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出現紅學家「圍劉」與作家「挺劉」現象

為什麼出現紅學家「圍劉」與作家「挺劉」現象

為什麼出現紅學家「圍劉」與作家「挺劉」現象

紅樓絮語

大觀園裡的一場論爭--- 這場緣自作家劉心武的關於"紅學"研究的論爭,其實並不是個案,早些年前就有王蒙研究《紅樓夢》的艱難和壓力,更有紅學界小字輩們新觀點屢受打擊之先例。學術爭鳴與學術自由早已喊破了喉嚨,但是劉心武在央視關於《紅樓夢》之"秦學"研究的系列講座和《畫梁春盡落香塵---解讀〈紅樓夢〉》、《劉心武揭秘紅樓夢》兩本新著作的熱銷,卻點燃了紅學家們的"憤怒"。在2005年第十期《藝術評論》上,數位清史專家與紅學權威紛紛撰文,批評劉心武的"秦學"比以往的"索隱派"走得更遠。紅學家們在把矛頭指向劉心武的同時,也開始向大眾媒體"開火",指責其將學術娛樂化。隨後,劉心武也做出反擊,表示人人都有研究《紅樓夢》的權利。隨之,十幾位作家、評論家集體"挺劉",他們發誓將與學術壟斷對決,旨在開創真正的學術自由之風氣。這場論爭"戰火"至今未熄。本報記者日前採訪了部分論爭的當事人和部分作家、學者,希望在積極的層面上引發各界人士的思考。

交鋒:學術研究與個人喜好的論爭

紅學家認為,劉心武的「秦學」不是學術研究,沒有遵循學術研究規範,只不過是個人喜好。而劉心武則認為,《紅樓夢》是「公眾共享的學術空間」,不是哪個派別獨享的領地。這成為兩方交鋒的焦點之一。

作為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的權威人物,原紅學會會長馮其庸先生憤然在《紅樓夢學刊》直言:學問要有學問的規範!以此來指責劉心武之「秦學」。他說:「紅學研究存在著很多的非學術的因素,比如,豐潤要開曹雪芹酒店,就出了個曹雪芹故居『豐潤說』,這是商業的操作。再後來,為了譁眾取寵又鬧出來了霍國玲的《紅樓解夢》,鬧了一陣,現在也都拆穿了,緊跟著又來了劉心武的『秦學』,有人問我,『秦學』能不能成立?我就問他假定有人研究賈寶玉,能說就是『賈學』嗎?研究林黛玉,就是『林學』?一部《紅樓夢》得產生不知多少學問了。一門學問總要有一門學問的根基,研究秦可卿就叫做『秦學』,『學』在哪裡?隨便編造就變成了學問,那做學問未免太容易了,天下做學問的人就太多了。所以不客氣地講,劉心武的所謂的《紅樓夢》的講解,不是『紅學』,也算不上『紅外學』,充其量是『紅外亂彈』。《紅樓夢》以外當然有很多學問,但是學問要有學問的規格,學問要有學問的規範,胡說八道怎麼能稱為學問呢?我覺得中央電視台播放這樣的節目是對社會文化的擾亂。」

老一輩紅學家胡文彬在2005年第十期《藝術評論》也直言不諱:「學術和熱愛《紅樓夢》是兩回事。」「我並不是反對大家關注《紅樓夢》,如果中國人民都熱情地來讀《紅樓夢》,這對民族文化發展是很好的事情。但這並不是意味著號召大家來做紅學家,因為學術永遠是少數人的事業。如果不好好引導,讀《紅樓夢》的人就以為自己是紅學家,這就是一個誤導。真正的紅學家,是把《紅樓夢》當作畢生的事業,這是學術。不是隨便一個人看了《紅樓夢》,發表一些意見,就可以說自己是在做學術。」

關於「紅學」,王蒙先生的觀點是:紅學是一門非常特殊的學問……它是非常中國化的一門學問。不是一門嚴格的科學。更多的時候採用的是一種感悟,一種趣味,一種直觀、聯想、推測或想像,而這些都是不那麼科學的……人人讀《紅樓夢》,六經注我、我注六經都行。

劉心武先生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堅持這種觀點,他說:「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理解的《紅樓夢》。至於什麼樣的研究和理解是學術,什麼樣的研究是個人喜好,不是哪個人能說定的。至於我的『秦學』是學術研究,還是個人喜好?也不是紅學家來指定的。」「在研究《紅樓夢》的領域,我不敢稱『家』,至多算是一個『平民紅學研究者』吧。我不是紅學研究機構的成員,也跟紅樓夢學會沒關係,甚至在個別紅學權威看來,我在《紅樓夢》研究方面是沒有發言權的,我的全部論說都是外行話。但『紅學』是公眾共享的學術空間,我不能因為不是紅學家的身份就對《紅樓夢》不問不理。」

焦點:紅學壟斷與學術自由

劉心武的「秦學」遭到紅學家的圍攻,到底是「秦學」本身的「虛妄」「不可信」所致,還是紅學家的學術壟斷及對新觀點的排斥和打壓呢?

河北師範大學教授、著名紅學家韓進廉認為,紅學家的「圍劉」現象是其利益所致。他對記者說,這次「紅」「劉」之爭緣起,是某些紅學家打壓新觀點的結果。

北京大學的張頤武教授對「紅」「劉」之爭直言:紅學界存在著幫派習氣和個人成見。「紅學界的批評言論立場和觀點明顯傾斜,從而使這場本可以正常進行的學術爭論變了味道。從歷史上看,紅學界歷來矛盾紛爭比較多,而這個圈子裡,沾染了一種不好的習氣,學術爭論很容易變成派系之爭。很明顯,在紅學界對劉心武先生的批評中,某種幫派習氣和個人成見又起了作用。」

記者在採訪省內紅學家王暢先生時,他涉及最多話題也是學術自由。他說:「我倡導學術自由之風,但是學術的自由也是有度的,不該是用獵奇方法迎合一部分人的好奇心。劉心武作為一個知名作家從作家的角度研究《紅樓夢》,這與紅學家是完全不同的,他可以有新的有見地的觀點,但是很遺憾,他陷入了迎合一些人獵奇的心理,沒有太多的考證,就判斷秦可卿是廢太子胤礽的女兒,太過牽強,證據不足。其實在紅學界每年都會有大量的離奇觀點出現,有些有一定根據,值得研究,但是有些根本就不足為證。」

而中國紅學會會長張慶善說,不能因為我們批評劉心武就說是學術壟斷,其實,寬容並不能代替批評。他的「秦學」混淆了文學與歷史的關係。他說秦可卿的原型是廢太子胤礽的女兒,可這個原型人物根本是子虛烏有的,是劉心武先生猜想出來的。劉心武的「秦學」從這個不存在的原型開始,這還能靠得住嗎?

作家劉心武在經歷了「圍攻」後,對學術壟斷體會深刻。他說,學術界一定要打破機構和權威的壟斷。他向記者表示,「在我看來,誰也不應該聲稱關於《紅樓夢》的闡釋非學者不可為,只有學者才正確,更不能壓制封殺不同的觀點,要打破機構和權威的壟斷,允許外行的人說話,要讓那些哪怕是最刺耳的不同見解發表出來。」

思索:開啟自由的學術之風

「百家爭鳴」是學術界倡導的學風。此次論爭,將《紅樓夢》研究從「幕後」推到了「前台」,由少數人參與變成眾多人關注,這之於《紅樓夢》是好事還是壞事?之於學術研究是積極還是消極?

11月19日,記者採訪了正在家中的劉心武先生,他說:「我的兩本書引來了如此巨大的社會影響,的確始料未及。聽到批評的聲音也僅僅在一兩個月之前。作品暢銷也好,新書惹非議也好,我並沒覺得大驚小怪。最近一段時間,這個話題越炒越熱,我連續收到了相關媒體寄來的文章,也認真讀過了。無論抱怎樣的觀點,大家都有權利表達自己的意見,自由爭論的氣氛沒什麼不好。」

當記者問及他面對諸多指責的態度時,劉心武先生平靜地說:「因為我是當事人,不可能就這場爭論做非常權威的評判,所以,也不方便講得太多。有人說我研究『紅學』是『新索隱派』,其實,我既不是什麼『索隱派』,也不是什麼『考據派』,我覺得研究《紅樓夢》只要言之成理,都應給予發表機會,作為一家之言存在。我一再強調,紅學研究應該是一個公眾共享的文化學術空間。而且,事實已經證明,紅學的生機在民間,希望各種傳媒能夠起到鼓勵、支持民間紅學研究的作用。」

當胡文彬、蔡義江等多位紅學家「圍攻」劉心武之時,虹影、邱華棟為首的十幾位作家、評論家開始了他們支持劉心武的「挺劉」行動,他們發誓將與學術壟斷對決,旨在開創真正的學術自由之風氣。《青年文學》執行主編邱華棟指出,胡文彬等攻擊劉心武是門派利益之爭。先鋒派作家北村指出,紅學需要來一場全新的挑戰。不僅如此,紅學家內部的許多人士也紛紛建言,倡導紅學界接受學術自由之風。

我省紅學家王暢,在紅學界摸爬滾打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說起當年他的新觀點出現時的景狀,仍記憶猶新,「那時也是受到過各種打壓。」如今,他對紅學界對待新觀點的態度表示擔憂,他對記者坦言:紅學界太需要兼容之風。

「長期以來紅學界對於新觀點幾乎都是排斥的,這種學風不太好,也不利於紅學的進一步發展。對劉心武的觀點本身我不同意,但是作為一種邊緣性的對《紅樓夢》的研究方式,我本人想是應該允許其存在的。劉心武的這些觀點,按照紅學界正規的學術規範研究是無法得出的,也無法誕生出來。既然劉先生提出來了,不管同意不同意都是值得研究和商榷的,不該一棍子打死。任何一種學術的發展是不可能被壟斷的,它要發展就必須兼容並蓄。」

省內紅學家韓進廉先生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學術界必須要「多歧為貴,不取苟同。」

韓老稱自己借用的是蔡元培先生的話,這句話用在學術界的任何時候都有意義,「對劉心武的『秦學』,也應作如是觀。我們不能壓制封殺不同觀點,要有平等討論的態度、容納分歧爭議的學術襟懷。以這樣的態度和襟懷來看劉心武的『揭秘』,即使它純屬『誤解』也有其可取之處。因為在文學研究中『誤解』是相當普遍的。許多文學作品的社會價值和現實意義往往是通過『誤解』來實現的。譬如,說《紅樓夢》揭示了封建社會直向崩潰沒落的趨勢,這在作者創作之時,是絕對沒有的,但這種『誤解』在現代才具有了『反封建』的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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