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在《紅樓夢》中的謎語創作和運用
眾所周知：中國謎語源遠流長。我國知名學者鍾敬文同志在他主編的《民間文學概論》一書中說：「謎語大概在原始社會後期就已產生。」據此推算，中國謎語從產生時算起，迨及曹雪芹所處的清代，已有四、五千年的歷史了，謎學得到了空前的普及和提高，為後起之謎家、文學家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和寫作經驗。不言而喻，也給曹雪芹《紅樓夢》中謎語的創作以有益的借鑒，從這個意義上說來，《紅樓夢》的謎語所以被人們稱為謎中精品，正是我國幾千年以來的傳統謎語所孕育的必然結果。一般說來，《紅樓夢》中的一些偈語、對聯、乩語、簽語、詩詞、曲等等，大都具有謎語意義。當今的謎學界，許多謎語著作都有肯定《紅樓夢》第五回中的判詞、曲語是謎語，諸如楊曉歌同志的《中國燈謎》、黃民裕同志的《談談謎語》雷風行同志的《謎語趣話》等，其中有的同志寫道：「金陵十二釵圖冊判詞，也都是讖語性質的謎語。……此外，像《紅樓夢》十二支等，也都是讖語性質的謎語，曹雪芹很熟練地運用了這種形式。」１筆者從此說，今以新版《紅樓夢》計算２，全書就有六十餘處出現謎語或提到謎語，而主要集中在第五回、第二十二回、第五十回、第五十一回中。這些謎語，與所有穿插寫進小說中的謎語相比，要算它種類最多、最奇特、寓意最為深邃，與作品的主題、人物、情節等等的關係極為緊密。《紅樓夢》中的謎語，為什麼會具有如此的特點和作用呢?對此，紅學研究者和謎學研究者雖多所提及，然不曾專文論述。筆者認為：《紅樓夢》中的謎語之所以如此，除了中國謎語的成熟和完善之外，主要還是作者緊緊扣住了作品的實際，以其卓越的藝術才華，巧妙地將中國謎語的特點運用到小說創作實踐中所致，認真地剖析這些原因，對於我們如何運用謎語來為小說創作服務提供了成功的經驗和有益的借鑒，對於我們進一步加深對這一文學巨著的思想性和藝術性的理解，亦將大有裨益。
一、中國謎語「回互其辭，使昏迷也」的特點，是曹雪芹用以勾連故事情節的紐帶。劉勰在《文心雕龍‧諧隱》中說：「謎也者，回互其辭，使昏謎也。或體目文字，或圖像品物，纖巧以弄思，淺察以炫辭，義欲婉而正，辭欲隱而顯。」這是從謎語繞著彎子講話的特點來給謎語下定義的。謎語的這些特點，當他和具體的文學作品融為一體時，則可成為一種表現手法。《紅樓夢》中的謎語，寫得閃爍迷離，在勾連情節中起到了「伏筆」和「照應 」的藝術作用。限於篇幅，現僅以第五回中香菱的判詞為例試作分析。〔副冊之一〕：「只見畫著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蓮枯藕敗，後面書云：『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這四句讖語性質的詩謎，謎詞變幻陸離，一時難以琢磨，但當細讀全書之後，我們便可發現，它又十分貼切地勾勒了香菱一生的悲慘結局，因為這四句話的含意都顯現在爾後的故事情節之中。「根並荷花一莖香」，暗含香菱原名英蓮，隱指後文將要寫到她是「鄉宦」甄士隱的女兒。「平生遭際實堪傷」句，即後文中寫到她被人拐賣，受盡薛蟠和夏金桂的折磨種種情節。「自從雨地生弧木」句，即後文中寫到自從薛蟠娶了夏額桂之後，「致使香魂返故鄉」句，即後文中寫到她被夏金桂虐待致死的不幸命運，高鶚在續書中有所改動，這是他違背了曹雪芹之原意。由此可見，香菱這個人物的故事情節，曹雪芹是用隱示她一生悲慘遭遇的讖語性質的謎語勾連起來的。《紅樓夢》第五回中的「判詞」、「曲語」，都是這樣的識語性質的謎語，這些謎語，都總括了所隱示的圖冊題詠中人物一生的遭際，而在後文中又逐漸地演繹出生動而具體的情節來，這樣一來，每一個鬻語性質的謎語，都成了其所隱示的人物一生活動的故事情節的大伏筆，這些伏筆，又是通過書中若干分散的具體事件和情節來「照應」的，使這些謎語起到了勾連圖冊題詠中的人物故事情節的紐帶作用。《紅樓夢》中用謎語勾連人物故事情節，使謎語在整個作品的情節結構中起到紐帶的作用，不僅僅是表現在採用「判詞」、「曲語」這些讖語性質的謎語之上，還表現在用多個謎語串聯起來，用以勾連人物的整個故事情節，這樣一來，使整個人物的形象更加完美，故事情節更加生動有趣，用「重重謎竇」去「層層布網」，使作品「模生枝節，風波突起」，讓讀者在熟讀作品的同時，循著故事情節的進展去沉思深省，從而把重重謎竇一一予答，在予答的過程中，富於邏輯性地揭示謎底。同時，由於用多個謎語去隱示人物的歸宿，從而使作品中多個謎語照應著情節，這就必然會豐富著作品中人物的活動內容，使謎語的隱義更進一步深化。
且看第五回中〔正冊之一〕：「後面便是一所古廟，裡面有一美人在內看經獨坐。其判云：「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這首判詞，也是讖語性質的謎語，隱隱約約地寫了惜春的出身及將遁入空門的遭遇。在這一回稍後的〔虛花悟〕曲中，作者在這個讖語性質的曲謎中，則更進一步、更細緻地描繪了惜春在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迅速崩潰中，無力抗爭，只有消極地躲入佛門的歸宿。這個鬻語性質的謎語，較前一個來說，有評論、有描寫，用語更為戚慘悲涼，寓意也更為深邃，這都為以後描寫惜春其人其事伏了一筆。到第二十二回，惜春又以「佛前海燈」作詩謎，作者在這裡通過作謎人自己作詩謎，謎面、謎底同時都隱射她必然為尼的悲慘歸宿，這在用謎語隱示人物的際遇方面就顯得更加具體化、形象化了，用賈政的話來說，就是：「惜春所作海燈，一發清淨弧獨。今乃上元佳節，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為戲耶?」佛前海燈，清淨孤獨，也是惜春性格的寫照，作品多處寫到她「廉介孤獨僻性」。但是，當人們在未讀到一一八回之前，還只能是猜度而已，到了一一八回，續作者最後照應了前文，借寶玉之口道：「四妹妹修行是已經准的了，四妹妹也是一定主意了。」到此，續者已經將第五回、第二十二回作預示惜春歸宿的讖語性質的迷語的迷底，作了一個全面的具體交待。
《紅樓夢》又名《金陵十二釵》，是寫賈寶玉與《金陵十二釵》等人物悲歡離合、興衰遭際為主要故事的，書中所涉及的人物數以百計，書中敘事博雜，交互錯綜的多種情節同時發展，要駕馭這麼複雜的情節網是有很大難度的。然而，曹雪芹洞悉中國迷語「回互其辭，使昏迷也」的特點，巧妙地化用了讖語性質的謎語為《紅樓夢》這一小說的創作手法，一方面閃爍迷離地表現《金陵十二釵》等主要人物的遭際和歸宿，把讀者引進了一個魅力無窮的藝術迷宮中去思索、去尋求。另一方面，又借助了這些預示人物歸宿的謎語，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逐漸地顯露出這些謎語所隱示的人物各自的際遇和悲劇，彼此呼應，使這些謎語，有如一條鏈子，把所要表現的主要人物的故事情節一一勾連起來，使這些主要人物，伴隨著眾多人物出現在作品中時，有條而不紊亂，這正是作者緊緊地抓住了謎語這個勾連故事情節的鏈條的結果，從而能夠縱橫開闔，巧編巧織出眾多的人物故事情節之網，構成了以寶玉和金陵十二釵為主體的，強略得當的，多層次、多情節的矛盾統一體。
二、中國謎語「測驗智力、娛人身心」的特點，是曹雪芹用以刻劃人物的一種藝術手段。謎語，本來是屬於民間文學的一種體裁，是用來表達智力、測驗智力、娛人身心的富於趣味性的口頭文學藝術。編製謎語是叫人去猜射的，如果編製得太直太露，則會索然無味，也就失去了製作謎語的價值。因此，制謎者必須把謎制得「顯」「隱」得兼，這在某種意義上說來，謎語是否制得含而不露，謎味是否濃郁，這是一個人的智力高下的表現，「一則好謎，像一個精巧玲瓏的水晶球。它是鏡子，反映你的思維、分析、想像等各方面的能力。」 ３同樣，是否猜得又快又準，也反映了一個人的思維能力的強弱和天賦才華的高下。曹雪芹揮動著他那神來之筆，他所編製的謎語，有如型號齊全的「帽子」，順手拈來，則可因人可戴。他給書中人物編製的謎語，除了暗示其歸宿際遇之外，還揭示他們的心理、性格、天賦和才能。且看他為了表現賈環的不肖和不學無術，他不僅猜不出元妃的詩謎，而且也不懂得制謎，曹雪芹這樣寫道：且又聽太監說：「三爺說的這個不通，娘娘也沒猜，叫我帶回問三爺是個什麼。」眾人聽了，都來看他作的什麼，寫道是：大哥有角只八個，二哥有角只兩根。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愛在房上蹲。眾人看了，大發一笑。賈環只得告訴太監說：「一個枕頭，一個獸頭。」 這個謎語謎面用詞不傖不類，生拼硬湊，制得委實蹩腳，這和薛蟠的酒令一樣，粗俗不堪，令人為之噴飯，這種一竅不通的謎語，正是對胸無點墨的紈褲子弟賈環的形象描繪。相反，曹雪芹為了表現賈寶玉的聰明靈慧，亦不放過運用猜謎斗捷這一場合，如在第五十四中，史湘雲編了一枝《點絳唇》，打的是一個俗物，眾人稱這個謎「刁鑽古怪」，他們想了半日，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還有猜是偶戲人的。寶玉早已猜著，對於眾人的瞎猜，他只是笑，笑了半日，一口而斷言：「都不是，我猜著了，一定是耍的猴兒。」湘雲笑道：「正是這個了。」本來寫到這裡，寶玉之才，比眾人略高一籌已顯示出來。然而作者為進一步顯露寶玉之才華和天賦之高，並不就此擱筆，他借寶玉揭出了謎底之後，眾人仍然難以捕捉謎底與謎面相扣合之所在，他們僅能理解一半，不得不再發問說：「前頭都好，末後一句怎麼解?」這樣一問，寶玉之「聰明乖覺處，百個不及他一個」的贊語，便進一步地得到了坐實，真乃高明之至也。同樣在猜謎上，曹雪芹在表現人物時採取了不同的方式方法，他並不寫出元春之詩謎的內容，卻把猜迷人的內心世界披露無餘，如：為了表現寶釵這個人物，他寫道：「……上面已有一個，眾人都爭看亂猜。……寶釵等聽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絕句，並無甚新奇，口中少不得稱讚，只說難猜，故意尋思，其實一見就猜著了。」短短幾句，既寫出了寶釵的才思之敏捷，更表現了她城府之深，以及八面玲瓏、處處設防的機詐與靈巧。當元春之謎的謎底獨迎春和賈環沒有猜中，因而沒有得到「詩筒」、「茶筅」之類的獎品時，迎春自為頑笑小事，並不介意，賈環便覺得沒趣。一個處事隨和平易，一個為人斤斤計較的形象便呈現在讀者的眼前，這真是「寫出猜迷人形景，……足見用意至深至遠。」４ 利用謎語「測驗智力、娛人身心」的特點，去「寫出猜謎人形景」，去再現宮廷及士大夫階級猜謎娛樂的盛大場面，藉以展現書中人物的性格特點的地方尚有多處，這些，都為作品增添了藝術的光輝。
三、中國謎語「遁辭以隱意，譎譬以指事」的特點，是曹雪芹用以隱射人物、褒貶人物的寫作技巧。所謂「遁辭以隱意，譎譬以指事」，就是「用隱約的言辭來暗藏某種意義，用曲折的譬喻來暗指某件事物。」５謎語的這一特點，當它運用到小說的創作中時，又可演化成隱射人物和事件的獨特的寫作技巧，起到其他文藝形式所無法取代的特殊作用。在《紅樓夢》，主要是借助下列方式指人指事，以隱射人物和事件，從而褒貶人物。
〈一〉運用會意、離合、嵌藏、諧音等法，暗隱人名於詩謎之中，以隱示人物的命運，寄托著作者的無限情懷。在《紅樓夢》的謎語中，作者所要表現的人物和事件，讀者是難於一目瞭然的，因為作者在詩謎中所寫的人名，皆採用了會意、離合、嵌藏、諧音之法暗隱著，給人以無盡的思索餘興。如：「只見這首頁上畫著一幅畫，又非人物，也無山水，不過是水墨翁染的滿紙鳥雲濁霧而已。後有幾行字跡，寫的是：「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譭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這裡有畫，寫了風景，寫了活動著的人物，這寫的是誰呢?對於初讀沒有註釋的《紅樓夢》者，是要費一番功夫去猜評的。其實，作者採用了會意法，把「晴雯」的名子隱於詩謎之中，「霽月」，系指雨過天晴時的明月，會意為「晴」字，「彩雲」與「雯」相扣，在這首詩謎中又含有一個人名謎，在猜得了「晴雯」 這個人名之後，那麼，作者在畫中以宣染的、文字中所描述的人物處境和命運，讀者才能在 「晴雯」的身上一一坐實，作者對「晴雯」這樣受壓迫的婦女所賦予的無限同情的思想傾向也就表露無遺。又如：「後面忽見畫著個惡狼，追撲一美女，欲啖之意。其書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這裡畫的惡狼，喻孫紹祖，美女喻指迎春，有如民間的畫謎。而詩謎中則拆字，指人指事，拆「孫」字為「子、系」，以狼的凶殘喻孫紹祖，勾畫了一幅迎春為孫紹祖所折磨而死的悲慘圖畫，寄寓著作者對戕害婦女的不合理的婚姻制度的不可遇止的憤懣之情。此外，如「桃李春風結子完」、「自從雨地生孤木」、「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一從二令三人木」等謎句，都是採用了製作謎語時常用的一些手法，在詩謎中隱人名謎，使母謎中有子謎，子謎母謎結合，為預示作品中的人物命運服務，這是曹雪芹在小說寫作中靈活編製謎語和活用謎語的一大創新。
〈二〉運用描寫手法詠物制謎，狀物喻人，以隱射人物和嘲諷人物，使詩謎在作品中起到一擊多鳴的藝術效果。謎語「譎譬以指事」的特點，在某種特殊場合中，除了有隱射謎底，讓人猜射鬥趣取樂等作用外，還有指物喻人的諷刺作用。據《南史卷七十二‧文學》第一七六八頁至一七六九頁所載，廣陵高爽，博學多才，他與孫抱很要好，孫抱當了縣官之後，高爽去拜訪他時，十分冷淡，高爽很生氣，在路過縣閣下時，見「鼓」即作「鼓」詩謎一首於鼓上云：「徒有八尺圍，腹無一寸腸。面皮如許厚，受打未詎央。」這首詩謎，一方面是隱射謎底「鼓」的，更主要的則借詠鼓以刺人，因為孫抱形體肥壯，腰帶十圍，臉頇皮厚，於人無情，故高爽以詠鼓之詞諷刺之，實有一擊兩鳴之妙。曹雪芹深諳謎事，這種形式的詠物詩謎，於《紅樓夢》中，有相當多地運用。如賈政的詩謎是：「身自端方，體自堅硬。雖不能言，有言必應。」謎底是「硯台」，謎底謎面的吻合是十分貼切的。但是將它置於《紅樓夢》這一文學作品中，即有「謎如其人」 之妙，這首詩謎也很切合賈政的特徵，他道貌岸然，表面「端方」、「堅硬」，雖讀聖人之書，卻口「不能言」，於賦詩題對，本領有限，而眾姐妹的詩謎，他卻獨能預感是不祥之兆，這有可謂「有言必應」了。故有的報刊載文稱這首詩謎是賈政的自畫像，我看，以謎詞來概括這個頑固不化的道學家形象，也是說得通的。又如元春的詩謎是：「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反已化灰。」這首詩謎是從爆竹的作用、顏色、聲響及爆破時和爆破後的情景，去表現爆竹的，形象而生動。但是在作品中，絕非僅寫爆竹，也是寫元春的顯赫和榮華富貴，然「榮華正好、無常又到」，她的富貴榮華瞬息即逝，下場悲慘。還有如迎春的算盤謎，探春的風箏謎等等，無不「譎譬指事」詠物喻人。此外，在《紅樓夢》中還有絕底的十首懷古詩謎，這些懷古詩謎，一方面涉及到歷史、小說、戲劇中的人物與事件，並時有評說，另一方面，作者一反傳統謎語的處理法，一概不予揭底，給人以餘興不盡之感，使得兩百餘年來，人們為求謎底而搜索枯腸、絞盡腦汁。迄今為止，筆者所見：為解十首懷古詩謎之底，已有三十餘家公開書、刊發表了不同的謎底答案，儘管如此，這樁公案並未了結，人們仍是聚訟紛紜，各執一說，莫衷一是。曹雪芹的這十首絕底懷古詩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為後世讀者諸君開闢了探幽尋勝、馳聘才智的好去處。縱觀《紅樓夢》中的謎語，在作品中確有一擊多鳴的藝術效果。民間文藝的豐富乳汁哺育了歷代的文學家。就謎語而言，曹雪芹正是充分地吸取了中國謎語這種本屬民間文學體裁的豐富養料，從中國謎語固有的特點與作品的實際出發，憑著他那高超的文學天才，巧運神思，創造並運用了《紅樓夢》中的謎語，取得了如此不同凡響的藝術效果，使《紅樓夢》這一曠代巨製的藝術魅力，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