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記真諦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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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絮語

承詢鄙著《紅樓夢真諦》意旨如何,以及有問世必要與否,頗覺有感於鄙懷,敢為吾友道之。我國歷來學人,甚鄙薄說部,致不許列入著作之林。最近歐風東漸,始有人提高說部價值,然多注意新著,對舊著仍未置重,惟於《紅樓夢》則略異,一般新文學家.亦不肯輕輕放過,因而有《索隱》 、《 考證》 、《辨證》 、《釋真》 、《 抉隱》等作,以為之剖判其要略。但求一足曝露原書真諦而無徐蘊者,終來有也。此鄙人所以不揣擷蒙,而思一揭其奧秘,以快閱者之心目,本著最初意旨,不過耳耳。及追尋著者之思想,又發見原書關係平民精神之點,覺其符合最新社會學說,能超過馬格斯一派議論.不禁通身快活.為之發揮略盡。自擬為圖窮匕首,實出乎最初意旨之表,巨感得最初意旨,無大影響於世道人心,有深悔從前錯用心之慨喟。乃不意邇來強寇侵凌禍迫,亡國種族隱痛突激心潮,同誦「滿紙荒唐言,一把酸辛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以及「說到酸辛處,荒唐愈可悲。由來同一夢,休笑世人癡。」兩絕句.頗覺原著者亡國悲恨難堪,而一腔紅淚傾出雙眸矣。蓋荒者亡也,唐者中國也,荒唐者即亡國之謂。人世之酸辛,莫甚於亡國。「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似不覺亡國之可悲,及至喚醒癡夢,始知大好河山與我長別,則「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矣。唁!此非黛玉葬花時節之癡思之悲清歟?「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亡國之人真不知身死何所。瓜分耶?共管耶?印度耶?安南耶?高麗耶?波蘭耶?「我有宮室,他人是保。我有車馬,他人是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為鞭笞,我為畜類。「前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昔者惟我獨尊,今則寄人籬下矣。平素心比天高,一旦身為下賤矣,將如金寡婦之忍辱乎?抑如劉老老之諳事耶?將如林四娘之殉義乎?抑如花襲人之借死耶?將如柳湘蓮之肆志乎?抑如包勇、焦大之屈身耶?將如尤三姐之烈性乎?抑如尤二姐之柔情耶?將如邢岫煙之沉默乎?抑如晴雯之暴露耶?將如林黛玉之孤高乎?抑如薛寶釵之圓滑耶?將如薛寶琴之和順乎?抑如夏金桂之乖背耶?將如史湘雲之豪爽乎?抑如香菱之癡呆耶?吁嗒乎!今後之同胞,何拒何容何去何從?或死或生或辱或榮。其所以自擇自處之分位,均在紅樓一夢中.反覺最初意旨,為切近之情謀。其激刺人心不亞於圖窮之匕首,則是鄙著真有問世之必要也已。至將來影響於社會,得達到如何程度,殊非今茲之所能預測。知我罪我,更不暇計。此覆。

余於今春遊陝西.在長安遇景梅九先生,舊友重逢,歡喜逾恆。先生仍掌筆政,近主《出路》 週刊,去年著《石頭記真諦》以揭其奧妙。己付梓,贈我一書,余讀之始知《紅樓夢》 為民族革命文書。《序文》 尤足吹醒我民眾之精神。特刊載本論以公同志同好,而答贈書之盛意與著書之苦心。

圓明志一九三五,五,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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