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誤解《紅樓夢》--談談對《是誰誤解了紅樓夢》一書的看
近見陝西人民出版社《是誰誤解了紅樓夢》一書,因有本人的一篇文章(漫談洪升與《紅樓夢》)收錄其中而略加注意,出版社的初衷是將近年來所出現的有關《紅樓夢》探索的不同看法、考證,無論是否,擇其一二,集成冊子,大約是為非網民讀者提供方便,是一件好事,畢竟《紅樓夢》是一部頗有影響的古典文學作品。他的影響再大,終歸是一本小說而不是一部哲學理論,或法規。因此,不存在「誤解」的問題。一萬人讀了《紅樓夢》,至少有一萬多種理解,包括不同年齡段、不同經歷,不同文化層次的人,何況這一萬人的年齡、經歷、文化還在變化。當年的毛澤東主席建議人們至少讀上五遍(數字記不太準,大意如此),我理解,其中有這個道理。《紅樓夢》小說的高明也在於此,其中繁多的人物、情節,甚至某個角色的某一句話,幾乎每一個人都能有點掛上號兒的,或者共鳴,或者正是自己。紅學家們大談紅樓夢人物分析等等,那只是他一個人的看法、體味甚至愛惡,這一點上,不存在「權威解釋」,更無「對、錯」或誰是誰非的問題。如果這種「權威解釋」作為一種教材,也只能是作為看問題的方法,引導學生(參考),無可非議;難道還須要對賈寶玉「統一認識」?
記得小時候見到那些百分之百的文盲老太太們,面對作糊牆紙用的哈德門香煙廣告上的紅樓夢人物,津津樂道。雖然記不得,也不理解她們談些什麼;但從她們常常用的一句話:「(張三李四)可真像賈寶玉轉生的」來看,她們有自己的理解。這種理解,可能比不上紅學家的宏論,但不是「誤解」。因此,「是誰誤解了《紅樓夢》」?既不存在「誤解」,也就不知「是誰」了。然而,「是誰誤解了《紅樓夢》」一語,卻似有「追查」「是誰謀害了《紅樓夢》」的味道。這可能不是書名編者的初衷,卻偏偏在封面上又大字印刷:「從劉心武『揭秘』看紅學喧囂」。似乎有意無意地告訴讀者:劉心武就是謀害《紅樓夢》的「兇手」,甚至更多。這不公平!。我不同意劉心武先生對秦可卿的考據和結論,但作為學術討論,劉先生有權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探索。這方面何錯之有?更何況,劉先生的研究思路、方法,是大多數紅學家使用了一二百年的探索方法,考據的範圍也都距曹家不遠。採用同樣的方法,同一個思維體系,應該是「同一個戰壕(怪圈)裡的戰友」。別人可如此這般地索隱榮國府的賈寶玉,劉先生難道不可以索隱一下寧國府的秦可卿?大有「同室操戈」之嫌。至於其結論是否準確,那是另一回事。當今各家的結論,誰敢給自己的結論打保票?學術研究理應如此;何況,到如今,《紅樓夢》還有許多未結之謎,大家都在努力探索這個謎底,這本身是一件好事,劉心武先生下了功夫就是做好事,好的願望如果得到的是錯誤的結果,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講清的。這就牽扯到《紅樓夢》研究的另一個大的領域:作者究竟是誰?作者寫書的背景和意圖是什麼?成書的大致過程怎樣?您的結果要是不能令人接受,若說《紅樓夢》一書,是由真真國女子的《朱樓夢》一書翻譯過來的,雖然荒誕;然而,荷蘭國的高羅佩(Robert Hans Van Gulik),卻寫了《狄公案》(《Judge Dee》)一本中國書。
曹雪芹、賈寶玉、都是有爭議的人物、角色。現今的秦可卿也成了風雲人物。套改魯迅先生說《紅樓夢》的那幾句話,來說秦可卿,那就是:投資者見到商機;道學家見到淫;小說家見到風流;革命者見到罪惡……。假若有人模仿蘭陵笑笑生那樣,從《水滸傳》中取潘金蓮,而從《紅樓夢》中取秦可卿,撰寫一部類似《金瓶梅》的小說,與當今影視界風行的《戲說》,並無多大差別;極容易滿足上述幾種人的「商機、淫、風流、罪惡」等的供求關係。書中的秦可卿無需考證,也無需對她的出身、行為等負責。但是,作為《紅樓夢》研究考據,則完全是另一碼事兒,例如,小說作者的考據,最終必須具有唯一性。秦可卿是否有原型,事關《紅樓夢》作者、成書。何況現今「曹雪芹」是誰?還各持己見,互不想讓;再多一個劉心武先生筆下的秦可卿,不是壞事;若真的能確證秦可卿的身份,「曹雪芹」作者身份的確定還會遠嗎?聽到幾位看過CCTV-10、從未涉足紅樓夢考據的朋友,談起劉心武先生的研究,就有兩種絕然不同的看法,無論他們的依據如何。秦可卿(當然包括賈珍)的故事,歷史至今,無論中外,決不止在《紅樓夢》中發生的這一次;如果劉心武先生考據出「通靈寶玉」是南陽獨山玉而非和田玉所製,自然就不會有不同看法的了。既然「秦可卿的故事」在歷史上屢屢發生。「曹雪芹」在寫《紅樓夢》時,可以借鑒的實例應不在少數,為何冒殺頭的威脅,去隱寫當朝王公權勢的隱私?若為了反對封建王朝的需要,連殺頭都不怕,又有什麼必要寫的如此詭秘?《脂評石頭記》在乾隆朝問世,當時的人,甚至乾隆皇帝(被反對像)都未曾覺察到什麼,曹雪芹的「揭露封建」豈不是淡操心?秦可卿這個典型,既可以參照實人隱私傳說,也可以杜撰。因此,秦可卿的考據,自由度太多。由於對《紅樓夢》旨意的理解不同,加上她的故事並不鮮見,根據「需要」,可能「考據」出不同的結果;而且都「沾邊兒」。比如說:《紅樓夢》純粹是一部小說,秦可卿只是寧國府賈蓉的媳婦;若說《紅樓夢》借鑒了歷史上的亡國之君李後主、陳後主、宋徽宗說事兒,那麼,秦可卿就有可能是象賈珍一樣的某個昏君宮闈秘史中人;如果《紅樓夢》確是一部曹家傳記,秦可卿被考證,無可非議。隨之而來的還應有《賴大考》、《多姑娘考》等等。及相應的「賴學」、「多學」等等,這是自傳說的必然結果。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汝昌老自傳說「曹學」、「脂學」的 「秦學」。《紅樓夢》畢竟有很多人知曉,讀者不僅喜歡這部小說;還想知道它的內幕;又不滿意某些紅學家的壟斷結論,於是便提出一些不同看法或質疑,互聯網為此提供了方便。那位為本書寫《代序》的先生,本人並不反對《代序》中的某些觀點,但你哭的「曹候」是誰?所「掩卷」的是哪卷書?是《廢藝齋雜記》?當年張宜泉「幾回掩卷哭曹候」的詩句,是「正史」?就算見過曹芹溪的敦敏,相比之下,周老先生的「曹候」考據不知要詳細多少倍,結果呢?議論更多,可見敦、張二人並非「知人」。更何況,你所哭的「曹候」,跟別人議論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中央電視台CCTV-1電視劇《曹雪芹》中的「曹雪芹」,大約就是先生哭過的「曹候」,這位被稱謂「曹雪芹」的曹芹溪,曹候,要寫一部《紅樓夢》,別的不說,僅僅一個時間問題就無法解決。於是就出現了「天才」說;如同說曹雪芹就是賈寶玉,曹雪芹長大後,翻出他出生時,口中含的那塊石頭,為了餬口,就將石頭上「偈文」以前的文字抄錄下來,取名《石頭記》,先出了八十回,吊吊市場的胃口,解決燃眉之窮,再請史湘雲寫點批語……。雖然荒誕,但至少時間上是說得過去,(所取「資料」與「自傳說」沒有本質的區別。)不必加一些諸如連戲說都編不出來的「情殺」、寒酸而且無奈的「省親」等噱頭。就這樣集「考據」大成的、糊弄觀眾的《曹雪芹》,先生的感受如何?怎麼就容不下劉心武的秦可卿考?只准某些所謂的紅學家胡編亂造,不許讀者有不同意見,這是哪家的規矩?何不用分析劉心武的思路,各自反思一下自己?按理說,我們每個人都該用「××寶鑒」的反面照一下自己,不要只照正面,《紅樓夢》作者的這一點意圖還是極明白的,「寶鑒」不僅僅只供賈瑞這號風月人用來照王熙鳳的。作者的問題,在國門之內還爭論不休。假如有那麼一天,《紅樓夢》將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怎能說清《紅樓夢》不是真真國刻在石頭上的《朱樓夢》的漢文譯本?就像端午節,難道是外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端午×」演變來得?
是否劉心武所說「紅樓夢研究是公眾共享的學術空間」侵害到某些人的什麼,那就難說了。但願大家共同以中華文化瑰寶《紅樓夢》為重。網載,去年台灣學者李敖訪問上海,復旦大學送了一部《紅樓夢》,作為禮品;而不是《新證》、《誤解》一類的書,《紅樓夢》至少是屬於中華民族的。一個學術問題,何必同室操戈,讓人恥笑,節約的精力、時間幹啥不好?探索才是出路,索隱也好、猜謎也好,該「索」的還得索、該猜的還要猜。有人會說我的這篇文章也是同室操戈,不盡然,可能是對出版社出版《誤解》一書的「誤解」。陝西人民出版社的《是誰誤解了紅樓夢》一書的封面上,將這種有關紅樓夢的爭論定義為:「紅學喧囂」,似乎此書是「一群無聊之徒對紅學的咶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最好不要「誤解」,但也不需要「誤導」。不當之處,請指正,謝謝。
劉一心 2006-2-10 河南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