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悲劇尋常事

紅樓悲劇尋常事

紅樓悲劇尋常事

紅學研究

 悲劇應當使人驚心動魄,有「振其邦人」、「使之興起」的力量。然而,怎樣才能產生這一種審美效果呢?車爾尼雪夫斯基認為,悲劇必須寫「偉大人物的滅亡」;魯迅則認為:悲劇最好「將鄉間的死生,泥土的氣息,移在紙上」,寫那些壓在大石下的小草。曹雪芹是如何對待這個問題的呢?他在《紅樓夢》第一回中,借「石兄」之口發表了如下聲明:他無意於表現「大賢大忠」的名垂千古的事跡;而要根據自己「半世親見親聞」的生活經驗,寫幾個「或情,或癡,或小才微善」的女子,儘管她們名不見經傳,但比之「前代書中所有之人」,卻毫不遜色。這就是魯迅所說的寫社會上常有的人和事;這就是《紅樓夢》作為「小悲劇」的觀察生活,精選題材的特徵。

    展開《紅樓夢》的悲劇長卷,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貴族世家的日常生活圖景。這裡,很少有大起大落的、發生在剎那之間的毀滅;可是,卻有著經常不斷的、十分隱秘的折磨。林黛玉感歎道:「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那一時代的「風刀霜劍」,「一年三百六十日」毫不間斷地摧殘著人生的精英、思想的花蕾,然而,人們看慣了,習以為常了,並不覺得悲劇正每時每刻地在身邊發生。在那個「游絲軟系飄春榭」大觀園裡,有誰能像賈寶玉和林黛玉那樣,為這些可憐的「落花」拋灑同情的眼淚呢?籠罩著整個賈府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煩難」,這一種揮之不去,人們幾乎呼吸慣了的悲涼之霧。魯迅曾經說過:「人們滅亡於英雄的特別的悲劇者少,消磨於極平常的,或者簡直近於沒有事情的悲劇者卻多。」曹雪芹在《紅樓夢》裡著力表現的就是那些「近於沒有事情的悲劇」。 

    然而,正是在這一些充滿了隱憂和隱痛、是非界限不甚分明的日常生活事件中,曹雪芹入木三分地揭示了極不尋常的思想意義,讓人們從幾乎無事之中,體會到其悲劇的本質。嚴格地說,在《紅樓夢》的悲劇舞台上,除了賈寶玉、林黛玉和晴雯具有某種潛在的英雄氣質外,其他都是一些極其平常的「小人物」,他們的喜怒哀樂,所作所為,很少有「出格」的時候,幾乎都順著那一時代的生活慣性。但是,就連這樣一些最不惹眼的「子民」,也無法逃脫被毀滅的命運,只要他們身上還留有一星半點「人生有價值的東西」,封建黑暗勢力的沉重磨石就要將它們無情地碾碎! 

    曹雪芹用「不尋常」的十年辛苦,寫下了那麼些封建末世的「尋常事」,其悲劇效果是卓絕的:它讓讀者從無聲處聽到了驚雷,從斑斑點點的淚跡中看到了整個社會的慘狀,從模湖了是非界限的迷霧裡找到了真正的病根。所以我們說:發生在大觀園的「小悲劇」,完全有理由稱之為中國封建末世的「悲劇大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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