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曹雪芹小像」
六月十三日，各報刊載王岡繪「曹雪芹小像」(以下簡稱王畫)的部分題詠詩幅最近在上海發現的消息。這件事，驚動了學術界，引起了國內外的廣泛重視。可是，遺憾的是，王畫和乾隆間另外六人的題詠仍未發現，這是大家非常關心的問題。為了追尋這幅畫像和六人題詠的下落，我們曾進行了一系列訪問和探索。
王畫及其題詠是紅學界夢寐以求的一件珍貴文物，也是研究曹雪芹生平的一條重要線索。誰都知道，《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的傳記材料極為稀少，比較可信而沒有爭議的，僅有敦敏、敦誠、張宜泉等的片斷詩文，吉光片羽，語焉不詳，從而造成研究者們莫大的困難。當然，人們極想從畫像中看到曹雪芹的風采；更重要的是，人們想像中的曹雪芹晚年，應該是貧居北京西郊，「舉家食粥」，「傲骨嶙峋」專心著作，絕少與權貴們交遊周旋。如果真有一幅由內廷畫師王岡畫的小像，而且有「天潢貴族」和一大群皇帝近臣的題跋吟詠，這就完全出於意外。這樣，曹雪芹的傳記必須重寫，而且《紅樓夢》也將出現更複雜、更不可思議的寫作背景。所以，自從一九五四年俞平伯在《讀〈紅樓夢〉隨筆》中最早透露王畫和題跋情況，並認為「此畫當非偽作」；吳恩裕、吳世昌也相信王岡畫的就是《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其後紅學界多少人為此奔走尋訪，期待王畫原件能夠公開披露，題跋的內容能夠與讀者見面，共同研究。
可是，這個願望始終未能實現，因解放後，此件的收藏者一直未將原物示人，以致紅學研究者及一般讀者都只能看到王畫的照片，不見原畫，更未見題跋內容。當時，有消息說，此畫已流傳到香港，使人如墮五里霧中。
此畫原題為《獨坐幽篁圖》，是一幅個人肖像畫，又稱行樂圖。繪者王岡，字南石，號旅雲山人。畫面右下角有「旅雲王岡寫」五字，鈐「岡」、「南石」兩印。王岡為江蘇南匯縣航頭鎮人，此畫據傳作於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春三月，見過此畫的陶洙(心如)說畫端有「壬午春三月……」一行題字，今發現永璇的題詩署年相同。
原藏主為李祖韓(1893—1964)，他喜愛書畫，曾組織中國畫會，收藏藝術品頗富，自己亦擅繪畫；《中國美術年鑒》中有他的小傳。約在一九一六年前後，他從滬上古董商舖中購得此畫，此畫原由蘇州畫家顧沄收藏而在卒後流傳到外間。李祖韓購入此畫後，由立軸改為手卷，另又先後請七人補題。解放前曾親見此畫今尚健在者，有劉海粟、謝稚柳、陳從周、張大千等人。
一九二九年四月間，蔡元培、葉恭綽、劉海粟等主持籌辦《全國美術展覽會》，在上海陸家濱路新普育會堂開幕，李祖韓亦為參加籌備人之一，曾把此畫像在會上展出。當時《美術週刊》的編者要求發表此畫，並攝了影，後來流傳的此畫像照片，即由李家存留的底片曬印而來。當時胡適曾參觀過這一展覽會，見到此畫像，後來還在畫像上寫了題跋。李祖韓之妹李秋君(1899—1971)同他哥哥住在一起，她在一九四八年二月據原畫臨摹一本，她也寫了一則題跋，並題畫名為「曹雪芹先生像」，見附圖。
今年三月，上海畫院為對物主李氏落實政策，歸還在文革中抄去之物，在其歸還的部分文物書畫中，其家屬發現有三張散頁、四人的題跋，其中有皇八子的署款，這就懷疑這些題詠詩幅可能就是「曹雪芹小像」中的。現經專家鑒定，確係王岡繪的《獨坐幽篁圖》的題跋。
那末，原來這一件完整的手卷，為什麼裁剪成殘散的零頁呢?這確是一個謎。
永璇等四人題詠詩的發現，說明至少在文化大革命時期，這個手卷還在祖國大陸。我們曾想今?李氏家人中得到一些線索，以便進一步尋覓。遺憾的是，原物的收藏人李祖韓及與此物有關的李秋君都已逝世。現在李氏家屬都聲稱無從瞭解其中的底細。據此，我們分析，此畫和其他題跋有兩種可能：一是被毀，一是仍在人間。希望有關方面共同來關心這個問題，跟蹤追跡，以期能夠找到這批文物，完其全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