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紅樓夢早期鈔本

研究紅樓夢早期鈔本

研究紅樓夢早期鈔本

紅樓文化

《紅樓夢》研究之進入對《紅樓夢》早期鈔本的研究,是本世紀二十年代初期的事。一九二○年,魯迅寫《中國小說史略》的時候,所用《紅樓夢》引文,皆取戚蓼生序本而捨程高木活字本,於此可見,魯迅當時已重鈔本而輕程高本。一九二七年,胡適購得「甲戌本」,翌年二月,發表《考證〈紅樓夢〉的新材料》一文。此為紅學史上研究《紅樓夢》鈔本的第一篇專論,也是《紅樓夢》鈔本研究的開始。於此前後,《紅樓夢》的鈔本陸續有所發現,至今已得以下十二種。(以其發現之先後為序):

一、戚蓼生序《石頭記》簡稱戚序本,八十回,一九一二年上海有正書局石印,其底本前四十回已發現,今藏上海圖書館1。

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簡稱甲戌本,殘存十六回,一九二七年胡適收藏,原為大興劉銓福藏。此本現存美國康乃爾大學圖書館2。

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已卯本)簡稱已卯本,殘存三十八回,後又得三回又兩個半回,現共有四十一回又兩個半回。原為董康所藏,後歸陶洙,現由北京圖書館入藏。新發現的三回又兩個半回,則仍由原發現單位歷史博物館收藏3。

四、《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簡稱庚辰本,七十八回,一九三二年由徐星曙購得,現藏北京大學圖書館4。

五、戚蓼生序《石頭記》(南京圖書館藏本)簡稱戚寧本,八十回,南京圖書館舊藏。

六、夢覺主人序《紅樓夢》簡稱甲辰本,八十回,一九五三年發現於山西,現藏北京圖書館。

七、乾隆抄本百廿回《紅樓夢稿》簡稱夢稿本,一百二十回,一九五九年春發現,現藏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圖書館5。

八、蒙古王府藏《石頭記》簡稱蒙府本,原八十回,鈔配成一百二十回,一九六○年發現,現藏北京圖書館。

九、舒元煒序《紅樓夢》簡稱舒序本,殘存四十回,吳曉鈴舊藏,朱南銑有影鈔本,藏北京圖書館6。

十、鄭振鐸藏鈔本《紅樓夢》簡稱鄭藏本,殘存二十三、二十四兩回,鄭振鐸舊藏,現藏北京圖書館。

十一、楊州靖氏藏鈔本《石頭記》簡稱靖藏本,八十回,靖應鶤舊藏,已佚。

十二、列寧格勒東方學研究所藏鈔本《石頭記》簡稱列藏本,八十回,缺五、六兩回,實存七十八回,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列寧格勒分所舊藏7。又乾隆五十六年辛亥萃文書屋木活字本《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世稱程甲本者,其底本亦系脂本系統之早期鈔本,合此,則《紅樓夢》不同之早期鈔本,實已可算得十三種。除靖本已佚,只存脂批遺蛻外,其餘十二種,或則吉光片羽,或則趙氏完璧,要皆為研究《紅樓夢》鈔本之珍貴資料,不可或缺者。己往研究《紅樓夢》的鈔本,都是單獨地、孤立地對各本作研究,從未將這些鈔本聯係起來作排比式的研究。這是因為一方面這些本子都分散收藏在各人手裡或在圖書館裡,不可能由一個人或幾個人把它們集中起來作研究;另方面,也是因為當時對版本的研究,還很初步,還未發現這些版本之間的內在聯繫。一九七七年七月,我寫了《論庚辰本》一書,開始把己卯、庚辰兩個本子排比起來研究。獲得了很多新的發現。我在研究這兩個鈔本的時候,實際上又突破了僅僅在這兩個鈔本之間的排比對照,而是查閱了以上所能查閱到的除靖本、列藏本外的各種本子,特別是還對照了木活字本係統的程甲本和程乙本。實踐啟發我,研究《紅樓夢》的早期鈔本,必須把它們聯繫起來,作周密的排比考察以揭示它門之間的內在聯繫,同時再作各別的深入的研究,以辨明各個鈔本的獨特性。只有這樣從宏觀到微觀或從微觀到宏觀地全面攷察,才有可能對這些鈔本作出科學的接近客觀真實的正確判斷。

在我寫《論庚辰本》之前的兩年,我與本所及所外的同人開始從事《紅樓夢》的校注工作,為了做好正文的校勘。我們也認真查閱了各本的異文,這也促使我認識到對《紅樓夢》鈔本作認真的排比彙校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一九七七年七月,我的《論庚辰本》寫成,也就是我完成了對《紅樓夢》的早期抄本「己卯本」和「庚辰本」的研究。在這一研究過程中,我真切地認識到了這兩個鈔本的無比珍貴性和重要性,我剔除了蒙在這兩個鈔本上的重重塵垢,什麼「庚辰本」是四個本子拼湊而成的啊,什麼「庚辰秋月定本」「己卯冬月定本」等題詞是垢,這意如上去的何,等等等等,這統統是對這兩個鈔本的不實之詞,是大大有損於這兩個本子的光輝的。我在《論庚辰本》的結束部分裡,指出了:應該充分評價「庚辰本」,「庚辰本」是曹雪芹生前最後的一個本子,這個鈔本是僅次於作者手稿的一個鈔本。我對「庚辰本」的這些主要的結論,得到了國內外學術界的廣泛重視。

就是在上述的基礎上,我們決定以「庚辰本」為底本,來開始這項工程艱巨的彙校工作。在作了較為充分的準備工作以後,這項工程終於在一九七九年開始了。

鑒於當時我們拿來作彙校的本子,除靖本已佚,列藏本尚未見到外(按:列藏本今已彙校入本書),共有十一個本子之多(包括程甲本,其中鄭振鐸藏本只有兩回)。如按舊式校勘作記的辦法,則往往在一個有異文的句子或詞語上,需要某本作某、某本作某地羅列一大串校記,如果有更多的本子有異文的話,則這種羅列的行列更為冗長,這對運用這些校記的人來說是很不方便且易羼誤的。我們為了克服這種缺陷,經過反覆研究斟酌,決定用排列的方式來進行彙校,因此製成了現在使用的這種表格式的彙校專用稿紙。每一直行代表一種本子,首行是「庚辰本」原行,用影印本剪貼,其他各本順序排列,均與首行作橫向對照。凡屬相同的文字,一概留空用符號表明,凡屬異文,均一律書寫標出。具體細則,均詳見凡例。經用此種方式彙校後,各本異文。皆可一目瞭然,而且各本間的相互因襲承傳關係,亦可昭然若揭。其中歧出之異文,則另用附頁錄出。我們以此彙校方式徵之同行,鹹皆讚許,因即決定依此格式進行。竊以為此或亦校勘工作之一創試也。頃檢視全帙,不僅於各本之異文一目瞭然,洞若觀火,且亦兼備工具書之作用。凡欲查某本某回某句之異文,皆可一索即得,無復繁難矣。此書精裝五冊,附錄一卷,都一千萬字左右。全書彙校,由馮統一君任其事,予則訂定體例,隨時商略去取。憶自己未至今,倏忽七易寒暑,歲月不居,時節如流,而其中甘苦,亦已備嘗之矣。此書卷帙浩繁,欲謀出版,困難良多,幸文化藝術出版社諸領導慨然鼎助,終使此書得以問世,則不僅彙校者感激無既,使雪芹地下有知,亦當欣然浮白也。

一九八七年七月,曹雪芹逝世二百二十四年,序於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

我與周汝昌、李侃同志於一九八五年十二月應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的邀請,赴莫斯科、列寧格勒考察鑑定列寧格勒藏鈔本《石頭記》,並與蘇方簽訂出版協議,現此書已由我中華書局影印出版,並已彙校入本書,至此,則迄今所見存之乾隆鈔本《石頭記》,皆彙校入本書矣。一九八七年六月十日夜十二時,其庸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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