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夢》 中的隱線脈絡(一 )
自《 紅樓夢》問世以來,在研究《紅樓夢》中,有一個著右的學派,即索隱派。在二百多年的紅學史中,索隱派的是非功過自有定評,姑且不論。我們要談的是,為什麼在《紅樓夢》 研究中,索隱派能成為一個較大的學派,特別是在舊紅學的學者中,像蔡孑民這樣的大學者也成了索隱派的主要人物,應該說,這是事出有因的。從中國傳統文學來看,五經之文,不僅有隱情、隱事,而且還隱有深遠的哲理。一部《易經》 幾千年來的研究者大都在索隱,不索隱即不可能讀懂《 易經》 。由八卦組成的長短不同的符號,卻隱寓了各種人、事、情、理,例如乾卦,文言日「元亨利貞。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干也… … 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日:乾,元亨利貞。」而《 說卦》 的解釋則是:「乾,天也,故稱乎父… … 乾為天、為圜、為君、為父、為玉、為金、為寒、為冰、為大赤、為良馬、為老馬、為瘠馬、為駁馬、為木果。」僅此一卦,就夠研究者大索其隱的。這就很自然地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是《易經》 本身的易象所決定的。所以《 系辭下》 說,易經之文「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其旨遠,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孔穎達疏云:「其旨遠者,近道此事,遠明彼事,是其旨意深遠… … 其辭文者,不直言所論之事,乃以義理明之,是其文飾也… … 其言山而能中者,變化無恆,不可為體例,其言隨物屈曲而各中其理也。」所以《 易經》 之文,大都是「其事肆而隱」。可以說《易經》 是中國文學索隱之源。其所索之隱雖「變化無恆」,但必須「各中其理」,能於義理上閘明,而不是隨意附會。即章學誠在《 文史通義》 中所說,易象雖變化無窮,但「事得比而有其類」「其理不過日通干類也,故學者之要,貴乎知類。」「類」,即《系辭》 所說的「方以類聚」。也即是方以自然之象,但必須通於人、事、情、物之理。易象雖取「天地自然之象」,但它畢竟是「人心營構之象」,必須與人的意象合一。不僅《易經》 如此,《 詩經》 亦然。章學城說「易象通於詩之比興。」《 詩經》 中的比興,亦是易象的引申。如《詩經· 周南· 關雎》,毛傳 , 「雎鳩,王鳩也,鳥摯而有別。述,匹也。」「即以為淑女配君子之象。」毛傳雖把這種愛情詩,說成是君子與淑女之配,但尚不脫離詩的大意。而《 詩》 小序卻云:「關雌,后妃之德也。」而「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則是「哀窈窕,思賢才」。這可以說是《詩經》 中的索隱派吧。本來是一首男女愛情的詩篇,卻說成是一首對文王的「后妃之德」的頌詩。顯然這是索隱並未「中其義理」,是隨意附會,但這種附會卻為歷代封建統治者所接受。可見索隱之由來古老而又久遠了。
《 易》 中的象,《 詩》 中的比興,有其義理在,也有其人情在,故使人不得不索隱而求旨。在索隱中有真得其義理者,也有牽強而附會者,故索隱必然有得有失。這種得失互見的索隱,五經已肇其端。降而至於「《莊》 《 列》 之寓言也,則觸蠻可以立國,蕉鹿可以聽訟。《 離騷》 之抒憤也,則帝闊可上九天,鬼情可察九地,」(《 文史通義》 ),取譬設喻又從《 易》 象和《詩》 的比興中發展而為散文、韻文中的寓言、比譬。作者所取的自然之像已和營構的意象合二而一。
毫無疑問,這一傳統的寓意取譬之作,後世的詩文詞曲小說多繼承而張皇之,雖不如《 易》 象隱微深邃,但取譬以寓旨,設喻以明義,則t成為歷代文學中的傳統。《 紅樓夢》 也下例外。《 紅樓夢》 的作者明確告訴讀者,此書是「真事隱」的書,因此有探討「真事」的索隱派。所以《紅樓夢》 研究中的索隱派,既是歷史傳統的產物,亦是《 紅樓夢》 本身的產物。
一 《 紅樓夢》 有明隱兩條線
《 紅樓夢》 的結構,是由明隱兩條線相互交錯而成,明線是以石頭入世出世所經歷的「紅樓」夢斷的故事,以「假語村言」「敷演」出來為一部問世傳奇;暗線即是這部傳奇隱去的「真事」脈絡,在明線中隱約閃爍的貫穿全書。這兩條線並非截然分開的,而是相互滲透,明中有隱,隱中有明。但既然是「真事隱」,其所隱的真事,就不可能完全反映在《紅樓夢》 的文字表述中,《 紅樓夢》 之所以稱為中國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並不是說中國建社會的「百科」都能在《 紅樓夢》 中得到準確的解答,而是指《 紅樓夢》 的內涵所涉及的涵蓋面及其引申出來的認識價值可與百科全書比美;也可以說是「真事隱」所「隱」的深邃意蘊涉及對封建社會的眾多方面。這裡對「隱」字有必要解釋一下,《紅樓夢》 中的所謂「隱」,是不能簡單地理解為隱藏了什麼東西的,「真事隱」並不是把真事隱藏起來、掩蓋起來,讓人去尋、去猜,成為文字上的猜迷遊戲。《 文心雕龍· 隱秀》篇云:「隱也者,文外之重旨也」「隱以復意為工」「隱之為體,義主文外,秘響旁通」; 「隱」應該達到「深文隱蔚,餘味曲包」的境界。《紅樓夢》 的「真事隱」就是寓以「文外之重旨」, 「以復意為工」確實達到「深文隱蔚,餘味曲包」的境界。當然「文外之重旨」是不能割斷《紅樓夢》 「文內」的描述而去單獨求索的。「文內」之中也有「文外」的「重旨」。也就是說《 紅樓夢》 在結構佈局上,明線中交織著隱線,,而隱線結構則成為《 紅樓夢》的廣闊背景和框架支柱而在框架支柱內的各個建築部位則必須由明線來完成。
甲戌本凡例在解釋《石頭記》 書名時說:「石頭記,是自譬石頭所記之書也。」「自譬石頭」的「自」字,表面看來是指《紅樓夢》 一書,但「自譬石頭」又表明《 紅樓夢》 的主人公不是石頭,而是一種比譬。所以「自」字是寶玉和作者兼而有之。作者把所記之事托為石頭自記,正如章學誠在《文史通義》 所說是以「自然之象」寓「人心營構之象」,亦即「情之變易為之也。」把天地自然之象變成「人心營構之象」,又以女媧煉石補天的井石神話為開端,於是「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內「人心營構』的創作「旨義」,便在開宗明義的終一回中埋下了全書的結構大綱,這個大綱和「旨義」相得相衫,便成為補天無才而又幻形入世的潦倒半生一事無成的石頭幻化後真實生活的記載。這條結構線在全書的脈絡就是石頭一通靈玉- 賈寶玉- 紅樓夢斷一一石頭。一部從石頭起至石頭終的《 石頭記》 ,通過幻形入世,在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之地,廝混半生,終成紅樓一夢。這就是《 紅樓夢》 的一條結構明線。這條明線以從石頭到石頭的迴環脈絡貫穿起「紅樓」之所「夢」,而紅樓所夢不外第一回「賈雨村風塵懷閨秀」所指,即把「當日所有的女子」「編述一記,以告普天下人。」其中又以「絳珠還淚」為楔子,以封建婚姻金玉良緣作為「發洩」「兒女真情」的對立面,以金玉良緣斷卻情癡之夢,促使石頭返本歸真,回至青埂峰。這是指「發洩」「兒女真情」的主要內容方面而言。此外紅樓之所以夢斷,其根本原因還不僅是金玉良緣允破壞,而是紅樓所夢的環境一一賈家百年旺族的「樹倒猢猻散」。而賈家敗亡的原因,除了寫其內部矛盾,自執金矛,自相爭奪以外,有些帶根本性的原因,就不用明線交待,而是有隱線暗示。
《 紅樓夢》 的隱線提綱,在第一回中作者已有了交待,在甲戌本凡例中.有這樣一段話:
此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雲,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而撰此《 石頭記》 一書也……自雲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推了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堂堂之鬚眉誠不若彼一干裙釵… … 以致今日一事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還一記,以告普天下人,
在同一回中,石頭曾對空空道人說:《 石頭記》 所記的「離合悲歡,興衰際遇,則又追蹤攝跡,不敢稍加穿鑿,徒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傳者。」既然作者自云「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而撰此《石頭記》 一書,扣。」但又強調「追蹤躁跡」,不敢「失其真傳」。「真事隱」與「追蹤攝跡」二者之間是什麼關係呢?作者本意是以「追蹤蹂跡」來反映「真事」,但「真事」又曾是作者「歷過的一番夢幻」,這就必然要涉及到封建大家族的方方面面,特別是寫其「夢幻」破滅的根由時,還有上下左右的牽扯,因此在「追蹤躡跡」的同時,不得不以「假語村言」來「敷演」石頭故事。這就表明作者隱去真事的苦衷。「真事隱」與「追蹤躡跡」交叉起來,互為表裡,就形成了「一聲而兩歌」「一手而二犢」的明隱同時進行的表現手法。這也是《紅樓夢》 對傳統的取譬寓旨,設喻明義,言近旨遠創造性的運用,在第一回中,當空空道人看完石頭所記之事,聽石頭答辯時,甲戌本眉批:「閱其筆則是莊子、離騷之亞。」這裡的:莊子》《 離騷》 ,並非指《 莊子》、《 離騷》 的全文,而是指《 莊子》 的寓言,《 離騷》 的巧譬善喻,而石頭所記,正是同道。但《 紅樓夢》 開頭的巧譬善喻,在《紅樓夢》 的後義描寫中已經作了解答。如石頭幻形人世變成一塊寶玉。 實際是「假寶玉」,這在賈寶玉半生的言行和際遇中,已經作了完滿的答覆,再如絳珠還淚,在後文的寶黛愛情中,以及作者「發洩」的「兒女真情」和潔來潔去的結局,也作了形象的解答。所以這條線在《紅樓夢》 中雖以取象設譬開始,但後文已逐次表明,因此,:它是一條明線。
那麼《 紅樓夢》 的隱線何在?「真事隱」所隱的「真事」又指什麼?要回答這個問題,似乎又要參與到索隱派的行列中去了,共實只要從《紅樓夢》 的描寫實際出發,是不會重蹈索隱派的覆轍的。
就在《 紅樓夢》 第一回中,作者把「真事隱」化稱一個活生生的人物-一「甄士隱」,並特地由他來作「好了歌解注」。大家都知道甄士隱即「真事隱」的點睛,以甄家的敗落預示著賈府的衰亡,以甄英蓮的命運暗示紅樓諸釵的命運,這一點,也可以說是隱中有明,前後文相照應,寓意自明。但甄士隱卻真有隱情,而隱情就在《好了歌解注》 裡面。《 好了歌解注》 雖是對《 紅樓夢》 悲劇結局的預示,但它的涵蓋面很廣,它不僅僅是指賈府的敗亡,而是包括賈府在內的封建社會末世的達官貴族。如「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這些「解注」絕非指賈府一家的事。這種「忽新忽敗忽麗忽朽」(脂批)轉眼雲煙,萬境歸空的局面,都是封建社會末世的寫照。所以好了歌及其解注不愧是封建社會末世的一首輓歌,也可以說是《紅樓夢》 的主題歌。通過「甄士隱」的親口解注,不正是「解注」其「忽新忽敗忽麗忽朽,已見得反覆不了」的「真事」麼?
這些真事顯然已超越賈府範圍而與封建社會「末世」聯繫在一起了。《 好了歌解注》 既然出自「甄士隱」之口,我們就可以隱約看見甄士隱所解的不正是《紅樓夢》 的廣闊社會背景嗎?所以說四大家族的衰亡,不是孤立的,它是和封建社會發展到後期的必然歸結聯繫在一起的。
二 《 紅樓夢》 隱線結構的核心
如果說《 好了歌解注》 隱約勾勒出《 紅樓夢》 廣闊社會背景的話,那麼第四回的「護官符」就是這個社會背景的框架支柱,在某種程度上說,「護官符」是《紅樓夢》 隱線結構的核心。
過去對護官符的研究,有所謂總綱說,即把《紅樓夢》 第四回灼護官符稱之為《 紅樓夢》思想內容的忘綱、那是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時代的產物.在今天看來,已成為特定的歷史問題。但護官符在作者創作思想上,又確有隱線結構的綱要性質。護官符名義上是把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聲威勢力、榮華富貴著力一寫,實際上是為《紅樓夢》 全書支撐起一個總的框架,以四大家族榮損扶持及婚姻聯絡,形成一張龐大的官僚貴族網路。這張官僚貴族網絡的興衰成敗,不僅影響全書故事情節的演進與人物的遭際命運,而且必然和官僚貴族網絡本身以及與最高統治集團有著休戚相關的聯繫。也就是說這四大家族的一榮皆榮、一損皆損和上面的王公侯伯甚至帝室宗親,不可能毫不相干。這實際就和歷史上曹氏世家的興亡與清朝皇室內部的黨爭聯繫在一起了。這一也是曹雪芹寫《紅樓夢》的重要原因。如果沒有曹氏世家的百年興衰,也不可能有《 紅樓夢》 的問世。所以護官符表面上渲染了四大家族的赫赫聲威,而實際上也暗示了這赫赫聲威與上下左右的密切關係及共最終結局。讀者只要聯繫《好了歌解注》 來看,「悲驚之霧」早己「遍被華林」,何況還有「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提醒呢!可見。所謂「樹倒猢猻教」的「樹」,在「護官符」中已經「樹」起來了,而這裸「樹」的榮枯過程,不正是《紅樓夢》 隱線結構的核心麼?護官符所謂的榮損皆同,並非指四大家族團結無間,扶持照應到了生死與共的地步,不管四大家族的哪一家,一家榮,其他三家未必皆榮,反之一家損,其他三家未必皆損。而能使四大家族榮損皆同的力量,不在四大家族本身,而是與四大家族上下關聯的皇室王公的利害衝突。皇室王公的內部鬥爭,必然涉及下面有關的官僚貴族,而皇室王公鬥爭的結果,正如冷子興所說「成則王侯,敗則賊了」。這樣,在「王侯」之黨「俱榮」的同時,而「賊」黨又安能不「俱損,' ?在一家獲罪、株連九族的封建統治下,連絡有親的貴族家庭,就必然一損俱項了。這種榮損關蘇的背面,確實是有「隱」可「索」的。
護官符 表面上看來很簡單,它不過是門子教賈雨村枉法斷案,草草了結薛蟠打死馮淵一事,借此攀上賈、王二大家,以便「護」賈雨村之「官」。但是,要護賈雨村的官,就必須維護賈、王、薛三家的利益,也就是說要護小官必須先護大官,實際就是抓住機會賣身投靠,進一步成為大貴族的黨羽和爪牙。不管四大家族的哪一家,他們的勢力絕不是孤立的,門子在對賈雨村介紹四大家族時,一方面說四家「扶持遮飾皆有照應的」,另一方面又指出薛家「也不單靠這三家(賈、王、史),他的世交親友在都在外者,本亦不少。」這就說明四大家族「在都」「在外」都有勢力。在都者,薛家有京營節度使後兼大學士之職的王子騰,賈家有皇妃賈元春,當然也就和皇帝成了姻親關係了。這就是說四大家族的榮損關係,是與皇室王公的利益相關的,具體說來,就是和清廷皇室內部的黨爭密切相關,特別是清代前中期的黨爭和曹氏世家的興亡,確有其內在的必然聯繫。把清代和封建社會的歷代王朝相比,清代似乎是黨爭最多的一個王朝。從清太祖努爾哈赤起直到慈禧、光緒止,最高統治集團內部的黨爭一直貫穿了二百七十多年。朝廷內部的黨爭,必然促成朝臣之間的黨爭,朝臣之間的黨爭又必然要發展到地方官員及下屬官員中培植私黨的活動。清代前中期的黨爭和曹氏家族的興衰過程,是《紅樓夢》寫四大家族榮損關係的現實基礎。當然歷史和文學不能等同,但歷史和文學不能截然分開。《紅樓夢》是一定歷史階段的文學,曹雪芹葉氏一定歷史階段的作家。清代前中期的皇室內部的黨爭和曹氏家族的興旺,是《紅樓夢》「真事隱」的主要內容,不然一道護官符,俱然能使四大家族榮損皆同,其靈符的神力又來自何方,出自何地呢?
從清代黨爭的性質來看,自清初直到乾隆時期連續不斷的鬥爭,大都是圍繞皇權問題而開展的。如努爾哈赤與八和碩貝勒共議國政之爭,皇太極與諸大貝勒之爭,皇太極死後的政權誰屬之爭,康熙與鰲拜之爭,索額圖與明珠的黨爭,康熙末年皇位繼承之爭,雍正鞏固皇位之爭……這些鬥爭不僅有其延續性,而且基本上是以皇室諸王與貴族大臣的鬥爭為核心。在雍正實行中央集權制以前,更是這樣,雖然也有滿漢官員之爭,但總的看來漢官勢力較小,還沒有形成與滿洲貴族相抗衡的力量。所以滿洲貴族內部鬩牆是清初上層黨爭的一大特點。這樣勢必形成滿洲貴族之間各自的勢力範圍。《紅樓夢》所寫的護官符中四大家族的上層社會關係,就是滿洲貴族集團之間的政治鬥爭關係。從皇室看,皇帝、賈元春(賢德妃)賈政,這是皇親國戚關係,在從上層貴族來看。北靜王、南安郡王以及已死的「八公」,即鎮國公牛清,理國公柳彪,齊國公陳翼,治國公馬魁,修國公侯曉明,繕國公石X,加上榮、寧兩家。還有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甄寶玉之父)等貴族的興衰成敗,都和賈家有這樣那樣關聯,如甄應嘉的被抄,也即是賈家被抄的前兆。由此可見,滿洲王室內部鬩牆之爭又涉及到王公侯伯的榮辱得失。《紅樓夢》就是在清朝王室長期鬥爭基礎上,寫出了護官符中的四大家族榮辱與共的必然關係。特別是賈家的興衰史與曹氏世家的成敗和清代皇室鬥爭的關係更是不能分開。藝術雖不是歷史翻版,但藝術卻不能脫離歷史發展的軌跡。《紅樓夢》一書是以賈府這家百年旺族的興衰史為框架的。護官符能護賈雨村之流的官,但不能護四大家族本身的官;要護四大家族的官,就必須以皇室王公為靠山;而皇室王公長期不斷的黨爭,又給四大家族以安而復危的轉換。所以護官符是具有兩重性的符,即福兮禍所伏的符。它不可能永遠護官,護官與丟官都在這張符裡存在,所以最終弄得賈府「樹倒瑚孫散」。這大概就是護官符隱而不宜的「言外重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