近因今上崇尚詩禮,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親名達部,以備選擇,為宮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讚善之職。」
過去的不少研究者皆以曹雪芹的這段描述認定薛寶釵進京是把目光盯在了進入皇宮,目的是向上爬做皇妃。其實,這是沒有認真讀懂曹雪芹的這段話,誤解了曹雪芹。如果讀懂曹雪芹的這段話,就會看到曹雪芹筆下薛寶釵進京是被動的。曹雪芹對薛寶釵進京是這樣說的:「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親名達部,以備選擇」。曹雪芹這樣寫的意思是:薛寶釵是奉旨進京的,只要是世宦名家之女,都得來接受選擇,不來不行!朝廷下達的旨意怎麼能夠能違抗呢?
事實上,在封建社會裡,確實有一些官宦人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像楊貴妃一樣進入皇宮伺候皇帝,求得家族的榮華富貴;然而,確實也有不少官宦人家是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送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的;因為進入了皇宮就等於失去了自由。並且,弄不好還會葬送女兒的一生,累及爹娘和全家。
曹雪芹筆下並沒有對薛寶釵進京後接受宮廷選擇的情況進行任何的描寫。既沒有描寫薛家如何千方百計地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中;當然,更不可能描寫薛家如何想方設法使自己的女兒擺脫進入宮廷的命運。從曹雪芹沒有對這方面進行一絲一毫描寫的跡象來看,薛家和薛寶釵起碼對此事持一種消極的態度。曹雪芹也對此事的描寫採取了迴避的態度,自然有他的苦衷。
薛寶釵的家庭是皇商,擔當了為皇家「採辦雜料」的任務,她的家庭具有了官僚和商人的雙重身份,既受官場熏陶,又在商海磨礪多年,既吸收封建倫理道德,同時又具有商人的某些特性。由於薛寶釵接受過比較全面良好的教育,既工於詩詞書畫,又具有某些商人的素養。她知識豐富、多才多藝;善於觀察、擅長交往;處世圓滑、迎和人心;頭腦清醒、處事果斷。
她的母親與賈府的王夫人是親姐妹,因而她的家族與賈府是親戚關係。她進入賈府卻沒有受到迎接黛玉式的禮遇,賈母也只是在知道賈政和王夫人決定將薛姨媽一家留在府裡居住後,送個人情,挺客氣地遣人來說:「請姨太太就在這裡住下,大家親密些。」薛姨媽住在賈府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拘緊」一下「縱性惹禍」的薛蟠,所以薛寶釵知道自己住在賈府是多種因素促成的結果。
(3)薛寶釵豐富的知識和大家閨秀的性格
曹雪芹筆下的薛寶釵知識非常全面。由於薛寶釵從小生活在一個當皇商的封建大家庭裡,她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當林黛玉在在「行酒令時「失於檢點,那《牡丹亭》《西廂記》說了兩句」後,薛寶釵「審」林黛玉時,林黛玉意識到自己在行酒令時「失於檢點,求薛寶釵別告訴人時。
薛寶釵款款的告訴他(黛玉)道:「你當我是誰?我也是個淘氣的,從小七八歲上,也夠個人纏的。我們家也算是個讀書的人家,祖父手裡也極愛藏書。先時人口多,姐妹弟兄也在一處,----都怕看正經書。弟兄們也有愛詩的,也有愛詞的,諸如這些『西廂』『琵琶』以及『元人百種』,無所不有。他們背著我們偷看,我們也背著他們偷看。後來大人知道了,打的打,罵的罵,燒的燒,丟開了。……」
薛寶釵生長在這樣一個大家族裡,培養了她與人相處的知識和豁達的大家閨秀性格,她與人為善,為人處世合時宜。怪不得連一直對她存在偏見的林黛玉在經過這件事情之後,都徹底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當賈母讓惜春畫大觀園,惜春正為此事發愁時,薛寶釵提出了真知灼見,又顯示出她多才多藝的另一面。寶釵道:「我有一句公道話,你們聽聽:藕丫頭雖會畫,不過是幾筆寫意;如今畫這個園子,非離了肚裡有些丘壑的,如何成畫?這園子卻是象畫兒一般,山石樹木,樓閣房屋,遠近疏密,也不多,也不少,恰恰的是這樣。你若照樣兒往紙上一畫,是必不能討好的。這要看紙的地步遠近,該多該少,分主分賓,該添的要添,該藏該減的要藏要減,該露的要露,這一起了稿子,再端詳斟酌,方成一幅圖樣。第二件;這些樓台房舍,是必要界劃的。一點兒不留神,欄杆也歪了,柱子也塌了,門窗也倒豎過來,階也砌離了縫,甚至桌子擠到牆裡頭去,花盆放在簾子上來,豈不倒成了一張笑話兒了!第三,要安插人物,也要有疏密,有高低。衣褶裙帶,指手足步,最是要緊,一筆不細,不是腫了手,就是瘸了腳,----染臉撕發,倒是小事。依我看來,竟難的很。如今一年的假也太多,一月的假也太少,竟給他半年的假;再派了寶兄弟幫著他。並不是為寶兄弟知道教著他畫,----那就更誤了事,為的是有不知道的,或難安插的,寶兄弟拿出去問問那會畫的先生們,就容易了。」
薛寶釵又把畫畫的方法、畫畫所需的畫筆等物品告訴了惜春:
「頭號排筆四支,二號排筆四支,三號排筆四支,大染四支,中染四支,小染四支,大南蟹爪十支,小蟹爪十支,鬚眉十支,大著色二十支,小著色二十支,開面十支,柳條二十支,箭頭朱四兩,南赭四兩,石黃四兩,石表四兩,石綠四兩,管黃四兩,廣花八兩,鉛粉十四匣,胭脂十二貼,大赤二百貼,青金二百貼,廣勻膠四兩,淨礬四兩,----礬絹的膠礬在外,別管他們,只把絹交出去,叫他們礬去。這些顏色,咱們淘澄飛跌著,又玩了,又使了,包你一輩子都夠使了。再要頂細絹籮四個,粗籮二個,擔筆四支,大小乳缽四個,大粗碗二十個,五寸碟子十個,三寸粗白碟子二十個,風爐兩個,沙鍋大小四個,新磁缸二口,新水桶二隻,一尺長白布口袋四個,浮炭二十斤,柳木炭一二斤,三屜林箱一個,實地紗一丈,生薑二兩,醬半斤----」 黛玉忙笑道:「鐵鍋一口,鐵鏟一個!」
寶釵道:「這是做什麼?」黛玉道:「你要生薑和醬這些作料,我替你要鐵鍋來,好炒顏色吃啊。」眾人都笑起來。寶釵笑道:「顰兒你知道什麼!那粗磁碟子保不住不上火烤,不拿薑汁子和醬預先抹在底子上烤過,一經了火,是要炸的。」
薛寶釵不僅討賈母的歡心,而且對林黛玉、史湘雲,甚至對邢岫煙也相當體貼。林黛玉失言後,她與黛玉個別地作了提醒,黛玉對她心存感激。史湘雲要起詩社,做東請客,寶釵知道她沒有能力這樣辦。於是,對她進行了幫助,讓哥哥薛蟠從家人那弄來螃蟹,才有了蘆雪庭的聯詩。邢夫人的內侄女邢岫煙因為家中貧窮,把衣裳當了,寶釵給贖了出來。探春代替鳳姐管理大觀園,提出了改革承包的動議,寶釵為了使探春的改革順利實施,提出了讓每個人都沾帶沾帶的建議,從而使這個方案更趨完善了。
寶釵的頭腦很清醒,看問題準確,處理事情果斷。她看到了大觀園內管理中的問題,馬上把園門與自家相通的門隨時鎖上,當大觀園內出了亂七八糟的事,就與她沒有關係了。大觀園內發生了繡春囊事件,王夫人的掃黃行動後,她馬上向李紈提出搬出大觀園的要求,躲開了是非之地。
當然,曹雪芹筆下的薛寶釵更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她對金釧之死的冷酷;聽到了兩個丫環的私情話,怕她們懷疑自己,往黛玉身上推的小伎倆;當賈環與她的丫環鶯兒耍錢耍賴時,她不顧事實,拿出主子款來,壓服鶯兒等等,暴露了她本質的另一面。
(4)薛寶釵的悲劇結局
賈寶玉不是薛寶釵理想中的愛人。曹雪芹筆下的薛寶釵的悲劇結局絕不是高鶚續書中設計的與寶玉的婚姻悲劇的模式。曹雪芹筆下薛寶釵對賈寶玉有的只是姐弟之情,從來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情。賈政痛打寶玉,寶釵來看寶玉時歎道:「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有今日!別說老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裡也----」剛說了半句,又忙嚥住,不覺眼圈微紅,雙腮帶赤,低頭不語了。寶玉聽得這話如此親切,大有深意,忽見他又嚥住,不往下說,紅了臉,低政頭含著淚,只管弄衣帶,那一種軟怯嬌羞、輕憐痛惜之情竟難以言語形容越覺心中感動,將疼冶早已丟在九霄雲外去了。(三十四回)過去的紅學研究認為這些描寫能證明薛寶釵對寶玉有愛情。這實在是誤解了曹雪芹。如果說這些描寫也算是寶釵對寶玉有愛情,那也只是寶玉自己的錯覺。曹雪芹對薛寶釵有的只是姐弟之情。
而曹雪芹筆下薛寶釵對賈寶玉沒有愛情,卻是有很多處描寫的。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曾提過『金鎖是一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著寶玉。昨日見元春所賜的東西,獨他與寶玉一樣,心裡越發沒意思起來。幸虧寶玉被一個黛玉纏綿住了,心心唸唸只惦記著黛玉,並不理論這事(二十八回)。
薛姨媽對王夫人講「金玉良緣」的話,說明她的確動過讓寶釵與寶玉結為夫妻的念頭。但寶釵自己對母親的話卻不以為然。所以她一方面遠著寶玉;一方面並不高興元春所賜之物獨自己的與寶玉的一樣,反而覺得沒意思;看到寶玉被黛玉纏綿住了反而覺得是件好事。這些證明寶釵有自己的擇偶標準。在她的心目中寶玉並不是自己理想中的丈夫。
賈府的獲罪敗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然波及薛家。薛寶釵在遭遇了這樣人生重大的變故的情況下,她豁達的性格和比較豐富的生活經歷,使她具有較強的適應能力。也可能正是這種適應能力,使她作出自己人生的錯誤選擇。
雖然寶釵未必像一些人認為的想進皇宮做娘娘,但曹雪芹對薛寶釵在賈寶玉挨打後的那段精彩的心理描寫「你既這樣用心,何不在外頭大事上做功夫。」和「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的詠絮詞,表明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光明的前途,這與賈雨村「人間萬姓仰頭看」是具有一致性的。而賈雨村正是「在外頭大事上做功夫」的人。「釵於奩內待時飛。」而「時飛」正是賈雨村。待字閨中(奩內)的薛寶釵迫於賈雨村的威逼,有可能嫁給了好色的賈雨村。後來,看清了賈雨村的醜惡嘴臉,又離開了賈雨村。
賈寶玉被釋放了,但貴族之家已經敗落而一蹶不振了。這時的賈寶玉生活在北京的熱鬧的街市。但由於他已經不是賈府裡的寶二爺了,生活陷入了困境。而當他進一步知道了林黛玉為自己淚盡而逝,薛寶釵做了賈雨村妾的殘酷事實後,面對這一切,他是怎樣的悲憤和無奈呀!他只能用判詞無奈地表示:事實證明你們大家所說的「金玉良緣」是錯誤的,我堅信的「木石前盟」才是最可靠、最正確的。後來,他可能又與薛寶釵不期而遇,正所謂「空對著」高高在上的、渾身珠光寶器靚麗的 「山中高士」薛寶釵,曹雪芹的心在滴血,發出了感慨:雖然薛寶釵站在我的面前,但我怎麼能忘記忠貞愛情為我而死的「世外仙姝寂寞林」呢?
薛寶釵可能也向賈寶玉訴說了賈雨村的種種卑劣的行徑和自己對他的不滿,也可能又對賈寶玉表達了自己的感情。因為薛寶釵的思想畢竟還受封建道德的約束,當她瞭解了賈雨村不講封建道德,卑鄙無恥的種種劣行後,在「螃蟹詠」中,用「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痛罵了賈雨村等那些品行惡劣的官紳士子。
這時的薛寶釵可能認識到了賈寶玉的可貴之處,但賈寶玉嚴正地回絕了她:你薛寶釵現在「縱然是」要與我「舉案齊眉」,可我「意難平」!他甚至借香菱之口用李商隱的詩說「可悲的薛寶釵(悲金)」是:「寶釵無日不生塵。(六十二回)」你薛寶釵已經不是一個清純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