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 在捷克斯洛伐克

《紅樓夢》 在捷克斯洛伐克

《紅樓夢》 在捷克斯洛伐克

紅樓評論

捷克斯洛伐克位於歐洲大陸中部,東鄰蘇聯,東南與匈牙利相接,西、南兩面界德國和奧地利,西北與德國相連,北界波蘭,是一個典型的內陸國家。

20 世紀五十年代,中國與捷克斯洛伐克建立了正式的外交關係,從此中捷兩國政府和人民友好往來,文化交流關係日益發展。1987 年2 月7 日新華社記者劉天白自布拉格發回消息:「捷翻譯出版《紅樓夢》 。」2 月9 日,《 人民日報》 用大字標題報道了這條重要新聞。

捷克文《 紅樓夢》 的翻譯和出版,為遠在歐洲大陸上生活的捷克人民提供一部瞭解和認識中國封建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是中捷文化交流史上一株璀璨絢麗的奇葩。

悠久的歷史豐富的文化

捷克歷史學家瓦· 胡薩在其所著《 捷克斯洛伐克歷.史》 1 中曾經寫道:「在大約有20 萬年歷史的地質層中,發現了今天捷克斯洛伐克土地上有人類定居的最早痕跡。」同許多民族和國家一樣,捷克斯洛伐克在經歷了原始社會、奴隸制社會,到12 世紀末期進入了封建社會。封建社會延續了上千年,直到1 848 年發生資產階級革命,捷克、斯洛伐克兩個民族進入到近代社會。在經過將近百年的艱苦卓絕的鬥爭之後,終於1948 年建立起無產階級政權,人民成了國家的主人。

在長達幾個世紀的發展中,捷克人民創造了自己的燦爛文化。早在12 世紀前25 年中,捷克誕生了最古老的編年史,牧師科馬斯用拉丁文寫出了捷克封建國家初期的歷史故事,記錄的民間傳說和神話,成為捷克歷史上具有頭等重要意義的歷史文獻。到了14 世紀,捷克的繪畫藝術和雕刻術達到了很高水平,耶穌受難的鹿碧,維利斯拉夫聖經和國王瓦茨拉夫四世圖書館的手稿,都被視為登峰造極之作。在文字記載方面,這個時期裡出現了用捷克文寫的第一批作品,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達利米爾的押韻編年史,成為捷克語和捷克民族的驕傲。14 世紀後半期和15 世紀初,以捷克文寫的文學作品- 寓言、短篇小說、諷刺小調、民歌、戲劇等,得到迅速的發展。在上述背景下,1348 年,歐洲第一所大學- 布拉格大學誕生了,成為查理時代最具有深遠影響的教育和文化建設,為捷克培養和造就了無數的卓越人才。

18 世紀八十年代是捷克斯洛伐克啟蒙的唯理主義興起的時代。出版事業有了很大發展,誕生了第一個書店,並誕生了第一個科學院- 捷克皇家科學學會。在這個時代裡,弗蘭蒂謝克· 馬爾廷用捷克文寫成了《 新編年史》 ,第一次系統地敘述了古代民族的發展歷史。到19 世紀二十年代,浪漫主義思潮影響到捷克的文學創作,出現了一批頗有成就的浪漫主義詩人。在這個時代裡,不僅誕生了《捷克- 德文字典》 ,而且著名的歷史學家弗蘭蒂謝克· 帕拉茨基(1798 一1876 )完成了《 捷克民族史》 ,這是捷克人民最引以為榮的文化成就。本世紀五十年代,卡列爾· 哈夫利切克· 博羅夫斯基最優秀的詩集《 蒂羅爾哀詩》 和《聖弗拉迪米爾的洗禮》 問世了。與此同時,捷克大型歌劇院也建立了。

從六十年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捷克斯洛伐克的文化活動空前高漲,1859 一1874 年間誕生了11 卷本《 科學辭典》 ,這是用資產階級世界觀編寫的第一部百科全書。這一時期裡,繪畫藝術、音樂有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七十至八十年代,產生了中國讀者十分熟悉的卓越評論家揚· 聶魯達(1834 一1891 ) ,他在新聞、小品文、文學和戲劇方面留下了寶貴的作品,成為捷克文學史上傑出的人物。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使捷克斯洛伐克人民遭受了德國法西斯的奴役,經歷了痛苦的反法西斯鬥爭,直到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之後,捷克斯洛伐克的文化才得到復甦和發展。

中捷文化交流的新篇章

中捷文化交流史可以上溯到18 世紀初,17n 年,比利時人衛方濟(Franciscus Noel 1651 - 1729 )用拉丁文直譯的中國「四書」和《中國哲學》 ,首先在布拉格大學刊印,它系統地介紹了儒家經典和中國古代哲學思想。這是目前我們所知中國文化第一次介紹到捷克斯洛伐克,是中捷文化交流的序曲。

此後,直到20 世紀四十年代以後,特別是五十年代後中捷建立了正式的外交關係,文化交流才有了真正的開始。但是,應該看到中國文化傳入捷克斯洛伐克的時間應是很早的。據目前已見的材料得知,1942 年《 東方文庫》 刊載了捷克權威漢學家雅魯斯拉夫· 將什克著《 有關紅樓夢問題的新材料》一文;1946 年,普什克又將《 老殘遊記》 譯成了捷克文,並出版,書中附有長篇序言《 劉鶚及其小說老殘遊記》 ,載人《 中國文庫》(後來又收入普什克1970 年出版的《 中國歷史與文學研究集》 一書); 1955 年,布拉格優美文學音樂與藝術國家出版社出版了普什克譯捷克文《 聊齋誌異》 的選注本,書名為《 命運之六道的故事》 ;1956 年,在布拉格出版了《 浮生六記》 ;1959 年普什克發表評論《聊齋誌異》 的論文,刊於哥本哈根出版的《中國研究》 上;1962 年,奧· 克拉爾翻譯出版了吳敬梓的《 儒林外史》;1964 年,布拉迪斯拉發斯洛伐克文學出版社出版了捷克漢學家奧古斯汀·巴拉特和斯洛伐克漢學家加勃裡爾· 拉波什翻譯的捷克文和斯洛伐克文《水滸傳》 ,大約在同一時期裡,《 西遊記》 捷克文選譯本《 猴王》 和赫羅納莫瓦· 諾沃特的評介文章發表在布拉格版《 東方學會錄》 上,普什克著《 錢曾搜集的通俗小說》載於《 東方文庫》 第10 期,該文主要是談《 警世通言》 第12 卷《范鰍兒雙鏡重圓》 人話裡的兩首詩。同年,普什克還發表了《 中世紀中國小說中現實主義的與抒情的因素》 ,載於《 東方文庫》 。1966 年,鮑利思· 默豪特編著了《 普什克院士書目1958 一1965 》 ,載《 東方文庫》 ,這是普什克教授記述中國小說等出版物的目錄,使捷克人民瞭解中國古典文學的概況。1968 年,普什克發表了《 市中心:通俗小說的搖籃》 ,收人《 東方文庫》 。這篇論文主要是研究中國早期說書人的歷史背景,論述了宋代說書人、元代話本作品及明代白話短篇小說的特性,並探討了作為宋代話本來源的愛情故事、犯罪、冒險故事、鬼怪故事以及神話故事。1974 年,捷克漢學家瓦爾塔·魯薩瓦發表了論文《 蒲松齡:傾吐愛情的故事》 ,由布拉格奧登出版社出版,並附有插圖。

在大量介紹和翻譯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的同時,捷克斯洛伐克的漢學家們還積極介紹和翻譯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如,1956 年,著名漢學家奧· 克拉爾翻譯出版了巴金小說《 家》 ;1958 年,他又翻譯出版了周立波的《 暴風驟雨》;1960 年,同作者翻譯出版了茅盾的《 林家鋪子》 。此外,奧· 克拉爾還於1977 年舉辦了「十竹齋版畫展」,為促進中捷文化交流做了有益的嘗試。

文化交流從來都是雙向的。從20 世紀二十年代開始,捷克文學藝術不斷介紹到中國來。1921 年9 月,魯迅先生在《〈近代捷克文學概觀〉 譯者附記》 2 中對捷克文學做了高度評價,他說:

捷克人在斯拉夫民族中是最古的人民,也有著最豐富的文學。但在二十年代,幾乎很少見一本波希米亞文的書,後來出了J . kollar 以及和他相先後的文人,文學才有新生命,到前世紀末,他們已有三千以上的文學家了!

魯迅先生認為:

這豐饒的捷克文學界裡,最顯著的三大明星是:納盧達(1834 一1891 ) ,捷克(通譯為捷赫,1846 一1908 ) ,符爾赫列支奇(1853 一1912 )。

從1 921 年到1936 年的十五年間,魯迅先生一人就翻譯、介紹了捷克五名著名作家和他們的作品。在這一時期.裡,魯迅先生的作品被譯成捷克文,他同捷克著名漢學家普什克保持書信往來。1936 年,魯迅先生在《致雅羅斯拉夫· 普什克》 信裡說:

我同意將我的作品譯成捷克文,這事情,已經是給我的很大光榮,所以我不要報酬,雖然外國作家是收受的,但我並不願意同他們一樣。

我希望您的關於中國舊小說的著作,早日完成,使我能夠拜讀。我看見過Giles 和Brucke 的《 中國文學史》 ,但他們對於中國小說,都不十分詳細,我以為您的著作,實在是很必要的。

在這封信之前,七月二十一日,魯迅先生還在《 且介亭雜文末編· 捷克譯本》 一文中談道中捷文化交流的意義,他說:人類最好是彼此不隔膜,相關心。然而最平正的道路,卻只有用文藝來溝通,可惜走這條道路的人,歷來又少得很。

出乎意外地,譯者竟將首先來試盡這任務是光榮,加在我這裡了。我的作品,因此能夠橫在捷克的讀者的眼前,這在我,實在比譯成通行很廣的別國語言更高興。我想,我們兩國,雖然民族不同,地域相隔,交通又很少,但是可以互相瞭解,接近的,因為我們都走過艱難的路,現在還在走,一面尋求光明。

五十年代以後,中捷兩國的作家、翻譯家和文學藝術工作者不斷互相訪問,捷克斯洛伐克的許多優秀文學作品又一次受到中國讀者的重視。揚· 聶魯達的詩歌,伏契克的《絞刑架下的報告》 等作品譯成中文,成為中國讀者所最為熟悉的作家和作晶,從1951 年到199Q 年4Q 年間,僅人民文學出版社和l 名 外國文學出版社枕陸續出版了《 五月》 (詩)、《 野姑娘芭拉、、《 外祖母》 、《 還我自由》 、《 好兵帥克歷險記》、《 功蕩的1905 年》 、《 黎明》 、《 鰓魚之亂》 (小說)及《 恰佩克戲劇選》 等二十種文學作品。為促迸中捷文化交流,發展中捷兩國人民友好關係,推動兩國文化藝術的交流,無疑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 紅樓夢》 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流傳

《 紅樓夢》 流傳到歐洲國家的時間,距今已有百餘年的歷史了。但目前還沒有確切材料表明這部中國著名古典小說是何時流傳到捷克斯洛伐克的。前面提到1942 年捷克著名漢學家普什克曾在《 東方文庫》 上發表過《 有關紅樓夢問題的新材料》 一文,這說明捷克漢學家在此之前當已經接觸到《紅樓夢》 這部小說。因此,我們懷疑《 紅樓夢》 流傳到捷克斯洛伐克的時間可能在本世紀二三十年代間,當然最遲不會晚於1942年了。

時過二十六年之後,即1968 年,奧· 克拉爾開始翻譯《 紅樓夢》 。

奧· 克拉爾(Oldfich kral ) , 1930 年9 月13 日出生於布拉格。他在布拉格查理大學學習漢學- 遠東史專業,成為著名漢學家普什克教授忠實的學生。1953 一1954 年,他完成大學學業之後,在遠東教研室擔任助教,講授中國文學課程,廣泛閱讀中國文學作品。1954 年,他為布拉格的捷克斯洛伐克科學院東方研究所三年制研究生,專攻中國文學史和中國小說。為了進一步提高他的學業,1956 一1957 年來到中國,在北京大學進修中國古典小說,特別是吳敬梓的《儒林外史》 ,為他後來翻譯這部中國古典小說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958 年,克拉爾進修期滿歸國,完成了《 暴風驟雨》的翻譯出版工作,並開始在查理大學擔任講師,後為中國文學與文化的副教授、遠東室主任。翌年,他在普什克教授指導下,以《 濡林外史》 為實例就「中國小說的藝術手法」一題進行答辯後,獲得副博士學位。1965 年,克拉爾重返北京大學進修三個月,重點研究劉把的《 文心雕龍》 ,並干1968 年完成《 文心雕龍》 一書的翻譯工作。在此之後,克拉爾在翻譯《 紅樓夢》 的同時,還於1971 年翻譯出版了《古代中國道德經》 ,1989 年2 月又翻譯出版《 六祖壇經》。

奧· 克拉爾是捷克斯洛伐克著名的漢學家之一,他的學歷和翻譯經歷都說明他能夠勝任翻譯中國這部最偉大的古典名著《 紅樓夢》 。

說起克拉爾翻譯《 紅樓夢》 來,還真有一段曲折的經歷呢l 1968 年,克拉爾開始翻譯《 紅樓夢》時,同出版社簽訂了合同,但到了1969 年,該出版社首先決定不出版克拉爾剛剛完成的《 文心雕龍》 ,繼而撕毀了出版《紅樓夢》 的合同。這對克拉爾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他並沒有在困難面前退縮,仍然堅持翻譯《 紅樓夢》 的工作。正是在這個時刻,克拉爾離開了查理大學,開始在布拉格民族畫廊東方藝術部工作,翻譯工作雖然沒有中斷,但不能不說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直到1984 年,出版《 紅樓夢》 的合同才重新有效。1985 年,克拉爾積極準備《 紅樓夢》 前八十回的出版工作,並於1968年奧德昂文學藝術出版社出版了第一集(印數1300 冊),當口便售銷一空。1988 年初,捷克文《 紅樓夢》 第二集出版,同年底第三集出版。至此,捷克文讀者有了《紅樓夢》 的全譯本,對《 紅樓夢》 的認識和瞭解可以更系統、全面。1989 年5 月,克拉爾因翻譯《 紅樓夢》 獲得了奧德納出版社1988 年最佳翻譯獎。捷克文《紅樓夢》 是繼英文、日文、俄文之後出現的《 紅樓夢》 又一種全譯本,全書三冊,共120 回,卷首有譯者前言,各卷末附有註釋。關於這個全譯本所據底本,譯者是這樣說明的:「遺憾的是,帕納斯尤克(俄譯本譯者)所依據的版本仍然.是人所熟知的1792 年的刊印本。該版本(即世稱程乙本)在許多方面與原作相去甚遠(五十年代大家對此已確信無疑), 是可以依照現在所發現的早期抄本加以增補的。現在翻譯雲紅樓夢》 就可以根據近十幾年來全部研究成果,包括已發現的文本手稿。這樣,翻譯時就可以最大限度地使之接近原作——儘管原作在一定程度也有令人懷疑的文字——接近原作的固有涵義,它的真正的現代意義因而也就成為無庸置疑了。與這部捷克文譯本同時問世的兩個英譯本(指霍克思譯本和楊憲益譯本)所走的就是這條路.在一些問題的處理上,我們自然各有不同,但我們除了承擔這種風險,別無他途。」3 從這段文字中,我們可以知道譯者對翻譯底本是非常謹慎的,他認為只有脂本系統的本子才接近曹雪芹原作。因此,他的譯本是選用脂本來翻譯的,並吸收了「近十幾年來全部研究成果」,這無疑對提高捷譯本的質量是有重要意義的。關於捷譯本問世的意義,譯者作了如下的評估:

捷克現代漢學家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勞動,我認為,我們有能力向捷克讀者提供這部最負有盛名的文學著作的可供閱讀和批評的譯本,通過它擴大了我國文學的聯繫。這種聯繫將她傳統的那樣擴展我們對更為強盛的和雄心勃勃的那個民族的文學視野。

捷克斯洛伐克漢學家和廣大人民對中國人民和中國文化有著深厚美好的情誼。捷克文《 紅樓夢》 全譯本的問世,再一次表明了這一點。從1942 年普什克的《 有關紅樓夢問題的新材料》 發表到克拉爾翻譯的《 紅樓夢》 全譯本出版,時間整整過去了46 年,在這將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裡,捷克漢學家們對《 紅樓夢》 又是如何評價的呢?這裡我想引克拉爾在本書《 前言》 中所寫的一段話:

《 紅樓夢》 是舉世無雙的作品,具有綜合性的水平。我們還有機會展示這部小說同中國抒情詩的強勁潮流之間的關係,同中國其他藝術創作,如繪畫、建築藝術之問的關係,還有同中國的哲學恩想,特別是道教、佛教的深刻密切的關係。曹雪芹的作品永遠是東方詩歌之國的獨特的文學珍品。今天,全世界對這部小說的興趣表明,它在廣闊的文學天地間佔有應有的地位之日,已經為期不遠了。

克拉爾教授是一位優秀的漢文翻譯家,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中國古典文學的研究者和評論家。他從比較文學角度談到《 紅樓夢》 時說道:

人們在文學中尋找可與這部作品(《 紅樓夢》 )相比擬的,在民族和文化上與我們既相近,又相遠的作品。儘管這種比較永遠不可能包括整個現象,而且會引伸出片面的結論,但有一種比較,卻日益經常地出現,並且似乎帶有明確的性質一一那就是同現代歐洲文學中的開拓性小說之一,馬爾澤爾· 普勞斯特(1871 一1922 )的《 尋找失去的時問》 進行比較。我覺得,隨著我們對曹雪芹原著的更深入可靠的探索,這種比較就會顯得更有道理。是的,我相信通過這種比較研究,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將會更進一步瞭解和認識東方人的思想和感情,因為《紅樓夢》 傳達了東方人- 中國人與世界各國人民所共有的美好的思想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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