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之爭」要適可而止
「『紅學研究』向來是個見仁見智的話題,某一家、某一學派的研究只要自圓其說即可,當前由劉心武紅樓『揭秘』引發開去的『紅學之爭』愈演愈烈,已經超出了學術範疇,應當適可而止。」11月20日下午,在上海圖書館舉行的題為「放談《紅樓夢》諸公案」的演講中,王蒙對近來炒得沸沸揚揚的「紅學之爭」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紅樓夢》給後人留下了很多空白,這引起了讀者探究的樂趣,對紅學研究者更是一個莫大的誘惑。但很多研究都只是一種推測,沒法對哪怕《紅樓夢》的某個方面做一個蓋棺論定。」王蒙以劉心武開創的「秦學」為例,他說劉心武從孤兒院出身的秦可卿在大觀園卻享有高貴的地位這一點生發開去,斷定秦可卿是貴族出身別有來歷,並由此進行了深入研究,確成一家之言。但某大學研究《紅樓夢》的教授卻對此提出了質疑認為,劉心武之所以說秦可卿別有來歷,是因為他對中國的書寫文化缺少基本的瞭解。事實上唐宋以降,中國文人對貌美風流的女人就有類似的描寫,這只是一個寫作的套路而已。王蒙認為,仔細思量這樣的說法也不無道理。
王蒙說,劉心武在紅樓「邊角」找空白,確實得出了一些獨到的見解。不過問題是這樣的研究只是一種猜測,沒法找到足夠的證據來加以證實,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可能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由此,劉心武的「揭秘」就容易招來爭議、落人話柄,甚至招致嘲笑和排斥。目前有些人甚至把「揭秘」揭到了劉心武自己的身上,劉心武揭紅樓夢的「秘」,那他們就去揭劉心武的「秘」,如此一來,關於紅樓「揭秘」的論爭就成了一紙笑談。
王蒙認為,「紅學研究」是一個非常複雜的課題,歷來有史學研究、圖書版本研究、民俗學和文化學研究、意識形態研究等多種分類,嚴格說來,對《紅樓夢》作為一部作品的文學欣賞不屬於「紅學研究」範疇,因為這種欣賞多是學人的一些感悟、聯想或是推斷,不具實證性,儘管這樣的研究確實給《紅樓夢》增添了無窮的魅力。
對於目前流行「《紅樓夢》似乎不是作者寫出來的,而是眾多紅學評論家寫出來」的說法,王蒙表示理解。他說,這種提法說明一些《紅樓夢》愛好者已經對紅學論爭產生了厭煩情緒,但對『紅學』顯然不能加以禁止,有志者不妨寫一部「批判『紅學研究』的研究」出來。其實任何對《紅樓夢》的研究都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當然是閱讀《紅樓夢》本身。
近日,幾年前出版過的王蒙評點本《紅樓夢》又經增補、刪改、重新包裝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再次推出。王蒙在談到這個新版點評本時向記者介紹說,新版較舊版有了很大改動,五成左右的內容都做了改動,比原本更豐富,並校正了原來的一些錯訛。這是因為近年來隨著一遍一遍的閱讀,以及自己對社會、人際關係、情感等問題理解越發成熟,以往對《紅樓夢》的很多觀點都發生了改變。