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門十二哲」與「金陵十二釵」
曹雪芹將其「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 的「千古未有之奇書」 《紅樓夢》(總名) 「題曰《金陵十二釵》」 ,十二釵在書中地位之重要顯而易見。然而十二釵之角色意義,卻並非那樣簡單、易懂。除在野史小說層面代表「金陵十二女子」( 「十二冠首女子」 )外, 從明清興亡史之角度看, 「絳洞花主」===十二釵之「王」是漢家天子,十二釵則是明末清初滿漢諸大臣1 ,自「反面《春秋》」方向觀,「寶天王」是周天子( 「天王」乃周天子專稱), 十二釵則是春秋十二公2 。若《春秋》還可視為「亙古第一人」孔夫子的「自傳」 (《孟子·滕文公》載夫子語:「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 《紅樓夢》— — 「擬《春秋》」 之傳主、「千古第一奇人」賈寶玉便是孔夫子3 ,從而金陵十二釵之喻指對象亦將隨之而轉換。通常認為金釵十二人之出處與宋入沈立《海棠百韻》有關, 至此則可尋出取義之因:「金釵人十二, 珠履客三千 的「背面」 正是「賢哲人十二, 弟子眾三千」, 在回回「有本」 , 無一字無「出處」, 無一人無「來歷」之《紅樓夢》書中,「金陵十二釵」恰與「孔門十二哲」 相對應。
一、林黛玉與顏淵
林黛玉為「正十二釵之冠」 (脂硯語),賈寶玉平生第一知已,顏淵乃孔門最得意之弟子,被尊為「復聖」。林黛玉與賈寶玉人生取向最為一致, 身處「天下無道」 之「末世」 , 她從不對寶玉說仕途經濟之類的「混帳話」 , 不追求「不義而富且貴」,只願在竹影月窗下吟詩讀書以求精神之樂。「寂寞對台榭,清貧懷簞瓢」 (《蘆雪庵即景聯句》), 記錄著她曾經有過的安貧樂道的日子。《論語·先進》(凡出自《論語》者以下只標注篇名)云: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雍也》云「子曰: 『賢哉回也!一簞食, 一飄飲, 在陋巷, 入不堪其憂, 回也不改其樂 』賢哉回也!』」林黛玉是漢家天子之「瀟湘妃子」;《孔子家語·弟子行》載夫子評顏淵詩則云:「媚茲一人,應侯慎德」 ,王肅注曰: 「言顏淵之德足以媚愛天子」 。黛玉天生有「不足之症」 , 自幼「怯弱多病」。東風銷魂香土葬花之日,競從其口中說出「短命」 二字, 《芙蓉女兒誄》「黃土壟中, 卿何薄命? 」一句亦曾引起她「無限的狐疑亂擬」 。據前八十回推測,她的確是早亡之「短命」人(與「紅」有關的女兒在十七歲上或死或嫁,亦可理解為黛玉「短命」之「側筆」 )。《先進》云:「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 今也則亡!」賈寶玉曾多次發誓要與林黛玉及眾女兒同生死,女兒亡, 即中華亡. 斯文亡, 故有「天崩地陷」 之苦;《先進》載:「顏淵死。子曰: 『噫!天喪予!天喪予!』」同是「天之將喪斯文」般之痛。
二、史湘雲與子路
史湘雲與子路之對應關係。筆者在過去的文字中已作過考論, 這種關係乃是「反面《春秋》」 說的最有力證據之一。子路在孔門,以「好勇」、「尚勇」稱,證據如:「子曰: 『自吾得由,惡言不聞於耳』」 (子路為夫子充當「侍衛」 )。「子曰: 『由也, 好勇過我,無所取材』!」(《公冶長》) 「子路曰: 『君子尚勇乎? 』 子曰: 『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陽貨》)子路「為人果烈而剛直」(《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與子路性格一致,史湘雲在大觀園,亦是「霽月光風耀玉堂」 之豪爽剛烈人物, 《十二曲》明說她「幸生來, 英豪闊大寬宏量」 。《憲問》云: 「子路宿於石門,」 無獨有偶,湘雲亦曾「醉眠」 於「石板」之上。子路有過仕「衛」 之經歷, 據脂批, 史湘雲亦曾與「衛」 若蘭有瓜葛。夫子「在陳絕糧」 ,有子路相隨, 同受飢餓, 《子罕》云: 「子疾病, 子路使門人為臣」;據「割腥啖膻」 一節,湘雲在寶玉貧困潦倒——成為討飯的「花子」 之末日,亦曾與其相依為命。「西狩獲麟, 孔子曰: 『吾道窮』 。」 (《公羊傳》魯哀公十四年) 「道窮」 又何如? 「子曰『道不行, 乘桴浮子海。從我者, 其由歟!』 」 (《公冶長》)依周汝昌先生的考證而推測, 佩麒麟之史湘雲, 在國破家亡之後 亦將「從」寶玉「乘槎」(錦按:此「槎」亦即太虛幻境之「木筏」 ) 「浮於海」 。
三、薛寶釵與子夏
筆者曾有「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四季紀年說, 認定夏冬兩季為滿洲紀年之標誌。薛寶釵作為滿洲「公主」 ,其性自然屬「夏」,故有「胎帶的」 「熱毒」在身, 需用「冷香丸」 醫治。寶釵之「夏」正與子夏之「夏」 相對。子夏名卜商,與寶釵出身「皇商」之家亦吻合。夫子之後, 孔門弟子分裂成傳道傳經兩大派, 「多學而識」 之子夏, 即是「博學」、 「切問」 之傳經派代表人物。《子張》篇云: 「子夏曰: 『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此言即反映了子夏一派之追求。與子夏身份相同, 寶釵在大觀園中亦是「傳經」之人。第四十二回,林姑娘(實為「寶玉」)用「《春秋》的法子」,將市俗故事「撮」、「刪」 、「潤色」 而成為「擬《春秋》」之作, 寶姑娘則是「註解」傳考「《春秋》」 之人。與子夏重「學問」 、 「學力」相似,寶釵在十二釵中同樣以有「學問」著稱。《紅樓夢》第四回, 雪芹言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過十倍.」 第十七八回「綠蠟」 一節, 為顯其胸中「典故」多。第四十九回,她曾以「有學問的人」之口吻, 譏諷湘雲香菱之「高談闊論」 。第五十二回,眾人曾譏諷她以《太極圖》、《易經》入詩(以「學問」 為詩)。第七十九回香菱說得更明。 「我們姑娘的學問連我們姨老爺時常還誇呢。」 《子張》篇云:「子夏曰『雖小道, 必有可觀者焉。』」驚人的是,寶釵的言論中竟有與此完全一致之論調。第五十六回,寶釵與探春因「小事」而「對講學問」 ,受到李紈譏刺後,寶釵即分辯道:「學問中便是正事。此刻於小事上用學問一提,那小事越發作高一層了。不拿學問提著,便都流入市俗去了」(此「市俗」與「百工居肆以成其事」意同,寶釵此論,亦可與「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對看)。子夏之傳經派.過份強調了外在的「學問」 ,「學而不思」 ,失去夫子之真傳, 其「學」成為徒具形式的「術」 ; 旺調禮儀艾字之末,失去仁義道德之本,故為重內在之「思」 (德)的儒家遭 派所不齒。寶釵之「學悶」, 由於只是「竊堯舜之詞」而「背孔盂之道」,亦變成失去孔門心傳之表面文章。《子張》篇云:「子夏曰 『仕而優, 則學; 學而優, 則仕。』」 此處清楚地表明,在子夏一派,「學問」 乃為「仕」 之門徑(此種讀書價值論,亦成為中國幾千年來「御用讀書派」之人生信條)。大觀園中讀書極多「學問」極高之薛寶釵, 同樣用多種方式勸寶玉為「上進」而「讀書」 , 勸他用心於「仕途經濟的學問」。子夏之為人, 「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子張》)朱子則注日: 「儼者貌之莊, 溫者色之和,厲者辭之確。」寶釵之為人,肅穆端莊, 「穩重和平」 ,而其溫和中帶刺鋒,切中要害堅守己見之「厲」言, 連「挾風雷之性」的夏金桂都無法壓制。《荀子·非十二子》篇云:「正其衣冠,齊其顏色, 喋然而終日不言, 是予夏氏之賤儒也。」 此子夏氏與「品格端方,容貌豐美」, 「罕言寡語」 之薛寶釵何其相似? 《顏淵》篇有子夏勸司馬牛文, 《紅樓夢》中恰有薛寶釵勸黛玉不必「作司馬牛之歎」 一節,且黛玉聽寶釵之勸後,竟真得記住了「死生由命,富貴在天」一語。
四、王熙鳳與子貢
榮國當家之人王熙鳳,與孔門子貢最為相似。據《論語》,子貢在孔門弟子中屬「言語」科。《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謂其「喜揚人之美,不能匿人之過」, 「利口巧辭」,常受孔子 「黜」。《孔子家語》言其「有口才著名」 。王熙鳳在十二釵之中,亦最是「言談爽利」之人,其「好剛口」 連以「說書」為生的女先兒都自愧弗如。 說捧人能捧到天上,說罵人能罵得一錢不值。因有一張「利口」, 故子貢一出, 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同樣因靠一張「覆邦家」之快嘴,王熙風相榮國,協寧府,縱橫馳騁,逞盡英雄。「子貢問士。……曰:「敢問其次。』 曰: 『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子路》)鳳姐「協理寧國府」, 威重令行 ,不也是言信行果? 《先進》篇云:「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意則屢中』」,朱子註:「貨殖」曰:「貨財生殖也」。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曰:「子貢好廢舉,與時轉貨資⋯⋯家累千金,」《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云:子貢「家富千金」。榮國之當家人王熙鳳, 亦是「不受命」之人, 「從來不信什麼是陰司地獄報應」, 遲放月錢以生息, 包攬詞訟以圖利, 抓住一切機會聚財,從而成為榮寧兩府中之「銅商」——巨富, 傢俬超過「石崇鄧通」 (見第七十二回)。子貢為「方人」 , 王熙鳳同樣是「放誕無禮 」之人。生當春秋「末世」, 子貢不只違禮以求富,更 賣身 以求榮。先矗相魯衛 , 卒終於齊。 王熙風在江山鼎革之際, 以榮國之當家人而露「終久」去往「那邊」——東夷 之國, 從而亦成為「大觀園的反叛」。《子罕》篇云: 「子貢曰: 『有美玉於斯, 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 」朱子注曰:「子貢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設此二端以問也。」據脂批, 王熙風與賈雨村同屬莽操一類「大奸巨猾」, 「釵於奩內」靜相時而飛之心機與應變策略,恰是她於江山易代之時投靠新主之行徑寫照,而葬花時節獻「紅玉」 之舉(筆者已有考論)及後幾十回中的「掃雪拾玉」 (據《左傳》, 此「玉」拾於「五父之衙」 )等情節亦正是求高價於「市」 之證。《公冶長》云:「子貢問曰: 『賜也何如?』 子曰: 『女器也。』 曰: 『何器也? 』 曰: 『瑚璉也』 。與「瑚璉」之璉相契合, 王熙風之犬正好取名賈「璉」 , 且這位「璉爺」同其妻一樣, 「也是不肯讀書, 予世路上好機變, 言談去的」 。
五、秦可卿與宰予
《紅樓夢》第十三回, 秦可卿夢中托瞄王熙鳳一節,可見二人之關係很不一般。以「言語」 相告鳳姐之可卿, 正是與子貢同列一科的宰予的「影子」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公冶長》篇朱子注),屬言行不一之「非毀禮樂」者,可卿表面觀「溫柔和平」背地裡卻有亂倫之醜行, 亦裡外不一之人。《公冶長》記曰: 「宰予晝寢。子曰: 『朽水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於予與(也)何誅!』」 《紅樓夢》第五回,恰有秦可卿「當晝而寐」 之文。 「神遊太虛境 , 即以睡「中覺」 引入。東府上房西間所掛之《燃藜圖》, 畫得是漢劉向通宵苦讀故事, 有畫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甲戊本眉批曰: 「如此畫聯,焉能入夢?」 此圖此聯前不得入夢, 於是便有了秦氏屋內之《海棠春睡圖》。與劉向中夜不寐苦讀相反,海棠春日眠而不覺,正為影射可卿「晝寢」之行。《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云: 「宰我為臨淄大夫, 與田常作亂, 以夷其族……」可卿身為「家住江南」 (「漢南」)之榮國女兒,卻甘心為「東夷」男人服務, 結果死於「非命」, 其父與弟亦接連亡故。一門死絕, 與「夷其族」 命運正同。
六、妙玉與冉求
大觀園之中的女尼妙玉,似與孔門冉求相對應。妙玉出身吳地「讀書仕宦之家」 ,本是多才多藝之閨秀。她所下的「帖子」, 曾難倒「每日家雜學旁收」 、「有知識」的寶二爺, 中秋即景聯句, 聰穎如黛玉, 快捷如湘雲, 都要對她以師相稱。與妙玉多才藝相一致, 《雍也》、《憲問》諸篇均有「求也藝」 (朱子注「藝」曰「多才能」 )之評語, 《孔予家語·七十二弟子解》亦云, 冉求「有才藝」 。妙玉性情高潔, 以春閨秀女皈依佛門,其人生路向屬於向後返一類;冉求在孔門,亦以進取心不足為夫子所不滿, 「求也退,故進之」 (《先進》)正是孔子因材施教之例證。前人曾指出, 妙玉在明清滅亡史層面, 影失節文人吳梅村,對此我亦有過考論;冉求在亂世之表現, 同樣能尋出不義之跡。《季氏》篇記季氏將伐顓臾,孔子曰 「求, 固任有言曰: 『陳力就列, 不能者止。』 危而不持, 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 虎兕(錦按:「虎兕」逢取義之源)出於柙, 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歟?⋯ ⋯吾恐季孫氏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冉求在國難當頭之際「危而不持,顛而不扶」 ,「虎兕(虎狼)出 於柙,龜玉(明玉)毀於櫝中」 ,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與梅村輩愉是「異時則同」 之人。對於失節之事, 妙玉一再「襲、表白」 由於外力強迫所致, 實出於無奈, 梅村晚年所為詩,淒麗蒼涼,頗多故國江山文物之思, 審典苦衷,不無洗刷垢病之意。與此心此情相似,冉求對自己之行為,亦一再說是出於無奈。「非不說(解)子之道,力不足也。」 (《雍也》)是辯解, 「弗能救 」(《八佾》)更是在求自我開脫。
七、元春與冉雍
賈府大小姐元春,與孔門冉雍對應。冉雍字仲弓,元春之命運冊上偏「畫著一張弓」。冉雍在孔門屬「德行」 科,元春以「賢孝才德」 入選鳳藻宮,並「加封賢德妃」。《顏淵》篇云: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犬賓,使民如承大祭。⋯ ⋯在邦無怨,在家無怨。』」 《雍也》載:「仲弓曰: 『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筒而行簡,無乃大簡乎?』」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 一回,元妃之「出門」、「使民」、「臨民」之場面,其繁禮縟節, 與夫子對冉雍之要求及冉雍對人之解釋毫無二致。同上篇,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朱子註: 「南面者, 人君聽治之位。」 與冉雍獨得「南面」二字相同。元春在十二釵之中,亦唯一享人君之尊者。大觀園正殿(金鑾寶殿)即第三十九回原有「明玉」小姐之「破廟」 ,其門「是朝南開」 的,元妃於此「升座受禮」, 正是在行「南西」之威。《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云: 「仲弓父,賤人。孔子曰:『犛牛之子驛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捨諸?』」 何晏《集解》曰:「犁,雜文。辭,赤色也,角者,角周正, 中犧牲。雖欲以其所生犁而不用, 山川寧肯捨之乎?言父雖不善, 不害於子之美。」元妃生於「詩禮簪纓之族, 鐘鳴鼎食之家」 ,省親一回,其父賈政卻含淚說出幾乎同上引之語完全相同的話:「臣,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 豈意得征風鸞之瑞。今貴人上錫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遠德鍾於一人,幸及政夫婦。』」政老此話語, 明顯是為應冉雍身世而發。
八、迎春與曾參
賈府二小姐迎春, 與孔門道統派傳人曾參對應。迎春渾名「二木頭」,喜讀「道」家《太上感應篇》, 《先進》雲; 「參也魯」 ,朱子引程子語注曰 「聖門學者,聰明才辯,不為不多,而卒傳其道, 乃質魯之人爾。」 迎春「溫柔沉默」, 「老實仁德」,「虎狼屯於階陛尚談因果」, 曾子「剛毅木訥」 (《子張》引朱注) 「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 (《泰伯》)。迎春心慈面軟, 「忠」 以侍上「恕」以待下, 《裡仁》云: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 曾子曰: 『唯。』子出, 門人問曰:「『何謂也?』 曾子曰: 『夫子之道, 忠恕而已矣。』」迎春乃「赦老爹前妻所出」, 「從小兒沒了娘」 , 賈府四位小姐中, 唯她有「後母」 一一邢夫人。夫人一再對迎春聲言:你不是「我身上吊下來的」, 「你又不是我養的,」 「你雖然不是同他(璉)一娘所生, 到底是同出一父」 , 其意均在強調自己是「後母」。這位「後母」對迎春「無恩」——誤嫁中山狼受盡折磨,她卻「不在意」 ,但「懦小姐」卻待之極孝。再看《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 「參後母遇之無恩而供養不衰」 ,可知迎春之命運與曾參一模一樣。
九、探春與子張
賈府三姑娘探春,對應孔門子張。《先進》篇云:「子日:『⋯⋯師也辟』」, 朱子注曰:「辟,便辟也。謂習於容止, 少誠實也。」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載:子張「為人有容貌,姿質寬沖, 博接從容」。賈府三姑娘「俊眼修眉,顧盼神飛」, 儀態從容,落落大方。與「質魯」之二小姐比是另一種風采,卻同予張輩之風神氣質極其相似。《呂氏春秋·尊儒》篇謂子張出身於「魯之鄙家」, 三姑娘探春, 在四姊妹中唯一是「姨娘養的」,為「庶出」。《先進》云: 「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 《子張》云:「子游曰: 『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 朱子注曰: 「予張行過高,而少有側恆之意」。《為政》篇云: 「子張學千祿。」《顏淵》載: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 子曰:『何哉, 爾所謂達者?』 子張對曰:『在邦必聞, 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 與子張學干祿求聞達之才志相同, 薄命詞謂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 。第五十五回探春對眾人說: 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去了, 立一番事業, 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一樣是有才有志, 也要幹一番事業, 顯身揚名(關於《不自棄文》一段, 意亦在此)。子張之才志, 用於何時? 《子張》篇云:「子張曰:『士見危致命⋯ ⋯,其可以矣』」 ,朱子註: 「致命,謂委致其命,猶言授命也」(錦按-:《鄉黨》篇之「見危授命」正可參看)。與之相同, 「生於末世」之探春,亦授命於危難之際,從《紅樓夢》「羽調商聲」轉出, 家道趨於艱難之日(下半部)始,她即代替王熙風而操持起榮國家業。《堯曰》篇載: 「子張問於孔子曰,『何如斯, 可以從政矣?』 子曰: 『……因民之所利而利之』 。」 遵夫子之教誨,敏探春在大觀園「興利除宿弊」,亦正是「因民之所利而利之」之舉。
十、惜春與閔子騫
四姑娘惜春, 與孔門閔子騫是一對。《韓詩外傳》及《說苑》等書稱閔子騫初見夫子有萊色,著蘆衣, 四姑娘在開卷之初, 「身量未足」,形容瘦小,入大觀園,所住之蓼風軒,與「蘆」雪庵一衣帶水(「蓼花葦葉」、「蓼紅葦白」是證)。《先進》篇云:「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問於其父母兄弟之言。』」(《泰伯》云:「子曰:『吾無間然矣』」,朱子註:「間,罅隙也。謂指其罅隙而非議之也」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載:「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問於其父母兄弟之言。不仕大夫,不食?於君之祿。』」《集解》據此云:「陳群月: 『言子騫上事父母, 下順兄弟, 動靜盡善,故人不得有非閒之言。』」關於閔子騫的「非閒之言」 ,在《紅樓夢) 「矢孤介杜絕寧國府」一回亦有照應。為入畫的不光彩事,惜春向尤氏聲明不再與寧國「那邊」的人相往來, 目的正是為不聽「不堪的閒話」,為保持女兒的「清清白白」。同冉求輩不一樣,閔子騫在亂世, 無道則堅辭,真隱。《雍也》云: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閔子騫曰:『善為我辭焉, 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天生成一種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獨僻性」之惜春,處「末世弦」堅辭寧國府, 隱身大觀園, 後遁入空門, 以青燈黃卷終身, 亦是不屈於邪惡之高人。
十一、李紈與子游
子游與子夏同列「文學」科,然二人之學風卻有質的差別。《陽貨》篇載, 「子之武城, 聞絃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此處顯出子游對君子與小人「學道」目的不同之認識。《子張》篇載:「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 如之何?』」朱子注曰: 「子游譏子夏弟子, 於威儀容節之間則可矣。然此小學之末耳推其本, 如大學正心誠意之事,則無有。」 由此辦可知子游雖列「文學」科,卻不以表面文章——「威儀容節」為 「學道」之要義,重視的是道德之本。十二釵中的「大嫂子」 李紈如何?雪芹在《紅樓夢》第四回寫道: 「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 父名李守中, 曾為國子監祭灑, 族中男女無有不誦詩讀書者。至守中承繼以來, 便說『女子無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時, 便不十分令其讀書,只不過將些《女四書》、《烈女傳》、《賢嬡集》等三四種書, 使她認得幾個字, 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便罷了, 卻只以紡績井臼為要, 因取名為李紈, 字宮裁。」可見李紈雖生丁弦誦之聲不絕之門(亦「武城」也),有「文學」之天賦條件, 然其「尚德不尚才」 , 並不視文章禮儀為第一義, 最看重的乃是「德」, 在「才」與「德」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與子張「為難能也,然而未仁」恰相反)。出嫁之後,她又是榮國府裡出名的「輔仁諭德」者。「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 曰『有澹台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雍也》)。前人據此稱子游善「舉賢」。與之相同, 「稻香老農」 亦有知人「舉賢」 之才。大觀園起詩社,她身為社長, 「雖不善作卻善看,又最公道,」故其「評閱優劣」,無人不服。最令人震驚的還有: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載子游「嘗從孔子適衛, 與將軍之子蘭相善, 使之受學於夫子」 ,而李紈之獨子亦名「蘭」,共「入學讀書」之餘,頗好「演習騎射」, 恰有「將軍」 後代遺風4。據前引,夫子適武城,有「割雞」 之戲言,詩云「雞唱稻香村」, 表明稻香村亦是「武城」 (有「絃歌之聲」), 亦有可「割」 之「雞」 。 』
十二、巧姐與冉耕
金釵十二人之中年齡最小的一位是巧姐。研究者據前八十回推測。這位大家嬌女在未來榮國府被抄,家亡人散之時將會「遇難呈祥, 逢凶化吉」 。被劉姥姥救出後,她嫁給「務農為業」 之人,終成為「村姑莊婦」 (可與第十五回寶玉在村野所見之「二丫頭」對看)。冉耕字伯牛,耕和牛亦均與農姑村女相關涉。《雍也》篇載:「伯牛有疾。子向之, 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朱子註: 「有疾, 先儒以為癩也。牖, 南牖也。《禮》: 病者居北牖下, 君視之, 則遷於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視己。時伯牛家以此禮尊孔子,孔子不敢當,故不入其室,而自牖執其手,蓋與之永訣也。。」《論語》記冉伯牛事跡,僅此一章,「巧」的是,伯牛所患之「癩」疾與夫子「不入其室」, 「自牖執其手」之情景均應在巧姐事跡上,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 一節即專為應冉伯牛一章而寫。書中道:「誰知鳳姐之女大姐病了,正亂著請大夫來診脈。大夫便說: 『替夫人奶奶們道喜, 姐兒發熱是見喜了,.並非別病。』王夫人、鳳姐聽了, 忙遣人問: 『可好不好?』醫生回道: 『病雖險,卻順, 倒還不妨。預備桑蟲豬尾要緊。』 風姐聽了,登時忙將起來:一面打掃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傳與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兒打點鋪蓋衣服與賈璉隔房⋯⋯」這段文字表明,巧姐患了「痘疹」 ,即痘瘡。冉耕之疾,先儒以為是「癩」 ,又釋為麻風,.乃傳染性惡瘡, 與「痘疹」同屬疫瘡類疾病。巧姐「毒盡斑回」之後,在外「齋戒」的「賈璉仍復搬進臥室」,不料從外面帶回的「情物」被平兒發現, 於是便展開一在「窗裡」一在「窗外」之「調笑」 。「王熙鳳走進院來,因見平兒在窗外, 就問道: 『要說話兩個人不在屋裡說, 怎麼跑出一個來, 隔著窗子, 是什麼意思? 』」 此處一再強調「隔著窗子」, 與上面的文字聯繫起來看, 「意思」 極為清楚: 它正為應夫子問疾冉伯牛「不得入室」,「自牖」相劉一章。
以上之考證說明, 雖然由於《紅樓夢》文本已成殘卷, 由於在異族專捌淫威之下表達上不得不曲折隱晦, 加上有關孔門弟予的傳世材料極少, 致使金釵人十二與賢哲十二人之一一對應關係從某些方面看還不能太明確, 但這十二色人物不僅整體上配合一致, 且每一對在身世、性情、行狀等關鍵處幾乎完壘契合。如此嚴整的人物系統決非「牽強附會」 、穿鑿拼湊即能建構5, 更非「巧合」所能解釋。作為「孔門十二哲」之影的「金陵十二釵」, 正是曹公雪芹為編纂「反面《春秋》」而苦心建構的一個特殊人物系統6。
註釋:
1滿漢諸大臣. 當是「亂世」各色名公巨卿之代表,雪芹或許亦有以「十二卿」寓百官之意. 如《紅樓夢》第十四回送可卿路上之。「官客」多的不計其數.脂硯先生卻批曰「十二支寓焉」。
2 十二釵與十二公之關係大體是:元、迎、探、惜、巧應備、曹、燕、晉、鄭,黛、湘、紈應陳、宋、衛、可、鳳、釵、妙應秦、楚、齊、蔡. 俟詳考.
5寶玉影孔夫子,我在以往曾作過提示,實際證據極多.概而舉之,有下列三個方面: 其一. 家門身世.夫子之家乃衍聖公之府.賈寶玉出身之賈府,其宗祠門匾乃『衍聖公』所書,而寶玉所處之「本朝」為「聖朝」.亦不是一般頌讚之語. 子曰「吾從周」,寶玉之父字。存周。.孔夫子為講「仁」絳帳之主,賈寶玉則出身於「體仁院總裁」之家. 《論語·鄉黨》篇有孔宅「廄焚」之記載,榮國府亦有「馬棚裡走了水」之驚險. 其二. 本身之證.孔子以《春秋》而「知」名; 寶玉名字亦出自《春秋》。魯定公八年「盜竊寶玉、大弓」.九年「得玉」(《谷梁傳》 。寶玉者.封圭也,大弓者.武王之戎弓也.周公受賜,藏之魯); 所謂「詩書」(錦按:即經典)並無記載」恰是反語.孔夫子為「素王」,賈寶玉是「玉虯」(「無角」的白龍).孔夫子字仲尼,排行第二,賈寶玉人稱寶二爺. 《微子》有句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言楚狂過孔夫子車前.歌此比夫子為「鳳凰」,瀟湘館「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此「宜待」之「鳳凰」即是賈寶玉.第四十三回寶玉從「野井」歸來. 玉釧則明說是「鳳凰回來了.」眾人亦「真如縟了鳳凰一般」。「《春秋》成而鳳麟至」—— 玉湘收尾. 亦證寶玉是「鳳凰」。子不語怪「亂神」(《述而》),寶玉亦不願看「神鬼亂出」. 「妖窿畢露」之「熱鬧戲」 (第十九回).孔夫子獨創「仁」說. 力主「仁者愛人」。賈寶玉「獨得」「意淫」講「情不情」, 愛眾生.孔夫子倡「尊王攘夷」之大義, 「惡紫之奪朱」;賈寶玉明中華夷狄之區別, 演「反濤(縶)悼明(朱) 」.夫子「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寶玉亦「生」於「榮」華之國,終於「哀」公之時一一「春四月」.其三,旁人之證。夫子曾遇「歌而過之」之「佯狂避世」者. 寶玉同樣「遇」曾唱《好了歌》之瘋顛僧道.孔門有弟子公冶長,懂鳥語; 寶玉聽見雀兒亂啼·,以師長之口吻道:「可恨公冶長不在跟前,不能問他。」《紅樓夢》第五十六回有「匡人看見孔子,只當是陽虎」一段.從陽虎與孔夫子之對立中,亦可得到寶玉為孔予之佐證.查清代「文字獄」案, 「悖逆」之詩中有「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之句,其義明顯出自《論語·陽貸》篇「惡紫之奪朱」. 陽貨名虎, 為季孫氏家臣.挾持季桓子. 以「陪臣執國命」 (《季氏》). 魯定公八年,陽虎帶頭發動叛亂。「將享季氏於蒲團,而殺之」 ( 「盜竊寶玉,大弓」即在此時,《公羊傳》曰:「竊者孰謂?謂陽虎也」).此種「以下犯上」之暴行,無疑為夫子所反對. 《論語·陽貨》曾載:「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途。」在《紅樓夢》書中,薛霸王為陽虎正是賈寶玉為孔夫子之最有力的旁證. 薛蟠之角色意義,先賢孫渠甫及今人霍國玲霍紀平等先生巳作過考釋,我循「假作真時真亦假」之思路,亦對這位作為「賈府女婿」—— 皇上之影的「甄家女婿」之「真」面目作過考論. 若從「反面《春秋》」之文本立場觀,薛文龍即是「盜竊」漢家天子傳國「寶玉」。「大弓」 (孔穎達曰:「寶玉、大弓,必是國之重寶.歷世掌之」. 前人亦曾有「傳國玉璽」說)的「叛臣」陽虎. 書中夏日之「日」陰陽之「陽」多涉及他.數十處的「虎狼」、 「狼虎」. 「虎豹」、 「虎兕」字樣無不與這位「滿淵皇帝」有關.其中最典型的例證如:第九回言薛蟠起龍「陽」之興. 第三十回端陽前後,「生」「離」「死」散好幾次,「端陽佳節⋯⋯虎符系臂」, 「陽」與「虎」竟同時出現. 第六十二回寶玉明對香菱說,薛大哥之嘴是「虎口」.第六十七回「南巡」帶回的「薛蟠的小像」,是在「虎」丘山上捏的. 妙玉當年居住過「蟠」香寺。而據第七十六回中秋詩.其結局是「木怪虎狼蹲」。依任少東先生「蟠」香寺女尼後要遭薛蟠強暴說,「蟠」正是蹲於「怪木」之「虎狼」。 另據《論語·顏淵》「虎豹之蔣,猶犬竿之鞍」,可知與華夏相對之「犬羊」 .亦正是「虎豹」.薛文龍既為陽虎.故有向寶玉——孔子「歸豚」並「遇諸途」之經歷. 第二十六回, 薛蟠即「歸」寶玉「一個暹羅國進貢的靈柏香熏的暹豬」. 二人恰「遇」於從瀟湘館往怡紅院之「途」中.周汝昌先生曾有「雙懸日月照乾坤」之論,我也曾考證論說過這「雙懸」之「日月」。《論語·子張》記子貢揚夫子之美,「仲尼,日月也。」夫子—— 寶玉為經天緯地之真「日月」,陽虎——薛蟠即遮天蔽地之假。「日月」,故雪芹有孔子陽虎貌似而實不同之論.此又可為「雙懸日月」之另一解.
4 第十四回有「神武將軍公子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等諸王孫公子」一段,衛若蘭與「將軍」之子同列.第二十六回庚辰本在「將軍」之子一段眉批曰: 「惜衛若蘭射圃文字迷失無稿. 歎歎.丁亥夏. 畸笏叟。」同回甲戊本回後批云:「前回倪二、紫英、湘蓮, 玉菡四樣俠文.皆得傳真寫照之筆.惜衛若蘭射圃文字迷失無稿. 歎歎.」可見巳「迷失」的關於衛若蘭的文字亦是「俠文」.第三十一回庚辰本回後批曰: 「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膊, 正此麒薜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 」若蘭與「掛金麒薜的姐兒」關係之不一般. 由此處可尋出蛛絲馬跡.而上引這幾段文字中反覆出現之衛若蘭均與「將軍」 「俠義」有關。此衛若蘭與「衛」「國」「將軍之子」賈「蘭」定有特殊映照關係. 惜後數十回文字巳失.無從確考.
5實際上即使穿鑿附會.在同情地瞭解雪芹所處時代之學術背景後. 亦是可以理解的——這種方法正是解經的輔助方法.雪芹的同時代人決不會像飽受西方理論、主義「殖民」後的某些現代人這樣對此種方法口誅筆伐.嚴格按西方「四部」文學分類法,「小說」在中國傳統中找不到一部. 中國的「小說」,在民間,為講唱的文本,叫「野史」,是「正史」的通俗化教本.屬「史部」. 在文人學士之筆下硯端,乃是藉以消遣的不載「大道」的個人之「小言」( 「小說」本即此義),屬「子部」(即使以「文」為特色的「集部」之書, 亦與西方的「文學」作品有質的差異).雪芹之書.乃半用「史」筆.半用「子」法寫就的「經部」之書—— 我考定為「擬《舂秋》」.故退一步講,即使穿而鑿之.附而會之. 站在以經學為學術主導的時代看, 亦是很正常的.其結果要比生硬地套用西方文藝理論教條更符合《紅樓夢》及中國學術文化的實際.
6 依此而推.大觀園中十二正釵、副釵、眾丫頭連同十二個戲子會總起來.其數大體亦與「七十二賢人」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