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淫」的啟示

「紅樓」之「淫」的啟示

「紅樓」之「淫」的啟示

紅樓評論

清人陳其元《 庸閒齋筆記》 云:「淫書以《 紅樓夢》 為最,蓋描摹癡男怨女情性,其字面絕不露一淫字,令人目想神遊,而意為之移,所謂大盜不操戈矛也。」《紅樓夢》 自傳世以來,就被正統觀念視為「誨淫」之書,但就是這麼一部「淫書」竟招致青少年為之絕粒,堪稱千古絕唱!

自古以來,相當長的時間裡,國人卑視男女之情慾私念往往冠以「淫」字,於是,凡描摹男女幽歡私戀情癡之作自然就逃不脫所謂「淫書」「淫品」之嫌了。《紅樓夢》 既是敘述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警幻仙姑語)在「女兒國」裡的經歷,其被冠之以「天下第一淫書」也是當之無愧的。這種以「淫」或「不淫」的標準裁定文學性質,評判文學價值與品位的思維習慣可以說由來已久,孔子論《詩》 就曾有這樣的評語:「《 關灘》 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至於鄭衛之音就有「淫於色而害於德」之虞了。這種文學批評傳統至宋明理學時期,更由道學家們發揚光大到了極致,不僅所有的文學領域,甚至於世俗生活領域,皆以「萬惡淫為首」為綱領,以「存理」「滅欲」相號召,壓制、束縛甚至排斥正常人的正當人「性」,最終使中國封建社會完全走上了一條禁慾主義的道路。於是,凡文學作品中涉「性」即被斥之為誨淫惑眾而排斥正統文學之外,而人生活動領域,人們談「性」色變,涉性即被斥之為「淫」,竟然乾脆視女人為「淫」的禍水,避之如虎。這不能不導致青年男女之春心雖在,卻常如古井靜水,怕起波瀾。正如著名學者林語堂所說:「由於社會的壓制與傳統的束縛,一個姑娘總是盡自己最大力量掩蓋這種模糊而強烈的慾望。」1 於是乎,這「性」的勃發相當程度上輪轉為里巷偷情或青樓風流。台灣學者李敖在《 中國民族「性」》 一文寫道:「從歷史角度來看,中國歷史上,反對『性』的現象,至少在表面上佔了上風,所以,規律、約束、乃至壓抑『性』的理論與事實,總是層出不窮。而經典,政府,理學,教條,迷信,教育,輿論等所層層使出來的勁兒,大多是在『解淫劑』( antiaphrodisiacs )上面下功夫,在這種層層『解淫』之下,善於掩耳盜鈴的人們,總以為『沒有性的問題』, 『中國是禮義之邦』!流風所及,一涉到『性』的問題,大家就立刻擺下面孔,道貌岸然的緘口不言,或聲色俱厲的發出道德的譴責。因此,『性』的問題,終於淪為一個『地下的』問題。這樣重大的問題,居然千百年不見天日,怎麼能不發霉呢?」2 這段話十分尖刻,然而尖銳,它不僅一方面揭露了假道學的虛偽性,也一定程度上道出了里巷偷情這類「地下活動」歷史的、文化的根源。且在文人的筆下,關涉「偷情」的故事竟然描繪的人人喜聞且樂道。這類故事為數甚多,比如另一部「淫書」《金瓶梅》 中的西門慶與潘金蓮的性愛故事,又如《 西廂記》 中崔鶯鶯與張生幽會的故事等與其他描寫私交幽歡的故事一樣,為人們所百讀不厭,人們借談論「偷情」故事從中獲得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感。至於青樓風流則歷來是非正統文學的主要題材,青樓女子們往往因較少世俗性道德觀念的約束反而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性與性愛要求(當然,作者並非認為青樓女子因此就能夠追求到真正的自由平等的性愛。作者僅僅在於指出,因其生存環境的特殊性,其性道德意識不得已而開放,難以同良家女子一樣去堅守社會正統的性道德觀。)其中一些出類拔萃的名妓如杜十娘、李香君、董小苑等人的性愛故事皆被後人廣為傳揚,她們的名字是與她們浪漫的性愛聯繫在一起的。林語堂曾不無感慨地說:「於是,妓女們教會了中國人浪漫的愛情,正如中國妻子們教會了他們更世俗、更真實的愛情。」3

從倫理的角度上說,一種道德當它成為人們普遍自覺接受的信念時,它才具有對人的約束力量,而這樣的道德真正具有精神價值或者社會價值則應取決於它的一個基本前提即總不應以壓抑扼殺正常的人性為代價,且應有助於推進人性的完善與完美。這樣的道德才是值得謳歌的,因為社會整體的活力取決於個人人性的活力。雖然,任何道德的現行規範都是要節制人的慾望,即對人原生的情與欲的限制以及對道與義的張揚,但這種限制必須要有一個限度,也就是不能妨礙人性的健康發展與完善。不能因防止人慾橫流而走向禁慾,況且,揚張道與義,限制情與欲終究還是為了創造一個有助於人性發展的合情合理的社會環境與氛圍。這裡講的「理」指社會生活必須的原則、規範與法則;「情」則指人性的慾望、願望與情感。否則的話,「一種非人性的規範的權威,必然造就出一大批兩面派來,不僅賈珍賈璉之流是兩面派,口頭上講仁義道德,行為上男盜女娟,而且連孤標傲世,富有叛逆精神的林黛玉,也不敢公然將規範突破得太多。封建社會的人特別是女人,認為『淫』的罪惡甚至超過圖財害命,這種觀念確實驚人。」4 足見「萬惡淫為首」的道德威懾力量之大,同時可見中國女性以此為信念自我約束力之強。這種觀念愈是深入人心,社會就愈不合人性,也愈不合理,它必然導致這樣的結果,「時至今日,抓『生活問題』仍是把人搞臭的捷徑。時至今日,在農村,捉姦之類的事仍然是既有吸引力刺激性又給人以道德滿足的盛事。講了那麼多年的仁義道德,這方面的監督壓制卻成了首要核心,確實值得從生理學、心理學、倫理學、文化學各個層面以予以認真分析。」6 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的普遍存在的根源雖可以籠統地歸罪於中國傳統社會對正常人,「性」的不合理約束與壓抑,但仍不能完全解開人們熱衷於談「生活問題」尤其是所謂「淫」事,並不可思議地從中獲得快感的迷霧。

那麼,如果我們不僅從倫理道德、社會政治的角度,而且同時從文化心理乃至審美心理的角度來分析和審視這種普遍誘惑人的現象,我們至少可以得出以下幾點認識:

(一)人們之所以熱衷於「捉姦」與談「生活問題」尤其「淫」事,是與所謂「淫」的誘惑力分不開的。中國人早有涉性即「淫」的思維習慣與觀念,這是由於人們「性愛」願望的被壓抑與「性愛」生活的超常約束與節制,形成的一種狹隘的、封閉的性愛意識與性道德觀,它最終導致正常人「性」的畸變狀態。於是,不論自己敢於或不敢於涉足「性愛」禁區,都十分快意地談論關於私生活、關於「淫」的話題,並通過這種談論過程甚至「捉姦」的參與過程獲取心理的某種「性」缺失的補償。這種解欲過程始終具有心理補償的意義,所以,人們並不關心這樣的參與本身的道德性,更不會自覺認識這種現象的本質,因而也就無法對這種現象作出合情合理的解釋與理解。實際上,人們之所以樂意談論關於「淫」的話題,甚至參與制止他人的「淫」事是與所謂「淫」的刺激性與誘惑力有密切關聯的。事實上,「淫」存在「物淫」與「意淫」之別,它們對人的意義很不相同。何謂「意淫」?讓我們來看看二百年前的曹雪芹是怎麼理解的,他在《紅樓夢》 中借「太虛幻境」警幻仙姑之口說:「淫雖一理,意則有別。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限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濫淫之蠢物耳。如爾則天分中生成一般癡情,吾輩推之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能語達。汝今獨得此二字,在閨閣中固可為良友,然於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毗… … 」6 這段文字中對「物淫」與「意淫」分別作了十分明確的解釋。所謂「物淫」即男女「皮膚濫淫」,也就是肉慾的渲洩,赤裸裸的生物之性的展露,通常稱之為「好色之淫」。它源之於性的刺激,而歸之於性的佔有與滿足,或可名之曰:「色淫」,薛蟠、賈璉、西門慶之流是也。至於意淫神通,則因其意象模糊而令人頗費揣測,釋解紛紜,只可氣自會」。但正是這「只能意會而難於言傳的狀態」才是「意淫」的最基本特徵之一,它使人總是「目想神遊」,對人有很大的誘惑力。

(二)「意淫」是一種情癡,是性慾或性愛的一定程度的昇華狀態。「意淫」或由性的直觀吸引與刺激,或並不由外緣刺激而由聯想與幻象引起的一種性戀現象。它的基本內容與「情」有直接聯繫,曹雪芹在《紅樓夢》 第五回中十分明確地說:「好色即淫,知情更淫。」「金陵十二釵正冊」詩云:「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則正道出「物淫」與「意淫」更重要的區別在於一個「情」字上,「物淫」所重在於「性感」「性慾」「性衝動」「性渲洩」等自然本能上,而「意淫」所鍾則在於「情戀」與「情癡」上,由情而癡、癡而不覺、癡而神遊。此情即傾慕之情、叨念之情、懷想之情、憐惜之情、迷戀之情,而非一般的倫常之情如母子情、父子情、兄弟情、姐妹情甚至友情。倫常之情雖引導相互間的關愛與思戀,但卻並非「知情更淫」,即由「性」的吸引而生「目想神遊」「心想交歡」之意念與快感。既是「淫」, 不論是「物淫」還是「意淫」總歸都具有以下兩個特徵即「佔有性」與「性意感」,而「意淫」與「物淫」的肉的佔有與快意截然不同,表現為神與魂的「佔有」與「快意」或「嚮往」,也就是精神性、心理性的滿足與快意,這就是「意淫」的又一主要特徵。可以說,「意淫」是心理深層的性意識曲折地以憐惜、懷想、體恤、鍾情等方式實現的心理滿足與慰藉狀態與過程,因而,易使人產生不可名狀的感覺與想像。它既不同於愛情(愛情是靈與肉的合一);也不同於古希臘「柏拉圖式精神戀」(這是一種毫無「佔有」與「誘惑」的狀態,它只追求所謂「絕對的美」。)它是靈與肉的分離即獨存精神而隔絕物質;「意淫」雖也是靈與肉的相對分離,但卻總與物質相聯繫,即經歷著由「性」而起,因「性」入情,因情思「性」的過程。如果說這初始的「性」是物質的,那這最後的「性」則是精神之「性」了(意想之中的「性」)。當然從「意淫」發生發展的過程也可以看出它是有程度上的差異的,初始狀態與物質之「性」接近即聯繫較緊,最高層次則只與「情」與「意」相關涉了。試舉例說明:《紅樓夢》 第四十四回賈璉因與多姑娘幽會觸怒了鳳姐,鳳姐卻怒打了平兒,寶玉勸慰平兒,並作如是想:「平兒依言妝飾,果見鮮艷異常,且又甜香滿頰… … 寶玉因自來從不曾在平兒前盡過心一一且平兒又是個極聰明,極清俊的上等女孩兒,比不得那起俗拙蠢物,一一深以為恨。今日是金釧生日,故一日不樂。不想後來鬧出這件事來,竟得在平兒前稍盡片心,也算今生意中不想之樂;因歪在床上,心內怡然自得。忽又思及:『賈璉惟知以淫樂悅己,並不知作養脂粉。』又思:『平兒並無父母兄弟姊妹,獨自一人,供應賈璉夫婦二人,賈璉之俗,鳳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貼,今兒還遭荼毒,也就薄命的很了!』想到此間,便又傷感起來。」寶玉因平兒清俊而樂於盡心,因果能盡心而怡然自得,忽又由她的「薄命」與「遭荼毒」更加憐惜起來,其中情意盡在眼前。第二十八回寫寶玉要瞧寶釵臂上香串子,「寶釵原生的肌膚豐澤,一時褪不下來。寶玉在旁邊看著雪白的胳膊,不覺動了羨慕之心,暗暗想到:『這個膀子,若長在林姑娘身上,或者還得摸一摸;偏長在他身上,正是恨我沒福。忽然想起『金玉』一事來,再看看寶釵形容,只見臉若銀盆,眼同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比黛玉另具一種嫵媚風流,不覺又呆了。寶釵褪下串子來給他,他也忘了接。」寶玉由寶釵身體之肌膚美的刺激或可說由她的性感之吸引,產生了很想「摸一摸」的願望,但終究還是未摸,卻「意為之移」,並因其嫵媚動人之韻致竟至癡呆程度,自然是心曠神怡卻又未曾逾越「意淫」所設定的最低限度即「皮肉之淫」。

寶玉的這種「意為之移」的情形在《 紅樓夢》 裡時常可見,但更多時候的因「情」而癡已超越了男女私情的狹隘意義而昇華為更具普遍意義的性愛境界。這位「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無論是姐姐、妹妹,還是姑娘、丫鬢,他都廣施他的「情」與「意」,並表現為對性的渴求與對他人的關懷與奉獻相融合在一起,由「情」而癡,並癡到「情」的最深處,毫無虛誇,毫無保留,這已遠非普通男女常能達到的境界。正如著名的紅學家周汝昌所說:「『情』字作為人際關係方面的一個文學詞語概念,大約出現於魏晉之間,它本來就是廣義的。有兩個著名的例子最能說明問題。一個為人用俗(熟)了的,是『情之所鍾,正在我輩』。這其實是指的天倫骨肉之情。另一例也出於《世說新語》 ,就是『有情癡』,這與男女之情更無交涉,而頗近於《 紅樓夢》 主人公寶玉的『情不情』的涵義(詳見脂批),所以北宋大詞人歐公也說:「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假使對此要義不能懂得而即來侈談《紅樓夢》 ,其結果,定然離不開『寶哥哥,林妹妹』的俗套,而對於廣範圍高境界的情,就談不上真正的理解。… … 他借了他對一大群女子的命運的感歎傷懷,寫了他對人與人之間應當如何相待的巨大問題。」「他為她們的喜而喜,為她們的悲而悲。他設身處地,一意體貼;不惜自己,而全心為之憐惜、同情、讚歎、悲憤,這是一種最崇高的心情,沒有半點兒『邪思』雜於其間,《 紅樓夢》 是不容人們從『淫書』的眼光來裹讀的!」7 這段話正道出了寶玉之「癡情」乃是一種全身心對他人的關懷與奉獻,其實他也由此獲得自己內心的最大快意與娛悅,能在她們前「稍盡片心」乃「意中不想之樂」。

(三)「紅樓」之「意淫」具有審美意義,可以認為它是一種「美感的性愛」。從心理分析學的角度來看,「意淫」的狀態類似於,「性愛白日夢」,一種夢幻般的性愛體驗,它引起當事者自我陶醉,自我滿足與自我銷魂。這種體驗不可言傳,更不可告人。英國著名作家靄理士曾這樣說:「白日夢是一種絕對個人的與私有的經驗,非第二人所得窺探一一白日夢也是誰都可以有的,初不論一個人是常態的或是變態的。」並且「白日夢的根源怕總得向性慾現象裡去尋找。」8 根據現代心理學尤其是性心理學研究成果來看,性夢乃至性幻想應視為正常的心理現象,它是人皆有之的經歷,並且它可以起到緩解生理緊張的安全閥的作用。當然並不排除它導致某種心理病態的可能性,那樣的話就是誤入歧途了。由此可知,「性愛白日夢」乃是個人的一種心理補償的表現形式,尤其是當一個人在自我壓抑與社會環境約束而使性愛難以正常獲得時的一種精神慰藉與寄托方式。中國人的愛談「生活問題」與樂於參與「捉姦」應可以看作是自我性愛缺失時的一種補償。「性愛白日夢」與其他一切形式與內容的夢的共同特徵即在於「在每一個夢境中,本能願望均表現為得到滿足」「也可以說,夢是一種願望滿足的嘗試」。9 重要的是,它給人們帶來「直觀快樂」甚至精神深處的更大快樂,這種快樂源自於性愛幻想與想像。弗洛伊德在《 作家與白日夢》 一文中說:「我相信大多數人在他們的一生中是不時地創造著幻想的。」「語言家很早以前就以其無比的智慧對夢的本質問題作了定論,他們還給幻想創造定名為『白日夢』。」「我認為,一個作家提供給我們的所有美的快樂都具有這種『直觀快樂』的性質,富有想像力的作品給予我們的實際享受來自我們精神緊張的解除。甚至可能是這樣:這個效果的不小的部分是由於作家使我們從作品中享受到我們自己的白日夢,而不必自我責備或感到羞愧。」10 「意淫」這一「只能意會而難以言傳的狀態」源自於性愛幻想而歸於因快意感帶來的精神緊張的解除,它簡直就是一種「性愛白日夢」,它給人們帶來的「令人興奮」的情感與「目想神遊」的想像與「審美情感」以及「審美聯想」有直接相通之處。這類性夢在曹雪芹《紅樓夢》 之前就已出現在各種文學作品裡了,如唐代詩人盧全《 月蝕》 寫道:「癡牛與女,不肯勤農桑。結勞思淫思,夕旦遙相望。」牛、女之「淫思」即借性夢以解相思難相見之苦。唐以前反映這種現象的代表作有魏晉詩人曹植的《洛神賦》和先秦楚國詩人宋玉的《神女賦》 等。潘光旦在他譯《性心理學》 中注(57 )寫道:「中國文獻裡關於性夢的描寫,自當推宋玉的《神女賦》和曹植的《洛神賦》 為巨孽。」11 其中尤以曹植《 洛神賦》 描寫得尤為真切鮮明感人。據傳,曹植曾求婚於甄逸女不遂,後此女為其兄曹王所得,而後甄後被讒死,於是曹植思念甄氏,有感而賦,初名《感甄賦)) (即《 洛神賦》 ) ,其辭曰:「一麗人,於巖之畔… … 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微波而通辭,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珮以要之。」作者借其夢遊以抒發「心想交歡,以還情債」之夙願,迷離動人。其實性夢總歸是夢,它並不把夢境轉為實境,而只借夢遊以求得快意,由於夢意本來就有與詩意的相通之理,所以,更使性夢或者參與性夢故事的閱讀者獲取一種最優遊的美感愉悅體驗,詩意美是最優雅的。

「紅樓」之「淫」雖不乏皮肉之「物淫」,但其中最有意義且具有持久魅力的則是字面絕無「淫」字卻能「令人目想神遊,而意為之移」的「意淫」,可以認為它是一種「美感的性愛」形式,這樣理解,就使所謂「淫書」與「淫事」之所以具有持久的吸引人的魅力有了一種既合情合理又十分令人愜意的解釋。

註釋:

1    3 林語堂著《 中國人》 第161 、167 頁。學林出版社1994 年12 月版。

2 李敖著《 獨白下的傳統》 第115 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年8 月北京版。

4 5 王蒙著《 紅樓啟示錄》 第88 頁。生活· 讀書· 新知三聯書店1991 年5 月版。

6 曹雪芹· 高鸚著《 紅樓夢》 第64 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74 年重訂本。(本文中回目均引自此本。著重號均為作者所加。)

7 周汝昌、周倫薈著《 紅樓夢與中華文化》 第16 、17 頁。工人出版社1989 年2 月版。

8 11 靄理士著、潘光旦譯注《性心理學》 第127 、174 頁。生活· 讀書· 新知三聯書店1987 年7 月版。

9 弗洛伊德《 精神分析論的新導言》選自柳鳴九主編《 意識流》 第364 、368 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 年12 月版。

10 弗洛伊德著《 弗洛伊德論美文選》(張喚民、陳偉奇譯)第30 、33 、37 頁。知識出版社1987 年1 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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