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何來「大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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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華何來「大觀園」

紅樓文化

1986年4月1 9目的《團結報》和4月26日的《團結報》連續刊載了一篇題為《大觀園找到了》的文章。作者鄧雲鄉先生說:二百年前袁枚自誇他的「隨園」就是曹雪芹筆下的「大觀園」;二十多年前又有人說,北京的前清恭王府的後花園是大觀園。找來找去始終找不到真的大觀園在何處。鄧先生認為,大觀園是曹雪芹的藝術構思,哪能在世上真的找到它呢.如果在古往今來眾多的文學藝術家的藝術構思中去找,也許可以找到它的影子。鄧先生說,他懷著這種意願,果然在清代康雍乾時代山東膠縣高鳳翰的《南阜山入學文稿》中,找到了大觀園的影子。接著鄧先生引錄了高鳳翰的《人境園腹稿記》,又把《紅樓夢》十七回中對大觀園的描述分段錄出,兩相對比,使人覺得兩者要點相同,恐怕是事出有因吧。鄧先生最後論證,高鳳翰生於康熙二十二年(1683),曹雪芹的出生期,據許多學者考證,大約是1723年,晚於高鳳翰四十年,他有可能看見過高鳳翰的《腹稿》,難免不從中得到啟發,助成他對大觀園的藝術構思。

我翻閱了《南阜山人學文稿》和李斗的《揚州畫舫錄》。比證之下,我完全同意鄧先生的設想。因為高鳳翰雖然是山東膠縣人,但他長期宦游揚州,這篇《人境園腹稿》也作於揚州。他的山東同鄉德州的盧見曾(雅雨)其時任兩淮鹽運使,駐節揚州。高鳳翰原在歙縣怍縣丞,盧見曾招邀他作幕僚,以後又推薦他任泰州的分司(鹽運使下一級的官)。揚州自隋代開運河後,唐代即富甲東南,經宋元而歷明清,軼興軼盛,成為鹽商匯聚之地,又綰南北漕運的樞紐。在這裡駐節的鹽運使是清初外宮中最富最肥的,成百上千的文士藝人,四方趨風,分甘食俸。當地鹽商逞豪競富,妝點城市,粉飾太平;造酒肉之池,營銷金之窟;園苑遍地,花木成林。乾隆五十年間,李斗所寫的《揚州畫舫錄》,其描述的風月繁華之盛,遠遠超出《東京夢華錄》(記載了北宋京城開封盛況)《武林舊事記》(描寫了南宋京城杭州繁華)之上。其記盧見曾作鹽運使時,幕下賓客著名者竟有三十入之多,高風翰即在其中,其他有戴震、惠棟、鄭燮(板橋)、沈廷芳等,皆一時俊彥。高風翰既是三十賓客之一,又與盧見曾有同鄉之誼,加以懷知遇之感,文游酒會酬應必多.《人境同腹稿記》豈是無端寫意?或許它是為豪商顯宦有欲拓地建國者擬稿設計而作;或者它是為因閱遍名園,不滿其粗疏庸俗而欲有所改造者建議。其文成後不能不向人宣傳,也就不免單篇流傳;此後二三十年間,曹雪芹亦應得見此文。

曹雪芹列於揚州是並不陌生的。他的祖輩及親戚李家,都曾任過江寧織造和兩淮都轉者(即揚州鹽運使)。其舊家文獻必多有關於揚州的記載,曹雪芹亦必多所涉獵。他創作的《紅樓夢》雖設甄家於金陵,而其意之所注,情之所鍾,似尤在揚州。書中的第一女主人翁林黛玉,就把身份設置為揚州轉運使林如海之女。雖謂原籍蘇州,而實長於維揚。先隨賈雨村赴京投親,旋又回揚奔父喪,而任由賈璉代為挾其父遺資以歸於賈府。林黛玉小小年紀,一生往來於揚州與京師者二次,即香消玉殞,其身世之飄零,殆似隋堤(揚州)之棲鴉與京華之旅燕。往年我讀《紅樓夢》,對於女主林黛玉,常覺其人不似秦淮之金粉,亦不是姑蘇之碧玉,而頗有維揚士女之味。我非有考證之功,只不過朦朧中自覺稍稍探到了作者的文心而已。鄧雲鄉先生說:「在二百多年後,如果能夠窺見偉大作者在進行創作時,其思路秘密的一鱗半爪,不是也有助於我們更深八一步瞭解其藝術情思嗎?鄧先生之論,確實使我頓開茅塞了。

高鳳翰的《南阜山人學文稿》中還有一篇「箐亭圖記」:

箐亭之名,本無是公也。談於心,繪於目,迂於書記,傳聞於南人之口耳。謂竹叢深處曰箐,箐之深不知其幾千里也。包山絡谷,含孕萬千,吐納雲霧,煙蒸霞蔚,而其出不窮者,天下之大觀也。……箐為竹,竹,君子也。虛心堅節,歲寒不凋,取以亭吾若谷者,以象德也。

如果設想曹雪芹看到過高鳳翰的《人境園腹稿記》,因以構成大觀園之空中樓閣;當然也可設想他也看到了「箐竹圖記」,因以構成大觀園中的瀟湘館。上面最後一段文字可以試改為:

瀟湘盛產竹。竹,君子也。虛心堅節,歲寒不凋,取以館吾黛玉者,以象德也。

「腹稿」寫「人境園」,入門即以叢竹如障,可見竹之大觀即園之大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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