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的盛衰在《紅樓夢》中的體現

「八旗」的盛衰在《紅樓夢》中的體現

「八旗」的盛衰在《紅樓夢》中的體現

紅樓文化

明代末葉,遼東長白山一帶,崛起了一股以滿族為中心的軍事力量,組成「八旗」的體制,組織嚴密,講求武事,勢力逐漸擴大,構成明朝政權在東北方面的一大威脅,後來趁著農民起義軍攻陷北京的機會,揮兵入關,從而開創了清代近三百年的統治中國的局面。

    清初,滿清統治者以「八旗」為中心,竭力講求武事,重視軍事教育。《清史稿·世祖本紀》記順治十年清帝福臨的話道:「三月戊辰,幸南台較射,上執弓曰:『我朝以此定天下.朕每出獵,期練習騎射,今綜萬機,日不暇給,然未嘗忘也』。」同篇順治十四年正月,又記福臨的「上諭」道:「我國家之興,治兵有法,今八旗人民,怠於武事,遂至軍旅隳敝,不及曩時。」

    這都可以基本上說明清初最高統治者對於「八旗」的武事,是極為注意的;尚武精神在「八旗」人丁中還較為廣泛地存在著。但是後來承平日久,習於晏安,費力氣習武事的人越來越少,而圖享受、擺譜兒、講究吃、喝、玩、樂的人越來越多。等到鴉片戰爭之際,「八旗綠營」已經成了一觸即敗的腐朽軍隊;而「八旗」子弟大多數也只剩下玩鴿子、斗鵪鶉、養蛐蛐、哼二簧、唱八角鼓的水磨工夫:早年那種拉硬弓、騎烈馬的尚武氣概,再也找不到了。這一轉變過程在《紅樓夢》中都有一些真實而生動的反映,主要表現在「騎射、射鵠、打圍」等幾個方面。現在根據《紅樓夢》的內容和歷史上的一些情況,分別闡述如下。

  先說說「騎射」:

    《紅樓夢》第二十六回寫寶玉病癒之後,出來在園中閒逛,順著沁芳溪走來,突見山坡上兩隻小鹿箭也似地跑來,正自納悶,只見賈蘭在後面,拿了一張小弓兒趕來。寶玉道:「你又淘氣了,好好兒的,射他做什麼?」賈蘭笑道:「這會子不唸書,閒著做什麼,所以演習演習騎射。」

    從這兩句對話中可以看到,「騎射」二字在小孩口中隨便說出,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實際背景的。那就是在清代,尤其是在清代前期,旗人中對於騎射是十分重視的。制度規定:親王、貝勒以下,要年滿六十,才免去騎射練習。福格《聽雨叢談》「尚書房」條記云:「皇子年六歲,入學就傅「…...每日皇子於卯初入學,未正二刻散學。散學後習步射,在圓明園,五日一習馬射,寒暑無間。」又記云:「每日功課,入學先學蒙古語二句,挽竹板弓數開,散學後晚食,食已,射箭。」由此可知,皇子在宮中尚且從小學習騎射,何況一般的旗人權貴之家,其子弟們自然更要從小練習了。

    所謂「騎射」,「騎」是騎馬,「射」是射箭。騎馬因為在當時生活中更為廣泛,所以《紅樓夢》中寫到騎馬的地方很多。就以寶玉那樣的人說吧,現在看書的人總覺得他是一個文弱的公子,卻沒有注意到他實際上也是一個很熟練的騎士。第四十三回寫寶玉「一語不發,跨上馬,一彎腰,順著街就越下去了。」這個「一彎腰」,正是寫他-一提馬嚼子,身子往下一壓,跨下一用力的熟練的馬上功夫。所以下面便接著寫「越發加了兩鞭,那馬早已轉兩個彎子,出了城門。焙茗越發不得主意,只得緊緊的跟著,一氣跑了七、八里路出來。」這便是刻意描繪寶玉的馬跑的快了。後面又用焙茗的話補充道:「二爺好生騎著,這馬總沒大騎,手提緊著些兒。」又說明這匹馬幾乎是「生馬」。由此可見,寶玉的騎術是高超的,是受過專門訓練的。

    據史籍記載,清代對於旗人騎馬一事,是有明文規定的。關於坐轎、騎馬,對旗人官吏和漢人冒吏分別有不同的規定。《清史稿·輿服志》記載:

    「滿洲官惟親王、郡王、大學士、尚書乘輿。貝勒、貝子、公、都統及二品文臣,非年老者不得乘輿。其餘文武均乘馬。」

    又乾隆十五年「上諭」云:「本朝舊制,文武滿、漢大臣,凡遇朝會皆乘馬,並不坐轎。從前滿洲大臣內有坐轎者,是以降旨禁止武大臣坐轎,未禁止文大臣,今聞文大臣內務求安逸,予京師至近之地,亦皆坐轎……此由平時不勤習技業,惟求安逸之所致也。滿洲大臣當思本朝舊制,遵照執行。」

    這些規定,當然越到後來越成為具文,但卻可以說明一個問題,即在騎馬一事上,對滿官、漢官要求並不一樣,目的是特別重視「八旗」的武備,亦可見其苦心孤詣了。

    「騎」之外,就是「射」。清代所說的練射,不是從娛樂、或從體育運動,鍛煉身體的目的出發,而是另有意義的。從清代最高統治者來講,其目的是為了武備,為了軍事訓練,,為的鞏固其統治。從個人角度講。旗人練射是為了遵循其「祖宗遺訓」,顯示「八旗」的家世精神。漢人練射則是為了下武場,考武舉人、武進士。「八旗」的組織,本來就是以軍事為主的。清代前期,講求騎射,皇室本身,也不例外。乾隆作皇子時,就從貝勒允禧學射,所以即位後有一次行大閱禮,乾隆能連發五矢皆中的。(見(<清史稿·高宗本紀》)這些自然不免有溢美之辭,但多少總能反映一些清代前期統治集團對武事的重視,和皇子、皇帝等人射箭的功夫。

    這裡值得一提的是,曹雪芹的祖先原來也是以武功起家的。祖父曹寅在《楝亭詩鈔》中就有習射的吟詠。如卷三有題日:「射堂柳已成行,命兒輩習射,作三捷旬,寄子猷」。又,卷五《途次示侄驥》一詩,有句云:「執射吾家事,兒童慎挽強」。可見曹雪芹家學淵源,所以《紅樓夢》裡有習射的描寫,是並不偶然的。

    當時一般的射箭、武功的訓練,都是按照武科的考試要求,由基本功練起的。主要的就是步射、馬射、舞刀、掇石等科目。據《清史稿·選舉志》記載,武場考試項目如下:

       「首場馬箭射氈球,二場步箭射『布侯』,均發九矢……更定馬射樹『的』距三十五步(一步五市尺),中三矢為合式。不合式不得試二場。步射距八十步,中二矢為合式。再試以八力、十力、十二力之弓,八十斤、百斤、百二十斤之刀,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之石。弓開滿,刀舞花,掇石去地尺,三項能一、二者為合式,不合式不得試三場。」

    這是武科考試外場的內容,前引福格《聽雨叢談》所記皇子的騎射訓練,也是步射、馬射、挽竹板弓等等,基本上是一致的。弓的強度是以「力」計算,八個力以上的弓是硬弓,一般綠營勇壯,射箭練習是不用的。練習射箭的成績,一看能拉開幾個「力」的弓,二看能射中多少次「的」。《紅樓夢》第七十五回寫賈母問賈珍說,寶玉的箭如何了。

    賈珍回答道:「大長進了,不但式樣好,而弓也長了一個勁。」(脂本作「長了一個力」)

    賈母道:「這也夠了,且別貪力,仔細努傷著。」

    對話中「一個勁,貪力」,都是指弓說的。「長了一個勁」,就是說增了一個力,如原用五個「力」的弓,現在能開六個力的弓了。「式樣好」,是說射箭時的姿勢好看,所謂站步時要站「騎馬蹲襠式」,射箭時要「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嬰兒」等等,姿勢是十分漂亮的。

    以上所談,都是《紅樓夢》中所反映的騎射情況。「騎術」,因為在當時生活中還時時用到,所以象寶玉那樣的人還能駕馭生馬,揮鞭急馳;而對「射」,則只是擺擺樣式而已了。而這還是在《紅樓夢》時代的情況。在此以後,再過若干年,等到「八旗」子弟講究玩「十三太保」騾車,到永定門南頂跑車的時候,那在貴胄子弟中想找一個能夠騎「生馬」的人,恐怕也不容易了。  

    再說說「射鵠」:

    《紅樓夢》第七十五回寫賈珍因在居喪期間,不得遊玩,便生了個破悶的法子,以習射為由,請來世家子弟、富貴親友來較射,並立了罰約,賭個利物,賈政不知就裡,認為「文既誤了,武也當習,況在武蔭之屬。」因而反讓寶玉等人也來參加,而實際情況卻是:「因此,天香樓下箭道內立了鵠子,皆約定每日早飯

        後時射鵠子。賈珍不好出名,便命賈蓉做局家。這些都是少年,正是鬥雞走狗,問柳評花的一千遊俠紈禱……」

    名義上是練武習射,「射鴿子」,而實際上卻是聚賭。特別寫明賈蓉作「局家」,就是由他出面設局請人來賭,後面便說到-「公然斗葉、擲骰、放頭開局,大賭起來」,什麼。·搶快、趕羊、打天九等等都來了。這正反映了清代「八旗」之家武備鬆弛,日漸腐敗的情況。

    「射鵠」當年在北京是很普遍的。曼殊震鈞《天咫偶聞》記云:「國家創業,以弧矢威天下,故八旗以騎射為本務,而士大夫家居,亦以射為娛,家有射圃,良朋三五,相約為會,其射之法不一,日『射鵠子』……」清代的律例,禁止聚賭,但為了鼓勵騎射,保持「八旗」的尚武精神,對於以「射」來賠是不禁止的。《天咫偶聞》又記云:

       「定制,賭有禁,惟以『射』賭者無禁。故有大書於門曰:『步靶候教』者,賭箭場也。」

    這就是說,這種方式的賭博是「奉官」的。射鵠子的地方叫「鵠子棚」,而且門口有廣告式的招牌。設立鵠子棚的人家要有「箭道」,一頭是「鵠棚子,箭擋子」,一頭房舍中擺坐位、筆硯、射扦、茶水等,給「射鵠子」的人休息,記錄勝負。據《天咫偶聞》記載,「射鴿子」也有幾種:

    一種叫「射鵠子」,「高懸棲皮,送以響箭。」「鴿子」是皮作的,有許多層,一個圈、一個圈地重疊著,中間一個最小,俗語叫「羊眼」或「央眼」,也就是現在打靶的「靶心」。

鵠子棚中習慣把射箭技術最高,而射品又十分端正的人叫作「央眼兒」或「羊眼兒」。清代中葉旗人、將軍果益亭在北京各個鵠子棚中射箭出了名,外號就叫「果羊眼」。第二種叫「射月子」,滿洲話叫「艾杭」,即「畫布為正」,意思就是用布畫個標誌作為箭靶子。第三種是「射綢」,把一寸見方的彩色綢片,懸掛在幾十步外的高處,作為靶子。這個射起來就更難了,小綢片在風中飄來飄去,近似乎射活靶了。第四種是夜間射香火,晚上把線香點燃,插在一定距離外,用箭來把它射滅,這當然更難了。清代後期北京俗曲《百本張》所印子弟書唱本中,有一本《射鵠子》,把當時的鴿子棚寫得極為具體生動,這裡不妨引幾句,如寫「鵠子棚」的風光道:

       「有個平台兒小小五間蓋在正北,將那鵠棚兒、箭擋兒都設在正南,且說那棚東(按即「局家」)清早將門進,忙喚人掃地開窗把鵠懸。撢了撢桌子調了調座,排了排筆硯攏了攏扦……」

    如寫「鵠子棚」的來客道:

       「忽聽得車聲碌碌到門前站,進來位丰姿翩翩的美少年,穿著件避雪遮風、風吹麥浪的羊皮襖,配著那盤花繞蝶、螺旋金絲的倭緞邊。這邊是荷包緊系鴛鴦佩,那邊是刀鞘輕浮玳瑁斑……遙望見車馳馬驟灰塵起,一霎時如風似箭到門前,進棚來僕從如雲眾星捧月……這位爺翎管兒、頂托兒難分品位,皂靴、貂褂才下朝班。」

    還有寫賭射者的賭博心理道:

       「非是他箭箭紅心不能撂箭,怕的是撂走了箭蕩爾就要輸錢,…這總是練的事輕愛財的心勝,恨不得一百的戳——爾贏上個加三。」

    又有描繪賭射者射箭時的醜態道:

      「只見他邁步蹲身先抬後腳,張弓遞箭又努前肩,後手札煞前拳亂晃,弓梢子柱地箭扣子朝天,本就是弓軟、箭沉從高空掉,怎禁得一推一徠箭奔了東南,忽聽得打箭的『哎喲』——說『著了我的腿』,這位爺眼似漓雞臉都嚇藍……」

    這樣的場所中,這樣的來客,這樣的賭博心理,賭射醜態,不正是《紅樓夢》中所描繪的薛蟠、傻大舅之流的人物嗎?因而可以說,當年以鼓勵「八旗」武事精神為宗旨,鼓勵練習射箭為主要意義的「賭射無禁」,大書「步靶候教」的「鵠子棚」,早在《紅樓夢》時代,在寧國府中,就已變成這樣烏煙瘴氣的場所了。這也正是「八旗」武事由盛而衰,終於沉淪所表現的一個方面。

    最後說說「打圍」:

    《紅樓夢》第二十六回中寫到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臉上有些青傷,薛蟠問他又是和誰揮拳了?馮紫英說:他自從打傷了仇都尉的兒子之後,記了,再不慪氣,「這臉上是前日打圍,在鐵網山叫兔鶻捎了一翅膀。」這裡說到了「打圍」。「打圍」就是打獵,這本是從古就有的天子狩獵的制度,但到了後來卻並不那麼重視。直到清代,「打圍」一事,才被特殊重視過許多年。清代前期,皇帝年年都要打圍,其目的並不單純為了尋求快樂和獲獵禽獸,而更重要的目的是為了武事,為

了「八旗」的軍事演習。  《清史稿·聖祖本紀》記康熙臨去世前兩個月的話道:

       「有人謂朕塞外行圍,勞苦軍士,不知承平日久,豈可遂忘武備?軍旅數興,師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於訓練之所致也。」

    從康熙的話中,我們可以明確看出清代初年提倡「打圍」的意義。康熙自己年年都要去打圍,直到他六十八、九歲時還一直堅持。詩人查慎行曾扈從康熙去雍安嶺、烏蘭哈爾哈一帶去行圍,寫過不少有關康熙行圍的詩,都收在《敬業堂集》中,其中在《觀圍恭紀》八首絕句中誇康熙的射箭功夫道:  「萬鈞神藝無虛發,命中仍開射虎弓。」《清史稿、高宗本紀》記載:乾隆作皇孫時,有一次康熙帶他在木蘭(熱河承德避暑山莊)行圍。在圍場上他侍衛領著乾隆去獵熊,乾隆剛剛上馬,熊便突然撲了過來,「聖祖御槍殪熊」。在這種危險情況下,康熙能一下子把熊打死,自然也是不簡單的。這些記載雖有溢美誇大之處,但根據「八旗」的武事精神來看,是多少有些事實根據的。由於行圍的主要目的在於軍事演習,講求武備,所以特別獎勵獵獲猛獸,如虎、熊之類,以鼓勵勇猛精神。當時規定,在行圍時,扈從侍衛,如果兩個人就能獵得一虎時,就要受到賞戴「花翎」的獎賞,這在清代同賞穿黃馬褂一樣,是很高的榮譽。

    由於封建皇帝的重視和提倡,所以在「八旗」貴胄仕宦之家,早期也特別盛行「打圍」,把「打圍」看成是很豪邁、很雄壯的帶有詩意的活動。貴胄詞人納蘭成德在《淥水亭雜識》中引張來的詩讚美「打圍」道:    

       「十月北風燕草黃,燕人馬飽風力強,虎皮裁鞍雕羽箭,射殺陰山雙白狼。」

    這詩把「打圍」寫的太美了。《紅樓夢》所寫馮紫英隨他父親神武將軍馮唐到鐵網山去打圍,正是這樣歷史背景的具體反映。

    「打圍」重在一個「圍」字,人少了沒有辦法合圍。皇帝行圍,可以帶領不少侍衛和軍隊,而在京的王公大臣去打圍,要調動軍隊的權還是沒有的。只是府中的家奴、幫閒、紈褲子弟等成群結隊,背上弓箭、架上鷹、騎上馬,帶上乾糧,去到山場中圍獵。這實際上是一種非常辛苦的活動,不但要成天騎著馬或徒步奔跑在山嶺、草莽中,追趕野獸,而且還有一定的危險性。吃飯也不方便,只能吃點乾糧,晚上睡覺沒有房屋,要在野外搭帳棚。在帳棚中吃水靠山泉,取暖靠篝火,遇上雪虐風饕的壞天氣,自然更為艱苦。所以如果要貪圖安逸,那就不會選擇這樣的娛樂了。《紅樓夢》中寫寶玉問馮紫英道:「單你去了,還是老世伯也去了?」紫英道:「可不是家父去,我沒法兒,去罷了,難道我閒瘋了?咱們幾個人吃酒、聽唱的不樂,尋那個苦惱去?」

    這幾句話很重要。「打圍」在馮紫英一代人口中,實際上也就是思想中,已經變成「苦惱」了。馮紫英的父親名「馮唐」,《紅樓夢》作者歡喜在所寫人物的姓名上葉音喻義,這「馮唐」二字可能也是用「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成句,暗藏一個「老」字;就是這不只是簡單地寫當年公子哥兒、紈褲子弟的好逸惡勞,沉溺灑色的腐朽生活,而更重要的是反映了當時在滿洲王公貴族中,老一輩和小一輩在思想上已經有了很大的矛盾。老一輩還受到清代前期的影響,還愛好騎射、圍獵,保持一些英武精神;而小一輩則只是以「吃酒、聽唱」為最好的享樂了。這正是前引乾隆十五年「上諭」所告戒的情況:「務求安逸」造成的結果。這個折轉期,也正是《紅樓夢》所描繪的時代。在這以後,特別在嘉慶、道光之後,則再不作興打圍了。偶然想起「祖宗」的遺訓,虛應故事地在北京近郊、南苑一帶舉行一下,弄虛作假的現象也發生了。《天咫偶聞》記同治時行圍道:

       「自開國至乾嘉,田獰蓋為重典,非以從禽,實以習武也。聖祖於熱河建避暑山莊,以備木蘭巡狩,行圍之制,一用兵法,圍時以能多殺者為上,皆以習戰鬥也……道光以後,不復田狩,於是講武之典遂廢,後生小子,既不知征役之勞,又不習擊刺之法,下至束伍安營,全忘舊制,更安望其殺敵致果乎?迨同治中,穆宗奮欲有為,親政後曾畋於南苑,諸環列至有預購雉、兔,至臨時插矢獻之,而蒙花翎之賜,可為歎息也。」

    曼殊震鈞的話,除去把同治說成是「奮欲有為」,或是不得已的奉承、或有意的調侃而外,其他所說都是事實。這不僅是田狩、行圍而已,實際上也概括了有清一代八旗武事的衰落。所以說,《紅樓夢》是龐大而衰朽的封建帝國「末世」的寫照。在這裡,我們看到整個統治階級開始「安富尊榮」,  「一味高樂」,「一代不如一代」。毫無疑問,隨著《紅樓夢》故事的結束,漫長的中國封建社會必將走完它自己的歷程,最後進了歷史博物館。

共2頁 上一頁 1 2 下一頁
紅樓夢相關
紅樓夢人物
紅樓夢典籍
紅樓夢大全
古詩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