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爭論—什麼是紅學(3)
紅學爭論—什麼是紅學(3)
徐復觀的文章發表後,很快便成為香港學界的熱門話題,而且不久也就知道王世祿是徐復觀的化名。對此,潘重規沒有直接作答,而是由《紅樓夢》研究小組的成員汪立穎,寫出了《誰「停留在猜謎的階段?」》的文章,副題為《答〈由潘重規先生紅樓夢的發端略論學問的研究態度〉一文的作者》,發表在《明報月刊》1972年第七十四期。文章一開始即申明:「讀完《明報月刊》第七十二期王世祿君的大文以後,我們中文大學新亞書院《紅樓夢》研究小組的同學都深覺訝異,因為作者既力言研究態度之重要,可是他批評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紅樓夢》研究小組導師潘重規先生,卻偏偏不根據事實,同時也誣蔑了《紅樓夢》研究小組,筆者作為小組一分子,自然有責任來作一解答。」針對是否「停留在猜謎的階段」的說法,汪文列舉了《紅樓夢》研究小組成立以來所取得的成績,並公佈了1951年胡適寫給臧啟芳的一封信,其中談到了對潘重規的紅學觀點的看法,以證明並不如徐復觀所說,《紅樓夢新解》出來後,「潘先生挨了胡適的一頓罵」。當然也就甲戌本的年代問題進行了辯說。徐復觀同意吳世昌、趙岡的觀點,認為甲戌本在時間上反而靠後,汪文則持潘說,堅持甲戌本最早,前面的《凡例》出自曹雪芹、脂硯以前的石頭或隱名人士之手。汪文在措詞上也是頗帶情緒色彩的,如說徐文充滿了「自欺欺人的瞽說」、「觀念不清」等等。
徐復觀立即對汪立穎的反批評做出回答,以《敬答中文大學紅樓夢研究小組汪立穎女士》為題,在《明報月刊》1972年第七十六期上著文,逐條批駁汪文的指控,情緒愈益激烈。而且還牽及文字以外的活動,包括約潘重規飲咖啡,請《紅樓夢》研究小組成員汪立穎和蔣鳳吃水餃等,論爭已超出學術之外。因此蔣鳳又起來作答,寫《吾師與真理》一文,刊於《明報月刊》第七十七期。致使趙岡、周策縱不得不出來規勸,對研究《紅樓夢》的基本態度給予正面說明。
趙岡在《紅學討論的幾點我見》中寫道:「最近幾個月似乎來了一股討論《紅樓夢》的小熱潮。我個人認為這是可喜的現象,真理是愈辯愈明。不過我也覺得在討論時有幾點應該注意之處。」於是提出了四點:一是千萬避免使用侮罵的詞句;二是學術討論沒有必要化名;三是一些屬於程度性的問題,如《紅樓夢》的性質怎樣,不宜定出硬性的是非判斷標準;四是不要只限於討論現有材料,應設法發掘新材料。周策縱在《論紅樓夢研究的基本態度》一文中,則追溯《紅樓夢》研究的歷史,對許多紅學家不喜歡反面證據委婉地加以批評,提倡「自訟」式的辯難,要求「以當下之我攻當下之我」,認為「這樣的筆墨官司才不會退化成官司,這樣的辯難才算做抬學術槓」。
趙岡和周策縱的文章都發表在《明報月刊》第七十七期上,因此這次論爭基本上是在《明報月刊》上進行的,前後持續半年之久。值得注意的是,潘重規始終沒有直接出面,直到1974年回答陳炳良的批評時陳炳良的《近年的紅學述評》一文,載香港《中華月報》1974年1月號。,才又舊案重提,說徐復觀的文章「並未提出什麼新的問題」,並說:「『王文』教訓我研究態度要誠實,引用材料要正確,他卻沾沾自喜地告訴我說:『據吳恩裕的《考稗小記》,敦誠死於乾隆五十六年辛亥一月十六日丑時,程偉元刊行《紅樓夢》時,敦誠已經死掉約十個月了。』我查吳著,敦誠是卒於乾隆五十六年辛亥十一月十六日丑時,不知王文根據何種秘本。像這種『信口開河』的寫作,辯論實在是一種浪費。」潘重規:《近年的紅學述評商榷》,載《中華月報》1974年3月號。毋寧說,這也是一種回答吧。何況,當台灣文史哲出版社1974年9月出版潘先生的《紅學六十年》一書時,他把徐復觀的兩篇文章以及汪立穎、蔣鳳和趙岡、周策縱的文章都附錄在書後潘重規:《紅學六十年》第158頁至228頁,台北文吏哲出版社1974年9月初版。,自然也是一種論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