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在《紅樓夢》中的形象(1)
秦可卿在《紅樓夢》中的形象(1)
秦可卿在《紅樓夢》中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
甲戌本《紅樓夢》揭示「秦可卿之死」刪改以來,已近八十年,有關的討論時斷時續,主要集中在三個時期:
(一)上個世紀40年代,發表的有關秦可卿的文章數量較少,且都是各自談自己的觀點,沒有形成論爭。如:
王崑崙先生以「太愚」的筆名發表了《秦可卿之謎》(重慶《現代婦女》第3卷);
朱衣《〈紅樓夢〉考證——「秦可卿淫喪天香樓」》(《青島晚報》1947年1月12日);湛盧先生《秦可卿之喪》(北平《北平時報》,1947年9月11、12、13日);
識釘《關於秦可卿之死》(天津《大公報》1948年10月15日)。
(二)上個世紀80年代前後湧現出一批研究秦可卿形象的論文,形成了自胡適、俞平伯以後的一次論爭,反映了新時期意識形態的解凍,學術思想活躍起來。如:
戴不凡《秦可卿晚死考——石兄〈風月寶鑒〉舊稿探索之一節》(《文藝研究》1979年創刊號);
劉夢溪《秦可卿之死與曹雪芹的著作權》(《文藝研究》1979年第4期);
常林《秦可卿為什麼托夢》(《紅樓夢》研究集刊1980年第2期);
胡文彬《論秦可卿之死及其在〈紅樓夢〉中的典型意義》(《江淮論壇》1980年第6期);
江慰廬《「天香樓案犯」究竟是誰?——對〈關於秦可卿之死〉一文的商榷》(《紅樓夢學刊》1981年第2期);
張錦池《論秦可卿》(《紅樓夢研究集刊》1987年第6期);
這個時期發表的有關秦可卿形象的論文不僅數量多,而且水平高,積聚了一批中年學者長期的研究成果。從總體上看,依舊沿著文學分析的路子向深層次掘進,考證只是文學分析的一種補充。對秦可卿形象在整部《紅樓夢》中的藝術使命,以及過場人物的形象特徵都做了前所未有的總結。
(三)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發表的有關秦可卿形象的論文數量不少,但沒有形成明顯的論爭,且論文的水平參差不齊。其中可喜的是引進新的研究方法,開始對這一人物形象作多側面的文學分析,打破了以往傳統的文學分析方法。總的來說,還是沿著文學分析的方向發展,儘管有猜謎、探佚的東西雜揉在裡面,但沒有張揚成文的,或引發爭論的。甚至劉心武90年代初發表「秦學」文章,並在研究的基礎上創作學術小說《秦可卿之死》,也在學術界反響不大。
掃瞄八十年來對秦可卿形象的研究,是從「縱」的範疇,以「史」的意識,勾勒對秦可卿研究的軌跡和狀況。從而對判斷劉心武先生「秦學」的內涵,從學理來源上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下面我們從「橫」的方面,歸納一下學術界對秦可卿形象的研究。
秦可卿是劉心武先生研究的中心人物,辨析《紅樓夢》文本與「秦可卿故事新編」中秦可卿的形象有什麼不同時,首要的是先清楚《紅樓夢》文本中秦可卿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
秦可卿是《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排名最後而又最先離去的一位,從第五回出場到第十三回便去世了。她是一個雙重的人物形象,在神仙夢幻的世界裡,她是一個夢幻式的人物。曹雪芹潑灑了大量的筆墨,描繪她在《紅樓夢》全書敘事結構中具有的特殊意蘊。在現實世界裡,她是一個不可或缺的隱喻式的過場人物。用墨雖少,但在《紅樓夢》的人物畫廊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
秦可卿在神仙夢幻的世界裡,擔負著《紅樓夢》全書敘事結構中特殊藝術使命。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其一,《紅樓夢》前五回介紹了兩類人物形象,冷子興的敘事使命是演說賈府主子的輩分和姻親關係;秦可卿的敘事使命是引領寶玉,透過寶玉的眼睛,介紹貴族小姐和主要丫環的命運。在賈寶玉神遊太虛幻境時,警幻仙姑對他說:「今既遇爾祖寧榮二公剖腹深囑,吾不忍子獨為我閨閣增光,見棄於世道,故引子前來,醉以美酒,沁人仙茗,警以妙曲,再將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許配於汝……」秦可卿的出場,首先是作為賈寶玉夢魂的引路人而出現的,將寶玉帶至天上的「清靜女兒之境」,使寶玉得以窺視「薄命司」中「金陵十二釵」冊子,聽仙女演奏《紅樓夢》十二曲。這些冊子中的判詞、畫頁和曲詞互為補充,隱喻和預示了以「金陵十二釵」為代表的青年女性的思想性格、身世遭遇和命運結局;同時因賈寶玉同情這些被封建禮教毒害和壓迫的女性,關注她們的命運,分擔她們的痛苦,也就確立了賈寶玉作為「諸艷之冠」的身份。
其二,秦可卿臨死前給鳳姐托夢,說出一件未了的「心願」,也就是從事物發展的哲理高度,所謂:「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高必跌重」,「樹倒猢猻散」,「盛筵必散」等等;講到了賈府保持「退路」的具體治家方略:「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皆出自此處,將家塾亦設於此……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又可永繼」等等。值得注意的是,秦可卿只是作為小說敘事的設置,引出賈府的當家人王熙鳳的心理活動,王熙鳳的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