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分身與秦可卿的「判詞」

林黛玉的分身與秦可卿的「判詞」

林黛玉的分身與秦可卿的「判詞」

紅學研究

正冊判詞之十一畫: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樑自縊。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好事終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小說中這是秦可卿的判詞和紅樓夢曲子。秦氏死的蹊蹺,絕不像小說中描寫的是病死。她死後,辦喪事時,未見丈夫賈蓉如何悲淒,婆婆尤氏也推病不出,唯公公賈珍倒「哭的淚人一般」,如喪考妣,並要盡其所有為兒媳發喪。脂硯齋在第七回回後總批中告訴我們:焦大之醉,伏可卿之病至死。這是指焦大醉後將賈珍與秦氏「爬灰」一事罵出是其死因。加之秦氏判詞中是一個美人懸樑自縊,公公與兒媳私通,事發後兒媳自覺無顏見人,自縊身亡。此論似成鐵案,賈珍難逃其咎。只是由於秦氏「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兩件」,感動了作者的叔叔批書人畸笏叟,才命令 「芹溪」(即作者)將「淫喪天香樓」中的「遺簪」、「更衣」等情節「刪去」,以至今人不能窺其全豹。但是這樣解釋這首判詞恐怕難使讀者滿意,因為按這種解釋,「漫言不肖皆榮出」得不到合理說明,同時秦氏與寶玉的曖昧之情也沒說清。可是判詞中又明明實注著她的死與「情天情海」亦即與「夢入太虛幻境」中發生的風流韻事關係密切。

一、為什麼說秦氏與寶玉有曖昧之情第五回寶玉跟賈母、邢、王二夫人來寧府賞梅花是交待秦、寶關係的關鍵文字。這一段情節約略如次:因東邊寧府中花園內梅花盛開,賈珍之妻尤氏治酒,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賞花。… …賈母等於早飯後過來,就在會芳園游頑。先茶後酒,不過皆是寧榮二府女眷家宴小集,並無別樣新文趣事可記。一時寶玉倦怠,欲睡中覺,賈母命人好生哄著,歇一回再來,賈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 「我們這裡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 這樣,由秦氏將寶玉帶到她的房中,親自為他「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伏侍寶玉臥好」,使他一夢而入「太虛幻境」。在「太虛幻境」,由警幻仙姑導引,寶玉先喝了「千紅一窟」茶,飲過「萬艷齊杯」酒,聽了《紅樓夢十二支曲子》後,「自覺朦朧恍惚」,一如入夢之前,所以再度「告醉求臥」 。警幻仙姑把他帶到一處「香閨繡閣之中,其間鋪陳之盛,乃素所未見之物。更可駭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內,其鮮艷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裊娜,則又如黛玉。」警幻仙姑將這位乳名兼美字可卿的仙姬許配給寶玉,並秘授以雲雨之事。寶玉與這位仙姬可卿「便柔情繾綣,… …難解難分」了。這段睡前夢後的文字有多處相互呼應,摘出對照,值得玩味,如:賈母等人到寧府來賞花,是「先茶後酒」,寶玉入「太虛幻境」也是先喝「千紅一窟」茶,後飲「萬艷齊杯」酒;睡前,「寶玉一時倦怠,欲睡中覺」,是由秦氏帶寶玉至她的房內;夢後,寶玉又「自覺朦朧恍惚,告醉求臥」,是由警幻「送寶玉至一香閨繡閣之中」;秦氏房內:「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種種奇珍;「太虛幻境」的「香閨繡閣之中」則「其間鋪陳之盛,乃素所未見之物」。我們可以看出作者是在有意以真境和幻境處處呼應,更可駭異者,「太虛幻境」中「 香閨繡閣」內嫁與寶玉的仙姬竟然就是貌似釵黛送寶玉入夢的秦可卿。加上隨之而來的夢中之夢,確叫讀者眼花繚亂。作者為何將一真境,一幻境置此並文?筆者以為小說意在引起讀者對秦可卿和警幻仙姑二人間內在關聯的重視。而解謎的關節則在《警幻仙姑賦》。對於《警幻仙姑賦》,蔡義江先生曾指出該賦從遣詞立意上都刻意師承《洛神賦》,「比如:一個說『雲髻峨峨』,一個就說『雲髻堆翠』;一個說『若將飛而未翔』,一個就說『若飛若揚』;一個說『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一個就說『待止而欲行 』……如此等等。」 作者在《不了情撮土為香》一回借寶玉之口道出:「古來並沒有個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謊話,……今兒卻合我的心事,故借他一用。」曹子建的什麼謊話這樣合他的心事,以至非借《洛神賦》來一用呢? 原來曹子建本欲求娶袁紹的兒媳甄氏,結果曹操卻把她許給曹丕,並立為皇后。曹子建過洛水思念甄後,與她夢中相會。甄後以枕示曹,並云:「我本托心君王(此指陳思王曹植),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在家時從嫁,……今與君王,遂用薦枕席。歡情交集……」1醒後作此一賦。但他不敢直賦甄後,只能假托賦神話中的洛神宓妃以出脫胸中的相思苦痛。《紅樓夢》中的秦氏也像《洛神賦》中的甄後給寶玉抱來「鴛枕」,夢中也與他一番兒女之歡。小說竟然也學曹子建的《洛神賦》,不賦真人秦氏,卻賦幻身警幻。難怪在「那寶玉則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猶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蕩蕩,隨了秦氏,至一所在」處有脂硯齋的批語:此夢文情故佳,必然用秦氏引夢,又用秦氏出夢,竟不知立意何屬,惟批書人知之。此處的脂批正點明了「太虛」一夢的關鍵,它像曹子建寫《洛神賦》一樣,作者寫出此夢也是欲以「謊話」和「幻象」出脫自己的「心事」。秦可卿難道也是甄後那樣的身份,才令作者用心如此嗎?

二、秦氏的丈夫是雍正秦可卿是賈蓉的妻子,第二回敘及寧府家世時,脂硯齋曾鄭重批出賈蓉是寧府第五代,我們論證過寧府寓指的是清皇宮。它的第五代皇帝歷數下來順序如次:天命(努爾哈赤)、天聰 ( 皇太極)、順治(福臨)、康熙(玄燁)、雍正(胤禛),雍正為第五代。我們說這個寧府第五代的賈蓉實際上是皇帝雍正的化身。這是從1616年建立後金國始計算的。但後金國亦即清朝的紀年有兩種,上述為第一種,另一種則是從入關後建都北京始算,這種算法以順治為第一代,康熙第二代,雍正則為第三代了。為避免後人由於這兩種紀年方法在考證小說人物時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作者在小說中又為我們虛陪了寧府的第三代賈敬。敬,隱的是雍正謚號「 敬天昌運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寬仁信毅睿聖大孝至誠憲皇帝」的第一字。賈敬就是假雍正的指代。這樣,兩種算法就都可以歸結到雍正一人頭上了(另有專文詳論)。為了說明小說中的秦氏所嫁的賈蓉與賈敬是同一個人,作者先將秦氏臥房陳設大肆鋪排渲染一番後,讓秦氏告訴讀者:「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而這個可以住在秦氏室內的神仙就是小說中再三暗示給我們「一味好道,只愛燒丹煉汞」,「已經修煉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的賈敬。作者用一明一暗,一實一虛的手法寫了賈蓉和賈敬來影射雍正,交待清楚了秦氏丈夫的身份、背景等真實情況。這說明,秦氏嫁的不是一個像賈蓉那樣「面目清秀,身材俊俏」的少年公子,而是像賈敬那樣一個年過半百,行將入木的老朽。

三、秦氏即元春我們說賈蓉是雍正皇帝,他的妻子秦氏自然是娘娘了。她的娘娘身份除由賈蓉的皇帝身份曲筆帶出外,小說中還留有這樣的暗示給我們。一、小說中兩提秦可卿房中掛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這幅畫圖取意楊貴妃酒後不勝慵困被唐明皇喻為「豈是妃子醉耶?海棠睡未足耳」之舊典。這是提請讀者注意,借這艷比嬌花的楊玉環來襯托秦氏的娘娘身份。二、為說明秦氏的娘娘身份,作者在第五回還隱寫了這樣一筆遙相映照:在「寧府花園內梅花盛開」處,脂硯齋批出「元春消息動矣」數字。寧府梅花開點出貴妃元春,寧府是皇宮,可見前說不謬,但元春與梅花何干?難道元春是梅花嗎? 小說中把人譬為鮮花所見甚多。如:第五回在「太虛幻境」,警幻「攜了寶玉入室,但聞一縷幽香,竟不知所焚何物」。警幻告訴他:「此香乃系諸名山勝境內初生異卉之精,合各種寶林珠樹之油所制,名『群芳髓』。」 「群芳髓」中的寶林珠樹內隱含了薛寶釵、林黛玉和花襲人(原名珍珠)的名字在內。而前述的這縷「幽香」,寶玉則分別在寶釵(小恙梨香院)、黛玉(靜日玉生香)身上和秦氏房中都曾聞到過,並經脂硯齋的點撥使我們得知。「這方是花香襲人正意」。可見作者將寶釵、黛玉、襲人和秦氏都譬為散發「幽香」的嬌花。而此處脂硯齋將賈母等人來寧府賞梅花竟與元春勾掛,取意正與上法相同。既然秦氏是元春,寶玉與秦氏在「太虛幻境」中的「夢裡風流」自然是寶玉與元春之間曖昧之情的隱文了。作者為了強化秦氏與元春之間的內在關聯,還將標誌著寶玉夢入「太虛幻境」的大石牌坊又寫在貴妃歸省的大觀園中。在《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一回,作者讓寶玉來到這龍蟠螭護『玲瓏鑿就的玉石牌坊面前「心中忽有所動,尋思起來,倒像那裡曾見過的一般……」他讓寶玉在這「桂殿蘭宮」、皇家貴妃的「省親別墅」門前大費尋思,啟發我們將這個似曾相識的石牌坊與寶玉在第五回夢入「太虛幻境」時曾見過的那個石牌坊間產生聯想。我們搞清了「太虛幻境」的筆墨寓意之後,對理解秦氏與元春的關係,對理解作者寫作《紅樓夢》的目的和手法有著巨大的啟發作用。我們說在曹子建的《洛神賦》中,洛神是甄後的幻身。在小說的「太虛幻境」中警幻仙姑是可卿的幻身。而第五回的《警幻仙姑賦》和寶玉與可卿的「夢裡風流」事可以說是小說的總帽。既然可卿是貴妃元春的隱寫,那麼,小說中與警幻相對應的,貴妃元春的幻身是誰呢? 我們說是林黛玉。在《警幻仙姑賦》旁,脂硯齋批道:按此書凡例,本無贊賦閒文,前有寶玉二詞,今復見此一賦,何也?蓋此二人乃通部大綱,不得不用此套…… 小說中能與寶玉並肩的唯黛玉一人,脂硯齋卻說警幻仙姑與寶玉「二人乃通部大綱」。作者正是通過批書人之口暗道出警幻應可與黛玉互為映照。小說中明確黛玉是幻身是靠《贊林黛玉》詞。像《警幻仙姑賦》脫胎於《洛神賦》一樣,該詞在用字遣辭方面也是極力模仿《警幻仙姑賦》,比如:一個「方離柳塢,乍出花房」,一個就「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一個「宜嗔宜喜」,一個就「似喜非喜 」;一個「應慚西子」,一個就「病如西子勝三分」。作者之所以將《贊林黛玉》的筆墨處理與《警幻仙姑賦》的如此相同,無非是要告訴讀者,正像曹植不便賦甄後,改賦洛神;「太虛幻境」中的寶玉不便賦可卿,改賦警幻;《紅樓夢》一書的作者不便賦貴妃元春改賦黛玉一樣,都是借幻像出脫真情,借「謊話」敘說隱痛。黛玉在《紅樓夢》中正如《洛神賦》中的宓妃,「太虛幻境」中的警幻,是個假托的幻身。

四、黛玉與元春的直接關係在《榮國府歸省慶元宵》一回,元春要寶玉作詩,待他正作「怡紅院」一首時,起草內有「綠玉春猶卷」一句。寶釵轉眼瞥見,便趁人不理論,急忙回身悄推他道:他( 指元春)因不喜「紅香綠玉」四字,改了「怡紅快綠」,你這會偏用「綠玉」二字,豈不是有意和他爭馳了?況且蕉葉之說也頗多,再想一個字改了罷。原來在第十七回至第十八回元春歸省前,賈政帶人檢查園內工程並擬在各處先題些匾額對聯,當他們走進怡紅院時,一入門,兩邊都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著數本芭蕉;那一邊乃是一顆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賈政道:「這叫做『女兒棠』。」 對怡紅院中景物,眾清客紛紛擬字來題,或盛讚芭蕉,或單譽海棠,寶玉均說不可,道:此處蕉棠兩植,其意暗蓄「紅」「綠」二字在內,若只說蕉,則棠無著落;若只說棠,蕉亦無著落。固有蕉無棠不可,有棠無蕉更不可。賈政道:「依你如何?」寶玉道:「依我,題『紅香綠玉』四字方兩全其妙。」 而這兩全其妙的「紅香綠玉」偏偏又叫娘娘不喜,改作「怡紅快綠」。很明顯,娘娘不喜的不是蕉、棠,也不是「紅」「綠」,而是「紅」「綠」背後潛藏的「香」「玉」二字。所以在寶玉作「怡紅快綠」詩時,寶釵非提醒他要將「綠玉」改為「綠臘」不可了。在這首詩的「深庭長日靜,兩兩出嬋娟,綠臘春猶卷,紅妝夜未眠」處有脂硯齋的批語:雙起雙敲,讀此首始信前雲有蕉無棠不可,有棠無蕉更不可等批,非泛泛妄批駁他人,到自己身上則無能為之論也。 「雙起雙敲」是指「綠臘」和「紅妝」必須「兩兩」齊出,再度通過批書人之口點出既不能厚此薄彼,又不能厚彼薄此。這裡又要說紅道綠,又要深存避諱;作者告缺一不可,批者云「雙起雙敲」。道白了,這蕉棠兩植實應解作有「玉」無「香」不可,有「香」無「玉」更不可。貴妃元春緣何不喜「香玉」二字?作者欲遮還露,欲吞還吐的筆墨暗含何意?筆者認為,這裡正是透露出貴妃的真正名字,她的諱字應為「香玉」。而恰恰是這缺一不可的蕉棠兩植到第三十八回卻變為「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拿到了林黛玉的手中,這是偶然的巧合嗎?記得批書人曾提示我們,小說中「其詩詞、啞謎、酒令、奇衣、奇食、奇玩等類固它書中未能,然在此書中評之猶為二著」,絕不容讀者忽略。這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是否隱入的是娘娘的諱字「香玉」二字,標誌出黛玉即香玉,而這也就是黛玉和貴妃元春相互關聯的線索呢? 第十九回,寶玉午飯後去看黛玉,怕她嗜睡積了食,便給她「正言厲色」地講了一個小耗子精偷香芋的「大故事」。故事說一群耗子過臘八節,要熬臘八粥,商議著要到山上廟裡去偷米。一個極小怕弱的小耗自告奮勇要去偷香芋。眾耗問它如何去偷,它道:我不學他們直偷。我只搖身一變,也變成個香芋,滾在香芋堆裡,使人看不見,聽不見,卻暗暗的用分身法搬運,漸漸的就搬運盡了…… 眾耗聽了不信,小耗遂搖身說「變」,竟變了一個最標緻美貌的一位小姐。眾耗忙笑道:「變錯了,變錯了,原說變果子的,如何變出小姐來?」小耗現原形笑道:「我說你們沒見世面,只認得這果子是香芋,卻不知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脂硯齋怕我們忽略這段故事,認真批出:前面有試才題對額,故緊接此一篇無稽亂話,前無則可,此無則不可。蓋前系寶玉之懶為者,此系寶玉不得不為者,世人誹謗無礙,獎譽不必。脂硯齋的一席話告訴我們,作者寧冒誹謗之嫌也要講此一篇無稽亂話,我們以為這不圖獎譽而又「不得不為者」正是要交待出於本書至為關鍵的兩件事:一是將小說中的秘寫手法之一「分身法」借小耗之口告訴讀者;就是說,他將生活中真正的香玉寫到眾多的小說人物身上,趁人不知鬼不覺時,用這種特殊的寫作手法——分身法,將她的身世經歷悄悄地傳達給讀者。二就是告訴讀者林黛玉就是真正的香玉。而脂硯齋提醒我們將此與「試才題對額 」一回對看,亦即與元春改「怡紅快綠」一節文字對看,是提請我們注意這兩回之間至關重要的關係,這使我們結論出黛玉與貴妃元春同為香玉,實為一人。黛玉是「香玉」,作者在《贊林黛玉》詞的「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處作出了標誌。「嬌花」、「弱柳」與蕉棠兩植一樣暗蓄「紅綠」,實隱「香玉」。《警幻仙姑賦》中的「方離柳塢,乍出花房」是用同樣手法將「香玉」二字暗隱在警幻身上,正是照應黛玉在小說中的作用有如曹植《洛神賦》中的宓妃,作者將對他進宮作了后妃的戀人的全部相思苦痛,悵怨情懷都寄托在黛玉這個幻情身上來寫。

五、海棠還告訴我們什麼前文已述,作者之所以在秦氏房內特地懸掛一幅《海棠春睡圖》是為襯托可卿的娘娘身份,這是它的第一層意思。它的另一層意思則告訴我們,這在東府中已成為婦人的海棠,其前身是西府海棠,即怡紅院內的女兒棠。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像林妹妹」的晴雯與黛玉同主芙蓉花,她是作者戀人在小說中的一個分身,即小耗子所變的「香玉」的眾多分身之一;或說是「群芳髓」中「諸名山勝境內初生異卉之精」的一種(「群芳髓」寓指集眾艷之精華成「香玉」)。晴雯像黛玉,秦氏「風流裊娜,則又如黛玉」,這正是晴雯與秦氏相互關聯的潛在線索,所以由於晴雯出大觀園而死了半邊的女兒棠與秦氏房中懸掛的海棠圖就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關注和聯想了。晴雯出大觀園後死去,是進皇宮作了娘娘的隱文。實是反映她婚姻上的不幸。這一點在小說中可以在多處找到映照之筆。如作者讓賈赦求娶鴛鴦不成娶了嫣紅,安排金釧跳井而死,繼之借《牡丹亭》中的一句戲文道出: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以「嫣紅」「付與斷井」啟發我們,嫣紅姑娘嫁給賈赦(賈赦在小說中是雍正帝的一個小分身,詳見另文)與金釧跳井而死並無二致。這種比喻也正是脂硯齋在元春歸省時點的《離魂》一戲旁批注出:「《牡丹亭》中伏黛玉死 」的正確寓指。是借黛玉這個幻身交待元春嫁入「那不得見人」、「豬窩一般」的皇宮,作了皇帝雍正的后妃是「遇又非偶」,有如《牡丹亭》中的杜麗娘被葬入大梅樹下死寂的枯墳中一般,雖生猶死。可見書中交代黛玉之副晴雯之死只能看作是作者行文上的一種曲筆。死,只是某個小說人物故事結束的一種方式,而只要我們找到銜接的榫頭,就可以看到香玉的生命在另一個人物身上繼續下去。以上種種,使我們得出結論,寶玉在東府中所遇之娘娘的前身是西府的女兒,即寶玉(亦即作者)的戀人。這是海棠告訴我們的第二層意思。

六、「遺簪」、「更衣」情節未刪由於寶玉與進宮後的「海棠」舊情不斷,警幻說他「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但同時她又告訴我們「淫雖一理,意則有別」。一種「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恨不能盡天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濫淫之蠢物耳」。另一種像寶玉這種「則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輩推之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可語達」。這種癡情「在閨閣中,固可為良友,然於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眥」。這天生的癡情怪種執著、專一,對於所愛之人關心、體貼、理解、愛護,天崩地裂、石爛海枯也不能斬其念,斷其情。這種「閨閣之良友」是「淫人」麼?這正是小說中的似淫而則,虛貶實褒之筆!這裡的矛頭實際是對準「恨不能盡天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的「蠢物」 。而黃宗羲形容皇帝的「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則正好是這濫淫蠢物的註腳。對於皇帝的亂淫,世人以為天經地義;對於皇帝的草菅人命,世人以為無可厚非。而今天曹雪芹和他被立為娘娘的香玉卻偏不屈從這種淫威,他們向封建宗法桎梏提出挑戰,向皇帝本人提出挑戰。他們用自己的力量維護了他們作人的尊嚴和愛的權力。這就是脂硯齋批注的「任你貴比王侯,任你富似郭石,一時間,風流願,不怕死!」的實指。在封建時代,群民都臣伏於地,在「天子」腳下屈辱地跪著生活。唯曹公不但挺直身軀,還要跟皇帝老子的老婆「私通」。這種膽大包天的舉動難怪要受世人的「百口嘲謗,萬目睚眥」,並被目之為「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了。就連作者的叔叔畸笏叟也以為他們二人只是風流情種的不才韻事,直到看了這部小說,才對晚輩侄兒曹雪芹與他的戀人香玉間的摯愛真情,對這位娘娘的高尚情愫及為曹家所作出的巨大犧牲有所理解,得知她並非「安富尊榮的坐享人」從而令作者將「淫喪天香樓」的情節「刪去」。儘管畸笏叟令作者將「遺簪」、「更衣」等情節刪去。但批者說過,此書寫的是一部歷史。為了保持歷史的準確、完整,為使讀者瞭解事實的全貌,所以作者將上述內容改在《喜出望外平兒理妝》和《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兩回換筆來寫。這兩段是這樣的:第四十四回,在平兒受了賈璉和鳳姐兒的氣後,寶玉將她讓到怡紅院來,然後先讓她用襲人的衣裙換下身上揉髒了的裙子,繼之在照顧她洗臉梳妝後,又將「一枝並蒂秋蕙」親手「 與他簪在鬢上」。第六十二回,香菱與小螺、芳官、豆官等人在園內鬥草玩耍,不想為一枝「夫妻蕙」鬧將起來,把她的半扇裙子叫泥水給污了。結果竟是寶玉又將襲人的石榴裙與香菱換上。這兩件事表面看去都平淡無奇,但稍加琢磨,就發現大有名堂。給平兒在頭上簪一枝「並蒂秋蕙」何以就至於「喜出望外」?而香菱因衣裙有染,在寶玉面前「更衣」怎就算得「情解石榴裙」? 我們知道,平兒、香菱分利是賈璉和薛蟠的愛妾,寶玉卻以不能在她們面前盡心而「常為恨事」,竟以能夠為她們理妝、簪花、更換污裙為「意外之意外」的「不想之樂」。筆者以為這裡正是寫寶玉染指璉、薛愛妾所用的春秋筆法。賈璉、薛蟠身上都有雍正的影子無需贅言,平兒、香菱同為香玉在小說中的分身本也明瞭,但作者文心細膩,恐怕讀者理解困難,在小說中把這些橫的縱的關係都一一聯絡分明,無一逗漏之處。香菱除靠「根並荷花一莖香」的詩句與晴雯、黛玉、迎春等人連為一體外,又假他人之口讚她「倒好個模樣兒,竟有些像咱們東府裡蓉大奶奶的品格兒」(第七回),將她與秦氏相連結。平兒的平在吳語中與顰同讀bǐng(丙音),與小說中其它各處一樣,這裡作者是借諧音法將平、顰連為一身。曹公就是這樣將他所愛戀之人的情況分寫到可卿、黛玉、晴雯、香菱、平兒、警幻、元春等眾多女兒身上,然後又埋下種種線索讓我們將她們相互勾連,合而為一。

七、寶玉與賈珍以上寫寶玉與秦氏的關係都是用暗筆、幻筆和隱筆來寫,寫賈珍與秦氏的關係則是明寫。我們知道,小說中賈珍是賈蓉的父親,是寶玉的兄長。通過上文分析,他們都與秦氏有曖昧關係。在上述情案中,寶玉和賈珍所犯的是兩個案子,還是像小說中所多用的分寫法來的一案二寫呢?我們以為是後者。第四十四回,寶玉在代賈璉、鳳姐向平兒賠情時曾告訴讀者: 「我們兄弟姊妹都一樣。」這是通過寶玉之口向我們交待書中的又一秘寫手法,即:小說中寶玉的兄弟姊妹身上都隱有作者本人的身世和經歷。所以此番賈珍的風流案實是雙映寶玉,正像賈珍與秦氏「淫喪天香樓」時「遺簪」「更衣」的情節分寫在了寶玉身上一樣。讀者都知道寶玉在小說中是作者本人的主要化身,作者在這裡又將自己寫作賈蓉的父親賈珍,正是他深恨雍正的表現。他不放過一切機會調侃雍正,羞辱雍正,痛罵雍正。此處的作為賈珍則為:一方面要作雍正的父親,一方面又要給這個不孝之子戴頂綠帽子。在第五十三回賈珍申訴管家廟裡和尚道士的賈芹「夜夜招聚匪類賭錢,養老婆小子」處有一句脂批「招匪類賭錢,養紅小婆子即是敗家的根本。」(脂靖本《紅樓夢》批語),我們論述過作者的戀人小名叫紅玉,賈芹則是作者本人在小說中的又一個影子。這當是指紅玉( 即娘娘香玉)被納為后妃之後,兩人仍舊情不斷是曹家敗落的原因。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認識:秦氏原本是作者的戀人,被皇室奪入內庭,納為雍正帝的后妃,因與寶玉(即作者)舊情不斷,使曹家於雍正年間一再被抄,從而徹底敗落了。她(即香玉)也因案發而自縊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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