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紅小札:釵黛合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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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學研究

世人論及釵黛二人,常常把其作為兩個對立的藝術形象。一個是封建禮教的衛道者,具有封建禮教所要求的「德」;一個是封建禮教的叛道者,具有不受封建禮教所歡迎的「才」。對於一部作於幾百年前的古書,這樣論述總覺得有些勉強,然而在第五回作者有意將釵黛二人同置於金陵十二釵正冊的首頁,又作何解釋呢?

所以說,再這樣一部「悲金悼玉」的紅樓夢裡,任何褒黛貶釵或褒釵貶黛都是和作者的主旨相違背的。黛者,世外仙姝也,幽芳孤秉,喻其質也,如寒山月明,霜天鶴唳,清曠無塵;釵者,山中高士也,冷艷獨持,喻其形也,如疏簾舞風,雅琴徐撫,潤物無聲。形與質,若人之肉與靈,故釵黛二人,實出一體。然而曹雪芹的傷心尤在於此,等到公府末路時,樹倒猢猻散,飛鳥自投林,形與質皆不能兩全,茫茫蒼天,此恨曷極!而大荒山青梗峰下的頑石,若再逢之,應當是一泥雕木塑耳!

於是黛玉終其一生有好無了,寶釵一生有了無好。也就是懷著與生俱來的性情而

不為這個世界所改變的話,縱然是不負天地造化父母養育之功,但這樣下去畢竟是沒有盡頭啊!而即使是有了結局,有了傳說中的彼岸,而那個最後抵達的人究竟還是本來的那個自我嗎?所以說釵黛二人,與其說是寶玉,不如說是作者自己,黛玉和寶釵的一生不起之病,其實也就是作者一生難愈的病啊!作者癡,讀者與之俱癡;作者病,也是眾生難愈之病;作者為眾生解之,而眾生獨不解作者,豈不悲乎?

「人生要從一端越過另一端是危險的,行走於其間是危險的,回顧觀望是危險的,顫慄或躊躇不前都將是危險的。」看了這段話,不由從遙遠的古代想起幾個還在路上的哲人,我所知道的墨子歧路而慟以及阮籍窮途而泣想必是另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博大的痛苦!歧路而慟,因為自己走過的並不是心中的那條路;窮途而泣,是因為自己心中僅有的這條路畢竟是沒有路。而我們一生下來也本是無路之處舉步,有人留下了腳印,有人開始教你如何走,直到走過的人多了,有誰保證將來的那條路一定是自己心中的那條路或者是還有路嗎?

所以最後的雪地,我們也無法知道。而一部紛紛攘攘的紅樓夢,也實是一部「路」的文學。我們常常遊蕩在現實和夢想之間不知該往何處時,也常常想起那方靜凝了的雪地。無路,是沒有目的地,是科學領域裡一種局限了的未知,然而我們所熟知的寶玉畢竟是不生不死地留在了那裡,而代表著黛玉的左手和寶釵的右手有時也會指著同一個方向嗎?

會的,那是因為我們同在歸途。就像寶玉在某個早晨突然醒來無法遠離沉靜的呼吸和滂沱的淚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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