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四朝」歷史紀年
中華明王朝之衰亡歷程,一般認為神宗萬曆一代是起點 《明史紀事本末》 :「當是時也,瓦解土崩,民流政散,其不亡者幸耳。」《明史·神宗本紀》曰:「明亡,實亡於神宗。」萬曆二十六年五月壬寅,上諭中有「國事多艱,人心澆薄,假公濟私,挾仇害人,法令不振,紀綱蕩廢」之「危言」,基本上亦展示出神宗中葉以後日漸崩解的政治社會格局。與不斷加深的內憂相伴隨的是日趨嚴重的邊患。代明之滿清.正是在萬曆、泰昌、天啟、崇禎「四朝」的不斷衰亡過程中,日趨強大並最終入主中原。興起與衰敗同時,內憂與邊患交集,恰是明末「四朝」特殊的政治景觀。
小說「故事」、歷史「本事」和「經書」義蘊三位一體的「千古末有之奇書」《紅樓夢》,第一層記錄了「榮公」至寶玉「四代」故事;第三層含蘊著《春秋》「四時」事義;據脂硯齋的提示,其第二層之「朝代紀年」亦「大有考證」。這部由神宗一代開始的末世「血淚」史,同樣隱藏著萬曆、泰昌、天啟、崇禎「四朝」之歷史。作為「榮國大族」香火命脈之象徵的賈寶玉與「四兒」同日生,其頭上有「一路四顆」、「一串四顆」珠子,脂批明言其為榮國「第四代」,均是大明末世「四朝」之證。真假一體、寧榮並列、金玉聯姻、日月雙懸之態勢,正是興亡並行之歷史軌跡的真實顯現。
為揭示隱藏在小說「故事」背後的史宴真象,理出明末「四朝」史跡的大體脈絡並與《反面春秋》之「四時」事義形成並列之局,本文擬對《紅樓夢》之歷史「本事」作以比較考述。其中《紅樓夢》「文本」依現存前八十回文字,以二十七回為一個時代「單元」,「迷失」的崇瑣一朝 則以「中《春秋》」最後一「時」—— 第四十六至五十四「九回」文字為依據。[1] 為使事實「敘得有間架、有曲折、有順逆、有映帶、有隱有現、有正有閏」,「明史」部分個別事件順序在文本中有所調整,然「四朝」歷史之基本框架未有任何變動,故本文基本上仍按時問「紀年」。
書前「序言」
第一回,「地陷東南」之「朝世」,賈寶玉生於嘉靖四十二年(1536年)朱翊鈞生,隆慶於「昌明隆盛之邦,詩禮鋒纓之族」。
萬曆朝之「背景」
嘉靖二年(1568年),被立為太子。
自「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至「出則既明」一段,可視為芹書「序言」,「序言」中所出之寶物— — 「字跡分明」、「鮮明瑩潔」的美玉,自「玉傳」層觀,是那位「胎帶」美玉而生的貴族公子的化身,自「經書」層看,乃《春秋·魯定公八年》所載之「圍器槃璋」——寶玉,從「明史」角度分析,此美玉正是作為華夏江山稷社帝王皇權之象徵的「傳國玉璽」。[2]「 昌明太平朝世」,乃大明 「嘉靖」太平之世,「隆盛之邦」,即「隆慶」之朝。嘉靖一代「營建繁興」,已為賈寶玉— — 萬曆帝提供了一個「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此亦可與「中《春秋》」之「背景」—— 第十七至十八回一條合觀。
第一至二十七回
第一回,「炎夏永晝」,「赤瑕宮神瑛侍者」「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赴「太虛幻境」上任。
萬曆元年至萬曆四十八年
隆慶六年(1572年)五月,穆宗崩,六月太子即皇位,以明年為萬曆元年。
「赤」瑕宮「神」瑛侍者,即明「神」宗朱翊鈞。「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與「三劫後,我在北氓山等你,會齊了同往太虛幻境銷號」相呼應。第十七至十八回有「又不知歷幾何時」字樣,脂批云:「年表如此寫,亦妙!」「妙」在何處?在其中「歷幾」字樣暗示出「萬曆」年號的某種消息。第一回「歷來風月故事」、「歷來幾個風流人物」、「造劫歷世」、「萬劫不忘」以及第三回的「萬兒」(詳見下條),同樣是關聯「年表」、暗藏「紀年」之文字。
第三回,林黛玉與賈寶玉長安相會,一段「兒女風月故事」正式展開。L
萬曆三十年(1602年),「姽嫿將軍」史可}法生於「錦衣百戶」世襲之家。
「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釁」之「絳珠草」與「赤瑕宮神瑛侍者」一段兒女風月「故事」,乃是《紅樓夢》全部「故事」的中心(其他人是「陪他們去了結此案」的)。以「兒女風月」之情寓君臣大義,取「法」於《詩經》。《周南》以「河洲」之淑女君子「故事」為始,以《麟之趾》為終,正是《紅樓夢》以「靈河岸上」兒女「真情」為緣起,以「西狩蘞禱」為終篇取「法」之源。[3] 如果說賈寶玉是明末「四代」君王特別是亡國之君朱由檢之象徵(詳見「崇禎朝」部分),林黛玉便是「末世」忠臣孝子仁人義士的化身。史可法淚灑斑竹、義揚《春秋》、捐軀揚州、葬魂梅嶺之悲壯事跡.正是林黛玉「故事」之本源。[4]「靜日玉生香」一回— — 「中《春秋》 第一回所出之「十七歲」女兒— — 萬兒,「母親養她的時節」,夢見「五色富貴不斷頭 字的花樣」,故以「萬兒」取名。此感「富貴不斷頭」之「錦」而生之女兒,亦即生於「世襲錦衣百戶」之家的林黛玉— — 史可法之影。「萬兒」,「萬曆臣子」是也.君臣之義寓焉。
第四回,薛文龍來至長安大都,遊覽天朝「上國風光」
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冬十月,努爾哈赤進京,入貢於明。
筆者曾言,《紅樓夢》中之薛蟠、賈珍和「當今聖上」,乃滿洲皇帝一人之「三影」。[5]進京遊覽「上國風光」之薛大傻子,正是進京入貢於明的清太祖努爾哈赤之影。與《長生殿》中被節度使張守檗收為義子,後叛大唐之安祿山經歷相似,努爾哈赤亦曾被明遼東總兵李成梁收為義子,並被封為「龍曉將軍」(表字文龍即與「龍虎」相關)。《清史稿·太祖本紀》載:「丙戌始與明貢焉。明歲犒銀帑有差。」此與薛蟠「現領內庫帑銀」正合。努爾哈赤曾三次入貢於明,中原天朝山川優美,物阜民豐,促使其生「入主」之野心。本住「東北角」有「千年松柏、茯苓」之地的薛蟠來至「四大部州至中之地」遊覽天朝「上困風光」,已為後來「遭苫打」而「南遊」— — 「入關」埋下伏線。
第八回,「黃金鶯」比照「通靈玉」,「金玉姻緣」開始挑戰「木石前盟」。
萬曆四十四年(16l6年),努爾哈赤建立後金,正式形成與火明朝的對抗之勢。
「木石前盟」與「金玉姻緣」的矛盾,是《紅樓夢》「兒女風月故事」的核心,亦是滿漢— — 明清歷史「本事」之基本架構。「通靈寶玉」是「傳國玉璽」,「黃金項圈」亦皇后之「金冊」,「通靈」寶玉「字跡分明」,乃鮮「明」美玉,「黃金項圈」金光閃爍,恰寓代明之「金」 在此「金玉」相對之關鍵處,戚序本回後批日:「一是先天銜來之玉,一是後天造就之金」。「先天」之「玉」,指「胎帶」的大明「傳國玉」,「後天」之「金」— — 和尚所「送」之「金鎖」,正足努爾哈赤所「造」之「後金」— — 滿洲「其先蓋金遺部」,故努爾哈赤所建之國稱「後金」。
第九回,「寧派」玄孫與「榮派」重孫動「兵器」於學堂。
萬曆四十六年(16l8年),後金告天誓師, 開始「伐明」。
「東胡」同的侄兒「金」榮在學堂「動了兵器」,正式拉開了後金「伐明」的歷史序幕。雖是「頑童」之「鬧」,但「陣線」極為分明。「寧國」一邊,有「正派玄孫」賈薔(羌),此人和賈蓉(戎)最好,與「東胡」同子裡璜大奶奶的侄兒「金」榮正是一路,同在薛蟠麾下。「榮國」一邊,有「第一個得用的茗煙」,又有「近派」的「重孫」賈菌,加上寶玉手下的三個小廝,陣容亦很強大。「寧派」與「榮派」兄弟間的戰爭,自《反面春秋》一層觀,取義於魯隱公元年「夏五月鄭伯克段於鄢」,[6] 「故事」本身則源於《詩·小雅·鹿鳴》冊之《棠棣》篇。進學堂前讀到「第三本《詩經》」—— 「鹿鳴之什」,正為「學堂」大「鬧」中「傷了兄弟們的和氣」一段作鋪墊。「寧榮」— — 「兄弟」之爭,亦是全書之基本架構。第十五回「聖上」曾賜「從弟」北靜王「鶻翎香念珠」,脂硯齋在此「大調侃寓意處」批曰:「蓋作者實因鶻翎之悲,棠棣之威,故撰此閨閣庭幃之傳 」可見棠棣— — 兄弟意義之重要。
第十三至十四回,王熙鳳「出閣」當家,有「殺伐決斷」,故「威重令行」。
萬曆初年,張居正主政,「立考成之法」,「嚴遲限之罰」,治功大顯。
「榮國」當家人王熙風,自歷史「本事」層觀,乃明王朝主政人物之代表。「寶天王」推薦王熙鳳「權理」家政,本於《春秋·魯桓公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一條,[7]在「明史」一層,則為影「擅而才」之宰相張居正主政一節。王熙風「上任」後,「令彩明釘造簿冊」,頒布「定規」,事分輕重緩急而理,對「遲到」者處以「重罰」,致使積「弊」頓除,家政為之一新 如此「政跡」,「明史」中亦有確載。談遷《國榷》神宗萬曆元年六月條:「張居正請稽查章奏,隨事考成。凡部院遇各章奏,或奉旨,或欽依,轉行各衙門,俱先酌道之遠近,事之急緩,定期署簿,每月終註銷。其轉行覆勘提問議處催督查辦等項,另造二冊,各注略節及原限,一送科註銷,一送內閣查考。各撫按奉行事,有遲延者,該部院舉之,各部院註銷冊有隱蔽者,該科舉之,六科繳奏有隱蔽者,臣等舉之。⋯ ⋯ 月有考,歲有稽⋯ ⋯ 」故談氏論曰:「向者因循玩偈,至是中外淬礪,奠敢有偷心焉。」
第十七至十八回,大觀園建成,「立後文之之根」,提供了「內幃廝混」之環境。
萬曆中葉以後,帝「晏處深宙」,二 十餘年不上朝,「君臣否隔」,政風日壞。
萬曆中葉以後,帝「郊廟不親,朝講不御,章奏多留中不發,為困於曲櫱之御,倦於窈窕之娛」[8] ,自動隔斷了與外廷的聯繫。此種「作為」,恰是賈 玉厭惡「仕途經濟」,「最喜在內幃廝混」諸般「偏僻」行為之本,已建成的大觀吲,正是寶玉與眾女兒晏處嬉鬧之「深宮」。第十七至十八回之「鋪排」,亦乃第十九回— — 「中《春秋》」第一回之「背景」,脂批所 「後文之根」。嘉靖帝為新建、改建之宮殿樓榭「更名」、「改名」、「親定名」,乃「試才題對額」之本,「北閘口」名「湧玉」即沁芳閘名「瀉玉」取義之源。[9]
第二十回,「大正月裡」,因「正出」與「庶出」,引出寶玉與賈環之間的矛盾。
萬曆十四年正月,皇三子生,二十九年冬十月,立皇長子為太子,「國本」之爭開始。
「國本」之爭,乃明末「四朝」上層矛盾的焦點。自萬曆十四年正月皇三子生,得寵之鄭貴妃即開始謀立太子。「彈妒意」實因「鄭妃」有「歪心邪意」;「皇三爺」賈環大正月裡哭,乃因立「正朔」— — 立太子事不順;「我是正出,他是庶出」,反映的是當時朝中關於立嫡立庶的爭議;所謂「先不僭後」,正與「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之淪相應。皇三子以「後」越「先」,企圖取皇太子而代之,曾引起朝廷內外極大不安,後之「梃擊」、「紅丸」等案,均因「國本」之爭而生。
第二十三回,春二月,寶玉隨眾姊妹進大觀園「讀書」。
萬曆二十二年二年(1594年)二月,皇長子出閣「讀書」、「講學」。
萬曆十八年正月朔,「上御毓德宮⋯ ⋯ 輔臣奏:『皇長子春秋長,宜讀書』。⋯ ⋯ 」諫曰:「有此美玉,何不早加琢磨使之成器?」[10] 萬曆二十二年,仿宋代經筵自「春二月」始之例,命皇元子出閣「讀書」,時年已十三歲。第二十三回選擇「二月二十二」這個「好日子」,對寶玉「禁管」,命進園「讀書」寫字,或許本於「二十二年二月」這一特定時刻,其時寶玉正好亦十三歲。[11] 寶玉進園瀆「書」,「十分樂業」,本於《詩·大雅·靈台》「於樂辟雍」,有「靈台」、「靈沼」之大觀園亦「辟雍」之影。「讀書」之餘所作之「春秋四時即事詩」,一方面照應「經筵」內容,另方面又是第十三年完整的「中《春秋》」三十六周「故事」之縮影。
第二十五回,為「正庶」之爭,趙姨娘指使馬道婆以「魔魘法」謀害鳳姐、寶玉。
萬曆四十一年(I613年),為「國本」之爭, 鄭貴妃、福王請妖人沮咒皇太子。
賈環因「世襲的前程」不在己身,「素日原恨寶玉」,趙姨娘為了「明日」的傢俬「全歸環兒」,極「不忿鳳姐寶玉兩個」,「每每暗中算計」。三月二十八日「聖誕」前 、利用抄《金剛咒》之機,以油燈燙傷寶玉。緊接著,趙姨娘又請馬道婆以「魔魘法」謀害鳳姐、寶玉,險送了二位之性命,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徹底復原 此以《金剛咒》相「 咒」,以針釘寫有「年庚八字 」紙人之「魔魘法」,完全本於福王、鄭貴妃行妖術之史實。《先撥志始》捲上:「 歷四十一年九月,有武弁王曰乾告變:說有女人大姐嫁與皇貴妃宮中內相姜麗山,時在阜成門莊上歃血為盟,必報鄭貴妃厚恩,要結心腹好漢,其(共)圖大事,將皇上並皇太子弒毒,得立福王,必大升賞,富貴非小;立有妖書一冊,會填姓名令宗舜男趙思聖收掌,二月初,宗舜孔學等沒席清妖人王三詔等至家,書寫聖母同皇上聖號,皇太子生辰,在學後花園內擺設香紙數份,又用黑瓷射魂瓶一個,披髮仗劍,唸咒燒符;又剪紙人三個,將新鐵針四十九支釘在紙人目上,七日方焚化;收壇,相約定,只在聖節前後下手等雲。」福王、鄭妃等所行之巫術,與趙姨娘馬道婆一於人所行之「魔魘法」,時間、方式完全相同。
第二十六回,神武將軍之子馮紫英鐵網山「打圍」受傷,自言此乃「大不幸之中又大幸」。
萬曆四十七年(I619年),明集大軍分四路「圍」攻後金,敗於薩爾滸,僅一支安全撤回。
神武將軍之子鐵網山「打圍」,乃「大不幸之中又大幸」之事。脂批曰:「似又伏一大事樣。」何「大」之有? 自「明史」層觀,「打圍」鐵網山,恰隱「圍」攻後金於「鐵嶺」一帶的薩爾滸戰役。是役明陣亡將士達五萬多人,僅李如柏一軍脫險而歸,正所謂「大不幸之中又大幸」。「捎傷」馮紫英的「免鶻」— — 黑老鴰,亦即鐵嶺附近之「鴉鶻」。「打圍」在三月二十八日— — 「五月初二二」前「三十三日」東嶽大帝「聖節」中,與寶玉、風姐受難之日完全相同。[12] 鳳姐、寶玉所逢之青而「五鬼」,乃亂華之「五胡」。內妖與外鬼合於一,則為「瞞人耳目」。
第二十七回,四月二十六日芒種節問,「神退位」,黛玉「葬花」。
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秋七月丙申,帝崩,謚神宗,葬定陵。
萬曆四十八年帝崩,明末「四朝」之第一朝結束。《紅樓夢》「大《春秋》」與「中《春秋》」均於第二十七回後轉入夏季— — 第二季,正與明史之歷史關節點相吻合。「花神退位」,寶玉房裡的紅玉出大觀園,寶玉「慟倒在山坡」之「花塚」旁,均是萬曆帝駕崩、入葬之證。「試才題對額」回有脂批雲,大觀園「工程」只因一個「葬花塚」,如此看,大觀園之「浩大工程」,亦是明神宗之「墳圈子」一定陵「工程」。
第二十八至五十四回 第二十八回,蔣玉函情贈茜香羅,引出賈寶玉「承笞撻」。
泰昌元年(萬曆四十八年) 因 「國本」之爭, 致針對皇太子—— 泰昌帝之「梃擊案」發。
萬曆四十三年五月己酉,蘇州男子張差持棗木棍撞人慈}犬宮,打傷守門內官,直至前殿簷下,被執縛後,經刑部提牢主事王之集審訊,招與鄭貴妃、福王身邊人有關。此即由「國本」之爭而引發的晚明「三案」(本回之「三曹對案」)之一— — 「梃擊案」。第二十八回「情贈茜香羅」,乃第三十三回「大承笞撻」之引線。寶玉— — 太子「承笞撻」,恰因「二三爺」和趙姨娘挑唆所致。賈環手下的小廝「一陣亂跑」中「喊打」,亦張差闖宮之明證 「梃擊」一案發生在萬曆末年,第二十八回所謂「又欠你老子捶你了」一句,即是此前時間之應。泰昌一朝,時間極短,為敘述方便,且為製造「模糊煙雲」,雪芹將有關事跡包括即位前之事均安排在第二個「二十七回」。茜香羅紅麝串集於一回,即出於此種考慮,下條「因麒麟」亦如此。
第二十八至三十二回,貴妃賜寶玉鳳尾羅,「月之首日」寶玉打「平安醮」獲麒麟。
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八月丙午朔,新皇繼位,麟鳳呈祥,年號「泰昌」。
第二十八回乃「春秋四時」之第二時— — 「夏」時起始之同。元妃賜「鳳尾」羅,並命「月之首日」到清虛歡打「平安」醮,已透露出「鳳麟」消息。第二十九回 ,寶玉得「先皇」之「替身」所「賜」之「赤金點翠的麒麟」,第三十一回麟失後又波另一佩麟 — — 史湘雲拾起。此反覆出現之「麟」,自「玉傳」層觀,應「天上驚傳降石麟」— — 「曹荔軒銀台得孫」之喜,為子路隨夫子「乘桴浮於海」之伏脈;從「經書」層觀,預應《春秋·魯哀公十四年》「春,西狩扶麟」之經文,昭示夫子關於「太平世」之理想;[13] 從「明史」一層審視,則是張煌言海上「待帝孫」 壯事跡之「草蛇灰線」,有 「麟鳳」之徵的朱常洛登基事之象徵 。萬曆十四年皇三子生,輔臣申時行等為冊立東宮上疏曰:「自元子誕生,五年於茲矣,即今麟趾螽斯,方興未艾,正名定分,宜在於茲。」[14] 另據《先拔志始》,首輔申時行見元子三子而曰:「皇長子龍姿鳳表,敢賀有道之祥,皇三子蘭芽玉質,足徵螽斯之慶。」呈「鳳麟」之祥的皇元子賈寶玉即新上任的「茜香國」國王朱常洛[15] 貴妃賜「上等宮扇」一「玉塊扇墜」,「榮公」替身賜如「印」(玉璽)之麒麟及「月之首日」打「平安」醮,均是「泰昌」一「太平」之朝開始之證(「徵螽斯之慶」的皇「三子」福王,則是「毛毛蟲」賈三爺)。第二十九回在清虛觀有一「野牛」般小道士與鳳姐「撞」了個滿懷,亦正是「鳳麟」呈祥之喻,那頭小「野牛」,恰是萬曆十三年八月山東「曹家「之牛所產、作為「泰昌」帝之象徵的麒麟,[16] 故送「麟」之「小道」自謙日「門下出身」。
第二十八至三十六回,賈寶玉誤信「海上仙方」,服「天王補心丹」——「紅麝串」,遂成為「短命」鬼
泰昌元年(1620年)八月己未,光宗服內醫瀉藥,二十九日甲戌,又服鴻盧寺丞所進之。 「仙丹」—一紅丸,遂即駕崩。
光宗繼位,旋即生病。先服鄭妃心腹太監崔文升之「通利藥」,大瀉不止。後又服鴻盧寺丞李可灼所進之「仙丹」—— 紅丸,頃即「上賓」。《紅樓夢》第二十八回所出之「疏敞」藥,第五十一回所出之「虎狼藥」,均影崔文升所進之「瀉藥」;前八十回特別是第二十八至五十四回所出現的「丸藥」,皆為「紅丸」之影。第三回,說起人參養榮丸,甲戌本有側批日:「為後菖菱伏脈」,此「菖」即泰昌之昌。第二十八回據「寶兄弟的方子」— — 「海上仙方」所煉之丹 乃「為君的藥」,為「染病在垂危」的「寶天王」而制,故名之曰「天王補心丹」;第二十八回之「紅麝串」、「紅豆」亦為「紅丸」之代名詞。第五十一回在「神仙高人」與「虎狼藥」一節文字後,寶玉將自己比作「野墳圈子裡」無風而「亂響」的楊樹,語出「服含求神仙,多為藥所洪」之典,亦影光宗之死。[17]第二十八至三十六回反覆講「死」、「立刻就死」、「屈死」,均是「短命」皇帝駕崩之證。寶玉— — 泰昌「短命」,與《春秋》魯閔公「短命」一節亦相契合。[18]
第五十五至八十一回(四十五回末)
第五十五回,「幼主」當家,「執事太臨」起居 「眾婆子上夜」之「議事廳」代替「榮禧堂」。
天啟元年(1621年)
至天啟七年(1627年) 天啟初年,太監 魏忠賢、乳嫗客氏以皇帝年「幼」無知,把持國柄,客魂專權時期開始。
關於天啟一朝之政治情勢,《明史·熹宗本紀》云:「明自世宗而後,綱紀日益陵夷,神宗來年,廢壞極矣。雖有剛明英武之君,已難復振。而重以帝之庸懦,婦寺竊柄,濫賞淫刑,忠良慘渦,億兆離心,雖欲不亡,何可得哉?」《紅樓夢》自第五十五回始,主持家政之所由「榮禧堂」一金鑾殿移至省親時「眾執事太監起坐」及「婆子們上夜」之處— — 「小花廳」,即暗示著「末世」第三代「刁奴欺幼主」時期的開始。八宮都太監夏守忠、大明宮內相戴權等人,為逆閹魏進忠(後改名魏忠賢)之影,「賊婆」、「閻王老婆」、「老妖精」、「母蝗蟲」等,則是客氏之「別名」。第五十五回宮中老太妃「薨」後分大觀園之田予「眾婆子們」作「永遠基業」一節,除應《春秋·魯宣公十五年》「初稅畝」經文外[19] ,自「明史」角度看,與「梓宮未殯,先規客氏之香火」亦完全一致。[20]熹宗繼位之初,承光宗「罷礦稅」之遺意,故「幼主」有「不用你們交租納稅」之「諭」。輔佐「幼主」之李紈,在此恰影「為人光明忠厚、有德量、好扶植善類」之首輔時向高。
第五十七回,倚勢「奶娘」李嬤嬤以「看護」寶玉為借口,入居怡紅院。
熹宗繼位之際,李選侍勾結魏忠賢,借「撫養」之名,佔據乾清宮,引出「移宮案」。
光宗崩,「嗣主幼小」,李選侍以「撫養」為借口 ,佔據乾清宮不出。給書中楊漣等移李選侍於噦鸞宮,擁太子至文華殿,從而引發晚期「三案」之最後一案— — 「移宮案」。文華殿,即大觀園之「小花廳」;「皇長子西向坐,群臣禮見畢,請即日登基」,[21] 與「幼主」一「三姑娘」在「小花廳」內「面西」而坐,接受眾人「朝見」亦一致。「移宮」之具體情節,第五十五至五十七回之前,已有多處「伏筆」。第八回寶玉因「楓露茶」要將他的「乳母」「攆了出去」,第十九回「過時奶媽」來怡紅院尋事端以及第二十回為「排揎寶玉的人」,又「將當日喫茶,茜雪出去,與昨日酥酪等事」說個不清,後被「撮r去」等,均是關於「移宮」之筆墨。
第五十八至六十一回,「倚勢乳母」及眾婆子「嗔鶯吒燕」,大觀園「冤獄」屢興。
天啟Z2年之後,婦寺行威,賢士遭嫉,大批東林黨人被斥出朝廷。
自園中地畝付人料理之後,「婆子長舌,丫鬟碎語,群相聚訟」,變故迭起。先是春燕的姨媽告發黛玉房裡的藕官,緊接著趙姨娘等又打 寶玉房裡的芳官,此後,柳五兒又被「鐵石心腸」的婆子無辜「軟禁」起來。眾婆子「挑唆主子」替他們「出氣」,「聽風就是雨」的「呆子」又「投鼠忌器」,是非不分。主事人雖知情弊,卻料定芳官、藕官等「心性高傲」、「口角鋒芒」、「不安分守理」者「皆是一黨」,致使冤獄迭起,「好人」屢受「委屈」 所渭「朝廷家原有掛誤的」一句,自「明史」一層看,正是天啟初年周宗建、惠士揚、王紀等東林黨人被奪俸、謫外、削籍之史實的反映,其間雖有平兒— — 御史鄒元標倡「和衷」之說,「判冤決獄」,但大批「黨人」仍 被逐出朝廷。
第六十三回,正是芳官「挺身出去」拿了「反叛」之時,忽傳東府老爺「賓天」。
天啟六年(1626年),袁崇煥在寧遠戰役中大敗後金,努爾哈赤受重傷,遂即病死。
「剃髮」之芳官與寶玉論「中華匈奴」一段,本於《春秋·魯宣公十八年》「歸父還」、「袒括發」一節,「明史」中,則暗藏寧遠大戰一幕。被誣為「狐狸精變的」芳官,即當年「操習弓馬」、「單騎」出關考察形勢,寧遠戰役大敗後金,崇禎朝因清之「反問計」被枉殺的袁崇煥。「寧遠」大捷後,正「四海賓服,八方寧靜」之時,忽傳東府老爺「賓」天,此「賓」天之老爺— — 賈敬,即是前述薩爾滸之戰獲勝後過「壽日」,此戰失敗「受傷」而死去的後金皇帝努爾哈赤。
第六十四回,林黛玉因「古史」中「遭際令人可欣可羨可悲可歎」之「五美」而作詩設祭。
天啟六年,東林領袖高攀龍及周順昌、李l應升、黃遵素、周宗建等相繼慘死。
林黛玉在「家家都上秋祭的墳」的日子裡,沒饌具奠祭「古史」中才包事跡令人悲羨之「五美」,由此而成《五美吟》組詩,寶玉、寶釵等評詩,又引出「當時枉殺毛延壽」古句。黛玉所詠之「五美」,正是據「漢帝」旨意被「枉殺」的高攀龍等五大臣。又,魏忠賢派緹騎到蘇州逮捕東林黨人周順昌,市民憤而擁人官衙,當場打死旗尉一人。事後,首領顏佩韋等五人為保護百姓,投案就義,蘇州百姓將「五人」合葬於虎丘山旁,復社領袖張溥有《五人墓碑記》。「五美」吟,亦與「五人墓」有關,故有賈寶玉上「蘇州家墳」之猜想。
第六十八至六十九回,王熙鳳指使胡太醫將尤二姐「一個成形的男胎打了下來」,斷了榮國「長房」的後。
天啟四年六月,楊漣疏參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第十條是墮「中宮」已「成形」之「男胎」。
楊漣疏參魏忠賢二十四大罪,其十曰:「中宮有慶,已經成男,乃繞電流虹之祥,忽化為飛星墮月之慘,傳聞忠賢與奉聖夫人實有謀焉。是皇上不能保其子矣。」[22] 王熙風「不念宗祀血食」,指使胡「太醫」墮二姐已「成形」之「男胎」,即本於此事。「溫和憐下」,「賢明」如張後之二姐,進「大觀園」之「目的」即為「備生育」,「飛星墮月」之禍出,終使「長房內滅絕無人」。魏忠賢尚唆使順天府丞劉志選上言誣稱後非國紀女,疏中有「丹山之穴,藍田之種」等「悖逆」惡語[23] ,此與秋桐罵二姐養「雜種羔子」等情節亦有相似之處。二姐死後停屍於「正房」,在通街「正牆」開「大門」出殯,寶玉過來「陪哭」,均為暗示「正宮」身份之筆 、東府是「男人」的世界,生「男胎」者姓尤,亦出於「男東女西」之考慮,其先婿姓「張」,才是照應「張」後之筆。
第七十回,「呆子」寶玉聽「自行船」接林妹妹之「情辭」,「染怔忡之疾」。
天啟六年八月,熹宗西苑自泛舟,舟覆落水,御體由是成疾。
從第五十五回開始。書中不斷出現「寶玉有呆病根子」、是「有殘疾的人」等言語。第五十七回紫鵑以「金西洋自行船」接林妹妹回蘇州之戲語相「試」,「莽玉」竟在沁芳亭後頭桃花底下「犯疾」。第七十回,「情色若癡,語言常亂,似染怔忡之疾」的呆子來至沁芳亭上看《桃花行》詩,遂引出「水荇牽風翠帶長」之詩論。據史載,被客魏「作弄」的天啟帝不僅亦有先天「癡呆」症,得病亦由「自行船」覆「水」所致。《先撥志始》卷下:「六年八月,熹廟幸西苑,與小閹泛舟為戲。適在水最深處,忽風起覆舟,熹廟與二小閹俱覆水中,幸而獲救。二小閹皆溺死,御體由是成疾。」《明史紀事本末》所載時間為「五年五月」,且有「上身自刺舟,一趟佐之」之語。「自刺舟」,正是「自行船」之本。
第七十回,秋爽齋初結之社「散了一年」之後,林黛玉「重」建桃花社。F
天啟四年(I624年),為接續東林事業, 「復」社之前身「應社」由張溥等發起成立。
天啟一朝,政治黑暗,士子群起而抗爭,《紅樓夢》中之「黨社」活動亦主瓔集中於「第三朝」。在「中《春秋》」,第三十七回為天啟朝之首回。本於《春秋·魯僖公二十八年》「天王狩於河陽」經文而建之「海棠社」 ,即初創於萬曆中葉,興盛於天啟之朝的東林書院之影。「處名攻利敵之場」,「置些山滴水之區」,「近揖遠招」,「務結二三同志盤桓於其中」,「大家平章」等等,正可與「抱道忤時」,「退處林野」,抨擊閹黨,裁量人物之行相印證。「東山之雅會」、「薛林之技」、「東道主人」,暗藏「東林」字樣;海棠社稱「蓮社」,目的則在於以「東林寺」百餘名「高賢」喻「東林」書院(亦曾為僧捨)百餘名「黨人」。初結之海棠社影東林書院,「重建」之桃花社則是「嗣東林」事業而起的「復社」的象徵。天啟年間成立的應社,後與諸多文社合為「復」社一「重」建之社。「復社」曾大會於蘇州— — 桃花塢所在地,故有「桃花社」之名。
第七十四至七十八回,「惑讒奸抄檢大觀園」,烈睛雯「抱屈天風流」。
天啟五年(I625年),詔毀天下東林講學書院,楊漣、左光斗慘死獄中。
萬曆中葉以後形成的東林黨,乃「天卜之才藪」, 義良知之代喪。天啟四年以後,魏忠賢掌東廠,形勢急轉直下。天啟五年書院遭詆毀,楊漣、左光斗等東林中堅相繼慘死獄中。《紅樓夢》中「波奴悍婦」狗仗人勢,以「連伙聚黨遭害這園子」為由「抄檢」大觀園一段數回故事,正是「朝廷治罪」之歷史慘幕的再現。《芙蓉誄》中「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軍露,贅慈妒其臭,苗蘭竟被苴鉭」,「高標見嫉,閨幃恨比長沙,直烈遭危,巾幗慘於羽野」等句,均是東林高賢「忠而被謗,直而受誣」之證,故脂批曰:「蓋此等冤,實非睛雯一人也。」楊漣、左光斗死後,書院於天啟六年破毀,第七十九回園中「寥落淒慘」之景及「明年一併搬出園子」等言,即是書院遭劫之伏筆。
第八十一回(四十五回),「秋窗風雨夕」,林黛玉淚灑竹梢,「漁翁」賈寶玉夜訪。
天啟七年(1627年)八月乙卯,熹宗崩於乾清宮,遺詔以「信王」入繼大統。
「中《春秋》」第三「時」最後一回— —第四十五同一開始,便有「兩件事」同時擺在「榮國」當家人面前,一件是「三姑娘」的,「一件是四妹妹的」,「中間還夾著老太太的話」。此與「老祖宗」相關聯的三、四兩姐妹之事,正是「明末」第三、第四兩代歷史交替大關節之暗示。[25]與第二十七回《葬花吟》寓「春」季天子駕崩命意相同,《秋窗風雨夕》正是「秋」季天子駕崩之隱喻,忠臣義士「竹梢」之淚,亦與朱明天子身崩相關。「帝上賓之日」,恰是「禮部頒爵賞列封蔭」,魏忠賢侄、孫「謝恩之日」,[26] 本回賴嬤嬤成了「老封君」,孫子封官上任,「奶奶要賞」,「小孩子」「仗著財勢欺人」,「托主子洪福」,「奴才」竟「這樣榮耀」等文字,均為「頒爵賞列封蔭」之照應。上大漸,遺詔以皇第五弟信王朱由檢繼位,賈寶玉著北靜王所送全套「衣冠」夜訪瀟湘館,即新皇入繼大統之喻。「蓑衣」本《詩·小雅·南山有塞》「南山有薹(薹,薹也,可制蓑衣)」,「邦家之基」。棠木,「棠棣」是也,屐,及也,兄終弟及之義寓焉。「把竹信子抽了,」,「冬天下雪戴」的「斗笠」,恰是朱(竹)明「信」王(信子)做「末季」皇帝所戴之「皇冠」。
第八十二至一0八回(第四十六至五十四回)
第四十六回,「四更將闌」之時,從「四姑娘」房裡走出來的寶玉,被鴛鴦呼為「寶皇帝」。
崇禎元年(1628年)至永歷十六年(1662年)
天啟七年(1627年)八月丁巳,皇第五弟信王朱由檢即位,以明年為崇禎元年。
賈寶玉既是明末「四朝」皇帝之代表,又是一身經歷了廠四代興亡、在位「十七年」的亡國天子朱由檢的化身。[27]這種「角色」安排,與明末「四朝」忠臣義士之代表林黛玉同時影晚明烈臣史可法用意相似。前八十回中僅有的一次「寶皇帝」之稱,出現在「第四朝」首回,正可為「亡國天子」身份之證。脂批強調寶玉乃「末世」之「第四代」,意亦在此。「新姨娘」— — 新皇妃鴛鴦譏其兄為「國舅」,她戀著的「少年天子」自然亦是「新皇帝」。熹宗將崩,召信王,以「吾弟當為堯舜之君」相諭,[28]史可法復清攝政王書中亦言,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愛民,真堯舜之君」。[29] 此「堯舜之君」在《紅樓夢》中曾多次出現,「大舜之正裔」、「憑詩祝舜堯」、「簫韶」一舜樂九奏均可為證。林黛玉乃「瀟湘妃子」一舜妃,賈寶玉亦自然是如「堯舜」之君。
第四十五至第四十六回,「沒臉的公公」被送往「火坑」。J
新皇繼位,欽定「逆案」,客魏及其黨羽相繼伏法。
新皇繼位,「神明獨運」,先將五虎五彪下法司議罪,又逐客氏出「外宅」,命魏忠賢出鳳陽。崇禎元年,欽定「逆案」,追論魏忠賢等罪,客魏及其黨習習相繼伏法,終還沒以公正。「中《春秋》」從第四十五回「給平兒打報不平」,「大觀園的反叛」們「下馬拜印」後陂「攆出」到第四十六回「尷尬人」逢「尷尬事」一大段,即是懲辦「逆黨」,為東林賢土平反昭雪史實之暗示。所謂「得臉」時,「 一家子部仗著他橫行霸道」,「不得臉了 時」,「送在火坑裡占」,恰為「逆黨」下場之寫照一「九國返駱駝的「娼婦」,是客氏之比喻,「不得臉」、「沒臉的公公」和被炸之「鵪鶉」,則是魏忠賢之代稱第。
第四十七回,王熙風中了 埋伏」,「輸」牌之後,「碰在」薛姨媽的「網裡」,作了二-餅」、「耳報神」。
崇禎十四年(1641年)七月,清兵克松山, 薊遼總督洪承疇中「伏」被俘,後降清,做了「貳臣」。
崇禎十四年七月,清兵在松山至寧遠間分路「設伏」,大敗洪承疇所率之明軍。洪被俘後降清,做了「貳臣」。王熙鳳聰明過人,也「中」了的「左右埋伏」。一張牌被「扣」在薛姨媽手裡一一「碰在網裡」,同樣做了「二餅」— — 貳臣,成為「探子」。花八百銀子買下的「嫣紅」與此前從大觀園帶走的「紅玉」,乃 熙風「降清」之禮,從賴尚榮家「逃走」,對薛幡「先打後救」的柳湘蓮,則是此次戰役中「僥倖逃遁」的總兵官吳三桂。
第四十七至四十八回,「攬總」張德輝引「濫情人」南遊
崇禎十七年(1644年)四月,「叛臣」洪承疇「領」清兵入關。
《清史稿·洪承疇傳》載,洪承疇既降,「上大悅,即日賞賚無算,置酒陳百戲,諸將或不悅曰:『上何待承疇之重也!』上進諸將曰:『吾曹櫛風沐雨數十年,將欲何為?』諸將曰:『欲中原耳』。上笑曰:『譬諸行道,吾等皆瞽。今獲一導耆,吾安得不樂』。」為皇太極所「賞識」,如《牡丹亭》中金兵嚮導李全的清兵導引者洪承疇,正是《紅樓夢》中領薛大傻子「南遊」的「當鋪攬總」張德輝,《劉二當衣》劇中的「王熙風」 、關於王熙風之「王」家,「口碑」云:「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東海龍王」— — 滿清皇帝所「請」來之金陵王 ,恰指清兵南下之「導者」「王」熙風。[30]賈蓉等人抬著薛蟠自「關廂」一帶坐轎「進城」,薛姨媽等「興師動眾」,乃滿清入主中原之寫照,南下所「販買」之「紙札香扇」,則是「石呆子」家中之寫真「古扇」。
第四十八至五十回,石呆子「坑家敗業」,香菱— — 元妃死,寶釵正式成為大觀園的「主持」。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三十九日,帝自縊於煤山,五月初二,清兵佔領北京,十月乙卯朔,新皇定鼎。
元妃省親時節,點了四出戲文。第一出,《豪宴》。脂批曰:「《一 捧雪 》中伏賈家之敗」。第二出,《乞巧》。脂批曰:「《長生殿》中伏元妃之死」。《一捧雪》演莫懷古因「玉杯」而家破人亡的故事,乃後來「榮國」被抄,「傳國玉璽」被「盜」之影,「中《春秋》」以「石呆子」—— 「石兄」因「古扇子」—— 「上等宮扇」而「坑家敗業」一節伏之;《乞巧》以「胡虜」—— 安祿山叛亂,楊貴妃死於「遠地」之史,影大明正統絕,「中《春秋》」以香菱—— 元春「死」於遠村岸上「村」一節伏之。[31]「扇墜」大小的「通靈寶玉」,為大明「傳國」重寶,二十把有「古人寫畫真跡」之「古扇」,如先賢所言,是中華《二十史》之象徵。「二十把」與作為歷史「線索」的「魯公」——元妃「二十年來辨是非」命讖亦相吻合。以「寶玉」被盜元妃死難伏明帝崩、明史亡,本於《春秋-魯定公八年》「盜竊寶玉、大弓」 [32]、 大弓乃元妃命冊中所畫之「弓」,幫助抄走「古扇」的「野雜種」賈雨村,則是「耳報神」洪承疇之替身。「麝煤融寶鼎」,以五台山之「畫僧」— — 「披蓑戴「笠」之「漁翁」影描,[33] 「大雪滿長安」— — 滿清入主,則以「鵲巢鳩佔」— — 寶釵進園做「店房主人」、「廟堂主持」相喻。
第五十二回,鑲「珠子」之「玉鐲」——傳國「寶玉」失而復「得」。
弘光元年(1645年)三月甲申朔,北來明太子至南京。
「傳國」之重器失而復「得」,本於《春秋·魯定公九年》「得寶玉、大弓」。關於省親時節所點《仙緣》戲文,脂批云:「伏甄寶玉送玉。」麝月悄問平兒「你怎麼就得了」一節,正是「玉鐲」—— 寶玉失而復「得」之應。寶玉生日「夜宴」上,芳官唱《賞花時》,其中「閒踏天門掃落花,得了人可便早些兒回話」,即「丟下笆兒弄掃帚」之王熙鳳「掃雪拾玉」之本。寶玉失而復「得」,在「明史」一層,影喪亂流離中太子失而復「得」事。《小腆紀年附考》:弘光元年二月「太子北來之信」至,「三月甲申朔,明北來太子至南京」,「命群臣審視⋯⋯ 真偽」。甄(真)寶玉「送」賈(假)寶玉,即與「真假太子」之辨相關。太子來「遲」,小福王已繼位,故《賞花時》唱詞曰「錯教人留恨碧桃花」。
第五十一至五十二回,「姽嫿將軍」林四娘「補衣」一「補天」失敗,「捐館」揚州。I
弘光元年四月二十五日,史可法守揚失敗,城陷後為舊「捐軀」。
省親時節所演之最後一齣戲是《離魂》,脂批曰:「《牡丹亭》中伏黛玉死」。芹書之所以用杜麗娘事跡伏林黛玉之死,恰因「寇取淮揚,正把杜公圍困」及「寫真留記,葬梅花道院淒涼」兩個關鍵情節與林黛玉一史可法捐軀揚州,「冬寒十月」「葬魂」於揚城郭外「梅花嶺」事跡一致。[34]第七十八回「姽嫿將軍」捐軀青州一揚州一段,為前八十回史可法守揚事跡最集中的筆墨。「中《春秋》」以「勇晴雯病補孔雀裘」一段伏之。「補衣」,「補天」之喻。「補衣」失敗(到底不像)後,晴雯「力盡神危」,「身不由主倒下」,正是史可法「捐軀」揚城之暗示。此前「跑解馬」似的赴「死」,則本於史可法「不死」,騎「自騾」而去之傳聞。
第五十三至五十四回,「豐年」除夕,薛寶琴觀宗祠孔繼宗所書之聯,以「琴」合簫,「擊鼓傳梅」。I
順治元年(1644年)冬十月乙卯朔,大清皇帝繼位於北京,丙辰,以孔子第六十五代孫袋衍聖公。
「金陵十二釵」之外的「稚子」薛寶琴,在「玉傳」一「孔傳」層,是「孔門十二哲」之後承繼夫子事業的「亞聖」孟子,在「經書」層,是「春秋十二諸侯」之外遲到的吳子,在「明史」層,則是滿清入主中原後傳孔門香火 中華血脈的衍聖公。「宗祠」之「隨」、蒸嘗之盛從寶琴眼中出,表明《春秋》書末所「及」之吳子乃孔門「已後兒孫」,「鳳凰焦尾琴」與簫管合奏,「雪埋」寶琴「稚子挑」及「擊鼓傳梅」,有《詩經》之「頌」為「故事」之本,[35]亦寄托著「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之理想。雖國破家亡,但「梅翰林」子孫不絕,儒門香火不斷,「光復」之希望亦不滅,歷史之最終趨勢必是夷狄中國化而非相反, [36]故曰「春喜上梅梢」。
第五十四回,元宵夜宗祠引出之火,將榮國府大觀園化作一片瓦礫場。L
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十八日,清兵「佔領南京」,大明社稷宗廟變為廢墟。
「大《春秋》」之尾榮國府大觀園在「大火」之中化為「一片瓦礫場」,「小《春秋》」以周歷三月十五一夏歷正月十五葫蘆廟「炸供」引出之火燒掉「鄉宦甄家」一節伏之,「中《春秋》」以「天上吊下之火」、「茶」房之火及元宵夜所放之「煙火」影之 以「大火」為「收尾」場景,小說「故事」層有《詩·周南·汝賁》篇中「魴魚赤貞尾,王室如毀」一句作本,《反面春秋》層有「魯哀公三年五月,桓宮僖宮災」為源,[37] 「明史」一層,則有「大火燒了毛毛蟲」— — 南明小王朝遭亡國之禍(火)為「史實」之根。脂批雲,「凡有關於吉凶者」,祖宗「必先示之」。甄家之「火」與「炸供」祭祀相關,元宵夜之火在除夕「祭宗祠」一節已有伏筆一賈母有「夜裡看香火」之囑,朱明王朝之「禍」(火),亦有「祖宗」之「警示」在「先」。如「烈日炎炎,芭蕉(焦)冉(燃)冉」之前是「山崩地陷」之巨聲一樣,崇禎十五年(1642年)以來,鳳陽祖陵屢次地震,且「寶頂有聲如雷」。[38] 崇禎「十六年五月癸已朔,雷震通夕不止。次日,見太廟神主橫倒,渚銅器為火所爍,焙而成灰」。[39]崇禎十七年十一月初五鳳陽皇陵「災」.竟使「松柏皆燼」。[40] 「王室」化為灰燼一段後,便是「末篇」《麟之趾》— — 「西狩獲麟」一節。
第五十四回,簫韶九奏,麟鳳合鳴,玉湘「漁舟重逢」後,「乘桴浮於誨」。
弘光元年(1645年)八月,張煌言至台州迎魯王朱以海,永歷十六年(1662年),海上「待帝孫」。
《麟之趾》是《詩·周南》之終篇,「西狩獲麟」乃《春秋》經文之末句,第五十四回《鳳求鸞》之「新書」,「簫管合奏」之「樂」,[41] 則是《紅樓夢》「收尾」處「掛麒麟的姐兒」史湘雲與麒麟之「孫」賈寶玉海上「雙星」重逢之伏線。[42] 「西狩獲麟」— — 「道窮」後夫子與子路「乘桴浮於海」,[43] 從「明史」層觀,正是魯王與張煌言「海上」抗清事跡之寫照。關於張煌言「棲山踏海」之際「入長江」抗清事跡,《鹿樵紀聞》卷中《張煌言殉節始末》載:「時敵於金焦問橫鐵索絕流,夾岸列西洋大炮,守禦甚嚴。余引舟入江,乘溯流而進,方過焦山,風急甚⋯⋯濟師鐵甕⋯⋯ 突圍得出⋯⋯」《紅樓夢》第六十四回「江間波浪兼天湧,須要鐵索纜孤舟,既遇著一江風,不宜出行」及「請君人甕」等「酒令」,正是這段歷史之描寫。弘光政權亡後,張煌言曾迎「帝孫」— — 「監國」朱以海於台卅,後從「監國」— — 魯王流亡「海上」。明永歷十六年(康熙元年)秋,魯王藐於海中台島,噩耗傳來.張煌言哭日:「孤臣之棲棲有待,徒苦部下,相依不去者以吾主在也,今更何望乎!」[44] 如此看,史湘雲— — 張煌言「乘槎」所「待」之「主」,正是亡命於台島之中華「帝孫」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