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解《 姽嫿詞》
近年來,在評論《 紅樓夢》 中「老學究閒征《姽嫿詞》 」這一情節時,有一種流行觀點認為:賈寶玉頌揚屠殺農民起義軍、死心踏地地為主子賣命的林四娘,具有嚴重的反動性質;曹雪芹讚揚林四娘的忠義和武勇,誣蔑起義農民為賊寇,流露出忠君思想,反映出曹雪芹的封建階級立場,因此,《姽嫿詞》是我們研究《 紅樓夢》 的反面材料。我認為這種觀點抹煞了「閒征《姽嫿詞》 」的積極意義和曹雪芹的果敢精神,有必要商討一番。
構思高妙 寄托深遠
把「閒征《姽嫿詞》 」說成內容消極,有很多問題不好解釋。賈寶玉是這一情節中主要人物之一。他在寫《姽嫿詞》 之前,正是他聽到晴雯死訊,去哭靈,撲空歸來,傷感思念的時刻;在創作《姽嫿詞》之後,賈政、清客們「皆無別話,獨有寶玉一心淒楚」, 「無處可以發洩」,又寫了一篇《 芙蓉女兒誄》 ,痛悼晴雯。一前一後,賈寶玉的思想感情都集中在晴雯之死上,心緒異常敗壞。為什麼賈寶玉寫《姽嫿詞》時,不是虛應故事,反而對素昧平生的林四娘故事極感興趣,細心鏤刻,大發議論,洋洋灑酒地寫了一篇長達四十六句的古風呢?賈寶玉對現實生活中農民起義本來一無所知,更沒有切身的利害關係,那來的刻骨仇恨促使他非咒罵起義者不可呢?賈寶玉在晴雯被迫害致死的過程中,悲憤反抗的感情步步在發展,作者插進「閒征《姽嫿詞》 」,描述賈寶玉反對農民起義,這不是情節上出現的驕枝,破壞了主人公性格按照邏輯發展的敗筆嗎?曹雪芹這樣偉大的作家能如此幼稚嗎?這些可疑之處,促使我們必須認真考慮。
孤立地表面地看「閒征《姽嫿詞》 」,很容易得出是反面教材的結論。如果把這一情節和前後情節當作一個有機整體聯繫起來,進一步研究這一情節揭示的矛盾鬥爭,做全面的深入的考察,就會得出另一結論。實際上,「閒征《姽嫿詞》反映了圍繞晴雯之死而進一步展開的封建和民主兩種勢力的鬥爭。
賈寶玉對林四娘的故事饒有興趣,因為他有滿腔悲憤無處發洩,正好抓住這個可以利用的題目做文章。他從自己生活實際出發,採取以古喻今的手段,反映他和晴雯所進行的反封建鬥爭。作者描寫在創作過程中,清客們拍手讚揚賈寶玉的描述「越發畫出來了,當日寶公也在座,見其嬌而且聞其香?不然,何體貼至此?」這一描寫就是在提醒讀者注意賈寶玉刻畫的林四娘是從賈寶玉的生活實際出發,不是望風撲影的虛構。
在創作《姽嫿詞》 的過程中,賈寶玉一心要把恆王寫成自己,林四娘寫成晴雯,賊寇比作家中封建勢力,寄托自己和晴雯誓死不屈的反抗情緒。賈政本想借林四娘故事對兒孫進行忠義教育,不知道賈寶玉有滿腔悲憤,更沒有意識到賈寶玉以古喻今。兩個人的主導思想不同,所以在詩歌中人物的塑造上,主題思想的表達上,不斷發生矛盾。賈政一再公開斥責,賈寶玉毫不退讓,終於按照自己的意圖完成了《姽嫿詞》。
關於恆王,賈政原介紹他「最喜女色,且公餘好武」。賈寶玉塑造恆王的第一句就是「恆王好武兼好色」。從字面看,似乎父子二人的看法一致。可是,賈政卻搖頭說:「粗鄙」。他們之間的矛盾究竟是什麼呢?關鍵在對「好色」二字的不同理解上。賈政說的是好女色,追求肉慾的享樂。他認為好女色是名士風流,口談則可,入詩則有傷大雅,所以斥之粗鄙。賈寶玉說的不是好女色,而是別有含義的好色。《紅樓夢》 第八十二回描寫賈代儒讓賈寶玉講「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賈寶玉解釋說:「德乃天理,色是人欲。人那裡肯把天理好的像人欲似的?孔子雖是歎息的話,又是望人回轉來的意思」。賈代儒質問他:「你既懂得聖人的話,為什麼正犯著這兩件病?」這段描述說明賈寶玉不僅懂得好色指的是追求人欲的解放,而且他就是一個反對天理束縛,追求人欲解放的人。在塑造恆王形象時,賈寶玉從「好女色」中刪去「女」字,就把酒色之徒的恆王,改造成為追求人欲解放的進步形象,用來自況。賈寶玉開門見山,用好色二字塑造恆王的性格,起了重要的畫龍點睛作用。賈政這個蠢材誤以為指的是好女色,妄加指責,反映了他對兒子的思想狀態並不瞭解。賈政談到恆王之死是由於輕敵被殺。賈寶玉描寫恆王的死並不是因為輕敵,是因為賊勢十分強大,恆王「一戰再戰不成功」,終於犧牲了。此外,還增加了恆王戰死後情景的描寫。「腥風吹折隴中麥,日照族旗虎帳空。青山寂寂水漸撕,正是恆王戰死時。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黃昏鬼守屍」。這就把有勇無謀的恆王改寫為頑強奮戰至死不屈的英雄形象,藉以寄托他從晴雯被逐至死與日俱增的反抗情緒。
賈政介紹林四娘是恆王的得意人。因為晴雯在怡紅院裡是賈寶玉的得意人,所以賈寶玉也寫林四娘是恆王的得意人。可是,賈政指出林四娘的特點是「姿色既佳,且武藝更精」, 賈寶玉就沒有完全按照賈政的介紹,強調她的武勇。既不形容林四娘盔明甲亮,也不寫她精通十八般兵器,反而描寫林四娘「霜矛雪劍嬌難舉」,不用說精通武藝,連兵器都拿不動。在賈寶玉口述中,林四娘的突出之處是「叱吒時聞口舌香」。這個特點賈政並沒介紹。賈寶玉這樣描寫就是把林四娘改造成晴雯。因為賈寶玉最欣賞晴雯「口角鋒芒」,敢於和封建勢力進行鬥爭的精神。賈政不明白賈寶玉別有寄托,總感到刻畫林四娘不對頭,一再批評他弄出些「堆砌貨來搪塞」,說了一些「大開門的散話」,都是「蛇足」,迫使賈寶玉突出林四娘的「武事」。賈寶玉被迫無奈,應付了一句「不系明珠系寶刀」。林四娘似乎要成武將了。可是接下去的兩句是「戰罷夜闌心力怯,脂痕粉漬污蛟絹」。這那裡是氣不湧出,面不改色的女將軍,又成了閨閣秀女了。賈寶玉不敢直斥老子強調林四娘的武勇是扯淡;不過,也辯論說:「閨閣習武,任其勇悍,怎似男人?」這話既為自己描寫晴雯打掩護,也表示不相信會有勇冠三軍的姬妾。
賈政說林四娘因為恆王「塤身國患」,她曾蒙戴天履地的王恩,所以懷著「一片忠心」而戰死。賈寶玉雖然也描述林四娘出於忠義,「誓盟生死報前王」,可是根本不提恆王「損身國患」,不承認恆王之死是殉國。這樣就把他心目中的「林四娘」的忠心限制在恆王個人身上,寄托了晴雯死前和他心心相印的感情。賈寶玉所說的忠義,就不再是封建道德,而是追求人欲解放者之間的情誼了。
賈政沒有介紹林四娘死後情景。賈寶玉增加了「賊勢猖狂不可敵,柳折花殘血凝碧。馬踐胭脂骨髓香,魂依城郭家鄉隔」四句。在《 芙蓉誄》 裡可以找到類似「柳折花殘血凝碧」的句子,如「花原自怯,豈奈狂飄;柳本多愁,何禁驟雨」, 「既懷幽恨於不盡,更含周屈於無窮」。在這裡,賈寶玉突出晴雯象花柳一樣弱質,敵不過封建勢力迫害,只有含恨死去。「馬踐胭脂骨髓香」是賈寶玉針對王夫人污蔑晴雯是「狐狸精」而描寫的,指出晴雯雖慘遭迫害致死,品德也是高尚的。在《芙蓉誅》 裡,賈寶玉也讚揚晴雯的品質「其為質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體則冰雪不足喻其潔」。賈寶玉用「口舌香」、「骨髓香」,把晴雯最突出的兩個特點- 戰鬥性格和純潔的品質,概括得異常突出、生動。賈政沒有介紹林四娘的家鄉。賈寶玉描寫她死後「魂依城郭家鄉隔」,寄托悲憫晴雯身世淒涼的感一情。晴雯從小被賣,早已不知家鄉姓氏,死後,王夫人指令火化,不可能歸葬故鄉,成了無可歸宿的遊魂。在《 芙蓉誄》 裡,賈寶玉也曾抒發類似的感情,如:「爾乃西風古寺,淹滯青磷;落日荒丘,零星白骨。楸榆颯颯,蓬艾蕭蕭,隔霧壙以啼猿,繞煙塍而泣鬼」。
賈政談到林四娘死後的反響,說天子百官無不為她的忠心歎息,本朝禮部加以褒獎,盛讚本朝表彰忠節是聖朝無闋事。賈寶玉不但不頌揚,反而醜化了朝廷。他描寫林四娘死訊傳到京師,「天子驚慌愁失守,此時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綱,不及閨中林四娘」,揭露了天子百官都是無能的懦夫。賈寶玉不提朝廷表彰忠節,反映了他鄙視封建忠節,把朝廷的放表看成是對晴雯的褻瀆。但是,他卻寫林四娘死後「誰家兒女不傷悲」,暗喻晴雯死後獲得人民的廣泛同情。
關於流賊的下場,賈政推論說:「想其朝中自然又有人去剿滅,天兵一到,化為烏有」。賈寶玉在《姽嫿詞》 裡避而不談此事。這反映他認為寫朝廷的征剿,宣揚朝廷的軍事威力,對表達他所寄托的主題思想毫無意義。
賈政本想通過《姽嫿詞》 描寫恆王殉國,林四娘殉主,宣傳忠義道德;可是,在賈寶玉做完《姽嫿詞》 之後,他評論說:「雖說了幾句,到底不太懇切」,認為賈寶玉表達的主題思想不切合他的想法。賈寶玉一心要借恆王和林四娘同心殺敵,隱寓自己和晴雯在反對封建迫害,爭取人欲解放的鬥爭中所表現的頑強不屈精神,立意不同,當然不會使賈政滿意。儘管賈寶玉借《姽嫿詞》曲折隱晦地發洩了一些憤怨,但是仍然感到沒有縱情發洩。所以在《姽嫿詞》 結尾說:「我為四娘長歎息,歌成余意尚傍徨」,表示余意未盡。及至他回到大觀園中,又精心寫了長篇的《芙蓉誄》 ,到無人乏處、芙蓉花前,抒發他的「淒慘酸楚,無處可以發洩」的感情,切齒痛罵「毀詖奴之口,討豈從寬;剖悍婦之心,忿猶未釋」。
圍繞著寫作《姽嫿詞》 ,曹雪芹描寫賈政父子之間展開了一場提倡天理、宣揚忠義和歌頌人欲、表彰反抗之間的思想鬥爭。這場鬥爭密切結合晴雯之死,而且把晴雯之死提高到封建勢力抑制人欲,殺人致死的高度。這在大肆宣傳「存天理,滅人欲」的乾隆時代,是具有重大的反抗意義的。
從藝術構思上看,曹雪芹描寫賈寶玉乘機偷梁換柱,借古喻今,賈政不瞭解兒子的用意,又覺得賈寶玉所做的不符合自己胃口,二人的鬥爭是尖銳的,但又不表面化,情節生動、細膩而含蓄。構思之高妙,寄托之深遠,反映了曹雪芹的巨匠才華。
至於污蔑農民起義為流賊,雖然不是賈寶玉寫作的主要意圖,但不應諱言,確實反映了賈寶玉、曹雪芹的局限性。不過,在這一情節裡,大醇和小疵應有所區別。
不避風險 果敢無畏
否定「閒征《 脆炯詞》 的同志,如果對作者生活的時代和林四娘故事的素材產生的歷史背景,有進一步的瞭解,就會發現曹雪芹一甘冒風險,果敢無畏的精神。
曹雪芹生活在大興文字獄,封建文化專制統治極其嚴酷的時代。乾隆皇帝瞪大眼睛,長期地檢查歷史著作、文藝作品中「明季國初之事,有關涉本朝字句」。1 《脆姻詞》 的故事恰好是「明季國初之事」。
曹雪芹懂得文字獄的厲害,使了個障眼法,把歷史上的衡王改為恆王,以免被人一眼看出涉及「明季國初之事」。但是,看過蒲松齡《 聊齋誌異》 、王漁洋《 池北偶談》、陳其年《 婦人集》 中林四娘故事的人,必然會發現恆王就是衡王的易名。
作為曹雪芹筆下素材的衡王,是一位可能給曹雪芹帶來殺身之禍的危險人物。有人說:「姽嫿事雖見《 紅樓夢》 ,全是子虛烏有」,2 認為恆王毫無生活依據,這是無知。有人說恆王是朱常流3 ,考證也不夠準確。
衡王實有其人。他是明末封藩山東青州的朱由橄(鄒)。在青州地區明宗室中,他是最有權勢的親王。他的家屬有王妃田氏、世子朱慈𤌹和三個女兒4 。他擁有「額定文武官員三拾三員」, 「軍校壹仟陸佰玖拾玖名」。全年各項開支高達兩萬六千多兩。「皆派征民糧供億,而市崖莊田果樹煤井所收花利皆不與焉」。5 顯然,衡王是稱霸一方養尊處優的大貴族地主。
《姽嫿詞》 中寫恆王與農民起義軍作戰而死,歷史上的衡王並非如此。
崇禎十七年(順治元年)三月,李自成攻進北京,崇禎政權覆滅。四月,衡王聽到這個消息「欲行南遁」, 「闔城士民恐其竄」,無法滿足農民起義軍的要求,「故遮留不放」,6 沒跑了。五月,李自成退出北京,多爾袞進入北京,福王朱由裕在南京稱帝。清統治者惟恐各地的明宗室乘機而起,在加緊征伐的同時,對恐懼觀望的明王朝的孤臣孽子進行招撫,宣佈「朱氏諸王有來歸者,亦當照舊恩養」,7 並派降官王鰲永誘降。七月,衡王獻了降書順表8 。當時,李自成屬下三十九名著名將帥之一,帥標旗鼓趙應元正活動在青州地區。清政權想利用衡王的士兵鎮壓,但「無一可用」。9 九月,趙應元帶領萬人,「賺襲青州」,入城後,殺了王鰲永。隨之,風傳趙應元「要立衡王登基」,借「擁戴衡王為名」,十 號召群眾。清政權立即派肅親王豪格帶兵到濟南指揮圍剿。在膠州總鎮柯永盛的誘騙下,趙應元被殺[11],青州又歸清政權統治。十月,清政權下令嚴查青州趙應元的餘黨,要求把「趙應元劫去故明衡王府中財物,造冊進覽」, 「衡王曾否與趙應元同謀,應行詳察。有謀則嚴加看守,另行奏聞,不則,仍令安業如故」。[12] 由於沒有發現衡王和趙應元聯合的事實,直到順治二年春天,衡王「猶居宮殿之內,儼然而王」。[13] 這年春天,衡王為避免清廷對自己的猜慮,「疏請入覷」。清廷「命候旨來朝」。[14]
順治二年的形勢有很大變化。四月,豫親王多鐸佔領揚州,五月,攻破南京,俘獲朱由拱。「南都既破,天下舊臣遺老,志不忘明者,皆輔明之餘孽,以冀中興」, 「江南北民心煽動」。[15] 九月,清廷鑒於這種形勢,命令登萊巡撫楊聲遠派人把衡王和他的至親眷屬「護送來京」,以便監管。衡王和他的王妃、世子、次女、三女、僕從共十八口,於十一月,由青州通判李柱堪率兵嚴密監押下,從青州去北京。「原舊老幼宮人一百三十八名,系不能隨行者」。[16] 在這前後,青州地區的明宗室有的被捕,有的逃跑,有的自殺,氣氛十分緊張。衡王至北京後,第二年(順治三年)五月,清廷借口「京師紛傳故明諸王私匿印信,謀為不軌」, 「果獲魯王、荊王、衡王世子金銀玉印」,結果是「魯王等十一人伏誅」。[17] 衡王是否也在被誅之數,還沒見到歷史記載。不過,從清廷對待明宗室由羈縻政策變為殺絕政策,清代法律規定謀逆案件必誅戮直系親屬來看,衡王這個釜底游魚很難倖免。王漁洋說衡王「國破北去」,指的是衡王被押解赴京。蒲松齡敘述陳寶鑰見到林四娘的鬼魂在康熙二年,林四娘自述是衡府宮人「遭難而死,十七年矣」。由康熙二年上溯十七年,恰好是衡王世子被殺的順治三年。林四娘又吟詩云:「泣望君王化杜鵑,」顯然指的是衡王被殺含冤死去。
蒲松齡、王漁洋都是山東人。順治三年,蒲松齡十六歲,王漁洋十二歲。他們對家鄉附近衡王被害的始末必有所聞。何況王漁洋二十二歲那年在衡王故宮望春樓宴飲過,[18] 還熟知衡王收藏的抄本岳坷《 程史》 、《 金佗粹編》 的特點[19] 。蒲松齡經過衡王家墳,曾吟詠道:「霸業不知何處是,高墳纍纍似群山」, 「重城連亙規模遠,想見當年大國風」,[20] 對衡王表現了強烈的懷念感情。衡王怎麼死的,他們應該清清楚楚。其所以不敢明言,因為衡王是逆犯的家屬,甚至可能被清廷處死。衡王直接或間接死於清廷之手是無疑的。
林四娘是否實有其人,還沒有見到有關的歷史記載,可能是「老幼宮人一百三十八名」中的一員,也可能是蒲松齡、王漁洋虛構的人物,藉以曲折地反映衡王的受難。
由上述史實看,曹雪芹選擇的素材,不是一般的「明季國初之事」,而是事涉謀逆案件。經過他加工改造之後,在《紅樓夢》 裡逆犯家屬衡王變為恆王,成為被歌頌的對象,促成衡王死亡的清廷被說成是賊寇。這一描寫倘若被乾隆發現,無需深文周內,就可以加上緬懷盛國,同情逆犯,汕謗本朝,狂悖不法的罪名。
曹雪芹本來對明王朝、衡王毫無感情,只不過想改造利用衡王、林四娘故事,做為反映另一矛盾的手段。可是,這要冒殺頭的危險。曹雪芹認為這一素材可用,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斷然採用了。在文字獄盛行時代的作家中,如此果敢無畏的能有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