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夢》 「脂靖本」再辨偽
關於《 紅樓夢》 「脂靖本」的辨偽,筆者曾撰寫《 <紅樓夢>「脂靖本」質疑》 ,認定毛抄殘批百五十條是毛國瑤參照俞平伯的《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而偽造的。近來又讀到石聽生先生在病中寫成的《談「靖本」<紅樓夢>有關問題》 一文,深為石先生關注紅學事態的熱情所感動,並深感有必要重新討論一下「脂靖本」的作偽。
一
到目前為止,有關「月旨靖本」的材料主要有這麼幾種:一是見首不見尾的「脂靖本」,二是毛抄殘批百五十條,三是「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為了尋找到這些材料之間的聯繫,本文先將「脂靖本」材料的來歷,做一具體說明,以利於不很知情的讀者,瞭解該材料的全貌。
「脂靖本」被發現時,據說其藏主是靖應昆。一九五九年,有一個叫毛國瑤的人,從靖家借走了這個抄大-閱讀數月,並將其與自己手頭的有正大本作了對斟,摘錄了為有正大本所無的一百五十條批語,一九六四年春節剛過,毛國瑤閱讀了一九六三年《文學評論》上俞平伯的一篇研紅文章,於是他就將所錄的為有正大本所無的一百五十條批語,連同「脂靖本」的一些情況,寫信告訴了俞先生。俞先生見信大喜,當即覆信,希望早日見到原抄本。等毛國瑤再到靖家時,所謂「脂靖本」已迷失不存了。此後,毛國瑤又將一百五十條批語分別寄給了吳恩裕、周汝昌、吳世昌三位先生,並與之通信討論其中的一些問題。
六四年六月,俞先生又接到靖應昆、毛國瑤的致信並「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批語原件。據說這是靖應昆在清理剩餘舊書紙時,於《袁中郎集》 中找到的。而且據靖應昆回憶,他「過去閱讀該書時,曾記得是貼在書的封面後面的」1 。毛國瑤的信也說,「應昆說,這頁殘紙他曾於抗日戰爭前在抄本中見過,原枯在書的扉頁後面… … 我五九年作筆記時未曾見到。觀此頁筆跡與書中所附其他單紙之筆跡相同,可知為一人所抄。」2 這樣,這張殘紙是粘貼在「脂靖本」扉頁之後,就成了定論。而這張紙條,則是作為「脂靖本」存在於世的佐證材料出現的,後來,周汝昌也索要了這張批語原件的照片,於一九六五年寫了題為《紅樓夢版本的新發現》 的文章,3 對這個「脂靖本」加以介紹。至一九七四年,南京師院《 文教資料簡報》第八、九期合刊上第一次公開發表了毛抄殘批百五十條;一九七六年南京師院編印的《紅樓夢版本論叢》 ,再次發表毛抄殘批百五十條。「編者按」語又鄭重聲明,毛君這次「對照底本將各種類型批語按編號列出,要求以此為準,據以改正」,現在刊發的「即據毛國瑤的意見,將靖本殘批一百五十條重新核對校正,發表於此,供大家對比研究」4 。從此,所謂百五十條靖本殘批及「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批語,就成了《 紅樓夢》 研究中十分重要的資料被一些人不斷引用。考慮到「脂靖本」的曇花一現,因而,就「脂靖人」的材料來說,最主要的就是毛抄殘批百五十條和「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
但自一九六四年以夾,這些材料給紅學界帶來了布反多歡牙,卻也怕下了不少遺憾。
遺憾之一是,「脂靖本」雖經南京靖氏後人多方尋找,江蘇紅學家們不斷呼喚,但終未復現。好事者說靖家閣樓上的舊書和什物,有一部分在文革前被靖應昆的老伴陸續賣給收破爛的了,「抄本《紅樓夢》 是否被賣掉,後來問她時,她已記不起來了」3 。又有人說靖應昆的兒媳婦王惠萍似乎還見到過這個「脂靖本」,而且說它很可能還在一位青年收購員的手頭,或者那位青年收購員知道關於它的下落。玄而又玄的是,有人還說靖家的人在靖應昆的老伴斷氣之前,還哭著問她是否將「脂靖本」,《石頭記》 賣掉。所有這些,不過是想告訴人們,「脂靖本」確曾有過,只是暫時迷失。但從目前情況看,筆者以為,這恐怕是作偽者草蛇灰線,伏千里之外的手法,他給讀者留下了可以尋得的一線希望,卻又永遠尋它不得。
遺憾之二是,毛國瑤認「脂靖本」是乾隆抄本,眾口一詞,幾乎無人懷疑。毛國瑤從書紙敝舊多處蛀蝕書葉黃脆騎縫斷裂等特徵,推斷該抄本「不晚於乾隆年代」6 .當石聽生函詢毛國瑤時,毛君以「當時對抄本都說是乾隆年間抄」作答.如果說毛國瑤只是出於這種推測而斷定「脂靖本」是乾隆抄本,那麼我們則可以說這是因毛君學識有限所致;但是,毛君斷定「脂靖本」是乾隆抄本,決不只是緣於推測,而是有更充分的證據的,這證據便是毛君從《 紅樓夢稿》 本上移花接木過來的幾句正文。毛君移花接木,卻又不肯承認,足證毛君不是一位本分的紅學愛好者;現在被人揭出,卻不知毛君作何感想?
遺憾之三是,「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批語原件,自發現至遺失,並未經過有關專家的檢別,而是未經檢別的直接認可,早年俞平伯寫作《記「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她的批語》 一文時,明確指出「這條批語不但是孤本而且是單另的一頁紙,雖然我有理由信它是真品,他人可能不這麼看的」7 ,但終於沒有申述信它為「真品」的理由,只是交代了它的來歷,便引用於自己的紅學研究之中,並以之校正了甲戌本的「甲午」應為「甲申」。此時,作為紅學大師的俞平伯,非常明白世人不信「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而且在有原件存在的情況下,竟不申述信其為真的理由,實在令人不解。到了一九八五年七月,俞平伯先生對此批語似有懷疑,他說:" 『靖本』批語錯得厲害… … 夕葵書屋一字無差,可見二書無關,區別甚大.另外一點,最末有『卷二』兩字,豈此回只有一條批耶?亦可異也。「8 原件存在不懷疑,原件散失才懷疑,實在使人難得其中味。
遺憾之四是,關於「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批語原件的呈轉,連俞平伯也說不清是由誰呈轉給他的。俞先生一會兒說由毛國瑤轉寄,一會兒又說出靖左昆直寄,尤其是俞先生所說的由靖應昆直寄,對靖寬榮影響很大,才產生了靖寬榮堅持靖應昆直寄的態度。
遺憾之五是,毛沙殘砒百五十條有很多訛亂不通的批語,但有別於他本的又最為關鍵的批語,卻一條不亂,明白可閱,形成了他本有者有訛亂,他本無者皆清晰的奇怪規律。如第六十八條比他本多出的「遺簪更衣」,第八十七條比他本多出的「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都明白可閱;而第五十三條在甲戌本上作朱眉:「作者今尚記金魁星之事乎,撫今思昔,腸斷心摧」,但在殘批中則訛亂成「作者撫今之事尚記今金魁星乎思昔腸斷心催」的墨眉。若他本缺失的且於殘批最為關鍵處也被抄錯,則其抄寫或錯寫是一致的;今他本有者被抄錯,他本缺失的且於殘批最為關鍵處卻不錯,顯示了錯與不錯都是有意所為,當錯或當不錯,抄手心中明白如鏡。
二
拙文《 <紅樓夢>「脂靖本」質疑》 曾從四個方面,對「脂靖本」的各種材料進行了辨偽,其實,「脂靖本」材料的虛假,還表現在許多方面。
第一,關於秦可卿。作為「金陵十二釵」之一的秦可卿在故事還未展開的第十三回,就死去了,而且死時之寫最為隱曲,因而引起了一些學者的關注。早在一九二一年,俞平伯與顧領剛就以通信的方式,討論了秦可卿之死。在一九二一年六月三十日復顧頡剛信中,俞平伯先生指出,本書寫可卿之死,並不定是病死,又從各方面的推較上,斷定秦可卿確是縊死,並對賈珍、尤氏、寶珠、瑞珠等人的所作所為做了推測,8 這些都被俞平伯寫進《 紅樓夢研究》 之中。毛抄殘批第六十八條所錄的回前長批,實際上是甲戌、庚辰兩本多處批語的合併為一,多出的「遺簪更衣」諸字,是對俞平伯考證的秦可卿死於與公公通姦之事被人撞見所提供的脂批證據。
第二,關於「都有些疑心」。第十三回寫秦可卿死的消息傳開後,「彼時閤家皆知,無不納悶,都有些疑心。」對此一句,王張姚三家評本有評語曰:「久病之人,後事已備,其死乃在意中,有何悶可納:又有何疑?一本作『都有些傷心』,非是。」從批語對後一句作出「非是」的判斷看,批者也是贊成「都有些疑心」的。俞平伯以為" 『有些疑心』正與『納悶』成文」,肯定了「疑心」的正確;為了慎重,俞平伯又說,「總之,主觀上的我見是深信原本應作『疑心』兩字,但在沒有抄首一部舊本《紅樓夢》 做我那書底傍證以前,那我就願意普時悶疑。」[10]查《 紅樓夢》版不知,程高本作「疑心」 ,有正本作「傷心」,甲戌本庚辰本作「疑心」,「脂靖本」亦作「疑心」。但種種跡象表明,與作「疑心」的「脂靖本」,則是毛國瑤替俞平伯為其觀點找到的可作傍證的一部舊本,但這部舊本卻是僅有詞彙而無實物的。
第三,關於批者與作者的關係。最通行的看法是一批一作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但自歐陽健否定脂評本以來,這種關係似乎被蒙了一層陰影,不能真切看到。從他們的分析知:一、絕大多數的脂批與作者之間有一段時間差,並非同時進行;二、一些批語表明,脂硯與雪芹並無多少內在聯繫或親密關係,雪芹脂硯畸貧三人互不來往,根本就不是朝夕相處的親屬;三、那些「作者與余實實經過」之類的批語,是批者閱讀作品戶後產生的一種聯想或者推測或者取樂。[11]姑且不論脂批是否真實,但只要我們將毛抄殘批與別本脂批聯繫起來,就能發現兩者之間的區別。別本脂批從來沒有明白無誤地具體說出脂硯與雪芹的關係;但到毛抄殘批百五十條時,一批一作的合作關係,就被明顯揭示出來了。毛抄殘批第八十七條是:
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寥寥炎,不怨夫。(朱眉)
前批知者寥寥,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寧不痛殺。(前批稍後墨眉)。
此批庚辰本有,也作眉批,只是少了「不數年」以下一句關鍵性的話。但這句話至少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是脂硯與畸笏是兩位批書人.二是脂硯、雪芹卒於丁亥年以前。事實上,單看庚辰本批語,倒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鳳姐點戲,脂硯執筆」只是一群閱者的取樂被批者記入;而毛抄殘批就不同了,多出的一句話將芹溪脂硯杏齋並提,這就等於將脂硯推到了丁亥年以前曹雪芹作書的乾隆年代,使得兩位本不同時的人同處於同一年代,並將不知是那位皇帝時期的丁亥年落實到了乾隆帝時期。但此批的荒謬性卻是顯而易見的,筆者以前曾作過分析,此不贅述。
第四、關於曹雪芹的卒年。從俞平伯二十年代寫成的《紅樓夢辨》 、五十年代寫成的《 讀<紅樓夢>隨筆》 知,俞平伯對曹雪芹的卒年非常重視,也頗有研究。僅一九五四年一至四月份刊發在《 大公報》 上的《 讀<紅樓夢>隨筆》就有「曹雪芹卒於一七六三年」專節,三月一日的《 光明日報》 又刊有《 曹雪芹的卒年》 一文,兩文認定曹雪芹卒於壬午除夕的一七六三年二月十二日。立論的證據是敦誠的甲申年挽雪芹詩,詩的末句是「故人惟有青山淚,絮酒生當上舊桐。」俞平伯分析說:「雪芹若卒於壬午除夕,葬於癸未,到甲申有人欣詩這徉說,正合式了。若移後一年就亂了。死在癸未的『年三十』,不得不葬於甲甲;葬於甲申,當年有人去憑弔他,豈非簇簇新新的新墳為什麼要說『舊坰』呢?[12]。而甲戌本批語的記年是晚於壬午十三年的甲午,這於情理上有點講不通。因而,「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批語出現,它改甲戌本上的「甲午」為「甲申」。這又是替俞平伯為其紅學觀點找到的脂批證據。
類似的情況還有許多,限於篇幅將不再舉例。如果說毛抄殘批只有少量批語暗合了俞平伯的觀點,那麼,我們則會讚頌俞平伯的卓識見解及超前的研究水平,同時,別人也大可斥責我們的分析是喜鵲報喜烏鴉報喪的胡亂聯繫。但如今有這麼多的批語暗合了俞平伯的紅學觀點,就不能不引起我們對毛抄殘批的懷疑。事實上,一九五四年批判俞平伯《紅樓夢研究》 運動,在某種意義上,是對俞平伯紅學觀點的宣傳和張揚。而只要我們聯繫到五十年代及其前的俞平伯紅學觀點,也就解開了毛抄殘批百五十條的謎中之謎。毛國瑤仍是一位極為關鍵的人物。這不僅因為毛國瑤是當事人中健在的最直接的一員,更主要的是因為毛國瑤與毛抄殘批的種種疑點有著這樣或那樣的聯繫。
三
毛國瑤標舉「脂靖本」為乾隆抄本的證據之一是「脂靖本」上與他本有別的正文,這正文是「箕裘頹墮皆榮玉」、「富貴不知樂業,貧時那耐淒涼」,加點字為異文。但據石聽生考證,一九六四年五、六月份,毛國瑤曾從俞平伯處借得影印本的《紅樓夢稿》 。查《 紅樓夢稿》 知,毛國瑤所認定的「脂靖本」異文,完全等同於《 紅樓夢稿》 上的有關文字。據此,石先生得出結論,「所謂『靖本』是『不晚於乾隆年代』的論斷,是被毛國瑤先生有意撥高了的『假話』」。[13]筆者以為,既是有意撥高,自有其撥高的目的和意圖,這便是借《紅樓夢稿》 本,以實充虛,力證自己所閱讀的是真品。
同時,筆者也曾將毛抄殘批百五十條與庚辰本及《 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作過比較,發現了三者的關係。庚辰本第四十七回墨筆夾批是:
細思香菱之為人也,根基不讓迎探,容貌不讓鳳秦,端雅不讓紈釵,風流不讓湘黛,賢惠不讓襲平……
《脂硯齋紅凌夢輯評》 錄自庚辰本:
細思香菱之為人也,根基不讓迎探,容貌不讓鳳秦,端雅不讓襲平… …
毛抄殘批第一百一十六條是:
湘菱為人根基不讓迎探容貌不讓鳳秦端雅不讓龍平… …
讀者看完上段文字,就可發現,《 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明標錄自庚辰本,卻漏掉了兩句;毛抄殘批除了將香菱諧音為湘菱,襲平取半為龍平外,幾乎全同於《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這便是毛抄殘批來源於《 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的明證.
再者,石先生曾就毛抄殘批第三、四、十條缺失正文,多次向毛國瑤請教,兩君的書信答辨可從石先生大作中看到.但毛抄殘批百五十條第一次公開的時間是一九七四年,此時這三條批語尚無正文,到了一九七六年再次刊發時,毛國瑤已對殘批做了核對校正,並聲明以後研究或引用,當以一九七六年所刊為準。而在聲明為準的殘批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第三條批後標「『待劫終之日復還本質』句側批」,第四條批後標「同三側批」, 第十條批後標「『偶因一著錯,便為人上人』墨眉」。當殘批有誤時尚無正文,當聲明為準後卻有了正文,這期間添入的正文,又是根據什麼?而且,毛國瑤據甲戌本添入了上述文字,卻為什麼不著一字,不予說明呢?從這一點說,毛國瑤為相信一九七六年所刊殘批為真的人設計了一個大騙局;也顯示了毛國瑤決不是一位誠實的紅樓文獻保護者!
實際上,「脂靖本」的材料本身就是一個大騙局。江蘇學人呼喚了幾十年,「脂靖本」仍沓無音訊,唯有毛抄殘批百五十條及「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活躍於紅學界。從我們的分析看,「脂靖本」僅有詞彙而無實物;批語後所錄的部分正文及毛國瑤所標榜的部分異文,是參照甲戌本及《紅樓夢稿》 所作的移花接木;全部批語都是參照《 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偽造的。
偽造這些材料的人究竟是誰?筆者以為,既然「脂靖本」屬子虛烏有,但毛國瑤卻言稱自己從「脂靖本」上抄錄了批語,且確曾拿《紅樓夢稿》 、甲戌本、《 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進行移花接木,足證毛國瑤並不是一位本份的紅學愛好者和誠實的紅樓文獻保護者,那麼,作偽者自然就是毛國瑤。而家藏有正本、中文基礎、《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已出版、能被瞞哄的靖氏家人、批俞運動對俞平伯紅學觀點的宣傳,都是毛國瑤作偽的基本條件;[14]作偽的目的則是為俞平伯的紅學觀點,提供一定的證據。至於偽品的出台,筆者推測,毛國瑤的作偽是趁其血氣方剛躍躍欲試才情才筆,在試才中、他選中了胡適俞平伯這一方的泥點,但他面對周沈昌等人對「壬午說」的有力反駁雨幾所適從,就盡力在《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中尋找「壬午說」的立論依據,最後便結合著自己對俞平伯等人紅學觀點的認同,並參照著《 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別開生面地炮製了毛抄殘批百五十條和「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為了更加真切可信,他又想到友人靖應昆,想到靖家藏書甚多堆放無序家人識字不多,於是他瞞著靖應昆,給靖家的書堆裡塞進了一個僅有詞彙的《石頭記》 版本,從而使不可見的「脂靖本」與可見的毛抄殘批及「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降生人間。到了一九六四年初,毛國瑤懷著僥倖心理將自己的偽品以真品的名義,寫信告訴了「壬午說」的代表俞平伯,俞平伯忽視了對資料的鑒定,見信大喜,當即覆信希望見到原抄本。毛國瑤怎能拿出原抄本?沒有辦法,專家又相信,騎虎難下,只好宣稱不可見的「脂靖本」已迷失不在。接著毛國瑤又將殘批分寄給了「癸未說」的代表吳恩裕、周汝昌、吳世昌三位先生,想看看他們的意見如何,沒想到三位先生也信以為真,毛國瑤異常欣喜,感到偽品要成為真品也是非常容易的,只要你能投專家所好或所惡。於是他放下了思想包袱,再一次拋出「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就這樣,毛國瑤參照《脂硯齋紅樓夢輯評》 而炮製的全部偽品,便合情合理堂而皇之地走進了紅學的殿堂。
推論合理乎:讀者自有定評!毛國瑤更會心中有數!?
1 轉引俞平伯《 記「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的批語》一文中靖應昆一九六四年六月廿四日致俞平伯的信。《 紅樓夢研究集刊》 第一輯。
2 轉引俞平伯《 記「夕葵書屋<石頭記>專一」的批語》 一文毛國瑤一九六四年六月廿五日、七刀二日致俞平伯的信.《紅樓夢研究集刊》 第一輯.
3 香港《大公報》 一九六五年七月汁三日。
4 《 紅接夢版本論叢》之「脂靖本《 石頭記》 殘批選輯」。
5 靖寬榮三惠萍《 「靖本」瑣憶及其它》 ,《文教資料簡報》 一九八O 年第十期。
6 毛國瑤《 靖應昆鈔本<紅樓夢>發現的經過》 ,《 紅樓夢研究集刊》 第十二輯。
7 俞平伯《 記「夕葵書屋<石頭記>卷一」的批語》 ,《 紅樓夢研究集刊》 第一輯。
8 鄧雲鄉《 俞師函札簡記》 ,《 文學報》 一九九一年三月廿八日。
9 十 《 俞平伯學術精華錄》 ,北京師範學院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六月版。
[11]吳國柱《 論脂批形成的年代》 ,《 明清小說研究》 一九九四年第一輯。
[12] 《 紅樓夢研究參考資料選輯》 第二輯.
[13] 石昕生《 談「靖本」<紅樓夢>有關間題》 ,《 紅樓夢學刊》 一九九四年第一輯。
[14]拙文《 <紅樓夢>「脂靖本」質疑》 ,《 貴州大學學報》 一九九二年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