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在西方的流傳

《紅樓夢》在西方的流傳

《紅樓夢》在西方的流傳

紅樓絮語

我國清代偉大的現實主義作家曹雪芹創作的《紅樓夢》前八十回,秀冠群倫,膾炙人口。二百多年來,這部鴻篇巨著不僅為中國人民所喜愛和珍視,而且它在世界文學史上也是異彩獨放,具有重要的地位。隨著中西交通的開發,中國人民和世界各國人民的頻繁往來,文化交流也隨之日益發展。《紅樓夢》這部著名的古典小說就是在這種背景下,流傳到了西方1許多國家,成為中國人民和西方各國人民友好往來的光輝史冊上極其美好的一章。

對《紅樓夢》在國外的流傳的情況,早已引起《紅樓夢》研究者的注意。在本世紀五十年代初期,周汝昌先生在他的《紅樓夢新證·引論》2中,就介紹了一批《紅樓夢》的西文譯本和有關《紅樓夢》的西文評介文章。後來,一粟先生編著的《紅樓夢書錄》3一書中的譯本部分著錄了英文譯本六種,德文一種,法文一種,「而未收報刊文章」。一九六二年,吳世昌先生發表了他的《紅樓夢的西文譯本和論文》4一文,將他在英國牛津大學講學期間搜集到的有關《紅樓夢》的西文譯本和論著作了較為系統、全面的介紹。吳先生文章中介紹的西文譯本共十七種,其中英文七種,俄文譯本二種,德文譯本三種,法文譯本四種,意大利文譯本一種。近年來,西方漢學家們對《紅樓夢》的翻譯和研究又有了新的進展,出版了新譯本,發表了為數不少的《紅樓夢》研究論文。

為了使《紅樓夢》讀者更多一些地瞭解《紅樓夢》一書在國外的情況,筆者將近年來所搜集的有關《紅樓夢》在歐美各國的流傳和研究的材料稍加整理,概述如下。但是,由於筆者見聞寡陋,所作的介紹一定很不完備,且其中很可能有不妥之處,希望專家和同志們給予批評、指正。

一、《紅樓夢》在西方的流傳

一、《紅樓夢》一書,何時由何地漂洋過海,流傳到西方各國去的,直到目前我們還沒有查到確切的文獻記載。從現存的材料中,我們知道《紅樓夢》一書,最早是為在華的西方人所瞭解和翻譯。早在一百五十多年前,即一八三○年,英國人約翰·弗朗塞思·戴維斯不僅知道了《紅樓夢》這部小說的名字,而且他還第一個譯出了《紅樓夢》第三回中的兩首《西江月》詞(英漢對照,北京圖書館藏)5。戴維斯在他的譯文前言中不僅說明了自己對《紅樓夢》這部小說的看法,而且申明了他翻譯兩首《西江月》的原則。戴維斯聲稱自己譯的《西江月》詞,「是從一本名叫《紅樓夢》的小說中摘出來的,內容是描寫一位中國的年輕的放蕩公子」。又說:「譯文的行數,甚至字數,都力求與原文相似,以保持原作的面貌」。但是,由於戴維斯翻譯時所依據的底本可能是屬於程高本系統的翻刻本,文字較差,因此譯文中有許多處常識性的錯誤和笑話。特別是由於戴維斯翻譯的內容僅限於《紅樓夢》中的兩首《西江月》詞,所以他的譯文對後世影響不大,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個本子的存在。

在戴維斯之後,英國人羅伯特·湯姆選譯了《紅樓夢》中的幾個片斷,題名為《紅樓之夢》6,作為在華的外國人學習中文的課本用。繼湯姆的譯文稍後,另一個英國人波拉節譯了《紅樓夢》前八回7。較之戴維斯和湯姆二人,波拉的譯文不僅在內容的數量上有所超過,而且在譯文質量上也有了較大的進步。但這個時候,如果從嚴格意義上說來,《紅樓夢》一書雖為少數西方人所認識,並有了零星的翻譯,作為外國人學習華語的課本用,在地域上仍然沒有越出中國,當然還不能說是流傳到了國外。

十九世紀末葉,《紅樓夢》一書有了較完整的節譯本,讀者範圍也不僅局限於在華的外國人了。一八九二年,即《紅樓夢》程乙本梓行一百年後,英國人克拉夫特·裘裡翻譯了《紅樓夢》的第一回至第五十六回,書名題為《中國小說紅樓夢》8,共二卷,書前有譯者序言。裘裡曾任英國駐澳門的副領事,他的譯本沒有署原作者姓名,書中人物名字均採用音譯。裘裡在序言中說:「我翻譯本書的動機,並非想使自己躋身於漢學家之林,而是我在北京求學時曾因墮入《紅樓夢》迷宮而感到困惑。我的譯文缺點在所難免,不僅在散文方面,譯詩尤其顯得拙劣,因為為了保存原作的精神,不甚注意譯文的音律。假如我的譯文對現在或將來學習中文的學生如能有所幫助的話,那我就感到心滿意足了。」到了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後期,《紅樓夢》的西文譯本逐漸多起來了,它在西方讀者中的流傳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譯本多,閱讀者多,而且地域上已越出歐洲,進入了美國社會。

從上述的介紹中可以看出,《紅樓夢》一書在西方各國的流傳有三點是值得注意的:(一)《紅樓夢》一書流傳到西方各國的時間比流傳到日本去的時間至少要晚一百多年9。(二)流傳的方式不是以抄本《石頭記》或印本《紅樓夢》的直接傳入,而是以譯本來流傳的。(三)這個時期主要是在華的西方人翻譯《紅樓夢》,它的直接目的是作為學習課本用,僅在客觀上起到了傳播這部小說的作用。

二、《紅樓夢》在西方的翻譯

隨著《紅樓夢》一書在西方流傳範圍的日益擴大,它的西文譯本也逐漸多起來了。一九二七年,王良志將《紅樓夢》翻譯成英文,由斯密士作序,全書共九十五章,約六十萬字,對原文作了大量的刪節。據介紹,譯者「在節譯取捨方面純以『閨友閨情』為標準,凡與寶黛愛情有關的章節,則取而譯之;凡與兒女私情無關的情節,則捨而不譯。」這個節譯本在人名翻譯上採取「自由式」的意譯法,「如他把『黛玉』譯成『黑玉』,『寶釵』譯成『寶德』,『襲人』譯成『瀰漫著的香氣』,『平兒』譯成『忍耐』,『鴛鴦』譯成『忠實的鵝』等」十。一九二九年,紐約多伯裡台·杜蘭公司和倫敦喬治·路脫萊奇公司分別出版了王際真的《紅樓夢》英文譯本。此書由阿瑟·韋利作序,共三七一頁,一個楔子,三十九回正文,後半部故事作提要式敘述⑾。同其它西文譯本比較,王際真的譯文流暢,準確,導言部分被譽為英文翻譯本之冠,受到西方讀者的好評,影響較大。因此,該書於一九五八年又經譯者重新增訂,加上美國人馬克·萬·多倫的序,由紐約吐溫出版社出版。王際真在一九二九年版的譯本引言中說:「《紅樓夢》是第一流的中國小說,它的內容十分豐富,書中共寫了四百二十一個人物,包括二百三十二個男子和一百八十九個女子,如果全文譯出,需要三千頁,一百萬字。」在一九五八年版中,馬克·萬·多倫指出:「從初版到再版,經過三十年的時間,這期間譯者花了巨大勞動。他的剪裁技巧是高明的,譯文是精當的,能夠表達原書的精神,因此,它雖不是一個全譯本,也可以使通曉英語的讀者得到滿足。」此外,英文譯本中還有美國人麥克體姊妹合譯本,一九五七年由紐約潘蒂昂公司出版。

近年來,在西方各國讀者中影響較大的《紅樓夢》英譯本,是牛津大學教授大衛·霍克思的五卷本《石頭的故事》。這個新譯本第一卷《黃金時代》(第1——26回),一九七三年由英國企鵝書店作為「企鵝古典叢書」出版。第二卷《螃蟹宴與海棠詩社》(第27——54回),於一九七七年出版。此書第一卷有譯者寫的序言,主要是考證《紅報?夢》的版本,附有漢語拼音說明、賈氏家譜、金陵十二釵和紅樓夢曲的介紹及第一卷人名表。第二卷書前有拼音注和序言,敘述第二卷內容和原文前後矛盾的情況,書後有四個附錄,講解金陵十二釵、律詩、牌九、謎語。

霍克思譯本的底本仍然是採用程乙本,但他參閱了俞平伯先生校訂的《紅樓夢八十回校本》。從我們見到的第一卷和第二卷譯文來看,這個譯本有以下幾個特點:(一)這是第一個《紅樓夢》英文全譯本,並直接由一個英國學者翻譯的。(二)譯本中男女主角的名字採用音譯,丫環及書中其他次要人物的名字則採取意譯,如襲人譯為香氣,平兒譯為忍耐,等等。(三)譯本將「此書開卷第一回也」一段文字,從第一回正文中分出,另譯入序中。霍克思的這種處理辦法是很有見地的,與我們國內許多《紅樓夢》研究者的看法和主張是相一致的。

霍克思本人曾留學中國,在北京大學專攻過中國古典文學,對《紅樓夢》一書也頗有研究。為了譯好《紅樓夢》,他毅然辭去了大學教授職務。他在序言中談到自己翻譯的原則時說:「我自始至終遵守一個不變的原則:就是把所有一切——甚至雙關語——都譯出來。正如我在前面指出的,這雖然是一冊『未完成的小說』,可是它是一位偉大藝術家用他一生心血寫了又重寫的作品,所以我敢於假定小說中的一枝一葉都有其作用。必須用各種方法加以交代。我不能自命在這一方面完全成功,可是如果我可以將這部中國小說所給予我的滿足之感傳達給讀者以萬一,那我就不虛此生了。」霍克思正是遵循著這樣的原則翻譯《紅樓夢》的,因此,他的新譯本博得了廣大英文讀者的高度評價和肯定。

《紅樓夢》的西文譯本除英文外,還有法文、德文、意大利文、荷蘭文、羅馬尼亞文、匈牙利文等譯本⑿。在法文譯本中,李治華譯、浩然校訂的本子影響較大。這個法文的全譯本系「東方文學叢書」中的一種,由巴黎蓋理瑪圖書社出版。此書前八十回據脂評本翻譯的,後四十回是據程乙本譯出的,書內附有法國人艾顛帕爾的序言和譯者的序言。

德文譯本出現在二十年代末期,由丁文淵翻譯,書題為《紅樓夢小說選》,刊於一九二八年富蘭克福大城版的《中國學》第四卷上。它僅節譯了《紅樓夢》的第二十一、二十二兩回,譯者在序言中簡略地介紹曹雪芹的生平事跡。到了三十年代初期,德國人弗蘭茨·庫恩意譯了《紅樓夢》的主要故事,一九三二年由萊比錫島社出版。庫恩譯本在西方讀者中影響較大,意大利文、荷蘭文、匈牙利文譯本都是根據這個德譯本轉譯的,有些英文、法文的譯本也是據此轉譯的。庫恩在他的《紅樓夢》譯本序言中曾說:「在我之前,第一個把《紅樓夢》翻譯成書的歐洲人是克拉夫特·裘裡,他大膽地進行英譯的嘗試,但他的譯本只出了兩冊,內容還不到原書文字的一半。另一個把《紅樓夢》翻譯成英文的是中國的王際真,他採取的是節譯方法,一九二九年出書。他所節取的原書內容約為我這個譯本的四分之一。王際真譯本的後一部分,幾乎變成了原書的提綱,他省略了原書許多有趣而迷人的細節,有些在邏輯發展上是必不可少的故事情節也被省略了。……我的譯本分作五十章,雖然也是節譯本,但我圍繞著寶玉、黛玉、寶釵三個人物,努力把原書故事主要情節和故事發展的高峰表達出來。我的譯文還盡力使西方讀者易於接受。」由於庫恩的譯本適應了西方讀者的需要,因而這個譯本又於一九四八、一九五一、一九五六、一九五九、一九七四年多次再版。一九七四年版的內容簡介和埃瓦·米勒後記中對庫恩本都作了高度的評介。「內容簡介」中說:「書中對古老的中華封建帝國,進行了廣泛描述,而德國漢學家弗蘭茨·庫恩的功績,就在於使這種描述清楚地進入了歐洲的視野。他的譯文今天仍然應該受到稱讚,因為它傳達了原作的抒情和細膩的特點。」米勒的後記中也說:「弗蘭茨·庫恩一九三二年的德譯本,除刪節較多以外,在正確傳達原作內容方面,是歐洲第一個本價值的譯本。它也為一九五七年較好的英譯本和法譯本,以及一九五八年的意大利文譯本奠定了基礎」。

一九七五年,羅馬尼亞文《紅樓夢》譯本在布加勒斯特出版,譯者是伊利阿納·霍卡·維利斯庫。這是一個節譯本,共三十九回,依據的底本是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五七年版。此書中刊有《紅樓夢》及其作者的大事記,全書多腳注,平裝袖珍本三冊,第一冊封面為綠色,有寶玉木刻畫,扉頁附作者「曹雪芹小像」。第二冊封面為藍色,有黛玉木刻畫。第三冊封面為粉紅色,有寶釵木刻畫。

上面介紹的《紅樓夢》西文譯本僅限於一些譯文較好,影響較大的譯本,其實還有許多譯本由於篇幅的關係不能在這裡都一一作詳細介紹。特別是由於種種原因有些譯本,如美國哈佛大學的傑姆斯·海托華教授的譯文,威斯康率大學有人譯的片斷均尚未出版。綜觀這些譯本,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一)《紅樓夢》西文譯本主要以節本和意譯本居多,這在全面反映《紅樓夢》思想藝術成就上受到了限制。(二)由於中國方塊字和西方拼音文字的差異,特別是《紅樓夢》中的詩詞曲賦,在翻譯中造成了很多困難。因此,在所有的譯本中,都不同程度上存在著錯譯、漏譯、誤譯的缺點。(三)譯本所依據的底本,大都據程乙本系統的本子,而很少注意脂評本,這在翻譯上造成了先天性的不足,這是今後西文翻譯中應該特別值得重視的一個問題。

三、西方各國對《紅樓夢》的研究

《紅樓夢》一書在西方各國流傳和大量翻譯的同時,西方的文人學者對這部著名的中國古典小說的研究工作也開始了。從現在我們看到的一些資料來分析,西方各國對《紅樓夢》的研究可以分作兩個階段:在第一階段裡,西方研究者主要是評介《紅樓夢》這部小說,如一八四二年k·郭實獵寫的《夢在紅樓》⒀和一八八五年h·a·翟理斯寫的《紅樓之夢》⒁兩文,都是向西方讀者介紹《紅樓夢》一書的主要內容。一九○一年,翟理斯在《紅樓夢》⒂一文的前半部分評論《紅樓夢》的內容,後半部分則是提要式地介紹小說的故事情節,從嚴格意義上說,這仍然不是專門性的研究論文。從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初起,西方學者對《紅樓夢》的研究進入了第二個階段。一九三九年,德國漢堡大學的艾格特在他的題為《紅樓夢的構成》的博士論文中,較為系統地論述了《紅樓夢》一書的構成方法及特色,成為西方學者早期研究《紅樓夢》的代表性著作。一九四二年,捷克人j·普魯顯克發表了《有關紅樓夢問題的新材料——評艾格特著〈紅樓夢的構成〉》一文,評論了艾格特的論文。j·普魯顯克論文的主要價值,在於他是西方學者中第一個引用脂硯齋等人的評語來論述《紅樓夢》一書的時代背景。一九五四年,瑞典漢學家高本漢發表的《在中國文法上的新探險》一文中,用《紅樓夢》中的二十四個語詞(大督是一兩個字)來證明《紅樓夢》前八十回與後四十回的作者「所用方言全同」,並以此斷定《紅樓夢》前八十回和後四十回的作者為一人,高氏所用的本子是上海亞東圖書館排印本,前後均經程偉元、高鶚統一修改過,因此高氏所選的語詞的準確性是值得商榷的。對於高本漢氏的這種見解,吳世昌先生曾於一九五九年的第十二屆世界青年漢學家會議上宣讀了他的論文《紅樓夢中的若干問題》,從語言學的觀點上作了反駁,指出了《紅樓夢》前八十回和後四十回並非一人所作。

西方各國的《紅樓夢》研究者中,有的人是用語言學觀點來研究《紅樓夢》的用字法,更多的人是用比較文學的方法來分析《紅樓夢》中的寫作技巧和全書的內容,有的人還探討《紅樓夢》中的原型和作者的諷喻筆法。近年來,西方學者開始注意研究《紅樓夢》的時代背景及作者的家世。如j·d·斯佩恩對曹寅和康熙皇帝的關係進行了研究。自從脂評本發現之後,西方學者還運用脂評來考證《紅樓夢》的版本,並對脂硯齋等人的文學批評思想進行較詳盡的分析。

在這裡,特別應該介紹一下吳世昌先生的專著英文本《紅樓夢探源》一書的內容。吳先生的這部研究專著是他在英國牛津大學任教期間撰寫的,一九六一年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共二十章,三個附錄。在《探源》一書中,吳先生主要論述了《紅樓夢》的抄本、作者生平,脂評作者和脂評概況、本書和程偉元高鶚的補刊工作。吳先生從脂評和本書的內證批判了胡適的「自傳說」的錯誤,考證了曹雪芹的家世生平、生卒年及寫作修改的歷次稿本的過程,分析了各抄本的內容及各抄本底本的年代。吳先生經過研究,認為脂評中有曹雪芹之弟曹棠村為初稿《風月寶鑒》所寫的「小序」。在《探源》第二十章,吳先生列舉例證,認為《紅樓夢》後四十回中可能有曹雪芹的原稿材料。吳先生這部研究專著的出版,在西方的《紅樓夢》讀者和研究者中間影響很大,受到西方學者的重視和高度評價。

如果從一八三○年英國人約翰·弗朗塞思·戴維斯翻譯《紅樓夢》中的兩首《西江月》詞算起的話,《紅樓夢》一書為西方人所瞭解和介紹,至今已經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在這一百五十多年間,西方文人學者為介紹、研究這部中國古典名著付出了辛勤的勞動,取得的成就是令人欽佩的。特別是許多僑居西方和曾經僑居西方的華人學者,在僑居國家內傳播了中國文化,加強了中國和西方各國的文化交流,他們的貢獻是永載中國和西方各國的友好史冊上的。

四、西方學者對《紅樓夢》的評價

《紅樓夢》一書以它深刻的思想性和完美的藝術性相結合,成為一部不朽的古典名著。它不僅博得了中國人民的喜愛和高度評價,而且它還得到了西方各國人民的珍視和好評。東方文化研究者阿瑟·韋利說過:「《紅樓夢》或許是中國第一部現實主義的長篇小說,它不同於一般的歷史小說,而是整個封建社會的一個縮影。它的內容富有叛逆性,是作者生活和經歷的藝術再現。《紅樓夢》是世界文學的財富,它的出現給世界文學增加了榮譽,它使世界文學創作者都受惠不淺註釋(21)」。弗蘭茨·庫恩在他的德文譯本序言中也曾說道:「《紅樓夢》的內容是迷人的,它的人物描寫是生氣勃勃的和充分個性化的,它的故事背景是令人難忘的。」英國人大衛·霍克思在他的英文全譯本中對《紅樓夢》也作過類似的評論,他說:「《石頭記》是中國文學中一部偉大的世俗小說,它敘述了百年望族賈家的盛衰。書中兩位主角寶玉和黛玉活動的背景,是一幅用幽默、實際生活細節和優美詩歌織成的絢麗的錦繡。正確地反映了中國家庭生活的繁文褥節。此外,書中還常常暗示,人間以外存在著另一理想的王國。這一主題就是肯定了對佛教的信仰,即信仰存在一個超塵凡的天國。」應該說,霍克思的評論中說《紅樓夢》一書的主題「肯定了對佛教的信仰」是值得商榷的。從《紅樓夢》全書看,曹雪芹及他在小說中塑造的賈寶玉,對儒、道、佛三教是持批判態度的。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所追求的理想社會,儘管在當時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它並非是一個虛無縹緲的「佛國」,而是可以得到實現的沒有人壓迫人、人剝削人的未來社會。這就是曹雪芹這位偉大作家以敏銳的眼光「在天盡頭」所看到的一線曙光。

西方讀者對《紅樓夢》一書的高度評價,不僅表現在某些個人的著述中,而且還反映在一些具有權威性的百科全書中。一九七○年法國《通用百科全書》在介紹《紅樓夢》一書時寫道:《紅樓夢》「既不是一部描寫真人真事的小說,也不是一部神怪小說或自傳小說。這是一部反映十八世紀中國社會各方面的現實主義古典作品。厭世和癡情並不是小說的主導思想。曹雪芹根據自己對幾千年傳統勢力的親身感受,通過賈家的興衰,說明剝削人民的封建階級將不可避免地走向沒落。《紅樓夢》是十八世紀中國社會的一面鏡子,反映了社會中的貧富不均,揭示了隱藏在表面繁榮背後的種種弊病,所以它是世界文壇上的一座豐碑。」註釋(22)這個評介並非言過其實,它反映了西方讀者和研究者對《紅樓夢》這部小說的深刻認識。正如馬克·萬·多倫所說:「《紅樓夢》在中國以外的讀者中不會感到生疏和奇怪,因為它的人物傳達了人類的心靈與思想,它的故事內容真實生動,不會由於時間地點的不同而改變其價值。」註釋(23)

五、西方《紅樓夢》研究者的建議

自《紅樓夢》問世以來,《紅樓夢》的研究經歷了「舊紅學」、「新紅學」和用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紅樓夢》的三個階段。對「舊紅學」和「新紅學」過去是不加分析,一概罵倒,這是不對的。今天,在各個領域裡都大力倡導「撥亂反正」,《紅樓夢》研究中也應該如此。新舊紅學,在歷史上都起到了他們的作用,要予歷史的評價,肯定其貢獻,廢棄其糟粕。近三十年來,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紅樓夢》研究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這是主流,應該予以充分估價。但是也應該看到這三十年間,特別是由於林彪、「四人幫」的干擾和破壞,《紅樓夢》研究工作也曾走過一段曲折的道路,這是必須正視的歷史事實。因此,我們在回顧《紅樓夢》的研究史的時候,必須看到這個領域內還有許多繁重的工作在等待著我們來做。

不久以前,我讀到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周策縱教授的一篇文章註釋(24),他談到《紅樓夢》在西方的研究工作應該如何發展的建議。我覺得周教授的這個建議對我國《紅樓夢》研究工作也有參考的意義,因此在結束本文之前,也概括地介紹一下。

(一)周教授認為,在目前西方的《紅樓夢》研究工作中,最重要的任務應是需要有一個完備的《紅樓夢》翻譯本,最好是兼用文學家和漢學家的觀點來翻譯。新譯文應該把整部《紅樓夢》都譯成英漢對照,並把句解和意義都考據清楚。

(二)在《紅樓夢》版本的討論方面,周教授提出最基本的還是先出版一部集合各種版本的匯校本。

(三)對曹雪芹的生平和家世的考據,應有更詳細的研究。

(四)應該運用語言學方式來分析《紅樓夢》,將《紅樓夢》從歷史、社會、經濟及政治思想各個側面加以研究,尋出其間的內在聯繫和規律。

(五)應該用世界文學的理論和眼光來研究《紅樓夢》一書的結構、個性的描寫、神話性、影響性、藝術技巧等等。

(六)為了使西方讀者對《紅樓夢》更容易瞭解,周教授還認為,目前不僅需要有簡明扼要皊?介紹論著,而且還需要作綜合的概論。

(七)《紅樓夢》研究工作需要資料的掌握和集合,因此,周教授希望能有人編出最完備的各種有關《紅樓夢》的研究資料、索引、引得或通檢。

(八)周教授最後提出,為了紀念曹雪芹這位偉大的作家,應該建立一所和莎士比亞紀念圖書館相媲美的《紅樓夢》圖書館。

中國是曹雪芹的故鄉,是《紅樓夢》的誕生地。中國人民以有曹雪芹這樣一位舉世聞名的偉大作家和《紅樓夢》這部不朽的名作而引以自豪。因此,中國的《紅樓夢》研究者責無旁貸地要把《紅樓夢》的研究工作更深入地進行下去。

今天,粉碎了林彪、「四人幫」反黨集團,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的建設正在蓬勃地向前發展,文藝的百花園萬紫千紅。在這樣的大好形勢下,我們深信,《紅樓夢》的研究工作必將出現一個嶄新的面貌,譜寫出更加美好的篇章!同時,我們也深信,西方各國的《紅樓夢》研究者們,在新的歷史時代裡,《紅樓夢》研究工作也必將取得豐碩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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