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研究十項失誤

紅學研究十項失誤

紅學研究十項失誤

紅樓評論

一、認定《紅樓夢》為曹雪芹的自傳是錯誤的

    胡適先生《紅樓夢考證》一文的中心論題就是「《紅樓夢》這部書是曹雪芹的自敘傳」(《胡適紅樓夢研究論述全編》98頁,不另註明則下同)。其實《紅樓夢》是一部長篇小說,是小說就肯定有藝術化了的、典型化了的、提煉化了的人物和事件,把《紅樓夢》當成歷史實錄的自傳是完全錯誤的。

    當代有一些學者會說, 認定《紅樓夢》為曹雪芹的自傳是錯誤的,但認定《紅樓夢》為曹雪芹具有自傳成分的小說對不對呢?也不對,因為賈寶玉的原型並不是曹雪芹。

    胡適先生的自傳說在二十世紀紅學中影響很大,對這個學派的評價也是幾起幾落。我以為,原自傳說的主將之一俞平伯先生在生前的最後一組紅學文章中對自傳說的評價是最為深刻的。他說:「索隱、自傳殊途,其視本書為歷史資料則正相同,……兩派門庭迥別,論證抵牾,而出發之點初無二致,且有同一之誤會焉。」(《俞平伯論紅樓夢》1143-1144頁)也就是說, 索隱說與自傳說都有著相同的誤會,都是拿小說材料與歷史材料相互附會的,前者附會賈寶玉為清世祖、或為胤礽、或為納蘭成德等等,而後者附會賈寶玉為曹雪芹。只不過,前者附會離題太遠,後者附會已著邊際,所以自傳說比索隱說雖有量的進步,但無質的區別,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從紅學史的高度看,索隱派與自傳派只是二十世紀甚為流行的「附會紅學」的兩大派別。

    二、用賈家人物附會曹家原型錯了一個輩份

    胡適先生認為,賈寶玉就是曹雪芹,賈赦就是曹顒,賈政就是曹頫\,甚至說曹雪芹死後的「新婦」就是薛寶釵,或就是史湘雲,等等。實際上, 曹雪芹這一輩份的人比賈寶玉的原型這一輩份的人要小一輩,比賈政的原型這一輩份的人要小兩輩,也就是說, 賈寶玉的原型是曹雪芹的長輩,賈寶玉的姐妹賈元春、賈探春的原型是曹雪芹的兩個姑姑,而賈政的原型是曹雪芹的祖父輩的人。

    當然,人物關係附會對了,也是「附會紅學」的一種,只不過比胡適先生的觀點在量上又大大進步了。

    所以只要認定《紅樓夢》為具有自傳成分的小說,那麼曹雪芹肯定不是《紅樓夢》的原作者, 原作者應是曹雪芹的長輩,而曹雪芹的作用正如書中所說是「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的修改者。

    三、脂硯齋的身份判定有誤,且與畸笏不作區別

    胡適先生對脂硯齋的身份猜來猜去,猜了四十年,最終也沒猜對。先說脂硯齋「他大概是雪芹的嫡堂弟兄或從堂弟兄」(164頁),後說「我們可以推測脂硯齋即是《紅樓夢》的主人,也即是他的作者曹雪芹」(200頁),到胡適先生去世前,他又說「脂硯齋則可能是曹雪芹的太太或朋友」(257頁)。而且,胡適先生將脂硯齋與畸笏不作區別,將兩人不同風格的批語混為一談。

    其實, 脂硯齋與畸笏都是曹雪芹的本家的男性長輩。

    四、認定高鶚續後四十回證據不足,且程偉元並非有錢的書商

    胡適先生在《紅樓夢考證》一文中認為,高鶚是一百二十回《紅樓夢》的後四十回的作者。我以為此說證據不足。從高鶚的思想傾向、文字風格、空閒時間等多方面看,說高鶚續寫了後四十回,實在非常勉強。

    胡適先生說:「……後來由程偉元、高鶚合作,一個出錢,一個出力,完成了後四十回。」(254頁)然而,根據當代發現的程偉元的史料,他與高鶚一樣,是一個經濟實力一般的文人,所以胡適先生把程偉元想像成為出錢的書商,顯然很不合適。從程偉元、高鶚的序文中看, 程偉元不僅與高鶚一樣,也是一百二十回《紅樓夢》的修訂者,而且他還處於主導地位。

    五、己知脂本的早期性,仍推薦印行程乙本

    胡適先生最早發現了脂本中的甲戌本,而且也知道甲戌本的早期性、重要性,甚至清楚脂本的文字優於程本,但奇怪的是,他卻給出版商推薦重印他自已收藏的程乙本。本來,通過對甲戌本的瞭解,胡適先生對戚序本重要性的認識也提高了,再後來八十回的庚辰本也發現了,這樣對程本胡適先生本應該有新的評價,然而情況並沒有變化。

    程甲本的前身抄本是一個過錄次數較多的脂本,本身就存在不少的錯漏,再加上程偉元、高鶚所作的通篇修改,已與八十回《紅樓夢》原本的文字有了比較大的差異。而程乙本雖如「引言」中所說「今復聚集各原本,詳加校閱,改訂無訛」,即的確有依據某脂本而改的錯字,但程偉元、高鶚在程甲本的基礎上又作了一遍修改,所以與八十回《紅樓夢》原本的文字差距越來越大。可以明確地說,在脂本(排除了抄手的錯抄漏抄)與程本相異處,絕大多數地方都是脂本文字優於程本文字。

    六、對《紅樓夢》思想內容、藝術水平的評價過低

    胡適先生說:「我寫了幾萬字的考證,差不多沒有說一句讚頌《紅樓夢》的文學價值的話」(289頁),「《紅樓夢》在思想見地上比不上《儒林外史》,在文學技術上比不上《海上花》(韓子雲),也比不上《儒林外史》,------也可以說,還比不上《老殘遊記》。」(290頁)

    胡適先生說這些話好像還有點兒得意似的,其實,這只能說明胡適先生的審美能力尚有欠缺。

    七、認定甲戌年寫定的稿本僅有十六回是錯誤的

    1927年, 胡適先生購得甲戌本殘本,只剩十六回,即第一回至第八回、第十三回至第十六回、第二十五回至第二十八回。殘缺本不奇怪, 奇怪的是, 胡適先生竟說「甲戌本雖已說『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其實止寫成了十六回。」(312頁)這種看法錯得太離譜了。寫作了八回,跳過四回不寫,再寫四回,再跳過八回不寫,又寫四回。這種寫作方法聞所未聞。更奇特的是,這樣寫成的間斷的十六回作品,竟然「披閱十載,增刪五次」仍是如此,即十年中增刪了五次,作者都不寫出作品中空下的一個四回、一個八回的內容。

    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我以為,不要說脂硯齋甲戌年的再評本,就是它之前的脂硯齋的初評本都已經是百回全本了。曹雪芹遵照畸笏之命刪去「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其刪改的時間並非胡適先生所說是甲戌年,實際上是壬午年初。

    八、對脂本的原本與過錄本的關係搞不清楚

    胡適先生在《影印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緣起》一文中介紹說:「(一)乾隆甲戌(一七五四)脂硯齋抄閱再評本,即此本,……(二)乾隆已卯(一七五九)冬月脂硯齋四閱評本……(三)乾隆庚辰(一七六O)秋脂硯齋四閱評本……以上抄本的年代皆在雪芹生前,以下抄本,皆在雪芹死後。(四)有正書局印的戚蓼生序本……(五)乾隆甲辰(一七八四)菊月夢覺主人序本……」(297-298頁)

    很明顯, 胡適先生對脂本的原本與過錄本的關係搞不清楚。比如說甲戌本,它到底是脂硯齋甲戌再評原本,還是這一原本的後代過錄本呢?胡適先生不僅搞不清楚,似乎也不知道還要作這種區別。

    其實,今存甲戌本、今存己卯本、今存庚辰本都是過錄本,它們與戚序本、夢序本一樣,都是在曹雪芹去世之後才抄寫出來的。當然,甲戌再評原本,即脂硯齋本人在甲戌年抄寫完成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確是在曹雪芹生前,己卯庚辰四評原本,即脂硯齋本人在己卯年至庚辰年兩年間抄寫完成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確也是在曹雪芹生前。

    從這裡可以看出,區別原本與過錄本的關係,是版本研究首先應該搞清楚的。

    正因為胡適先生首先發現了甲戌本並定其名為「甲戌本」、首先發現了庚辰本並定其名為「庚辰本」,但又不區別原本與過錄本,所以使後來的大多數紅學版本研究者也養成了這種習慣,在他們的文章中,諸如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戚序本、夢序本等這些抄本的名稱,全都是一名多義,有時指今存的這一抄本,有時指這一抄本的原本,有時又指這一抄本的同一類型的抄本,究竟是哪種意思,要根據上下文來推測。

    我希望紅學版本研究者徹底改變胡適先生不區別原本與過錄本的錯誤,將抄本一名多義改為一名一義,比如說甲戌本,可分為「甲戌本」(即今存甲戌本)、「甲戌原本」、 「甲戌同類本」三種,其他抄本的名稱也同樣處理,總之,學術研究要嚴謹,不怕加字(比如加「原」、加「同類」),使之一名一義。

    九、認定第六十四回、第六十七回為外人所補難以服人

    胡適先生在《跋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影印本》一文中認為,《紅樓夢》第六十四回、第六十七回都是外人所補寫,這種看法難以服人。

    從第六十四回、第六十七回的文字來看,應認定是《紅樓夢》的原文。

    雖然己卯庚辰四評原本這一系統的外傳本缺少第六十四回、第六十七回,並不等於甲戌再評原本這一系統的外傳本也缺少第六十四回、第六十七回。

    十、認定大觀園即隨園是錯誤的

    胡適先生在《紅樓夢考證》一文中說:「袁枚在《隨園詩話》裡說《紅樓夢》裡的大觀園即是他的隨園。我們考隨園的歷史,可以信此話不是假的。」(105頁)

    實際上, 大觀園是藝術作品中的園林,現實中並沒有這樣一個園林。用藝術中的園林附會現實中的園林,與自傳說中用藝術人物附會現實人物一樣都是錯誤的。這種錯誤的延續是幾十年來總有人熱衷於尋找大觀園。可見陋習難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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