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俞平伯先生的一封信
平伯先生：
我自從看見你作的《紅樓夢辨》，我便「愛不釋手」的總是看他。但是裡面也有幾點是先生或顧先生說錯的地方，不過這幾點是北京的特別的地方或者先生不知道，而且是很小沒大關係的事。然而在我看過先生答王南嶽君的信以後—— 因為要參加「明兒五月初三日」的討論—— 所以把其徐的幾點也連帶的寫上了。
( 1 ）明兒五月初三日的解釋。 北京人說明兒有虛實兩釋，先生自然是知道的了。可是先生說「明兒下附月日便是實指」，這是錯的。因為北京人說明兒下附月日的是說的距說話日不久有一個某月某日的那一日。例如一個人在三日向人借錢，他想二十六日還他，就可以說「明兒二十六就還你」。如若是在月底說話而說的是下月的初幾日也可以說「明兒幾月幾日… … 」。這是北京人說話的一種習慣。「……明兒初五，……」那是實指，自與這種不同。
( 2 ）北京的炕止有一個。先生在討論（紅樓夢）地點的間題裡，曾因「……讓劉老老上炕，周瑞家的和平兒對面坐在坑沿上，……」說「… … 臨窗是炕，對面又有炕… … 」，這話是錯了。因為北京的炕止有一個，他的制度是臨窗的多，在炕中間放一張長方形－ 名叫炕掉的—— 或是正方形——名叫炕八仙的－ 的掉子，一面靠著炕沿。如有客來了，可以在桌子的兩邊「對面」坐著，也可以請人家上坑中間在掉子的反對炕沿的那一面坐著。劉老老等的坐法，就是這一種。因為增加明瞭起見，我畫一個圖在下面：
圖略
( 3 ) 北京的地上有苔。先生說「… … 又有苔… … 」好像是說苔是南方的東西，北京沒有。（也在討論地點的問題裡。）這是錯了，因為我自己在我家裡每年總要被苔滑例幾次。很對不住先生，要先生看這不成問題的話在一封寫的狠不清楚的信裡。
延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