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鶚的生卒年
高鶚是《紅樓夢》後四十回的續作者,關於研究高鶚生卒年的重要性,著名學者吳世昌先生曾說過:「直到現在,由於我們尚不知他的生卒年,以致凡與高鶚年齡有關的一些重要問題,依然無法解決。這對於《紅樓夢》後四十回的研究是一個不小的障礙。」
《辭海·高鶚條》將高鶚的生卒年寫成「約1738—約1815」,這個生卒年是吳世昌先生推算出來的。吳先生根據「《高蘭墅集》中的《硯香詞》四十四首和高鶚的詩集刻本《月小山房遺稿》」等材料中「零碎記錄的年份干支」,推定高鄂「五十歲中舉,時在乾隆戊申(1788),則可能生於乾隆三年戊午(1738)或略早。從這兩個生卒年看來,高鶚享年七十七歲左右。」(詳見吳世昌《從高鶚生平論其作品思想》,《文史》第四輯,下同)
這種推算的可信程度實在令人懷疑!就高鶚的生年來講,他中進士是在乾隆六十年,即公元1795年。若將高鶚的生年定在約1738年,57週歲才中進士,這對以善長制藝(八股文)的高鶚而言,年齡未免過大;而把高鶚的卒年說成在77歲死於任內,年齡又顯得太老。從1978年10月中華書局出版的有關高鶚的史料來看,高鶚入仕的年齡應為壯年而非老邁。如《嘉慶六年京察二等官員冊》載:「內閣中書高鶚:操守謹,政事勤,才具長,年力壯。」《嘉慶九年京察二等官員冊》載:「內閣典籍高鶚:操守謹,政事勤,才具長,年力壯。」《嘉慶十五年京察二等官員冊》載:「督察院江南道監察御史高鶚:操守謹,政事勤,才具長,年力壯。」《嘉慶十八年京察二等官員冊》載:「督察院掌江南道監察御史高鶚:操守謹,政事勤,才具長,年力壯。」這四個年份的「考語」都是兩個字「勤職」。(見《清代檔案史料叢編》第二輯,《關於高鶚的一些檔案史料》。)而按照嘉慶朝規定,普通官員退休年紀不得超過70歲,高鶚的京察記錄始終是二等,又系普通官員,不可能在嘉慶十八年75歲時還留在任上。
台灣趙岡、陳鍾毅兩位學者認為吳世昌先生推算的高鶚年齡偏大,他們曾花費很大力量,根據高鶚已知各年事跡中的年齡,重新估算為乾隆十一年(1746年)生,嘉慶二十年(1815)卒,享年70。將高鄂的生年定在1746年,至於是否準確,正如他們自己在文章中所說:「可惜從現存資料中,尚無法查出他的生卒年。」
筆者最近在研究科舉試卷時,有幸發現了高鶚在1795年參加會試時填寫的履歷,為這一問題找到了最直接而又準確的答案。高鶚在他自己的履歷上寫的出生日期是「戊寅年十月十七日寅時生」(見顧廷龍主編《清代朱卷集成》第4冊《高鶚》),也就是公元1758年11月17日生。按目前已知高鶚主要事紀中的年齡排列,應是嘉慶二十年(1815)卒,享年57。
誠如吳世昌先生所說,弄清高鶚的生卒年,對於瞭解高鶚的家世生平和作品思想是極為重要的。吳先生因錯誤地將高鶚的卒年定為77歲,並據此對高鶚的為人及作品橫加指責,如說高鶚的「《硯香詞》之淺薄無聊,與《蘭墅十藝》中的八股文真堪伯仲。上文已說到這四十四首詞作於他36至50歲之間。一個三、四十歲的人竟寫出這樣幼稚、輕佻、惡劣的東西,尤其令人驚異。」倘若吳先生得知高鶚此時年紀在16—30歲之間,恐怕就會有不同的評價了。又如吳先生說高鶚「戊申以後不再有詞,也許高老先生從此要『結束鉛華歸少作,摒擋絲竹入中年』了罷,但他此時早已過了中年,而在他的《遺稿》裡,中舉以後的近體詩中仍有不少側艷之篇。」我們現在已知高鶚30歲中舉人,吳先生雖看到「結束鉛華歸少作,摒擋絲竹入中年」這樣的詩句,卻仍認為高鶚「此時早已過了中年」,我們只能對這種疏忽感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