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紅樓夢》著作權的一場陰謀
一.陰謀說的提出
李敖先生曾說過,曹雪芹的《紅樓夢》作者身份,雖然在今天幾乎是社會公認的常識,但追根溯源卻是個約定俗成的概念,從來就沒有可靠證據支持。這真是一個國學大師的真知灼見!
本來,《紅樓夢》書中根本就沒有說該書是曹雪芹創作的,作者是那個同空空道人在大荒山對話的「石兄」,曹雪芹不過是把「石兄」的文字加以「披閱增刪」而已。《紅樓夢》書中的記載,應該是判定《紅樓夢》作者的最可靠的、最原始的證據,可是,我們的紅學界卻偏偏否定了這個第一性、本原性的證據,反而用後來的、與《紅樓夢》創作不相干的、並且自相矛盾的諸多不可靠證據所形成的所謂「證據鏈」,否定了《紅樓夢》書中的原始記載。為什麼在《紅樓夢》作者身上出現這樣自相矛盾的奇怪判斷呢?首先必須從「新紅學」的始作俑者胡適談起。
當今學術界一致認為,曹雪芹的作者身份是胡適考證出來的,曹雪芹的《紅樓夢》著作權是「新紅學」誕生以後方得以確立的,其實這個說法並不準確。遠在胡適之前的清朝乾隆後期,關於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的說法,就屢見文獻記載,與曹雪芹同時的袁枚、永忠、明義等人,在其著作中關於曹雪芹與《紅樓夢》的記載,確實構成了一個支持曹雪芹著作權的證據鏈;特別是脂本《紅樓夢》的發現,書中關於「芹溪」、「雪芹」撰寫《紅樓夢》的一系列批語,更加直接地印證了曹雪芹的作者身份。如果說胡適在這方面有成就,成就也是建立在前人基礎之上的;如果說胡適的學說在這方面出了什麼問題,問題的根子也在於曹雪芹那個時代的文獻出了問題,胡適不過是個上當者而已。
在研究乾隆時期這些支持曹雪芹著作權的諸多證據及其所構成的證據鏈時,我們的紅學家們也發現了許多證據可靠性方面的問題,但由於戴著胡適先生早已為紅學界配製好了的有色眼鏡看問題,這些證據的不可靠性,往往被我們的學者所忽略,轉而採取一種斷章取義、為我所用的偽科學手法,在主觀意氣的左右下對待和使用這些證據,使《紅樓夢》作者問題的研究結論,始終停留在一個並無可靠證據支持的、約定俗成的、意氣浮躁的所謂「曹雪芹常識」階段。如果紅學界專家們能夠認真地、系統地對待這些證據的不可靠性問題,並對諸多不可靠證據之所以能夠形成一個證據鏈的原因,進行客觀冷靜的剖析,不難洞察這些所謂的證據背後隱藏著一個製造「曹雪芹著作權」的「陰謀」。下面,筆者就這個「陰謀」的來龍去脈,同紅學界的朋友們,進行一下系統的探討。
二. 被篡改的「作者自雲」
凡是熟讀《紅樓夢》的朋友,對書中「開卷第一回」中的「作者自雲」當不陌生。作者在「自雲」中一共羅列了六個《紅樓夢》作者、題名者、傳抄者:第一個是經歷了風月繁華生活後,記錄自己「身前身後事」的「石兄」;第二個是把「石兄」文字「從頭到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並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情僧」的「空空道人」;第三個是把書名改題為《紅樓夢》的「吳玉峰」;第四個是另改題書名為《風月寶鑒》的「東魯孔梅溪」;第五個便是「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另題名為《金陵十二釵》的曹雪芹;第六個是「甲戌抄閱再評」的「脂硯齋」。
從「作者自雲」中羅列這一串名字中能看出來什麼呢?首先,我們不難發現,這六個名字中,「石兄」、「情僧」、「吳玉峰」、「孔梅溪」、「脂硯齋」這五個名字,顯然都是化名、筆名、室名或者別名,肯定都不是真名,並且基本無據可考;只有這個「曹雪芹」的名字,是一個有據可考的真名。這是很奇怪的現象。在中國古典小說史上,作者不署名,或者不署真名,是千年慣例,從來無人違反。大家都知道,《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不署名,《金瓶梅》署名「蘭陵笑笑生」,《聊齋誌異》署名「柳泉居士」,如此等等。為什麼《紅樓夢》在羅列了一大堆假名之後,偏偏要署上一個曹雪芹真名呢?換句話說,我們是否可以如此判斷:上列五個假名符合中國古典小說署名慣例,應屬可信;惟獨這個真名,違反慣例,反而不可信呢?
其次,「後因曹雪芹在悼紅軒中披閱增刪」一段話,本身就存在著表述上的不合理性。不合理之一,是在曹雪芹名字之前,用了一個表現時間的「後」字,與其他題名者顯然有異。「石兄」、「情僧」、「孔梅溪」名字前沒有冠以時間概念,「吳玉峰」、「脂硯齋」名字前面冠以「至」字,也不是時間概念。那麼曹雪芹這個「後」是什麼意思呢?應該是有別於其他五人的時間概念,說明同其他人並非同時,時間要靠後;究竟靠後多少,有待考證。不合理之二,是涉及曹雪芹所做工作的表述令人起疑:書中用的是「披閱」而不是「批閱」,所謂「披閱」,不過是閱讀的意思而已,一本書閱讀了十年,沒什麼了不起的,無須表述。所謂「增刪」,究竟是增刪的正文,還是增刪的批語呢?說不清楚。「篡成目錄,分出章回」,這是小說創作之前必須做的工作,如果作者是曹雪芹,屬於常規之事,無須表述;如果作者不是曹雪芹,他只是「披閱增刪」者,這種表達就莫名其妙了:原書如果沒有目錄章回,一部百萬字的長篇小說是怎樣創作出來的呢?沒有「目錄章回」的長篇小說,不僅讀者根本無法閱讀,作者在創作中也無法檢索修改、前後照應啊!顯然這句話說的並非真話,而是別有用心。
再次,所謂的「作者自雲」四個字寫法,本身就令人莫名其妙。如果作者是曹雪芹,根本不用寫「作者自雲」這四個字,因為通書都是他的「自雲」;就算曹雪芹個人有說廢話的愛好吧,也用不著寫「作者自雲」,寫「芹雲」、或「雪芹雲」不是更符合古人慣例麼?有人說這是曹雪芹為躲避文字獄而故弄狡獪,這更是毫無道理的詭辯,曹雪芹三個大字都明明白白地寫在那裡,有什麼理由在這裡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第四,在一部小說的正文開頭,寫上「此開卷第一回也」,並用「作者自雲」交代該書的六個作者、題名者、披閱增刪者姓名,是違反小說創作慣例的。古今中外,凡小說、戲劇等文學作品,從無在正文中交代創作緣起和作者姓名的;如果需要交代,只能在「序」「跋」「題署」中交代,決無寫入正文並刻意交代這是「作者自雲」的道理!那麼,是誰如此不合情理地寫在書上的呢?按常理推測,這個人只能是最「後」出現的曹雪芹。假設該書確有原作者「石兄」,確有題名者、傳抄者、評點者孔梅溪、情僧、吳玉峰和脂硯齋,他們交代的創作緣起、傳抄過程、題名評點,都只能通過「序」「跋」和「題署」的形式來表達,而無法混入小說正文;只有曹雪芹這個「後來」的「披閱增刪」者,才有可能把以前這五個人所做的「序」「跋」「題署」捏合在一起,寫入正文,並用「作者自雲」的方式特意交代來歷。曹雪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下文再議。
三. 被閹割的「詠曹雪芹詩」
當年胡適先生考證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主要證據來自三個人的作品:一是敦誠敦敏兄弟與曹雪芹的唱和詩,二是張宜泉題詠曹雪芹的讚美詩,三是楊仲羲《雪橋詩話》中關於曹雪芹身世的記載。胡適先生在《〈紅樓夢〉考證》中引用這些證據,乍聽起來言之鑿鑿,但仔細分析起來,所用的證據基本上都是偽證、假證、靠不住的證據,由此得出的結論,可靠性如何,不言自明,
先說二敦兄弟的詠曹雪芹詩。紅學界津津樂道的敦氏兄弟「詠曹雪芹詩」,來源於敦誠的《懋齋詩鈔》和敦敏的《四松堂集》。今天我們所見到的敦誠的《懋齋詩鈔》,很難說是當年敦誠作品的原貌,可明顯看出經後人剪接、留空、挖改、粘貼達五十多處,根本就靠不住。《四松堂集》中在《寄懷曹雪芹》一詩的「揚州舊夢久已覺」句下貼一箋條:「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且注其名為「沾」(有雨頭)。由此可見,不僅這個曹雪芹的名字是後來的「箋條」貼上去的,其織造世家出身,也是靠不住的「箋條」貼出來的。敦敏詩集本為乾隆年間印刷,但書中的箋條就天知道是什麼時間、由什麼人貼上去的了。
張宜泉的詠「芹溪」詩更加靠不住。這個張宜泉究竟是嘉慶年間曾在福建做過官的「興廉」,還是乾隆年間終老北京的窮書生「宜泉」,只有天知道。「興廉」其人有據可考,但時間要晚得多,與曹雪芹不搭界;「宜泉」在世的時間比曹雪芹稍早,但又完全沒有文獻記載,是我們的紅學家們靠「好像」猜出來的。如果張宜泉確實是乾隆中期同曹雪芹有過個人直接交往的人,那麼為他出版詩集的孫子張介卿卻是光緒年間人,這是矛盾的。張介卿的真實存在是不容否定的,那麼他這個乾隆年間的「祖父」就必須否定,因為祖孫年紀不可能差距這麼大。就是這麼一個胡裡糊塗的張宜泉,其詩集《春柳堂詩稿》中,關於曹雪芹的記載,也疑問重重。首先是《題芹溪居士》詩下的文字「姓曹名沽(有雨頭)字夢阮號芹溪居士,其人工詩善畫」字樣,本不是原書所載,而是後人在詩下粘貼的「箋條」記載,天知道這個「箋條」是誰在什麼時候貼的。其次是「箋條」中關於「其人素性放達,好飲,又善詩畫,年未五旬而卒」等介紹「芹溪」身世的話,不僅與詩的意思毫無關係,更與《紅樓夢》絕無牽扯。再次是《春柳堂詩稿》中所詠的「芹溪」,似乎與「曹雪芹」並非一個人,這個關於「芹溪」身世的「箋條」,不是貼在第一首《懷曹芹溪》詩下,反而貼在後邊的《題芹溪居士》、《傷芹溪居士》詩下,顯系偽造者所為。
至於胡適先生據以斷定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而不是兒子的證據,是出自清末楊鍾羲的《雪橋詩話》,更是靠不住的。楊鍾羲的年紀比胡適大不了許多,與曹雪芹相隔了一百多年,憑什麼用他的書否定乾隆年間的文獻?從《雪橋詩話》中的記載看,楊鍾羲是根據敦敏的《四松堂集》中的詩推斷的,敦敏的詩靠不住,楊鍾羲的詩話就更靠不住了。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當今主流紅學用以證明曹雪芹《紅樓夢》作者身份的所謂歷史文獻,統統是靠不住的假證、偽證,不僅所依據的文獻疑點重重,就是這些可疑文獻中關於曹雪芹身世的記載,也都是後人靠「箋條」貼出來的。我們的紅學界,就是用這樣的所謂證據,支撐了曹雪芹的《紅樓夢》著作權,同時又靠這些證據,杜撰了一門所謂的「曹學」,真可謂「女媧煉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了!至於這些所謂的文獻中貼改的「箋條」,是何時何人所為,下文再議。
四.被混淆的「脂硯齋批語」
脂本《紅樓夢》中,有大量批語,這是事實。但這些批語實在是混亂糟糕之至,不僅各種版本批語內容與多寡不同,批語之間自相矛盾抵牾之處亦復不少,所以好多學者認為脂批是個不可沾惹的黑洞,敬而遠之。也有些學者,如歐陽健、克非等人,乾脆認為脂批統統是後人偽造的,是無聊文人用來附會胡適的曹雪芹著作權而故意製造出來的。關於脂批的真偽之爭,紅學界爭論得煞是熱鬧,這裡不予置評,僅就脂批中關於曹雪芹的記載,進行一點分析。
脂批中關於曹雪芹這個人,一共用了三種稱呼:一是「芹溪」,如「淫喪天香樓」情節「命芹溪刪去」,「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相繼逝去」等記載。二是「雪芹」,如「缺中秋詩俟雪芹」,「雪芹舊有《風月寶鑒》一書」等記載。三是「芹」,如「願造化主再生一芹一脂」等記載。仔細看來,這種稱呼有很大的不合理性。首先,古代的文人,一生可以有很多字、號、別署,這不奇怪。但人生的每個階段,卻只使用一個,不會多個字號同時交叉使用。其次,該文人的親人朋友,一般都只用一個習慣的字號稱呼,也不會同時用很多字號雜亂稱呼同一個人。其三,把字號簡化稱呼為一個「芹」字,似乎只有最親近的親人才會如此,其他朋友一般不會做如此暱稱。把「芹溪」簡稱為「芹」是合理的,把「雪芹」簡稱為「芹」則是無理的,應該簡稱為「雪」,但脂批中無此簡稱
通篇看來,脂批中帶有「芹溪」、「芹」字樣的批語,一般都是合情合理的,但帶有「雪芹」字樣的批語,則一般都不甚合乎情理。比如「缺中秋詩,俟雪芹」的批語,下面的紀年是「乾隆二十一年」,就匪夷所思了。大家知道,古代文人紀年,一般都是用干支紀年,如「乾隆甲戌」、「乾隆庚辰」等,好多人連皇帝的年號也不寫,乾脆就寫「己卯」、「庚辰」等字樣。《紅樓夢》中的脂批,絕大多數就是簡單的干支紀年。用皇帝年號數字紀年,一般都是後來人追記的,當代人因為根本無法預測皇帝老子什麼時候「殯天」,在位多少年,所以一般不會用皇帝的年號及數字時序紀年。顯然,「缺中秋詩,俟雪芹」的批語,是後人偽造。
脂批中,一般都把「作者」、「芹溪」、「芹」字樣聯繫在一起,而對「雪芹」字樣,一般都同「作者」不沾邊。帶有「作者」、「芹溪」、「芹」字樣的批語,一般都是說明作者和批書人當年經歷的往事的,而帶有「雪芹」字樣的批語,一般都同《紅樓夢》的「披閱增刪」有關,比如,「雪芹舊有《風月寶鑒》一書」,「缺中秋詩俟雪芹」,作詩「此等事,自是雪芹所長」等。這些批語,與書中所記之故事情節的生活來源無關,似乎只是為該書補充了幾首詩。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看出,脂本中的脂批,似乎並非都是脂硯齋和畸笏叟所作,而是混入了大量的後人批語。一般說來,帶有「作者」、「芹溪」、「芹」字樣的脂批,應該是脂硯齋原批,帶有「雪芹」字樣的批語,應該不是出自脂硯齋之手,而是另有人越俎代庖。脂批中提到「芹溪」、「芹」時,脂硯齋從來沒有說他姓什麼,名什麼;而混入批語的「雪芹」二字,則有書中「開卷第一回」交代的「曹雪芹」三個字照應,讀者自然明白他就是這個姓曹的人。如此分析,竄入的關於「雪芹」的批語,目的是有意識引導人們產生聯想,把「作者」、「芹溪」、「芹」、「雪芹」都同書中「開卷第一回」交代的曹雪芹聯繫起來。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下文再議。
五.系統作偽背後的「陰謀」
對脂批及證實曹雪芹身份的幾首詩混亂不堪的狀況,除了那些盲目地「狂熱崇拜曹雪芹」的所謂大師級學者外,嚴肅正派的學者是早有覺察的。李知其、歐陽健、克非等專家,對這些靠不住的所謂「證據」,早已用大量的可信證據,批駁得體無完膚。但這些專家,潑洗澡水連同嬰兒也一起潑出去了,「批脂」的學問似乎做過了頭。歐陽健先生先是懷疑所有的脂批,都是胡適學說1927年出現後,那些惟利是圖的書商所為。及至發現東觀閣本後,又把脂批作偽的源頭,追溯到嘉慶年間的劉銓福。劉銓福比胡適要早上一百多年,說他為支持胡適的「紅學」學說造假,似乎也難以自圓其說。
不能否認,有些所謂的脂批,確實是胡適學說出籠後,某些無聊書商製造的西貝貨,但多數脂批,仍然是劉銓福和東觀閣本印刷前,就客觀存在的。乾隆年間客觀存在的脂批以及證實曹雪芹身份的詩,也未必就是靠得住的,也可能是當時的某些人刻意偽造的。問題是,偽造這些的目的是什麼?當今紅學界詬病歐陽健學說的最有力的反問,正是這個問題。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應該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製造這些偽證的目的,恰恰是為了替曹雪芹攫取《紅樓夢》的著作權!這個在「證據鏈」上作偽的源頭人物,不是胡適時代的書商,也不是嘉慶年間的劉銓福,而是曹雪芹自己。作偽的動機只有一個:為自己臉上貼金,為自己攫取《紅樓夢》的著作權。胡適時代雖然也有些書商迎合胡適,做了些手腳,但胡適據以證明曹雪芹作者身份的所謂「證據鏈」,主要還是當年曹雪芹早就提供的。
我們首先看《紅樓夢》的「作者自雲」,顯然,五個假名和一個真名,是曹雪芹寫進去的。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作者不署名或署假名的慣例,為曹雪芹提供了方便。曹雪芹把原書的序跋題名捏合在一起,寫成了「開卷第一回」,並寫上了「石兄」、「空空道人」等假名,然後大筆一揮,把自己的真名寫了上去。司馬昭之心,豈非路人皆知麼?
然後我們再來看脂批,顯然,混進去的大量帶有「雪芹」字樣的批語,也是這個曹雪芹自己在「披閱增刪」中添加進去的。添加的目的,無非也是讓「作者」、「芹溪」、「芹」、「雪芹」等概念混淆在一起,真假莫辯,讓後來的讀者以為他們都是書中「開卷第一回」所寫的那個曹雪芹。作偽之手段,可謂巧矣。
我們再來看《紅樓夢》書前曹雪芹題的那首著名五絕:「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這首詩確實是曹雪芹所題無疑,問題是詩中的「作者」二字指的是誰?如果指的是曹雪芹自己,從邏輯上是說不通的,與前面的文字記載是自相矛盾的。顯然,這個作者指的只能是前面交代的「石兄」。曹雪芹在這首詩中說自己在「披閱增刪」時看懂了「荒唐言」和「辛酸淚」,問以後的讀者,是否能解「其中味」。
最後我們來看那些證明曹雪芹身份的詩,永忠、明義題《紅樓夢》的詩似乎不會假,他們與曹雪芹是同時代人,《紅樓夢》也是他們從曹雪芹手中借閱的。但他們在詩中,異口同聲說曹雪芹曾經跟隨「先祖」曹寅赴「織造任」,問題是曹寅死時,這個曹雪芹尚未出生,顯然這個記載是錯誤的。他們為什麼異口同聲都記錯了,結論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根本不知真情,而這個「赴織造任」的說法,只能出自曹雪芹之口,他們信以為真,記入詩中罷了。朋友們都知道清末的「八旗子弟」,窮的向老婆借褲子上茶館,嘴上用豬肉皮擦得油光光的,餓著肚皮還猛勁吹自己的祖宗如何之「闊」。曹雪芹作為破落的八旗子弟,如此行為,可以說為後來的八旗子弟開了先河。更何況曹雪芹生活窮困得「舉家食粥酒常賒」,還要靠《紅樓夢》手稿換「南酒燒鴨」(裕瑞語)拉饞,冒充《紅樓夢》作者的心理動機,就不言自明瞭。
二敦的詩和張宜泉的詩,被挖改貼條,當然不會是曹雪芹親自所為,因為作偽的時間比曹雪芹要晚。但後來之人之所以如此挖改粘貼,也不會是受胡適影響,因為比胡適考證《紅樓夢》作者要早。他們如此造假,恐怕不是有意為曹雪芹臉上貼金,而是從《紅樓夢》書中,脂批中,永忠明義詩中,看到了關於曹雪芹的記載,再在二敦和張宜泉詩集中看到「雪芹」、「芹溪」字樣,自然要根據自己的見聞加以挖改了;沒有挖改條件的,就索性用貼紙條的辦法加以註釋。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們不見得有什麼功利目的,追根溯源,還是上了這個曹雪芹的當!
六. 《紅樓夢》作者究竟是誰?
說曹雪芹冒充《紅樓夢》作者,是他有意策劃的一場「陰謀」,實在有點太抬舉他。古人所寫的小說都不署名,《紅樓夢》在曹雪芹之前並未廣泛流傳,從曹雪芹手拿出來一部新書,人們自然就會認為曹雪芹便是作者。再加上曹雪芹有意無意地篡改了「作者自雲」和「脂批」,更加坐實了自己的作者身份。作為一個「八旗子弟」,這樣做的微妙心理,不難窺測。
有的紅學專家辯解說,不管《紅樓夢》以前是否有個原作者,也不管以前是否有個底本,書是曹雪芹「披閱增刪」後定稿的,按照世界慣例,著作權都屬於最後的定稿人,因此說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並沒有問題,問題只是在曹雪芹之前是否有個提供素材的人。這種說法實在有強詞奪理之嫌,且不說所謂「世界慣例」對中國古典文學是否適用,僅就《紅樓夢》本身來說,曹雪芹也與作者身份相去甚遠,無法硬給他製造「作者身份」。
筆者經過十年精心考證,證明《紅樓夢》中主人公的事跡,「十二釵」的事跡,「四大家族」的事跡,都是以洪升及其家族、姐妹們身上發生的真實事跡為原型,「追蹤躡跡」撰寫的;書中的「大觀園」、「大荒山」都是以洪升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真實生活地點,「不敢稍家穿鑿」創作的;書中的所謂「異端思想」、「女兒觀念」,都是根據明末清初的「遺民思想」,原原本本忠實記錄的;《紅樓夢》的創作時間,是剛剛改朝換代不久的康熙前期,而不是曹雪芹生活的「乾隆盛世」。書中所展示的宗旨、內容、時代背景、文化傳承,都充分證實了洪升的作者身份,都徹底剝掉了曹雪芹身上披了二百多年的作者偽裝!
洪升與曹雪芹的爺爺曹寅是老朋友,臨死前,確實把《紅樓夢》「行卷」(手稿)留在了江寧織造府,委託老朋友代為出版,有曹寅自己的詩可以證明(有趣的是,周汝昌先生也認為這首《贈洪肪思》詩如果掩去詩題,就「好像」是寫給《紅樓夢》作者的)。曹寅沒有完成老朋友的遺願就死去了,然後是曹家被抄,舉家返回北京。半個世紀後,書稿方被曹雪芹拿來「披閱增刪」,一段段拿出去換「南酒燒鴨」。從曹雪芹同時代人的記載看,這個人是個具有「魏晉風度」的人,與《紅樓夢》作者的「情種風度」大相逕庭,但書中所寫的家族落得「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下場,還是能夠引起他的心理共鳴的,所以才有了十年「披閱增刪」的舉動。裕瑞《棗窗閒筆》中關於曹雪芹改寫前人書籍的記載,是相當可信的。
曹雪芹的所謂「披閱」,只是讀書的意思,並非批書,無所謂作者;「增刪」要看「增刪」了什麼?要看書中主要人物、主要事跡是誰的。如果只是改幾個字句,加幾條批語,實在談不上什麼著作權。我們完全有證據證明,書中所反映的人物、事跡,都是洪升一生的忠實記載,並沒有被大量篡改。書中所反映的內容,同曹家不論是鼎盛時期還是衰敗時期的事跡,都沒有任何瓜葛。因此,可以推斷,曹雪芹並沒有大量篡改正文內容,不過是對書中的批語動了一些手腳而已。
《紅樓夢》書中的脂硯齋批語,多數是洪升的妻子黃蕙所批。脂硯齋是黃蕙在「蕉園詩社」活動時期所取的「室名」。洪升與黃蕙可謂「白首雙星」,一生的悲歡離合,都是夫妻二人共同經歷的,所以脂硯齋的批語「不從臆度」,反映了「作者」的真實經歷。批語中使用的「甲戌、己卯、庚辰」等年代,是康熙時期的干支,而非六十年後乾隆時代的干支。批語中所說的「作者」、「芹溪」,指的就是她的丈夫。洪升青年時,曾經使用過「芹溪」別號,為《天寶曲史》一書做校訂評點工作,《天寶曲史》與洪升的代表作《長生殿》,使用的是同一題材故事。康熙十年刻印的《天寶曲史》一書,封面是就明確印著「蘇門嘯侶著,芹溪處士評」。這個康熙十年的「芹溪處士」,以及記載「芹溪」的脂硯齋,比曹雪芹的爺爺還要大十二歲。與乾隆中期的曹雪芹,相隔了半個多世紀,難怪今天的紅學家,在曹雪芹身邊,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對曹雪芹「披閱增刪」中所做的工作,不能估計過高。其實,經過曹雪芹「披閱增刪」的那本《紅樓夢》,早就失蹤了,根本就沒有流傳下來。在曹雪芹生前,曾經讀過他「披閱增刪」的那本《紅樓夢》的人,只有永忠、明義、墨香等有限的幾個宗室後裔。從他們題詠那本《紅樓夢》的二十三首詩中,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們所讀之書的內容,同今天任何版本的《紅樓夢》都不相同。曹雪芹「披閱增刪」後的本子,他自己取名《金陵十二釵》,我們今天沒有看到一個如此書名的版本。換句話說,流傳到今天的所有名為《紅樓夢》或《石頭記》的版本,都不是經曹雪芹「披閱增刪」,並從曹雪芹手流傳出來的。
今天流傳的取名《紅樓夢》或石頭記》的版本,是從洪升的妻子黃蕙(「脂硯齋」)和洪升的老朋友拙庵和尚(「空空道人」、「立松軒」)兩個原始渠道流傳出來的。這個版本源流過程在筆者的《〈紅樓夢〉版本源流與著作權》中有詳細分析,這裡不再重複。今本中關於「曹雪芹」字樣的正文和批語,應該是在長期流傳中反覆傳抄混進來的,曹本在歷史的浪潮中覆沒了,但曹本中寫進去的「曹雪芹」、「雪芹」名字,卻在其他版本中得以倖存,這些倖存的文字並不能證實曹雪芹「披閱增刪」的就是今天的脂本,只會造成《紅樓夢》研究的迷茫和混亂。
歷史並非如胡適所說,是個任人塗抹打扮的小姑娘。不論二百多年前曹雪芹如何冒充《紅樓夢》作者,也不論八十年前胡適如何「考證」出來曹雪芹的著作權,假的就是假的,偽裝應當剝去,還歷史的本來面目。當前紅學界的悲哀在於,那些在紅壇呼風喚雨的「盟主」,無論如何不肯向俞平伯先生那樣,放下「權威」、「大師」的架子,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學說錯了,還在那裡為捍衛曹雪芹的著作權苦熬著寶貴的晚景。真相是無法永久掩蓋的,當「權威」們到了「曹雪芹著作權常識」被顛覆的那一天,恐怕要悔之晚矣。
2005年10月30日於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